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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长相是个美男子,论行为是个熊孩子,许清沅从对美『色』的欣赏中抽回目光,得出了结论。
“哎,小子,‘你全家都是小子’,这是个什么典故?”少年一手握刀,一手扯了根草晃悠着,认真道:“我也算是骂人的行家里手了,可是听都没听过这句呢。”
这自来熟的语气,仿佛刚才喊打喊杀的不是他,许清沅白他一眼,又往后退一步,不肯回答。
“哎,你是不是生气了?”少年『露』出个闪瞎人的笑容,弯腰扶起翻倒的背篓,然后捡起镐头将把手一端递给许清沅,道:“我方才是同你开玩笑的,咱们男孩子不就是喜欢玩儿些打打杀杀的游戏吗。”
谁同你是男孩子!许清沅很想再次翻个白眼,但是看他态度颇为诚恳,也就不再和一个初中生年纪的熊孩子计较,见他仔仔细细地擦拭墓碑上的草木和泥巴,好奇心又上来了,问道:“你认识这座墓的主人吗?”
少年的手似乎略顿了一下,将墓碑整理干净了,回过头来满不在乎地道:“不认识,不过死者为大嘛,敬畏一些总是好的。”
这话倒是说的挺靠谱,许清沅点头:“都说落叶归根,这个人却独自长眠于此,想起来颇有些凄凉呢。”
“你一个男孩子,心肠这么软趴趴,小心将来讨不到媳『妇』儿。”少年笑着『摸』了一把许清沅的头,美少年『摸』头杀,小言里面的宠溺绝招,可惜眼前的熊孩子力度太大搓『乱』了发型,许清沅一把打掉他的手,抬头横眉怒视,“我不需要媳『妇』儿。”却发现少年的眼睛红红的,“你的眼睛这么红,该不会是……”
少年打断她的话,语气带点凶:“山林里虫子多,被虫子咬了不行啊,难道我这么大个人还会哭吗?”
啧啧,瞧这外强中干心虚的样子,许清沅再次退后一步,嫌弃道:“你不会是有红眼病吧,可别传染给我啊,我穷得很,买不起『药』的。”
“真的是被虫子咬了,你放心。”少年仿佛被噎主了,闷闷地说完这一句,半晌又『露』出了笑:“我叫杨老三,你呢,叫什么名字?”
许清沅还记得方才这熊孩子拿刀架她脖子,傲娇地“哼”一声,不作回答。
她今日穿的鞋子面料很薄,鞋面上突然清晰地传来被什么东西压上去的重物感和冰凉感,那点感觉从左脚面缓缓延伸到右脚面,同时脚下的草丛里响起轻微的簌簌之声。她一下子白了脸,全身僵直,看着对面的少年,抖着唇儿比口型:蛇,有蛇!
她怕蛇!
杨老三又换成了双手抱臂的姿势,斜靠在旁边的树上,大有一副要看热闹的架势,凉凉地道:“连个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看来是不愿做朋友。”
朋友都不是,凭什么帮你?
许清沅没骨气,原本也只是觉得杨老三太熊,并不是真的厌恶他,这会儿倒是愿意告诉他了,但是蛇在她脚背上,她说不出话啊……
杨老三从小上树爬墙,所谓天上都是脚印,以他的经验,许清沅只要不动就不会惹到蛇,而且这个季节说热不热,蛇还没有真正从冬眠醒过来,行动和反应都不够利索。不过他见许清沅是真的被吓到了,便看准蛇头,立时抽刀出鞘,右手一掷,蛇立马断成头身两截!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至极,许清沅一口气松下来,下意识转头去看那蛇头,却见那蛇头有她拳头大,都和身子分开了,两只鼓眼睛还瞪着她嘴巴张合不停,许清沅心头一跳,脚下一歪,便朝后背仰倒了下去,“救命——”
一个“救命啊”还没说完,许清沅的视野天旋地转,脚下的虚无又变成了实地,定睛一看,杨老三方才眼疾手快地跨步向前,伸出胳膊捞住了她,因为情况紧急没有把握好力度,这一带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
许清沅仰头,以她如今的年龄身份处境,对着个初中生熊孩子自然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不过这样近距离看,发现这个少年有一股难以描述的气质,说不清他到底是漫不经心还是心思内蕴,眼角略长的眼睛晶亮亮的,像染上了星星的碎光。许清沅心里感叹,青春的肉体果然美好,怪不得前世许多老男人喜欢找小姑娘。
杨老三手还在许清沅背上,许清沅只到他胸口,他低下头看着许清沅,恰好许清沅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对视,杨老三沉默一瞬,道:“你的面皮好黄,不会是有黄疸病吧?”
