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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娘说话一向斯文和气,竟然也说粗话骂人,许清沅凑过去看不禁了然:丝瓜棚是两根『插』在地里的竹竿,在竹竿之间用细长的篾丝编织成网,然后丝瓜藤蔓就自个儿会顺着爬上去开化结瓜,而现在一根竹竿歪倒在地,上面昨日摘菜时吊着的几个半大丝瓜已经全无踪影,藤蔓也从半中间被镰刀割断。
“偷菜的是个男人。”刘亮蹲在丝瓜棚下,他昨天傍晚才来浇过水,下面的泥土没有干透,偷菜人留下的脚印比别处深些,然而也没有别的更多的信息。
因为要赶早去县学门口占位置,几个人虽然心疼也是无法,没有丝瓜,便多摘了两根黄瓜,回去同往常一样洗了菜串好,然后挑的挑、背的背,往镇上赶去。刚走到村口就听到车轮的声音,叶兰心里一喜想看看能不能一起推车捎带一程,转头一看,却是刘成才和唐氏。
刘成才推着车,唐氏站在车旁笑得有些夸张:“大嫂,好巧啊,背这么多东西累不累哟。”
“不累。”叶兰随意敷衍了一句,她看着推车上的东西,一个和自家差不多的小泥炉,铁锅、重叠的碗和一大把筷子,还有盖着盖子的竹筐里依稀『露』出来的菜叶子,越看眉头越紧,声音低沉下来:“二弟二弟妹,你们这是?”
唐氏看着叶兰的脸『色』,笑得越发开心:“怎么了,大嫂,只许你们去摆摊,就不许我们去吗?”
叶兰一噎,刘亮却盯着刘成才的鞋子道:“二叔,这天又没下雨,你这是踩了哪里,鞋子上全是泥。”
“不小心踩到田里了,哈哈。”刘成才打了个哈哈,有些尴尬地道:“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来啊。”说完弓身发力,将车子推得飞快,唐氏骂了一句“癫子”也只得小跑着追了上去。
第39章 过渡章()
叶兰有些气不过,忍不住问道:“咱们好歹是一家人,有必要做事做得这么绝?”
“大嫂这话说的,我们做什么了?”唐氏坐在凳子上,故作惊讶:“这里都是先到先得的,你们自个儿来迟了,可赖不得我。”
话是这个话,理却不是这个理,如果其他人占了这个位置也就算了,但刘成才两口子学的是自家的生意,前几日吃惯了的客人乍一看定然会误以为是自家,这样无形中就失去了客源。叶兰想再理论两句,刘亮却拉住她;说话毫不避讳:“娘,算了,不要和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
“许家丫头,到这边来吧。”张婆婆在此处卖抄手的时日长,每日来得也很早,因此摆摊的位置几乎是固定下来,她的两张小桌原本是挨着一个堡坎,这会儿对许清沅招招手,把桌子往边上挪一挪,在堡坎和自己的摊位之间挤出一点空间,正好堪堪可以『插』一个小摊位。见许清沅有些犹豫,便佯怒道:“怎么,不愿意挨着我?”
大家都是卖的吃食,许清沅不想和张婆婆抢生意,所以之前刻意隔着一段距离,这会儿听张婆婆这么说,美意却之不恭,便乐呵呵谢过她,把东西往那边搬去。
到了中午,果然许多食客习惯『性』地往许清沅前几日的摊位去,走近了看到人不对,香味也不如往日好闻,有人想折身,唐氏便满脸堆笑巧言巧语地留客,甚至有客人来大房的摊子上点菜的时候,唐氏也故意高声嚷嚷:“不论荤素都是一文钱三串,一文钱三串,不是一文钱两串哈!”
