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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眼眶发烫,赧然带笑地轻掩墨睫,小声告状:“我妹妹。”
“找茬我替你揍她,”云烈心中大石落地,探出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嘀咕道,“什么破妹妹,不像话。”
这话可说是护短得丧心病狂了。
罗翠微的唇角无声扬起一个甜津津的弧度,将他按在自己头顶的手拉下来,轻轻握住。
夜静更深,室内未点灯火,黑暗使人目力模糊,却让旁的感知别样清晰。
姑娘家温软腻滑的纤指微张,以极其柔暖的姿态虚虚攀握住温厚的大掌。
一股酥酥麻麻的热烫暖流自两手交互之处分头蹿向近在咫尺的两颗心,于相对无言间『荡』起圈圈涟漪。
云烈翻手将那纤细无骨的手收入掌心,紧了紧嗓子,心猿意马地轻笑,“我还以为……”
他的声音很低,含含糊糊,罗翠微没有听清,有些疑『惑』地倾身探近他些。
“你说什么?我没听……唔。”
随着她的倾身趋近,说话间有温热馨软的气息扑面而来,闹得云烈面上一烫——
鬼才记得方才要想说什么,先亲为敬。
****
大片阴影兜头罩下,柔软唇瓣倏地被攫去,扑面而来的刚劲气息热烈又肆狂。
罗翠微的周身本能地一震,却避无可避。
原坐在床前雕花圆凳上的人已在顷刻之间换了位置,堂而皇之地坐到床沿上来,长臂一展揽了她发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
她被安置到了云烈的腿上,被紧紧箍在他的臂弯,陷进他的怀抱。
“唔,你……”绣口轻启,却是真真儿地“引狼入室”。
先前还只是在她唇上生涩试探的轻啮浅吮,在这“破绽”『露』出的霎时,便立刻不满于只是亲与吻了。
热而濡湿的舌趁虚而入,张狂地探进她的口中。
胡搅蛮缠。
是当真的胡搅,也是当真的蛮缠。
仿佛要将她的唇、舌,乃至她整个人,一并吞了去。
与之前在泉山时不同,这回的云烈没有闭上眼,而她也懵懵然地明目大张。
幽暗中,他眼里炙热莹然如有燎原星火,就那样理直气壮地灼烫着她的魂魄。
被他那不知所谓的理直气壮所蛊『惑』,脑中一片混沌的罗翠微鬼使神差般,怯怯探了探舌尖。
谁怕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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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认为的反击,对云烈来说却分明是惹人发狂的引逗。
周身更烫,凛凛一颤,沉嗓逸出可耻而粗粝的低『吟』。
要完,这姑娘被他带坏了。
他哑声闷笑着,有些狼狈地抬掌捂住了她的眼睛,渐收了那张狂霸蛮的攻势。
辗转贴着她唇,绵密轻啮,认怂一般,徐徐敛着自己灼热凌『乱』的气息。
双双稳了好半晌,罗翠微将滚烫的脸埋进他的肩窝,伸出颤颤的手指在他心口上轻戳好几下。
沙沙的软嗓带笑带嗔,训人似的瓮声道:“你说你……像话吗?”
“嗯,不像话。”云烈环住她,应得老实,却低低笑得胸腔轻震。
“我这儿还……委屈低落呢。”罗翠微还是没有抬头,脸藏在他颈侧,却伸手胡『乱』『摸』上他的面颊轻轻一揪,笑音嗔恼。
“话本子上都写了,这种时候就该好生想法子哄着。你在做什么?”
云烈闻言噙笑低头,在她发顶落下温柔而不自知的一吻。
“在哄你啊。”
怀里的姑娘毫无疑问地还了他一顿粉拳『乱』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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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也亲了,捶也捶了,可算能好生说话了。
“你这时不是该在京中吗?”罗翠微懒懒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双颊仍自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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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据少府属官的说法,早上陛下在泉山接到京中急奏,朝中有大事,这才匆匆带了五位殿下赶回京中。
照时辰来算,云烈这是刚抵京不久,就调转马头折回来,还得一路疾驰紧赶,才会在这时分到了此地驿馆。
赶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事。
云烈静了静,环着她的手臂扣得更紧了些,另一手略有些强悍地握了她的左手,与她十指紧扣。
“罗翠微。”
醇厚沉嗓干涩发紧,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心忧与隐隐的期许。
罗翠微疑『惑』在他怀中坐直,垂眸与他四目相接。
“若你明日一回到家中,”云烈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睛,喉头偷偷滚了滚,“替我提亲的人就到了,你……”
会答应吗?
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罗翠微定定回视着他,只飞快沉『吟』了几息的功夫,就爽快而坚定地点了头。
“好。”
云烈眸心难以置信地湛了湛,又喜又疑,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力道愈发沉了。
“大婚之礼或许要……过一段日子,先、先在宗正寺递过婚书,也答应吗?”