许清沅上一刻还在检讨自己的猥琐,这一刻又只想和杨老三说再见,不过她刚才也怀疑他有红眼病,算是扯平了。并且这厮方才还救了她两次,怎么说都该感谢他。
“没病,家里吃不起饭,面黄肌瘦而已。”许清沅并不觉得穷有什么羞耻的,大大方方说出来,然后自报姓名:“我是许家湾的。”顿了一下,又道:“我叫许清沅。”
杨老三听许清沅说完,突然自嘲似地地笑一笑:“人总是容易沉『迷』在自己的悲痛里无法自拔,其实放眼一看,还有很多处境更难,却比自己活得更努力的人。”说罢竟从兜里『摸』出个锭银子。
“哎,不行,你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子,拿着这么多钱反而容易坏事。”杨老三自言自语地摇摇头,把银锭子放回去,重新翻出来几个小小的碎银角子并一把铜板,一股脑塞到许清沅手里,“我有事先走了,你以后空了可以来镇上的福远镖局找我!”
杨老三功夫好,一边说话一边风一样地跑了,剩下许清沅独自凌『乱』……
第7章 杨三其人()
景山镇是个大镇,是曲江县县衙所在,周边的几个镇子赶集都是一四七号、二五八号、三六九号这样分日子的,唯独曲江县是每日都十分热闹,进镇子的官道路口车马骡子和青牛络绎不绝,进出的士农工商『色』。『色』齐全。
许清沅背着在百丈山挖的草『药』站在路旁一座茶寮边上,踮脚眺望几十丈开外的一队渐行渐远的队伍,天『色』尚早,日头还不大,茶寮里只坐着三五个客人,并不是很忙,许清沅拉住一个面相机灵的半大小子:“小哥,请问前边是不是福远镖局的护镖队伍?”
那队伍前头立着两杆大旗,一面红底写着黑字“福远”,一面红底黄圆里写着“镖”字,队伍里有几辆顶上遮着油布的载货马车,随行约莫二三十个汉子,一路扬起烟尘匆匆而去,小哥点头道:“正是咱们镇上杨家的福远镖局。”许清沅穿着破旧,因为营养不良年龄看着只有八。九岁,那小哥当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跑这儿来看稀奇的,卖弄道:“外面不如咱们蜀地太平,杨家都是做些巴蜀近处的短镖,一趟跑个个把月也就回来了,来来往往常来我们铺子里歇脚,方才还来灌了几壶茶带走的。”
许清沅怀里揣着杨老三给的碎银角子和铜板,她不知道这些银子具体有多少,只能估计大概有二两,按以前偶尔在网上浏览到的数据,能买几百斤大米,这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了,她此刻的心情就跟前世拿着万把块钱上大街似的——烫手。杨老三离开的时候说有事要忙,许清沅这会看着杨家的镖局远去,有些担心他也跟着去了。
听这半大小子的意思,他和镖局里的人该是比较熟的,许清沅便又好声气地道:“小哥,福远镖局的杨老三你认识么?”
