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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陌玉仍然不能相信,“我不过一个凡人,身子骨还弱得很,哪里来的什么力量呢?”
知浅心知陌玉一时还无法相信,也不再逼他,转而换了个话题:“这几天,我在山鬼东都里受尽煎熬,每日都在苦苦支撑。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陌玉面带愧色,道歉:“对不起,都怪我太愚钝了!其实,自打你三日前在我院子里被山鬼掳走,我心急如焚,只给爹娘留了一张外出的字条,就提了剑匆匆做你来了!”
知浅咬了咬嘴唇,又问:“那你如何今日才出现?”
陌玉白净的面皮儿红了红,过了一会才道:“当日那山鬼离开时,直说若我想寻你,就来山间洞府。可是,我并不知晓他的洞府究竟在何处……”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头,不去看知浅探究的眼光,又道,“而且,我自小大多深居府中,甚少离家。像这次这样独自出行,又是进入深山,乃是第一次。我、我有些找不清路的……”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互诉衷肠(2)()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知浅冰封了五百年的一颗心,终于化了雪,开了花,并迅速结出欢喜的果实。这五百年来因为他而蒙上的血污和杀戮一层层褪去,只余一片美好。
如何能不欢喜呢?这还是她活了十几万载,第一次被人当面表白。虽说五百年前,梓芜也说过喜欢,却不是面对她说的,而是在天后寿宴上对着诸天仙神说的。所以,陌玉今天当面说喜欢她,不想失去她,让知浅无比欢喜!
陌玉表白完自己的心意之后,似乎有些害羞,不知该如何面对知浅才好。见知浅迟迟不说话,他手足无措地道:“嗯,这只是我心中欢喜你,若你对我无意,便无需放在心上,只管当做不知道便罢!”说着,他又补充一句,“我只是说出来而已,并非要你回应,知浅姑娘别放在心上……”
知浅听完,禁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无论是梓芜还是陌玉,无论是上神还是凡人,他都还是他,连说的话都差不多。当日梓芜说喜欢她之后,也曾说过“我喜欢你,与你无关,我可曾要你回应什么”。那时候,这一番与众不同的爱情理论,着实把见识短浅的朱碧吓了一跳。
如今,陌玉也说了这番话。虽然语气和缓婉转了许多,但是意思是一样的。
知浅存了想要打趣陌玉的心思。早知道,当年作为朱碧时,面对上神梓芜,有太多的“敢怒不敢言”。如今今时不同往日,知浅自认比小白兔一样的陌玉世故得多,自然就不惧怕了。
于是知浅盯着梓芜的眼睛,问道:“我在意你要如何,我不在意你又要如何?”
“我……”陌玉憋红了脸,好半天才说,“我并不通晓情爱之事,大约
姑娘还是要顺从自己的本心吧!”
知浅眨眨眼:“听闻因为你们凡人寿命有限,所以都尽早婚嫁。特别如公子这般,出身名门望族,不是更加注重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之事吗?那么,公子怎会一点也不通晓,莫不是在骗我?”
陌玉面色更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骗你!你刚刚所说,确实有这么回事。但我因自小体质弱,父母亲格外优待我一些,并不拿我不愿意的事情拘着我。”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仙也要面对现实(1)()
一路下山,知浅看到陌玉面露疲色,知道这几日他太疲累,身子有些吃不消了。于是在下一处山口,她趁着陌玉不注意,变幻出一匹骏马来。
“看那里!”知浅指着正在悠闲吃草的马,对陌玉道,“我们可以骑马回去了!”
陌玉有些奇怪,不明白为何山间会有无人驯服的野马出现。他心里有些担忧:“野马难驯,轻易不会让人骑行,我们怕是制服不了它,太危险了!”
“可我不是凡人啊!”知浅调皮地眨眨眼,“你忘了,我大小也是个神仙。虽然法力不精,但是驯服一匹野马还是可以的。更何况,马有灵性,它会帮我们的!”
