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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哪敢不听?
看到她颇为乖顺地捡起书,他脸色稍霁。
“出去!”
“哦。”
她抱着兵书离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到院门外左三的声音,让她收拾行李,明天去山庄避暑。
他刚才还把自己训得像个孙子似的,现在就要带她出去游玩,这想想都有些不可思议。她托着腮,看着桌上那本兵书。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那男人对自己的教育莫不是先打一个巴掌,再来个甜枣?
怀疑()
当她次日坐马车颠了一个半时辰到达所谓的避暑山庄时;才知道匡庭生已经在那。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个少年。
锦袍玉冠;看起来出身不低。
那少年唤匡庭生为师兄;她便想着应该是侯爷的另一个徒弟。
“师母;这位是贤王殿下。”
因为太子已立;余下的皇子们皆已封王开府。
郁云慈心一惊;原想着少年身份应该不低,没想到会是皇子。
“臣妇见过贤王殿下。”
“起身吧,在外不必拘礼。”
贤王殿下年纪不大;皇家的派头倒是很足,说话的腔调也很有气势。他用一种探寻的眼光睇着她,自上而下。
“本王的母妃是景夫人母亲的幼妹;算起来;景夫人是本王的表姐,莫怪长得如此像母妃。”
郁云慈只知道宫里的成太后是原主母亲的姨母;没想到贤王殿下的母妃还是原主的小姨。
原主背后靠着国公府的外祖家;宫里还有还有成太后和贤王的母妃;怎么就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有这么多的靠山;这些人怎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方氏哄骗原主;最后让原主客死她乡的?
更令人费解的是,她不相信以国公府的人脉;还有成太后及贤王母妃的手段,会不知道原主是被方氏母女害死的?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些所谓的亲人袖手旁观;由着原主被方氏母女算计。看着害死原主的凶手嫁进侯府;占着原主的位置,受尽宠爱?
在她的心中,当然没有把成国公府那一脉人视为亲人。但原主的那些亲人,对于原主,真是冷漠得让人心寒。
“不知太后和娘娘一切可好?”
“景夫人有心,皇祖母和母妃身体都很康健。”
贤王显然是考虑到辈份问题,即没有和匡庭生一样唤她为师母,也没有叫她表姐,仅是中规中矩的称她为景夫人。
只有这个称呼才是最不尴尬的。
郁云慈沉默着,她不知要如何再起话题,总不能厚着脸皮说要进宫去给成太后和贤王的母妃请安吧。
她装作看风景的样子,掩饰着自己的些许不自在。
他们所处的这个山庄不过是一般的小庄子,两面环山,东南两面则是大片的庄稼。此时盛夏,稻田里青绿一片,微风吹过,绿浪翻滚。
与京中的酷热不同,山下很是凉爽。
“本王听说,景夫人对于生灵万物知晓甚多,故而心生好奇。”
原是那天蚂蚁的事情,匡庭生跟贤王殿下提起过,所以这位贤王殿下出宫是来看蚂蚁还有蜂群的。
山庄里正好养着蜂子,出产的百花蜜很是醇香。
郁云慈心下无语,她昨天还想着是侯爷给的甜枣,原来却是陪几个孩子来看蚂蚁和蜜蜂。好在,她把锦儿一并带来了,正好让小家伙也一起玩玩。
“蜜蜂蛰人,想要近前看,必须先做防护。”
她不知道现在的养蜂人割蜜时是什么样的装备,于是让山庄的下人带着远远去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决定还是让人另做。
那个蜂农穿的是蓑衣,头上是用草绳编成的帽子,仅露出眼睛。
这样的装备既无法完全防止蜜蜂叮咬,也太过闷热。最重要的是贤王可是王爷,肯定不会穿农人的东西。
她想了一下现代的防蜂衣服,对采青交待下去。
很快,采青便和高氏下去忙活了。
“殿下,等防蜜蜂叮咬的东西做出来,恐怕等到下午。”
“如此,本王就等着。”
此时,一身玄色劲服的景修玄策马赶到。他先是看了一眼郁云慈,郁云慈忙站直身体,等待着他的吩咐。
“师母说,等做好准备,午后才能去看那些蜂子。”
听到匡庭生说要下午才能去看蜂群,景修玄“嗯”了一声,带着他的两个徒弟去后山练剑。
他们一走,郁云慈忙让喜乐把檀锦抱出来,一大一小开始在山庄溜达。
山庄不大,许是以前很少有主家过来住,屋子看着亦是十分的简单。原生原态,青砖瓦房,四周是黄泥土墙垒的围墙。
外面守着不少农人打扮的宫中侍卫,贤王出门,怎能不戒备森严。
她带着檀锦,很快便把山庄转完了。望着远处的农田,她没有犹豫,牵着檀锦的手,就出了后门。
庄子后面的农田,全是侯府的田产。
稻子已经抽穗,看穗头的样子,已经灌了浆。田梗上,开着各色的小花,一丛丛的,小且繁密。
稻田的最边上,有一条河沟。
一个中年汉子,正在河沟里起竹笼。
“你在做什么?”