如此一来,自然有不少人因为贪图便宜去了二房那边的摊子。眼看着学生们吃午饭的点快要过去,自家摊子上的菜才卖了不到十之二三,叶兰心里不免『毛』躁起来,给一个客人端菜的时候汤撒出来,差点烫到了人,她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没事儿。”那食客是个老太太,脸上纹路深深似曾饱经风霜,衣着朴素但整洁,大概是很喜欢这味道,连着来吃了好几日,她自个儿掏手绢擦了手上沾到的汤水,问道:“你平日看着很细致的一个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话言话语很是慈祥,面相气质亦十分宽厚,这么一问,叶兰便不由觉得不平,盯着二房那头的摊子叹了口气:“那边是我夫家的二弟两口子。”
“用的是你种的菜吧?”叶兰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说道太多,却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聪明,她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老太太眯眼一笑,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一丝精明:“你们的卖价本来就不贵,他们却比你们还低一些,而且我方才先去他们那摊子看过,上面半大的丝瓜黄瓜都拿来卖了,哪个农人舍得这么糟蹋自家种的菜啊。”
今天生意不好,许清沅有些闲工夫东张西望,这一看就看到了张婆婆的摊子上有个可疑的人,因为身量颀长,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局促,即使顶上有树木遮住了太阳,那人也没有取下草帽。许清沅先以为是之前跟踪杨老三的那伙人又回来了,便着意留心多看了几眼,过了阵发现那个人始终没有点吃食,张婆婆却当他不存在,也不赶他走,心里便有数了。
许清沅盯着那背影,随口问:“张婆婆,你最近看到杨老三了吗?”
张婆婆回头用一种“这人有病”的眼神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用这种眼神看了一眼许清沅,懒洋洋地抽了一口旱烟,勉强敷衍道:“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那人压了一下草帽,将头低得更低。
许清沅憋住笑,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讨媳『妇』去了?”
那人还是纹丝不动。
“哎呀!”许清沅端着盆子故意往地上一顿,配合着叫声让人听起来像失手掉了东西,叶兰和刘亮都转过来看她,她连忙道:“没事,没事。”余光瞥见刚才那一霎那,带草帽的那个人动了一下,听到她说没事又重新坐了回去。许清沅摇头失笑,心里却有些温暖。
她盯着那背影看了片刻,转身从自家的菜里选了些,煮了满满一大碗,和叶兰说是那边的客人点的,然后煮好了用竹筒装了亲自端过去,小声道:“杨三爷,坐了半天也不点东西,您饿了没?”
“关你什么——”杨老三站起身,长手长脚施展不开,带得一个凳子往许清沅脚面砸去,他眼疾手快捞起凳子,看到许清沅手里端着的吃食,说到一半的话调子越来越低,最后若无其事地道:“我是来吃张婆婆的抄手的,许久未吃,有些想了。”说完也不知想到什么,竟然自个儿脸红了起来。
许清沅跟不上中二少年的思路,完全不知上回怎么得罪了他,不过今儿看他心情尚可,心里也跟着明亮起来,将手里的竹筒放下,小声道:“这是我最近新做出来的东西,可好吃了,你尝尝。”未免让刘成才两口子看到了传闲话,许清沅将东西放下就回摊位去了,身后的杨老三将草帽压得更低,看看遮住忍不住玩起的嘴角。
“真是不懂这种初中生。”许清沅暗自嘀咕,都认出来了,这人怎么还执意带着草帽,凹造型吗?
“老夫人,可找到您了!”那边厢老太太用完饭还未起身,一个小丫头急急忙忙过来扶住她,几乎要哭出来:“奴婢都找遍几条街了!”
“娘,您下回出来带上杏儿。”说这话的是个青年男子,一身和县学学生差不多的读书人打扮,听话意是老太太的儿子,但是老太太的气质打扮皆像市井小民,青年男子却是气质清隽,看起来像成熟版的何明川。
“哎哟,我有胳膊有腿,能挑能扛的,出门走一走还带个人干啥子。”食客选完菜就付了钱,那老太太一边笑,一边和儿子、丫头一道远去了。
叶兰和刘亮只当他们是普通食客,许清沅却若有所思,这年头等级森严,即便再有钱的商人『妇』也只能称“太太”而不是“夫人”,这位老太太应当是个有封诰的,从她的生活习惯和衣着来判断,应当是沾的儿子的光而不是丈夫的。景山镇最大的也就是个县衙,能荫及父母的好像只有县令?