黑暗中,他并不能完全清晰地看清她的神情,只能片刻不敢稍离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云烈是皇子,婚书自是要递到专管皇室宗亲事务的宗正寺,只要宗正寺将婚事一落档,按《新修大缙律》来说,这桩婚事就算落定了。
可罗翠微是京中首富家的姑娘,又是与一位殿下成亲,却不能即刻就有郑重而盛隆的大婚之仪,这事无论怎么看,都会显得无比唐突而轻慢。
罗翠微勾着唇角眨眨眼:“好。”
云烈揽住她,将头埋进了她的鬓边,“傻姑娘,怎么什么都敢答应。”
到底是喜欢他什么?说出来,他一定好好维持。
叫她此生都能对他爱不释手才好。
“临川,”罗翠微笑得温柔沉静,轻轻拨了拨他的束发冠,“要打仗了,是吗?”
她心『性』上虽常有意气冲动的时候,可到底执掌偌大罗家好几年,凡事都会事前有思量,遇事才好决断。
在与云烈挑明心意之前的那几日,她早已想过许多。
今日徐砚问她时,她之所以避而不答,只不过是觉得没必要对不相干的人多说什么。
但这绝不表示她心中没数。
她很清楚,云烈虽是个皇子,但更重要的身份却是临川军的主帅。
他有不可回避的重责,这使他很难如寻常人家的儿郎那般,时时守护在妻子儿女的身边。
边陲之上局势瞬息万变,他必须将守护国门作为头等大事。
只要烽烟乍起,他就必须放下一切,千里迢迢去承担他的使命,将这锦绣河山护在身后。
这就意味着,成为他妻子的那个人,必须是一个虽柔但韧、内心无比悍勇的姑娘。
要与他同样坚定与无畏,才能共担这背后的甘苦与光荣。
这样的情况绝不会是一日两日,不是一年两年。
此一诺,便须得是一生。
罗翠微想,这个云烈呢,运气不错,眼光也不错。
因为她罗翠微,刚好就是这样一个姑娘。
她这猝然临之而不惊的从容与坚定,使云烈的心纠成一团。
欣喜,惊疑,疼痛,愧疚,不舍……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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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想想,”云烈的脸往罗翠微鬓边更深处躲去,贪婪地汲取着她发间的馨香,嗓音里竟有一丝无比违和的软弱,字字艰难,“若你拒绝,我就放……”
黄昏过后才一抵京,他得知是临川那头的北狄人有大动,当即毫不犹豫地打马折身而来。
一路上他的脑子就没停过。
此去不知需花费多少时日才能归来。待他再回来时,与罗翠微之间又不知已生成了怎样的变数。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自私,在局势如此急迫、前路万般莫测之事,他该放了她。
两人之间情愫才生,若此时要割舍,虽痛,却不会要命的。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合该被人护在怀中,宠着纵着,娇娇俏俏不沾风『露』。
可一想到将来那个会将她护在怀中的人不是他,他心中就如五内俱焚。
他起了恶念,或许也带了些许卑鄙的侥幸期盼。
他让她自己选。
他想,只要她拒绝,他就放了她。
再痛也放了她。
可这傻姑娘,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要,就只会说“好”。
“云烈,你才该好好的想一想,”罗翠微娇辣辣的笑音在他耳畔释出馥郁蜜甜的诱『惑』,“若你放开了我,将来怕是很难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云烈周身发僵,却又发颤。
他不敢应声,也不敢抬头。
他怕这一切,只是他心中卑鄙贪念所滋生幻像。
罗翠微伸出手去,以指尖托了他的下巴使他抬头。
四目相对,她笑意嚣张地冲他眨了眨眼。
“只有罗翠微这样的姑娘,才有那个本事,与你并肩扛起余生这一路的光荣与浩『荡』。对不对?”
他对她的怦然心动,非为财『色』所『迷』,而是看穿了她的本质。
罗翠微从不是暖阁中的娇花,她是在山间生荒地里也能结出果子的刺儿莓。
能有人护着她宠着她固然好;若没有,只要头顶着天,脚踏着地,她照样能活成一树繁花,硕果累累。
再没有比她更合适他的姑娘了。
云烈眼中一烫,哑声低笑:“你弄错了一件事。”
“嗯?”