汉子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立马变得手足无措,“回夫人,小的在起昨夜里下的笼子”
像他这样庄户,平日里怎么可能见到贵人。昨天才知道今天主家会来庄子上,把他和婆娘惊得一宿不敢合眼。
寻思着主家来庄子上,他们是不是得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不,趁着夜里,他就把竹笼下了。
“可有笼到什么东西?”
郁云慈尽量放平语气,眼睛却没有离开那没在水下的竹笼。便是檀锦,也好奇地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那水面。
汉子一听,忙麻利地把竹笼提出来。
提到河边的草地上,这才把竹笼里的东西倒在一个盆子里。
有虾有小鱼,还有一窝鳝鱼。
汉子看到这窝鳝鱼,心里松了一口气。庄子上没什么好东西,听说贵人们都爱吃野味。他和婆娘寻思着,除去山上猎的野鸡野兔,就属河沟里的鳝鱼最养人。
鳝鱼形似长蛇,檀锦有些害怕。
但却抵不过好奇,这窝鳝鱼一条最大,其余的都是小的。
“舅母我们把它们放了吧”
郁云慈以为他是害怕,安慰道:“不怕的,锦儿。鳝鱼味美,很好吃的。”
檀锦低着头,轻轻摇了一下,指向木盆,“舅母鳝鱼娘亲和它的孩子我们不要吃它们,好不好?”
她心一动,看向他。
小人儿的脸上全是悲悯,她眼眶突然有些酸涩。锦儿必是自小失去父母,才会存有这样的慈悲之心。
“好我们不吃。”
她对那汉子道,“把它们放了吧。”
汉子虽然奇怪,但夫人有令,哪敢不从。他把木盆端到水边,浸入水里,那里面的鱼儿全部游走。
不一会儿,只剩空盆。
郁云慈蹲下来,与檀锦对视。小人儿眼中似有泪花,她一把揽过,搂着他。
“锦儿,你可知道方才那不是鳝鱼娘亲,而是鳝鱼的父亲。鳝鱼是一种很奇特的鱼类,它们在出生的时候,所有的鳝鱼都是母的。等它们长大后生完小鳝鱼,就会变成公的。所以鳝鱼只有父亲,没有娘亲。”
檀锦睁大眼,刚才的忧伤烟消云散,剩下的全是惊奇。
便是那汉子,也挠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又是从哪里听说的?”
冷漠平静的声音传来,那汉子忙弯腰行礼。
她转对看去,不知何时,侯爷带着匡庭生和贤王正站在不远处。很显然,他们听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也是听老农夫说的。”
景修玄看着她,转向旁边的汉子,“你可曾听老一辈人的说过?”
“回侯爷的话,奴才没有听过。”
她低着头,刚才是为了缓解锦儿的情绪,所以有才会解释的。那确实是鳝鱼的习性,但想必在古代,还是极少有人知道的。
侯爷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吧?
虽然她说的东西鲜少有人知道,可却是事实,又不是天马行空和光怪陆离的事情。或许他最多只是疑惑,不会联想到其它的。
景修玄果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朝庄子走去。
贤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跟上他。
落在后面的匡庭生眼神复杂,错后一步,低声询问,“师母,鳝鱼真的可以从母的变成公的吗?”
“千真万确,虽然无法理解,但事实确是如此。”
“哦”
他好看的眼眸一垂,忙追上贤王的脚步。
走在最前面的景修玄正在拐弯处,回过头来,眼底似深渊,复杂莫名。那幽暗的眸色难辩,隐晦地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穿的是粉色的衣裙,走在绿意葱郁的田间,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儿,娇艳夺目。她一只手牵着檀锦,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姣好的面容神色柔和,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这个女子,怎么与之前所了解的完全不一样。
她说的事情,在此之前,便是他都闻所未闻。而她不过二九年华,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她说农人相告,却明显有意含糊,无法说出确切的人。
据他所知,方氏在过去的十年中,极少带她出门做客,更别提出京。
一个人能伪装十年,骗过将军府的所有人,按理说应该是一个极有城府的人。从她最近的表现看,她绝不是一个善于隐忍的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或者说,她究竟是谁?
识破()
纵使隔得有些远;郁云慈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深意。暗自琢磨着;会不会是自己说得太多;让他起了疑心?
脑海中很快冒出被人当成怪物烧死的场景;仿佛能想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喷了一身的黑狗血;然后被架在火上烧死的情景。
自己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打滑。她整个人跌进田里,连带着檀锦的一只脚也没有田泥里。
“啊!”