陌玉信以为真,点点头:“是我思维太狭隘了。”他看着野马,眼中流露出欣赏之色,“当真是一匹好马,毛色程亮,体格健硕,我们的运气当真不错!”
知浅走到骏马身边,摸了摸它的脑袋,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骏马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响鼻,然后知浅便对陌玉笑道:“成了,它答应送我们一程了!”
陌玉颇感神奇,对知浅刮目相看:“果然,神仙总比凡人有能耐得多!”
二人共骑骏马,知浅在前,陌玉在后。因为没有马鞍和缰绳,为了确保安全,陌玉搂着知浅的腰,防止她跌下去。
熟悉的气息和体温自背后传来,知浅满足地深呼吸一口。自寻到陌玉以来,虽然过程中偶有波折,但总归是顺利的。
一路骑马回到京城,在城门外二人下马,知浅又拍了拍马背,示意马儿自己返程。两人徒步进了城,途径最外围的清城时,引来不少的百姓驻足围观。京城的百姓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这么一对拥有天人之姿的璧人儿,着实罕见!
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实在按捺不住,凑到知浅身边,问:“姑娘生的可真好看,还有这位公子,怎地这般俊俏,他是你的相公吗?”
陌玉闻言不禁红了脸,知浅则心情甚好,笑着反问:“大婶觉得我们可还登对?”
“登对,般配地很!”大婶由衷地感叹,“你们二位刚一走过来的时候,老婆子我还以为自己花了眼,看到画里的神仙眷侣走出来了呢!”
“多谢大婶的肯定!”知浅亲昵地拉了拉她的手,“大婶,您一定会交到好运的!”
于是,在不久的将来,这位大婶果然就行了好运,衣食无忧。她不知道,自己是受到了远古神祇的祝福,自此福星高照,可比去庙里烧香拜佛实用得多!
快到乔府的时候,知浅停住脚,不再向前走。陌玉发现她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还是先藏匿起来吧。”知浅说道,“毕竟你需要时间去告知你父母我的存在。若我现在贸然进去,免不得回惊到他们。不如我找隐去踪迹,直接去你的院中等你。”
本以为陌玉会一口答应下来,不料他摇摇头:“反正都要面对,早一日晚一日并无不同。倒不如,我们一起进去,别给他们准备的时间,让父亲母亲手足无措些。”
“诶?”知浅一愣,旋即呗陌玉牵了手,走进了乔府大门。
老管家看到陌玉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开口就道:“哎哟我的公子,您这三日到底去了哪里,大人和夫人都要急疯了!夫人日日以泪洗面,大人带了家丁四处去找。如果再寻不到您,怕是要惊动京兆尹派兵去找了!”
“是我的不是,让大家担心了。”陌玉心怀歉意地说道。
老管家这才注意到陌玉身后的知浅,不由得诧异道:“公子身后的姑娘是?”
陌玉道:“我先去见父亲母亲吧,见到他们我自会秉明。”
说罢,也不等老管家说什么,陌玉拉着知浅就往正厅走去。知浅心里莫名忐忑起来,难道,这就是“见家长”了吗?
虽说乔尚书夫妇算不得梓芜真的家长,落英花神才是,但他们毕竟是这一世生养陌玉的人。从前,知浅没有经历过“见家长”的环节,就嫁给了梓芜。落英花神不在花界,所以也不存在婆媳矛盾。直到梓芜受天刑之时,她同落英才草草见过一面。不过现在,陌玉正带着她去见自己人界的双亲,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知浅还当真预料不到。
一路上,陌玉毫不避讳的牵着知浅,让一大家子仆妇杂役丫鬟侍从都傻了眼。在他们的印象里,自家公子可从未与哪个女子这般亲密过。还未踏进正厅,乔夫人就已经得了消息,倚门而盼。一看到陌玉的身形,她就立刻疾步走过来,累屎了眼眶:“陌玉,我的儿子,你去哪里了,可给娘亲急坏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神仙也要面对现实(2)()
“陌玉,快给你父亲陪个不是!”乔夫人说完情,立即扯了扯陌玉的衣袖,让他讨个饶,把这件事圆过去。
陌玉便道:“父亲息怒,是孩儿的不是,父亲切勿气坏身子!”
