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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走后; 吴议便像没事人似的; 又重新拿起手边的书卷; 对着朗朗月光细细研读。谁也没有发觉,他的袖口中已经多藏了一枚小小的『药』瓶。那禁卒提心吊胆地在门口守了半个时辰,直到吴议放下手中的书卷躺下休息; 才放下心中的疑『惑』; 『揉』着乜斜的眼睛休息去了。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三日。日子就像渐渐煮沸的水,在平静之中仿佛蕴蓄着什么即将爆发的阴谋。到了第三日; 轮班的禁卒来传唤吴议的时候,才发觉对方怎么喊都喊不答应,心中觉得不太对劲; 便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吴太医?”还是没有反应。他心中登时一惊,赶紧将人翻转过来; 才发现吴议整个人早已断了气了,这才慌慌张张地请了仵作来验明尸首; 接着马不停蹄地回报狄仁杰。“死了?”“是。”那禁卒顶着一额的冷汗; 声音抖如筛子,“下官已经请仵作来瞧过了,的确是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身上也没见一处外伤; 恐怕是因惊悸而死。”惊悸而死?狄仁杰不由在心中冷笑一声; 他之前提审吴议的时候; 这人还镇定自若; 对答如流; 一副天塌下来也屹然不动的架势,怎么过了三天的功夫,就突然惊悸而死了?“这三日以来,可有什么别的人靠近过他?”那禁卒焉敢再瞒,只好将李璟探望吴议之事抖落得清清楚楚。他偷偷觑着狄仁杰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辩解:“但下官那日就守在牢房门口,这二人除了谈了两句话,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啊!而且吴太医系突然暴毙,断乎不可能和南安郡王有什么关系呀。”“糊涂!”狄仁杰不由拍案一怒,却也追悔莫及:“南安郡王素为天后鹰犬,你让这样危险的人物接近证人,不正是给了幕后之人一个可乘之机吗?如今线索一断,幕后真相便如脱线风筝,再也不能追得了。”那禁卒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慌忙间双腿一折,砰然跪在地上:“小的知罪,还请狄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这一回!”“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其中机密,怎么还敢妄图独活下来?”狄仁杰痛心疾首道,“吴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有他先例在前,你又安有活路?”那禁卒本不过惶恐狄仁杰的惩罚,却未曾深思到这一层,一听此话,才回过神来,只恨自己被一袋金子蒙蔽了双眼,恐怕要将命都赔进去了!他不由冷汗涔涔而落,整个人如置身寒冬之中,忍不住地瑟瑟发抖。“狄公,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岁儿女,小人不能死啊狄公……”狄仁杰怒意磅礴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究只能化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老夫会替你安顿好你的家人,你这几日就回家好好侍奉老母。”吴议的死讯,就像一颗炸入油锅的水,在本来就已波澜四起的局面上又掀起一阵新的风浪。“父亲,这都是儿子的过失,没想到那吴太医竟然畏罪『自杀』了……”张漪跪在张文瓘的病榻前头,满脸追悔之『色』。“畏罪『自杀』?”张文瓘声音如一根蛀空的木头般嘶哑而低沉,轻得好似一粒灰尘都无法吹动似的,透『露』出一种病人所独有的虚弱气息。张漪低声道:“狄公都这样拍案了,想来也只能将此事草草了之。”李璟探监之时,吴议还全须全发好好的,就算想要问罪,也实在有些牵强,唯一的说词,便只能是吴议不堪重负,畏罪『自杀』了。张文瓘眼珠一滑,目光落在儿子垂头丧气的脸上,语气中不由带了三分力度:“此事决计不能草草了之。”“父亲的意思是……”“扶我起来,我要亲自去面见太子殿下。”