二房的菜到半下午就卖完了,而叶兰这边的菜一直到傍晚都还有的剩,要熄灭炉子的时候,许清沅见到江氏一个人在街头徘徊,她整个人都透着『迷』茫和疲惫,想来是找活计不顺。许清沅起了些怜悯之心,索『性』用剩下的菜请她吃了晚饭。江氏脸皮薄,许清沅特意煮了用竹筒装着让她带回去吃,而且天也要黑了,煮好江氏那一份,几个人便熄炉子收拾东西回家。
“我瞧着这小媳『妇』乖怪眼熟的。”张婆婆就住在镇上,她倒是不慌不忙的,盯着江氏的背影看了一阵,转过头自言自语道:“老了糊涂了,看谁都觉得眼熟。”
***
“娘,您数数,这些都是今天挣的!”
“还是亲生的儿子好,能挣钱,还有孝心!”
“大嫂,你今天生意咋样啊?”
竹竿墙那头传来刁氏母子几人的高声谈笑,而且刻意在叶兰几人回到家的时候才开始,明显是在显摆和炫耀。叶兰不接那边的话茬子,默默地将东西往灶屋里头搬。刘亮在后头拉住许清沅,对她说了句悄悄话。
许清沅倒是没有多少不开心,她原本也并不是像长期摆摊,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检验一下她做的底料的销路如何,也借此用实际行动来说服大舅两口子和她一起开店。至于二房的,今天是第一天,又偷大房的菜降低卖家,所以看着生意虚好,后头食客们吃过了就会知道两家味道的高下之分,不可能永远上当。
农家没什么消遣活动,叶兰吃过饭洗了脚就早早上了床,许清沅和刘亮却磨磨蹭蹭一直不睡觉。过了阵估『摸』着二房那边都睡熟了,刘亮和许清沅两人出了小院,往菜地里去。虫声唧唧,星空漫漫,这个时代的环境好得不可思议,不用拿任何照明工具,依旧能将路看得清清楚楚。
第二日早上,刘亮和许清沅都比前几日起得早些,站在院子里刻意高声道:“娘,好饿啊,先煮早饭吃了再去摘菜吧。”说完点亮灶屋的灯,等了一小会儿,果然听到了西头院子里有人窸窸窣窣地出了门。
第40章()
“抓贼娃子,抓贼娃子!”
许清沅和刘亮在菜地里下了几个老鼠夹子,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二房那个偷菜的人听到喊叫一阵慌『乱』,一路跑一路嚎,多半没来得及扯掉脚上的铁夹子,许清沅深觉那滋味一定很酸爽。
听惨叫声是个男的,必是二房的刘成才无疑。天亮了大家往镇上去时,果然刘成才走路一瘸一拐的,刘亮“关切”地问道:“二叔这脚在哪里伤到了?”
“崴,崴了一下……”刘成才吞吞吐吐,唐氏瞧不上他连个谎也不会撒,对刘亮恶狠狠地道:“早起去地里摘菜的时候遇到了瞎眼的野狗,把你二叔给咬了。”
偷东西还敢理直气壮地骂人,许清沅也是醉了,惊奇地道:“大舅娘地里的菜昨天和今天都被偷了,我们一直不知道是谁呢,听二舅娘这么说,看来就是那条野狗!”
“咳咳咳!”刘成才一阵咳嗽,打断了唐氏和许清沅对那条“野狗”的对骂。
刘成才腿瘸走得慢,叶兰如愿占到了之前的摊位。到了中午的时候,虽然唐氏“一文钱三串”的吆喝十分卖力,但是因为味道和许清沅的底料相差太远,所以几乎没有回头客。后面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刘成才和唐氏坚持到了第三天便坚持不下去,把推车还给了唐氏娘家,两口子依旧整日窝在家里。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整一百一十。”许清沅数完钱,对叶兰和刘亮报了数。
“嘭嘭!”