乔尚书冷哼一声,问:“说,这几日去哪里,做什么了?你打小懂事,怎么这次竟这般冲动?”
乔夫人闻言,朝着陌玉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希望陌玉可以牢记自己的提醒。但陌玉不打算隐瞒知浅的事情,想让她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父母面前。于是他如实回答:“孩儿心爱之人遭遇危险,孩儿一时心急,只能先行前往营救。没能来得及跟父亲母亲禀明,也是形势所迫,不容选择之事。”
“心爱之人?”乔尚书剑眉一挑,顺着陌玉身后看去,就看见了知浅,“你说的可是这个姑娘?”
陌玉点头:“是。”
乔尚书不自禁站起身,走进了打量知浅,又问:“这是哪家的姑娘?”
“她叫知浅。”陌玉说道,“并无什么身家背景。但孩儿真心喜欢她,想要同她在一起。”
乔尚书面色更加不郁,乔夫人急忙接话道:“你这孩子,不过才认识几日的姑娘,哪里就到了要共度一生的程度呢?我瞧着这个姑娘是个好姑娘,长得也格外水灵。你若真的喜欢,不如让她留在府里,日日与你为伴也好。”
陌玉坚持道:“儿子是认真的,此生只想与知浅为伴。娘亲的意思我明白,是想孩儿将知浅留下做个如夫人。但儿子不会这么做,因为她只能做我的正妻,也只有她可以成为我的正妻!”
知浅猛然抬头,对上陌玉真挚的目光,内心一片温暖。
乔尚书却被彻底激怒。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喝道:“胡闹!你随随便便带回府里一个姑娘,就说要娶她为妻,成何体统?你明知道公主、郡主等人都倾心与你,从前你只道不想牵涉儿女私情,便拒绝这些大好姻缘。为父不愿勉强,也就随了你去。可今日,你却要娶一个身份来历皆不明晰的女子!”说到此处,他看了知浅一眼,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太过针对,毕竟这姑娘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可是如今的情形,容不得他顾及太多,“身为世家子弟,承了旁人没有的富贵尊容,便要担得起相应的责任!你的婚姻,同我们整个家族息息相关。你可以谁都不娶,谁也不偏袒不得罪,那些爱慕你的金枝玉叶和她们身后的家族都无话可说。可你若不顾她们的感受,去选这个姑娘,你觉得为父该如何同旁人解释?”
“难道,婚姻大事就由不得孩儿自己做主吗?”陌玉的神情有些悲哀,却一步也不肯退缩,“公主也好,官家小姐也罢,并非孩儿心之所向。就算同她们在一起,我们皆不会幸福!”
“何为幸福?”乔尚书抬高了声音,怒斥,“你所谓的幸福,就是不管不顾去追求一个姑娘吗?刚才,你娘亲也说过了,若你真的喜欢,可以将这姑娘收入房中,做个得宠的如夫人,也是好的。至于正妻,我是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无依无靠、来路不明的女子!”
陌玉也顾不得那么多,反驳:“知浅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女子,她不是凡人,她是花仙!”
“花仙?”乔尚书和乔夫人不约而同地问道。
“是,”陌玉回答,“知浅是花仙,不是凡人。孩儿有幸得见天仙,动了心,无法自拔。”
乔尚书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愤怒地一甩衣袖:“哼,什么花仙!蛊惑良家子弟,分明是个女妖精吧!”