那小哥闻言转过头来打量了许清沅两眼,方道:“认识,怎么不认识。”
许清沅没有体会到小哥那两眼的含义,茶寮小哥见许清沅是个懵懂的小孩子,放低声音对她道:“杨老三和镖局里其他人不同,他是咱们镇上的一个混混头子,打架斗殴收保护费样样都做的,你一个小孩子,可别去招惹。”
早上遇到的少年虽然有些滑头,但人挺好的,而且从把大锭的银子换成碎银角可以看出,是个挺细心的人,许清沅听到茶寮小哥如此描述杨老三,有些诧异。
茶里一位客人『插』。嘴道:“哼,杨老三这号人,景山镇上谁不知道。”
听着这话似乎不那么友善,许清沅转过头去,看到一个穿儒衫的中年人,那人端起大碗的茶,作模作样地品一口,对着许清沅摇头晃脑道:“所谓‘窃货曰盗,害身曰贼’,那杨老三便是这样的角『色』。”
茶寮小哥麻溜地收拾其他桌上的茶碗和点心碟子,低头撇撇嘴:“秀才老爷,您又掉书袋子了,尽说些咱们听不懂的话。”
这句话的字面意思是:窃取他人物品称为盗,谋害他人人身称为贼,许清沅好歹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还是能大概理解的,老秀才这话说的非常重,她直觉相信杨老三,收了对小哥说话的笑脸,朗声道:“这位秀才老爷,你说杨老三是盗贼,有证据吗?这么重的罪名扣上去,若是没证据的话,可就是污蔑了。”
这时邻桌一个茶客转过身来,对着老秀才恭恭敬敬地说道:“秀才老爷,这个小姑娘说的有道理,您可是个斯文的读书人,不能坏了自个儿的名声。您说说,这杨老三都做了什么事?”
那茶客似乎对这事儿挺有兴趣,许清沅就多看了他一眼,那人身材魁梧,身上穿着和此地平民一般无二的粗布短打,只是他随意坐着喝茶的姿态也是端正挺直,瞧着有些打眼,端茶碗的右手虎口处有一层明显的老茧并一道斜伸至衣袖里的疤痕。如果按许清沅以前看的武侠小说里的说法,这人多半是个会刀兵或者弓箭的厉害人物。
老秀才原本被许清沅噎了一下,那茶客说话捧着他,他便又有了底气,端着架子道:“前年,一言不合就拆了镇山一个『药』铺;去年更过分,他因小事争执便打断了古员外家小公子的腿;还有啊,三天两头和人打架,不是君子所为吧……这些事大家都知道的,可不是我无凭无据。”
老秀才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唾沫星子喷出来,许清沅后退了一步,她虽然相信杨老三,但说到底这些事儿她不了解,因此并不好开口,转而侧面回击道:“您既然是个读书人,那自然应该知道,国有国法,如果杨老三真的像你说的这么行为不端,甚至违条犯法,那咱们青天县太爷怎们不把他抓了去呢?”
许清沅不给老秀才开口的机会,接着道:“我有点不懂啊,到底是您老误会了杨老三,还是按您的说法,咱们县太爷是个眼瞎心盲、纵容不法之徒的昏——官——?”
老秀才考举还得求县太爷呢,他被问住,涨红脸嗫嚅了几下,站起来大着嗓门道:“反正杨老三不是个君子,他……他既然惯常做这些事的,那自然有他遮掩欺骗的法子。”
“啊呸!”一个少年一口唾沫吐到老秀才面前的地上,抄手直视老秀才:“酸秀才,你又瞎说我们大哥呢?不就是随口说了两句你的文章写得酸嘛。”
那少年口里称杨老三大哥,年纪瞧着却比杨老三大两岁,生得骨架高大,单眼皮浓黑眉,瞧着便有些吓人,老秀才委顿了气势,朝先前捧他的茶客干笑两声“不和小孩子计较”,讪讪地坐下了。
少年身后跟着的几个却三言两语嚷起来——
“那『药』铺引诱百姓们买芙蓉膏,弄得人倾家『荡』产,咱们才去砸的!”
“谁让古家那小子欺负良家『妇』女被大哥撞见了,活该!”
“酸秀才,是咱们大哥不和你计较,你背后说他坏话都多少回了?”
先前那位茶客朝领头少年一笑:“刚才险些误会了,这么说来,你们大哥倒是很有正气,这位少侠贵姓?”
