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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因为下雨闲下来,许清沅带了小二到大舅家吃饭,张芬阴阳怪气了两句,不过时机未到,许清沅忍了没有回嘴。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大福一言不发,只是频频给刘亮夹菜,吃过饭的下午也是一直闷着。到了晚间要回房睡觉时,许大福叫住许清沅:“大丫,那个……那个你说开店,舅舅不懂这些,能不能详细说说?”
许清沅喜出望外,没想到许大福能这么快就想通,当下睡意全无,拉着叶兰和刘亮,就着灶屋如豆的小油灯,从店铺的选址、食材选购、主打菜『色』到日常促销等等说得巨细无遗,放到现代就是一套详尽的策划书。
叶兰和刘亮越听越兴奋,很快对许清沅的计划举双手赞成,一家人直说到大半夜才睡。
窗外明月高悬,叶兰和刘成富两口子瞪着屋顶半晌睡不着,刘成富先开口道:“孩子他娘,你说大丫哪来那么多钱,不会是……”
“大丫的品『性』正着呢,再说她都说了那银子是救了和风楼东家的小孙子,人家给的谢礼,这一问就问得准的事儿,她没必要撒谎。”叶兰反驳了丈夫,想着外甥女竟然一直瞒着没说,心里也有点别扭:“这么久了一点都没『露』出来,怕是防着我们的。”她越说语气越不好,“这店还没开就说赚的钱要五五分,压根儿没把咱们当一家人。”
“你别多想。”刘成富脑筋死板些,这些事上却看得开,开解道:“大丫有本钱有手艺,脑子也灵活的紧,就是没有咱们她也能开这个店,说起来是咱们赚了的。”
“我也不是想她的钱,就是心理不大舒服。”叶兰翻了个身,自个儿又想通了:“你说的对,大丫心里是有咱们的。”
***
次日一早,许清沅和大舅一家早早起床,刘成富带刘亮下地,许清沅则带叶兰去镇上看她相中的门面。到了镇上先绕去了县衙后头家眷出入的门口,叶兰听外甥女竟然提着几竹筒底料求见县太爷他娘,惊得连忙要拉走许清沅,生怕她被看门的家丁棍棒驱赶。不过赵大人应该先前吩咐了的,家丁听完许清沅的话倒是认认真真进去通传,不一会儿还真将两人放了进去,惊呆了前来送贵礼却被拒绝的一众商人家眷。
食客老太太竟然是县太爷的娘,叶兰说话都没有平日利索了,好在许清沅既能和往常一样说笑,又因为同是农家出身,老太太说什么都能接上,将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临别时拉着她的手直叫她常来。许清沅便顺势提出店铺开张的时候请她赏光,赵老夫人闻言并不先应承,道是届时看有无空闲,想必是要先问过赵大人。
既然打定了主意开店,两人辞别赵老夫人之后,便找中人认真看过几处店面,仔细问过价钱赁期,好对比作出选择。
第48章 风雨()
许清沅找到杨老三,是在张婆婆的抄手摊子上。
此时已经过了饭点; 气温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降下来; 小贩们有收拾摊子回家的,也有拿块粗布遮了家伙什就近找地方纳凉喝水的。
“杨老三,好久没见到你了!”她远远看到杨老三和张婆婆面对面坐在小方凳上; 心里一喜喊了出来,杨老三抬头看过来,面『色』的喜『色』一闪而过; 神情是难得地端肃。
“是许家丫头啊,快过来坐。”张婆婆闻声回过头来,一张皱纹纵横的老脸上布满了泪水; 眼神里却有掩藏不住的喜悦光芒。
许清沅看惯了嬉皮笑脸的杨老三,乍然见到他敛去往日气质,仿佛突然间成熟了许多; 心里没来由地泛起一丝心疼,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里装着不可言说的身世,也不知他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她在原地愣了一瞬; 回神过来看着情形怕有不便; 道:“我就是过来和婆婆打个招呼;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不碍事,是喜事,喜事!”张婆婆往日做事就利索,这会儿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摊子,一边和许清沅道:“你说巧不巧,当年我们太太生小小姐时遇到的小男娃就是老三!”