张漪不由一惊:“父亲重病在身,何必亲自劳动?”“我虽病重,还未老死。”张文瓘眼神一肃,划过一丝决然,“天后既然敢杀人灭口,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这件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见他如此坚持,张漪也不敢忤逆了自己父亲的意思,只好备好了马车,亲自搀扶着张文瓘登车赶往东宫。马车将将赶到东宫,便瞧见一个白发鹤颜的老者从殿中慢慢悠悠地走出来,他眉目深锁,眼神凝重,脚步沉沉,仿佛心怀千斤重负。张漪扶着自己的父亲,向这位东宫重臣点头行礼:“刘公,您也来了。”刘仁轨一瞧见张文瓘亲自赶来,心中知道这位同仁的来意,却只是叹息着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说了,现下谁都不见。”“殿下怎可如此糊涂!”张文瓘不由掌心一颤,本来还有的三分把握顿时削为一分,寄托在眼前这个并肩作战多年的旧友身上。刘仁轨知他心急,也就不卖关子:“太子殿下说了,吴议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既然人已经去了,就不必再多加追究。”“大事当前,怎可在乎个人私情,殿下素来不是这样糊涂的人,怎么今天……”刘仁轨冷笑一声:“谁让别人的枕畔耳语,比我们这班老骨头的话中听呢。”说罢,不由叹息一声:“张公你为殿下筹谋至此,竟比不得一个小小的养户奴之言,难道李氏宗族,真的要败于武氏之手?”张文瓘闻言,心中早已明镜般通明透亮,知道这一趟已经来得太迟了。他的一腔热血,苦心经营,终究是棋差一着,败给了天后。两人不由相视而对,苦笑一声,仰头一望,但见乌云蔽日,天光黯淡,沉沉的云影深深地笼罩在东宫之上,仿佛再也不能见到拨云见日的一日。张文瓘父子在东宫之前踟蹰片刻,便驱车打道回府了。李贤自窗畔遥遥望着离去的马车,心中百味陈杂。方才见刘仁轨时,对方那股权柄大臣的气焰还让他有些厌恶,而瞧着病弱不堪的张文瓘,他却有些于心不忍了。“道生。”他不由有些动摇,“你说本宫是不是太过无情。”赵道生仔细地剥好一颗葡萄,递到李贤唇畔,声音细柔如水:“怎么会?是他们太不懂分寸,失了君臣的本分。”李贤听了,只觉得心中更加烦闷,拨开赵道生的手:“好了,你下去休息。”“是。”赵道生跟他多年,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也不多加言语,便翩翩然转出宫门。才走出两步,便撞见跟着陈继文来请平安脉的严铭。“严太医。”他半支着腰身拦住严铭,伸出手向他招了招。严铭自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道理,早备好了沉沉一袋的金子,趁此机会递给了赵道生:“辛苦赵公了。”他原是最不齿这种谄媚小人,但为了能救吴议一条『性』命,也就少不得拉下点脸皮,挤出两分友善的笑意了。赵道生叹了口气:“只可惜你那好友还是死了,只不过太子殿下已经答应保全他的尸首了。”严铭自然是封紧了嘴一个字也不敢『乱』讲:“能不暴尸『乱』葬岗,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这都要感谢赵公您啊。”赵道生莞尔一笑,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我还要去跟陈博士一起去请平安脉,就不多留了。”钱货两讫,严铭跟这位金贵的养户奴自然无话可说了。赵道生点点头:“严太医好走。”等严铭走远了,他才敛去唇畔的笑意,掂了掂手中的金子,信手掖进自己的袖中。他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息,反而转身出了宫门,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之中。这里,有一个人正等着他。“王公公久等了。”王福来还是一副笑『吟』『吟』的老样子,但并没有和他寒暄,便直奔主题:“太子殿下那一边怎么样了?”赵道生此刻却收敛起了平日轻狂的样子,谨慎地低语道:“太子殿下已经决意不再追究此事,天后大可以放心了。”听到此言,王福来惯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更添了两分安定的神『色』:“有你这样得力的心腹在太子身边,天后自然没有不放心的时候。”“公公说笑了,臣不过一个低贱的养户奴,若不是天后肯抬举,哪有今天的风光呢?”他自哂般一笑,言词中不由泛出丝丝恨意,“人人都当我是个狐媚『惑』主的男宠,我偏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就是连我这样出身低贱的人也比不上。”王福来道:“此事你做的极好,天后心中自有分寸,决计不会薄待你的。”“道生明白。”他这才湛然一笑,眉梢眼里皆是风情,饶是王福来见惯宫中佳丽,也不由暗叹一句妖媚。有这样的美人在侧,太子自然难以安心政务了。而有这样一枚棋子在手,天后早已在这场对弈之中,先胜了一筹。