那娇辣辣的姑娘歪着头,笑望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静候着他的下文。
“并不是只有‘罗翠微这样的姑娘’才能与我并肩,”他笑着抵上她的额头,鼻息灼热烫向她雪嫩的面颊,“而是,只有罗翠微,‘这个’姑娘。”
天地浩渺,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许多人。
可只有你,施施然走近,然后,立在了我心上。
第三十四章()
事出突然; 眼下云烈还能在京中逗留不超过五日;这期间不但得为临川那头做许多筹措; 还得将与罗翠微之间的事打点妥当; 实在也没时间再耽搁。
得了罗翠微这样大一颗定心丸,云烈心中巨石落地,便强忍满心的眷恋不舍; 转头又回京了。
先前罗翠微说得很对,还真就只有她那泼辣辣能抗事的『性』子; 才能在这样仓促、混『乱』的场面下镇静从容。
甚至都不必云烈过多解释与交代,她几乎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若换了旁的姑娘,这时候只怕该要又急又恼的崩溃大哭了。
翌日天光才亮,罗翠微便去找少府属官告知了一声; 转头向驿馆借了马,自行先走一步。
待罗翠贞起身后得知长姐已先回家了; 吓得当场不知所措地抱头蹲地; 痛哭低喃。
“我姐这是气狠了,不要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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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隆四十二年二月廿九,宜祭祀、祈福、斋醮、纳彩。
罗翠微是巳时到家门口的。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 交代门房侍者将这马还到少府在京中的衙门去; 这才匆忙进了家门。
一踏进游廊,见罗家大宅的管事罗守兴与夏侯绫正并肩出来; 罗翠微便招招手唤了二人过来。
她口中爆豆子似的,说话飞快; 却又条理清晰、指挥若定。
“守兴叔; 立刻让人去请我小姑姑回来一趟; 就跟她说,我有十万火急之事需她搭把手。哦对了,请她务必盛装前来。”
罗翠微口中的小姑姑,便是罗淮的小妹、京中有名的雕版师罗碧波。
当年罗碧波与夫婿成婚后就另置了宅子,那宅子离罗家大宅只约莫五里地,快马来去最多不过半个时辰,倒也不远。
提亲之事本该家主罗淮或卓愉这个当家主母出面来应,可罗翠微不愿惊扰父亲安养,又素知卓愉是个没定见、少决断的人,为免届时场面混『乱』、多生事端,她果断决定请自家小姑姑回来坐镇。
“阿绫,你去转告母亲和罗风鸣,请他们即刻盛装;告诉他们,今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必惊讶,也别着急问什么,等我忙过这阵会同他们细讲。”
“哦对了,晚些若是罗翠贞回来了,就赶她回自己的院子去。任她今日愿做什么都行,只是不许她出来。我还没空搭理她。”
罗守兴与夏侯绫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她神『色』凝肃,便也不多问,当即应下,半点不耽误地按她吩咐分头去行事了。
之后,罗翠微回到自己院中,叫来几名丫鬟帮着,飞快地梳洗、更衣、妆点。
将自己收拾齐整后,她便匆匆去主院见了自己的父亲,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说了。
她倒半点没担心过她的父亲会反对。
毕竟罗翠微之所以会是如今这样的『性』子,还不是打小就被罗淮没边没沿纵出来的。
果然,听她说完,罗淮只是一笑,“想好了?”
“想好的,”罗翠微站得笔直,重重点头,“既是出嫁,若再由我暂代家主令,族中有些叔伯、姑姑还有长辈们怕是要不服跳脚;父亲看是交托给罗风鸣,还是给我碧波姑姑?当然,我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罗风鸣经验尚浅,还不足以独当一面;罗碧波打小就不喜碰家中商事,这非常之时若要她担起责来,她倒也不会拒绝,但仓促之下自然很难立刻将事情理顺。
所以,无论家主令是交给谁来暂代,罗翠微都不可能立刻将事情脱手。
罗淮蹙眉望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苍白的病容上神情幽深莫测:“不是问你这个。”
“若非父亲突逢巨变,我记得您说过,是要我纵心自在、此生逍遥的。”
罗翠微笑眯了双眼,颊边有浅浅梨涡似乎打着旋儿,“可您也教过,这世间没有什么都不承担的自在纵心。便是出嫁,罗家的女儿在此时该担当什么,我清楚,也绝不推诿。”
“也不是这个,”罗淮幽幽道,“你想好了,就是他?”
他还记得,当初自己在混『乱』的场面中将家主令交到她手中时,她眼中惶惶,却仍是这样挺胸抬头地说,请父亲放心,我会尽全力,能守住多少就守多少。
曾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独自经过了四年的『摸』爬滚打,虽无令人拍案的顶尖成就,可她所守住的一切,远远超过他当初的侥幸期许,如今在外人眼中也已是个像样的商户掌事人了。
今日她来到他的面前,笑意雀跃地说,父亲,我喜欢上一个好儿郎,他不能来咱们家,只好由我嫁过去啦。
为人老父的罗淮心中真是又骄傲又失落,说不清那算个什么滋味。
“想好了,就是他。”罗翠微握住父亲的手,轻轻晃了晃。
“罢了,你既喜欢,那就嫁;将来若不喜欢了,那就回来,”罗淮拍拍她的头顶,笑了,“无论家主令在谁的手上,你都是罗淮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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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云烈昨夜所说,罗翠微到家还不到两个时辰,提亲的仪仗就来了。
显隆帝特遣了胞弟睿王云琮为使,领皇室仪仗亲临京西罗家,按民间习俗,郑重向罗家行议亲之礼。
罗家大小齐齐目瞪口呆,还好有罗碧波神『色』从容,将场面应对自若。
睿王以双雁为贽见礼,向罗碧波行了纳彩之仪。
雁者,秋往南,春天归北;来去有时,不失时节。
以此为贽见礼,寓意守信不渝。
因临川那头的动静眼下还属机密,睿王不便过多解释,只能含糊表示云烈军务在身,眼下只得诸礼仓促,便宜行事。
因先前罗翠微已有叮嘱,卓愉不便多言,却又不免心中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