知浅窝了一肚子火气,她堂堂远古万能神,父神母神嫡女,竟呗一个愚昧的凡人成为“妖精”,简直可笑!但碍于乔尚书仍是梓芜这一世的父亲,闹僵终归是不太好,知浅只得硬生生忍着,替自己辩解:“乔大人,六界生灵有别,仙与妖自是不同。小仙虽然道法不精,却也是得道飞升的仙子,并非妖怪!”
第一百五十章 神仙也要面对现实(3)()
当天夜里,陌玉就被锁在自己的屋内,门外有四个彪悍的家丁看守,四个时辰轮值一次。陌玉的房门上、院子里,里里外外,挂满了符纸、桃木剑、经文等物,看起来,乔家还是把知浅当做狐妖女鬼来防范的。
今日月亮格外的圆润,白白亮亮的,像个巨大的圆盘挂在天边。整个乔府的人都充满了警惕,却不知他们防范的人就在府中。知浅坐在陌玉的屋顶,嘴里含了一根小草,突然有些郁闷。她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无奈的时刻。乔尚书为了阻止她和陌玉在一起,竟然不惜囚禁自己的儿子。知浅恼怒之下,愤然拂袖离开。可她毕竟放不下陌玉,很快就再次折返。自然,乔家的家丁和那些琳琅满目的“辟邪”之物,于她而言根本没有用处。让知浅郁闷的是,她空有无人能敌的神力和本领,却没办法扭转乔家夫妇的想法。陌玉又十分在意自己的双亲,她总不能用摄魂术去达成自己的目的。若真到了那一步,陌玉也不会开心。
知浅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陌玉,她害怕陌玉会因为家人而退缩,也怕他会因为坚持而和家人闹翻。所以,她选择待在房顶,吹吹夜风,冷静冷静,也许就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对策。
四个家丁站得笔直,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眨眼的功夫,自家公子就被“妖女”拐走了。有一个婢女端了晚膳,进入房内。过了一会,又端出来一份饭食,是中午的那一份,原封未动,想来陌玉拒绝了用膳。知浅见状,有些心疼。陌玉身子本来就弱,若真是绝食,必然会伤害身子。
这么想着,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如同一只夜蝶,自屋顶处翩然跃下,悄无声息地穿过房门,进入屋内。
房间内一片昏暗,并没有点灯。陌玉的声音自黑暗中传来:“不是说过了,我不会吃东西的,你们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为什么要同自己过不去,万一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知浅回答。
陌玉猛然站起来,惊喜地道:“知浅,是你吗?”
“是。”知浅应道,右手打了个响指,两座落地紫铜错金仙鹤衔芝的灯盏就亮了起来。黑暗的屋子有了暖融融的光亮,终于不再显得清冷。
陌玉看着光影中的知浅,暖黄的竹晕中,她显得更加柔美。陌玉轻声道:“自今天上午在正厅那出闹剧,父亲命人将我控制住之后,你就不见了。我以为,你恼了我,不愿再现身相见了。”
知浅摇摇头:“我怎会恼了你,你已经很坚持了。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不曾立即出现罢了。”
“知浅,今日的事情,你别太往心里去。”陌玉的声音中透着愧疚,“我的双亲,皆是出自官宦之家,一生所接触的,都是大户人家的那些事情。其实,他们并非针对你,只是思想已然根深蒂固,很难改变。”
知浅垂了头,把玩着衣袖上的流苏,道:“我明白,我虽然恼他们,却不怪他们。毕竟,你的双亲皆是为了你好。他们想你安安稳稳地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平安和顺地度过一生,并没有错。”说着,她将语气变得可怜了几分,叹气,“是我出现的不对,我们本该殊途,不应该有交集。是我自己存了感恩报恩的心思,现身相见,这才耽误了你的人生,让你和至亲结怨……”
果然,这一番委曲求全的模样,让陌玉更加心有愧疚。他握住知浅的手,道:“会有办法的,你相信我,我会尽快寻到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