第115章 庄周梦蝶()
七月的天儿; 像是天公扣在人间的一个大蒸笼; 滚滚热气从柏油马路上蒸腾而起,渲出一种淡淡的刺鼻味道,给本来就燥热不堪的城市添上一股令人不太愉悦的体味。如今大城市已不多见的夏蝉突然雨后春笋般一股脑钻了出来; 藏在城市的角落里头暗自吹奏着自己求偶的乐章,撕扯着人们已经烦躁不安的神经。饶是如此; 动物手术室的冷气也开得有些过足了; 吴议忍不住在厚厚的手术衣中打了个哆嗦; 下意识地抱怨一句:“谁开的冷气啊这是。”等等,这里是……吴议下意识地举目一望,冰凉的手术灯就罩在头顶; 照出四周忙碌的身影,身着绿『色』手术衣的同事们正在这冷冰冰的灯光底下聚精会神地做着一台动物手术; 听到他的抱怨; 从中才抬起一双笑眼弯弯的眸子。“师弟; 多运动运动就不冷了,来; 这个皮你缝了; 师兄就先下台了啊!”吴议一脸懵『逼』地接过他手中的持针器;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手指已经随着成百上千的经验熟练地运作起来。等最后一个手术结干净利落地打出来; 吴议才算是回过神来; 自己这是穿越回了现代?那唐朝的自己呢?难道假死『药』炮制失败; 让吴议的身体死在了一千多年前; 而自己的魂魄又重新穿越回了科技发达的现代?那么那些眼巴巴等着他“死而复生”的人呢?沈寒山伤心的样子,他倒是从未见过,太平想必已经哭成了泪人了,还有璟儿……你若是长眠不醒,我也必将随你而去,不会让你伶仃孤苦在九泉之下。低喃的话语仿佛犹带温热的气息,还轻轻回响在自己的耳畔。不由攒紧了手心,璟儿,你可千万不要做什么傻事。还未放下心中的担忧,便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是谁,动了,我的,苯巴比妥钠!”吴议无可奈何地脱下手套,走到周师兄身边一瞧,果然,『药』瓶中的麻醉剂已经被抽空了。在这个麻『药』管制的节骨眼上,麻醉剂就成为了动物手术中最宝贝的『药』物,难怪周师兄一副被抢了女朋友的样子,这样下去,今天剩下的手术就都别想做了。麻醉剂……吴议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方子。沉思片刻,还是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周师兄,你说,咱们能不能用中『药』麻醉的办法?”周师兄颇为怀疑地抬起头,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中『药』还能麻醉?你咋不说华佗穿越过来了。”华佗是没穿越过来,可他这个在唐朝学了十几年中医的人却的的确确发明了一种麻『药』的方剂。吴议没理会周青云满脸的质疑,抓起桌旁的圆珠笔,在废纸上挥笔写下了麻醉散的方子。许久没有用圆珠笔了,笔尖接触纸张的手感熟悉而又陌生,吴议不禁在心中自哂一句,自己真是连握笔写字都不会了。倒是周青云『露』出震惊的目光:“师弟,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一手的?”“嗯?”吴议低头一瞧,原来自己下意识写下的方子,已经习惯『性』地用上了繁体字,还是唐朝较为流行的行书,看上去倒颇有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气势。可惜落在现代人的周青云眼里,这就和医生专用的字体一样,都是看不懂的鬼画符。“小时候兴趣班学的。”吴议面不改『色』地撒谎,又重新抄了一遍看得懂的简体中文给他,“师兄,不如试试这个方子,应该能起到麻醉的作用。”周青云半信半疑地接过这张中医方子,顺手『摸』出自己的手机,照着上面的『药』名一个一个输进入。吴议不禁哑然失笑,他都忘了,现代社会已经有了庞大的网络数据库,有什么『药』方子就不必像古人一样麻烦地求证,只需一键搜索,就能找到相关的资料。“还真有这个方子!