领头少年方才将众人反应看在眼里,现在自然不理会那汉子的搭讪,走过来对许清沅『露』出个八颗牙的标准笑脸:“你就是许清沅吧?大哥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你有事找我也是一样的,我叫许二狗。”
许二狗画风转变太快,许清沅有些没适应过来,不过她知道许二狗听到她为杨老三说好话,才有这诚挚的笑脸,因此愉快地和他们一行打了招呼。到了僻静处,她拿出钱要许二狗转交杨老三,许二狗却死活不肯收,许清沅只得收好,把装草『药』的背篓寄存到许二狗家,匆匆赶去了何家的桑园。
周大婶看到许清沅,朝她招手:“你快过来,我帮你打了饭。”何家的蚕现在还只有筷子小的那一头那么大,对进食的桑叶比较讲究,要比较嫩,并且含水不多,太阳出来一小会儿、晒干『露』水时采摘正好,因此短工们早饭的饭点不是很早,许清沅到的时候正好赶上。
“谢谢婶子。”许清沅看了一眼,是玉米碎粒混合少量米粒的粥,还提供了就粥的酱菜,她现在知道这里是蜀地了,蜀地人民历来都惯会腌各种酱菜的。许清沅闻着碗里的味儿简直感动,穿过来这么久了,第一顿吃到米啊!
短工们或站着或蹲着快速地吃完了饭,就一人背一个庄里提供的背篓,往桑园各处去采摘桑叶。因为只挑嫩叶子,为了摘得多一点,许清沅便和周大婶隔开一段距离采摘。桑树上的叶子一层层密得不透风不透光,许清沅小小的身子站在下面仰望,看到桑树上面挂着一个个小灯笼似的果子,蜀地天暖,有一部分长得快的,已经变成了紫红『色』,哎哟,那是桑葚!
许清沅心里想着,傍晚回家的时候给小儿带一包回去,手上飞快地摘桑叶,毕竟这是按量计工钱的。
“许大丫,许大丫!”这个时代真的是通讯靠吼,堪堪摘了大半篓时,远处传来管事喊她的声音,她大声应了一声,管事便喊道:“你站在那儿别走远,你爹有事来找你。”
许大福?许清沅非常不解,这边办丧事要根据算命先生的批示停灵三到五日,许大福怎么今天就回来了?再则,许大福之前害小二落水,他避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来找她,要说这不靠谱的养父是专程来看她,许清沅是绝对不会信的。
片刻之后,许清沅所在的那一排桑树的端头响起了许大福的声音,热情得过分:“女儿,辛苦你了,爹来看看你。”
第8章 渣爹卖女()
许大福这一声“女儿”生生唤得许清沅起了一身搓都搓不掉的鸡皮疙瘩,她将背篓里的桑叶按实些,然后割一些拇指粗细的野草杆儿,折成三四十厘米长的段儿,按比桑叶直径小一些的间距,均匀地沿着背篓边缘『插』。入桑叶里,这样还能装更多的桑叶。
做完这些,她才起身回头。许大福面『色』比平日更红,显然在办丧事那一家喝了不少酒,腰里挂着的唢呐前头喇叭状那一截瘪了一些,尽管唯一可供吃饭的工具坏了,许大福却一脸喜气,跟捡到了钱似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面皮紫黑多褶子,干瘦、驼背、头发和胡子有些稀疏,看年纪大概在六十岁上下。
许大福走得疾,有些喘气,热情洋溢地问道:“闺女儿,你累不累啊?”许清沅看着他不说话,许大福不以为意,转身更热情洋溢地将身后那老头儿让到前面来,腆着笑对老头说:“金员外,您瞧,我这闺女就是勤快,懂事,家里全靠她撑着。”
许清沅心里有些服气,许大福这话虽然是夸她,但是一个为人父亲的说家里靠十岁的女儿撑着,实在太不要脸了。她对许大福这员外的说法不大相信,这位金员外的穿着还不如管短工的管事穿的周正。
“我还得自个儿养几年,到了我家不能白吃饭的。”那金员外开口说了一句话,听着像喉咙里堵着痰,声音跟破漏的风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