灶屋的门框做得急,并不是十分坚固,被人大力一敲,像随时都可能掉下来似的,加上又是夜里,听得屋里几人心慌。许清沅把钱往灶屋的柴草下面一塞,才问道:“是谁啊?”
“是我,大丫,你大舅。”刘成富在外头嘿嘿笑了一声,“快开门,我给你们买东西了。”
给刘成富介绍短工的人也不知道这一趟要做多久,屋里几个人一听他的声音都很惊喜,刘亮欢呼一声起来开了门,叶兰则慌慌忙忙地问:“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点东西吃。”
刘成富看着有些疲倦,但人很精神,面上透着喜气,关了门从怀里拿出个牛皮纸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捧到儿子和外甥女面前:“我给你们买了花生糖。”
许清沅一点不稀罕这个,但这是大舅的心意,因此甜甜地说一声“谢谢大舅”,喂了一颗到嘴里,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刘成富见两个孩子很喜欢自己买的礼物,心头十分满足和快慰,转身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串钱,按捺住心里的激动,道:“孩子他娘,你看这是啥?”
叶兰正在往灶膛里添柴,听着丈夫的话转头去看,见他手上提着一串铜钱,被灶膛的火光照得清清楚楚,粗『摸』估计有三四百钱。锅里的“呼呼”水响了一阵又停了,冒出大片氤氲的水汽,说明已经烧开了,叶兰连忙起身往里头放菜,她手上动作不停,转头和丈夫聊天:“孩子他爹,你一个人在外头辛苦了。”
刘成富有些懵,妻子怎么看到这么多钱,脸上一点激动也没有呢?连许清沅和刘亮虽然开心是开心,但是却并没有惊喜的样子,要知道他们这一房分家的时候才分了几百文!
“孩子他娘,这里有整整三百五十二文钱!”刘成富站起来,把那串钱提过去挨近叶兰,提醒道:“咱们有钱买小鸡仔,还能结余点钱过年了!”
“先把饭吃了,小心烫啊。”叶兰脸上还是一丝讶然也无,从锅里盛了碗青菜羹放到木板桌上,取了筷子给刘成富。
叶兰从柴草里端出先前数铜钱的盆子放到桌上,掩口笑道:“咱们现在可不愁这些了。”刘成富过惯了糙生活,吹了几口气就呼啦啦大口吃起来,“外面吃什么都不如家里的饭好吃——”
话说到一半就呆住了,愣了片刻放下筷子,肃着脸道:“咱们虽然现在穷,但只要肯踏实、能吃苦,日子肯定能过上去的,不义之财可千万不能拿!”
“说的什么话,咱们屋里这几个人,谁是你说的那种人?”叶兰嗔怪一句,指着许清沅道:“都是大丫的功劳,大丫在何家的桑园看了本书,跟着上面学了一种吃食,你走的这些日子咱们天天都在镇上摆摊。”
“你们十来天就赚了这么多?”刘成富闻言也『露』出喜『色』,他走了不过十来天,家里的『妇』人孩子就挣了这么多钱,一时觉得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希望。
“爹,这只是今天挣的。”刘亮听到刘成富的话笑了起来,按现在的趋势,过不多久家里就有余钱让他念书,“我们每天都能挣这么多钱!”
“每天?每天啊……”刘成富手里的筷子顿住了,半晌笑道:“真好,真好。”说完就再不发一言,认真地吃饭。
刘亮和叶兰的位置都背对着刘成富,许清沅却看清了大舅脸上的喜『色』和身形突然变得有些僵,最后那句话也说的很勉强。她心头将刘成富的反应过了又过,将原本要说的开店计划吞回了肚子里。
***
成都府,天『色』灰白,阴雨连绵。
视野里到处都是森然的惨白『色』,遮住了原先富丽堂皇的朱红和明亮的金『色』,丫环仆『妇』身上都不见一丝亮『色』,一水的暗青素『色』,屋内贵妃椅上斜斜靠在迎枕上的女子年约三十,天生的面含春水,即便素颜也透出妩媚与妖娆。
“没意思,连个喜欢的摆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