这确然很巧,许清沅大吃一惊,不过这么一桩陈年的缘分当不至于让张婆婆喜极而泣吧?
“当年下船逃命时我走在最前面,后面便是张婆婆抱着刚出世的韩家小姐,落水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岸边很近。”她圆而明亮的双眼因为疑『惑』和吃惊微微睁大,目光像一泓泉水般落在杨老三的眼里,再缓缓而势无可当地倾入他的心神,杨老三避开她的目光微微垂下眼,回答道:“落水之后我抓住了一块木板,那襁褓刚好在我身边,我便捞了放在了木板上。但是那一晚风大水急,我虽懂水『性』却到底力气太小,上岸的时候一个浪头涌过来,便将我和放着韩家小姐的木板冲开了。”
许清沅了然,这样看来那韩家小姐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难怪张婆婆高兴得很。
“那不过是个刚出世的婴儿,先不说后来有没有落水,就单看那场雨,也未必经得住,或者到了荒郊野外……”杨老三几不可闻地叹口气,看向张婆婆喜滋滋忙碌的背影,放低了声音,“张婆婆这辈子执拗于这件事,我先前未说是因为韩家小姐这一线生机太渺茫,怕贸贸然说了反而让张婆婆后半生不得安生,想着暗里寻一寻,有了确信儿再说。”
许清沅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只下意识地接话:“那你今日又怎么想起要说了,莫不是找到了?”
杨老三摇摇头,岔开话题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许清沅见到杨老三心就已经放下了一半,看着张婆婆的背影,犹豫道:“也可以改日再说……”
“哎哟,我高兴糊涂了。”张婆婆转过身来看看许清沅,抓一大把铜钱给杨老三,别有深意地笑道:“带许家丫头去喝杯茶,买点点心。”
杨老三自然没有收钱,两人和张婆婆告辞一声,往绵江边上踱步而去。许清沅想问一句他过得好不好,却又觉得这话明显多余;欲要宽解一二,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杨老三竟也一句不开口,眼睛一直虚虚盯着前方。
一阵风吹来,路边的柳枝舒展飞舞,两人之间的沉默越发显得欲说还休。身边姑娘的发髻散了一缕碎发,随着风打到圆润脸颊旁,让她日渐柔和精巧的五官更添一抹婉约。杨老三伸出手想替她别到耳后,却在半空中一顿,许清沅侧过头来时,恰好见他替她挡了一根被风吹来的柳条。他无言地望着她,这双眼往日像仲夏的日光,此时却像幽深的古泉,眼里涌动的难以描摹的心绪和情感,比以往更叫人心头一热。
许清沅在这注视下渐渐红了脸,她茫茫然想他或许要说什么,气氛却被认打破——
“表弟,我爹找你呢!”一个看着比杨三略大两岁的少年隔老远就喊话,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赶紧回去,爹这阵子为你的事儿焦急上火,你可万万莫要惹恼了他。”说完看一眼许清沅,点个头算是打了招呼,匆匆忙忙拉着杨老三就走。
杨老三由着表哥拉着,走了几丈远突然停下来不知和表哥说了句什么,折身大步跑过来,对许清沅道:“姓何的现在就已有一房怀孕的小妾,他家里后宅更是一团『乱』,他配不上你,你不要和他好。”
许清沅没想到他折回来竟是要说这么句话,刚想开口,又听他道:“对不起,我以前总说你是我小媳『妇』,那些都是混账玩笑话,你都……忘了吧。”
风从河面袭来,很快将他那句话吹散在风里,许清沅独自伫立在岸边,绵江涛涛,奔流不息。
***
刘家大舅两口子勤快有余,机变不足,开店一应事宜都以许清沅的意见作数,店铺很快选好,是书院门口的桐花大街朝东市方向的路口处,阔脸门面一间,后头院子带厢房三间,耳房和灶屋各一间,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一株粗壮的金桂。叶兰原先想着只租个门面便得了,晚上回许家湾睡觉就行,许清沅想得更远些,若是店里生意好,早晚在路上费去许多光影不划算。