麻醉散……是一位唐朝的太医所发明的,只可惜那位太医并没有在史册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周青云飞快地浏览着搜索出的治疗,半带揶揄,“师弟,你该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又会繁体字,又知道这么古早的『药』方子。”吴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不置可否地一笑。事到现在,他心中都有些恍然,到底是他重新穿越了回来,还是回到大唐本来就是黄粱一梦,如今大梦初醒,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庄周梦蝶,抑或蝶梦庄周?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微微的抖动。“师兄,你看。”桌上的圆珠笔也跟着地面的抖动而微微震颤着,证明他们的感觉并非幻觉。周青云的神『色』顿时僵硬住了。两人对视一眼,交换过一个惊恐的眼神。地震。不等两人跑出危险的地下动物手术室,震动的幅度便猛然加剧,整个房子仿佛被一双大手捏在掌心摇来晃去,天旋地转之间,吴议隐约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师父!”随之而来的,是一只伸向自己的手。吴议莫名地信任这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了上去。温暖柔韧的手掌紧紧与他十指相扣,仿佛有无穷的力气似的,一下子将他从剧烈晃动的世界拉了出来。一阵刺目的白光之后,吴议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眉目紧锁,神情憔悴。见他转醒过来,那双深沉的眸子中才闪过一丝惊喜之『色』。“师父,你终于醒了。”语一出口,竟带了三分哽咽,这三日的分隔,就仿佛生死两届,阴阳不闻,让他几乎以为失去了眼前这个人。“璟儿?”吴议下意识地左右望了望,才发现自己身处一架马车之上,原来梦中地动山摇的感觉,不过是马车的颠簸的摇晃。而梦中寒冷的感觉,应该是因为服用假死『药』之后出现的低体温。西风掠开车帘,落进几丝温暖的阳光,周身仿佛在融融泄泄的夏阳中开始慢慢解冻,一切感知觉又重新灌进自己的身体。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梦一场。唯有方才将他拉出漩涡洪流的那只手,还紧紧地钳在自己的手上,十指相贴,一刻也舍不得松开。“师父,你睡了好久好久。”李璟眼角微微一润,想说的话百转千回萦绕在心头,争先恐后地想要说给这个人听,可启齿之时,就只剩下一句轻声喃语。“你终于醒了。”“我睡了多久了?”吴议只觉得脑仁一阵酸胀,不知自己南柯一梦,换做人间几时。“三天。”李璟的嗓子都有些哑了,“一开始,连沈博士都说你决计活不过来了,可我不相信你会狠心离我们而去,还好,还好你终于醒了。”这三天来,他不辞日夜地守在吴议的身边,几乎是水米未进,更别提梳洗收拾了。仔细瞧去,一茬青『色』的胡渣已经从唇畔冒了出来,倒和双眼底下挂着的一对重重的黑眼圈相得益彰,更显得邋遢憔悴了。这幅不修边幅、落拓不羁的模样,和素日里那副浊世佳公子的翩然模样实在相去甚远。吴议瞧着他这幅落魄的尊容,心中不由一疼,相握的手轻轻摩挲着对方骨骼分明的指节,心疼的话脱口而出:“你瘦了,璟儿。”你瘦了。这三个字还是当日在大理寺狱的时候李璟对自己所说,彼时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轮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才能体会到当时这人剜心彻骨的疼痛。“没有瘦,不信你试试。”李璟张开双臂,隔着一层被子抱住他,对方瘦出骨骼的身躯紧紧地箍在自己身上,像一张挣不开的网,牢牢地捕获着他这只深陷其中的困兽。吴议苍白的脸上不由一红,低声道:“松开,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李璟不仅不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你知道吗,这一趟是我向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