她下意识惊叫一声,前面的三人齐齐回头。
男女有别;两个少年站着不动。就算是匡庭生和贤王是半大的少年,也不会不顾礼数去拉她。景修玄剑眉蹙着,像是犹豫了一下;大步转身走来。
“舅母”
檀锦人小;拉了她几下,她纹丝不动。
其实是她跌进田里有些发懵;没有反应过来;否则哪里需要人来拉;自己就能站起来。等她站起来时;景修玄已到了跟前。
玄衣墨发;还有俊朗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看,这男人都长得极好。反而是她自己;总在他面前露出最儿狼狈不堪的形象。
刚才还看着像朵花般的衣裙被糊上稀泥,她的发丝上也沾了一些。手上更是因为撑着身体;满手的泥。
裙子上挂着一只鲎虫;褐色的身体拖着长长的两叉尾巴,正挂在她的裙子上。她低头一看,随手就捏起,手指一弹,甩进稻田中。
他幽深的瞳孔一缩,变得更加难懂。
她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此时狼狈的模样,于是提起檀锦,两人一齐站到田梗上。
“侯爷,让您见笑了。”
“嗯。”
他人已走远,留给她的是高大劲瘦的身影。她思忖着他那个嗯字,到底是见笑还是不见笑?
“舅母锦儿自己走。”
檀锦以为是自己拖累她,她才会跌进田里,很是自责。再也不敢让她牵着,眼眶里都有泪水在打转。
一个人长大后的性格深受其幼年时的经历所影响,她哪里会让锦儿如书中一样养成自卑的性格。再说她会滑倒,真的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而是她被自己的癔想给吓到了。
她伸出满是泥的双手,在他的小脸上一抹,白嫩的脸上很快多了两撇泥印。
“没关系的,这泥可不脏,都是肥庄稼的好东西。看看,你现在跟舅母一样脏了哈”
说完,也不管自己的手到底有多少泥,她重新牵起檀锦的小手,欢快地道:“走吧,我们正好回去洗一洗。”
檀锦重新开心起来,能和舅母一样脏,他觉得好高兴。小小的眼睛全是兴奋,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自责。
走到庄子门前的景修玄听到她的笑声,脚步一顿,转眼便进了门。
后面的贤王啧啧称奇,朝匡庭生道:“师兄,景夫人的性子还真是与众不同。”
他所认识的女人哪个不是嫌脏爱美的,偏生这个景夫人,弄得一身泥乎乎的,还笑得出来。可见是个不拘小节的,倒是与京中其他夫人区别甚大。
“确实,师母的性情与京中许多女子都不一样,豁达开明,并不在意一些俗礼。虽然有人会觉得她太过随意,但我喜欢师母的性子。”
贤王惊讶地挑眉,他可是很少听到这位师兄表示过对人的喜恶。谁不知道师兄是匡家唯一的男丁,永远都是勤于练剑,从不知道玩乐。
明明比自己才大一岁,却老成得吓人,就连父皇都让自己跟着师兄好好磨性子。
匡庭生一笑,少年的笑纯净又明朗,看得贤王发愣。心道,师兄笑起来真好看,若是以后能常看到师兄如此这般笑,那该多好。
“师兄真好看!”贤王呢喃着。
匡庭生立马变脸,“我是男子,殿下以后切莫再用好看这个词来侮辱我。”
“哦,本王知道了。”
师兄弟俩一起进了庄子,贤王不时偷瞄着匡庭生,匡庭生好看的眉眼皱着。若不是碍于他是王爷,自己真想揍他一顿。
最后面的郁云慈牵着檀锦,嘻嘻哈哈地跟着进了庄子。采青一看两人的模样,立马张罗着备热水让他们各自洗浴。
庄子比侯府要简陋许多,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好在采青想得周到,还从侯府带了一只小些的浴桶出来。
她现在可算是明白古代女子出趟门为何那么不容易,实在是要带的东西太多。大到浴桶被褥,小到胰子布巾,全部都要带着。
洗完澡,采青用大布巾替她绞头发。
她的头发很长,长及腰下。莫说是洗,就是梳理都够麻烦的。她任由采青替她绞干,心里庆幸自己穿成一个贵夫人,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还不知道如何过活?
头发绞到半干,便散着晾开。
再喝上一杯冰镇过的杏皮水,只觉得说不出的舒爽。杏皮水酸甜可口,既解暑又有回甘。桌上还有两小碟子果脯,一碟桃干,一碟杨梅干。
庄上理事的是守庄子的牛氏夫妇,其他两个妇人都是临时从佃户家里寻来帮忙的。牛嫂的丈夫牛根水就是他们在河沟里碰到的汉子。
牛嫂长得粗壮,看着就是干活的好手,人也爽利。
郁云慈散着头发,想借由风力吹干。她在庄子里走着,避开侯爷他们的屋子。不知不觉就走到厨房,正好看到牛嫂和两个妇人在忙活。
牛嫂坐在小矮凳上,正在清理面前的一堆菌子。
见到她忙起身行礼。
“你们忙,出门在外不用太多礼,你这是刚采的菌子?”
“回夫人的话,前两日下过大雨,山上冒出了许多菌子。这些都是奴婢一大早去山里采来的,可新鲜着。”
她掐掉一只淡豆绿色菌子的根,那些菌子颜色有几种,还有白色和褐色的,杂七杂八地堆在一起,散发着山林独有的芳香。
那两个妇人一个守着炉火,炉子上面煨着东西,闻起来有鸡肉的香味。另一个妇人在灶下烧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