许清沅交完房租身上就只剩下二两银子,好在铺子以前也是做吃食的,桌椅灶台一应齐全,添置碗筷出具费不了多少钱,家里几口人也不用另外请帮工。一大家子干劲儿十足,将里里外外擦得纤尘不染,许清沅别出心裁往墙上糊了雪白的纸,店里显得明亮干净了许多,再花钱请书院的学子简略画了几副写意花草,立时看着档次都不同了。
两旬过后终于弄妥一应事宜。
窗外雷声隆隆,雨水如注,许清沅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这一夜大雨必会洗去连日的燥热,明日定然天清气朗,果然是个开张的吉日。许是太过兴奋,这一夜睡得不太安实,夜里恍惚听到了叩门声,天亮时又好像听到了达达的马蹄声。
晨间起来将格子窗打开一条缝,随风涌入的尽是清爽气息,许清沅赶紧瞧窗外那株桂花树,上头开的繁盛葳蕤的花朵果然被风雨打落了不少,她一阵心疼,原先想打了做糕点的。
奇怪的是靠近窗户的这一侧,有一小片石板上什么都没有,上面的青苔有被压过的印子,看尺寸形状是男人的鞋子。这一晚上都在吹风,鞋印子里的桂花却是寥寥,许清沅可以想象,那人定是在这里立了一夜。
许清沅想支开格子窗细看,却看到窗框下压着一个荷包,打开之后看到里面有一叠银票和一封简信。
第49章 开张()
青草、泥土、桂花的气息在雨后的水雾中氤氲成片; 晨风缱绻温柔地卷起许清沅未梳拢的碎发,她在尚未大亮的天光中展开信纸,心头隐隐有数,入眼却是意外好看的字迹; 指甲盖儿大小的『毛』笔字,字形流畅、起落洒脱; 当真是“见字如晤”; 一眼便叫许清沅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那张神情飞扬的面孔。
约莫是怕她看得吃力; 字写得上佳; 行文却极白——
我走了,勿念。
今有一事相托; 百丈山上无字碑坟,清明时节你若得闲便替我奉几朵山茶花,此事虽不算繁难却费年月; 袋中薄银俱是谢礼; 你不要推辞。恁来的小院、酿酒等一应事宜已交托二狗,他忠厚可靠,唯机变不足; 你多提点他。
风云将起; 万事望你珍重己身; 此一别后会许是无期; 山重水远音讯难通; 惟愿你诸事顺遂; 平安喜乐。
信里从头到尾都没提收信人名字; 这做法十分谨慎,就算到了别人手里也不会有碍许清沅的名声,而落款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李华辰。
雨后的湿度太重,只过得几息,许清沅的胸腔中泛起湿意,心子跳得一下比一下更紧,她来不及数那叠银票,回屋穿上外衫衣裤,将头发匆匆编成个大辫子,趿着鞋子便往杨家的镖局奔去。
刘氏将将起来,打开房门见外甥女一道风似地开了大门往外跑,今儿可是开张的大日子,
她急急喊道:“大丫,你去哪儿?一会儿可就要开张了!”
许清沅摆摆手,含含糊糊应了两声“没事儿”,脚下却越走越快。
到了通往杨家镖局的最后一个巷子口,许清沅还未探出身子就听到一阵吵闹喧哗,男子愤慨的怒骂夹杂着『妇』人尖利的哭泣,还有镖师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慰,甚至偶尔还有马儿的嘶鸣,显见镖局这会儿『乱』得很。许清沅按捺住心中的忐忑,隐在巷子里,略略将头伸出去看。
杨镖头须发凌『乱』,外衫胡『乱』穿在身上,一手缠着纱布吊在脖子上,另一手牵着匹红『毛』大马,脚上还穿着家常的软底鞋就要翻身上马,他本来就生得方脸阔额,这会儿咬牙切齿显出不可抑制的怒气,镖师中有年龄小的便心头生怯,到底还是有人强拉住了他。
“放开,你们都放开!”杨镖头满脸怒气,额头青筋都鼓胀起来,不管不顾去夺缰绳,其间一个少年拉住他的手恳求:“爹,您这胳膊还带着伤,大夫特意叮嘱了不能骑马。是我没有看住老三,您让我去吧,我一定把他追回来。”
“追他回来干啥子?”杨镖头听到儿子这一句,怒气更盛一重:“他心大了,咱们家养不起,追回来有什么用?你们放开我,老子今天就打断他的两条狗腿,总比让他跟她娘一样丢了『性』命强!”
杨镖头是个混江湖的人,不硬气也做不到这份儿上,众人听他这么说越发不敢松手,一个年纪长些的镖师劝道:“我方才去打听过了,老三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他骑的是咱们镖局最好最快的一匹马,这会儿是怎么都追不上了。”
杨镖头闻言咬紧了牙梆不吭声,他婆娘在一旁哭了半晌,拉着他的袖子呜咽:“你想去便去吧,反正也是一身老骨头,死在外头都没关系。家里头两个儿子也不用管不用顾,至于我更不需你担心,我今儿就死了算了!”言罢一头朝门边的石柱撞过去,好在并不是十分真心地寻死,身旁立着的两个儿子身手又好,一伸手便拉住了她。
杨大不忍父母为难,沉声道:“爹,您回去好好养伤,二弟还小,这事儿就交给我来办吧,我备齐盘缠干粮往成都府去寻老三,虽则今日追不上他,但那个地方好找,我日日在外头候着便是了。”
“管不了,从来都管不了……当初都是我没看住二妹,都是我的错……”杨镖头看一眼两个儿子,又看一眼老妻,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满脸的怒气陡然化为悲怆。杨太太冷笑一声,嘴里嘟囔着“我就说是个喂不熟的”,竟也没让杨镖头生出半点反应。
镖局众人散开,门口很快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两个年轻的打扫门庭,许清沅见杨家老二站在门口一脸怅然,连忙小跑几步上去拉住他:“杨二哥,请问杨三哥去哪里了?”
杨二回过身,认出眼前是前几日去绵江边上寻老三时,正在和他说话的人,见许清沅脸上是真切的关心,放低声道:“我没看住他,他走了,你以后别来找他了。”
许清沅想起这一夜的风吹雨打,想起梦中的马蹄声,心中的滋味似酸似疼难以描摹,她怔然半晌,听得杨二出言提醒才回过神来,看一眼天『色』开店的吉时快到了,怕舅舅和舅妈来寻,赶紧敛住脸上的神情往回走。
一路上再把杨老三的简信拿出来读了两遍,又把那叠银票数了数目,俱都是小额票面,但加起来足有百两之多,抵得上刘大舅家十来年的花用了。便是为了年年替那座孤坟致祭,哪里需要这么多?说是酬谢,其实是送她傍身钱财罢了。她打定主意不花这笔钱,一定要将来亲手还给他。
店门口的匾额上挂着红布,大舅妈叶兰拿着块抹布不停擦拭桌椅板凳,生怕留下一星灰尘,大舅和刘亮在往外头摆了长长两串红『色』的喜鞭,只等时辰一到便点燃引线。叶兰抬头一见许清沅,连忙拍着胸脯松一口气,满面笑意:“我还怕你错过了时辰呢,这个店是你一手办起来的,缺了你可不成。赶紧去后厨吃早饭,在锅里给你煨着呢。”
说完又过来『摸』许清沅的额头:“你方才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
今天是好日子,许清沅不想坏大家的兴,而且这些事也难以言说,撑出个笑脸,轻松道:“不知是哪家的猫儿钻到我们院子里来了,长得怪惹人爱的,我便想追出去逗一逗。”
外甥女虽则脑瓜子顶尖的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叶兰听罢笑一笑,道:“既然你喜欢,咱们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