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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沅将那村民身上的钱『摸』了,以后再想办法补偿他,又将自己的钱袋子藏起来,然后把他扶到路边,又是灌水又是掐人中,才弄醒了。
大路被劫自然后怕,许清沅和那村民也不赶集了,慌里慌张回了许家湾,杨老三则一路远远跟到后头,见许清沅进了许家湾村口才折身往回走。
“小二,这是爹给你做的弹弓,喜欢吗?”
“喜欢,谢谢爹!”
“爹和姐姐谁最好?”
“姐姐最好!”小二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犹豫了一瞬,又道:“爹也好!”
许大福沉声道:“不要再提她了,以后这个家就只有咱们两个人了。”
小二不明白为什么以后没有姐姐了,也不懂为什么爹突然阴沉了脸,他拿着弹弓愣住,要哭不哭的,陡然看到院子外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欢呼起来:“姐姐,姐姐!”
许大福一愣,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终于也挤出个笑脸:“大丫,你不是说去采草『药』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许清沅在院子外头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她心中阵阵发寒,面上却是慌里慌张惊吓过度的样子:“在半路遇到了抢钱的,就……就先回来了。”
“噢,那你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休息,爹去镇上和双双她爹说一声,顺便看能不能找点事儿做。”许大福面上有些许吃惊和疑『惑』,很快控制住了表情,过来帮许清沅接过背篓放到地上,然后就出了院子。
许清沅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
许大福直到傍晚才回来,许清沅已经做好了晚饭,粗面烙的饼,还有用昨天采的蘑菇煮的汤,山里的蘑菇有些是剧毒品种,像红菌和毒红菇两种外观差不多,农家人只能凭经验仔细分别,虽则蘑菇中毒偶有发生,但是这一道野味确实太鲜美,让人难以抗拒。许大福去盛锅里的蘑菇汤,许清沅拦住他:“爹,锅里的烫,这一碗是先给你盛好的,温温热吃着刚好。”
许大福接过那碗汤,晦暗的光线和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容。
***
第30章 死因()
“呜呜,爹不要死,爹不要死——”许小二突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他先前在堂屋里举着许大福回家时送他的小木剑,威风凛凛地砍着想象中的妖魔鬼怪,周大婶进门火急火燎的这一通话吓得他呆若木鸡,他还不太明白死的含义,只记得娘亲去年出门再也没有回来过,村里的人都说她死了。
周大婶到底是个农村小『妇』人,多年邻居陡然横死,她心头有些慌张,拉住许清沅的手就往外头拽,这会儿听到小二哭了才转过神来,也来不及哄小二,对着自家院子扯嗓子喊道:“双双,过来看着小二,我和大丫去河边。”
许大福死了!
预料之外,情理之中,许清沅有些蒙,此刻的心情有点复杂,她的确很希望许大福死,但是,许大福并不是她杀的。她努力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许大福昨天号称去镇上找事情做,其实许清沅心里清楚,许大福是去问尤妈妈怎么没有把她抓进仙美楼,他到得傍晚的时候才回来,回来之后还是之前那副假仁假义的面孔,想必尤妈妈是按约定的说的。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点儿,许清沅烙好了粗面饼配鲜美的菌汤,许大福的饼并没有什么奇特,那碗汤却和许清沅姐弟俩的有所不同。姐弟俩碗里的是无毒的红菌,许大福碗里的则是外形相似但含有剧毒的毒红菇。这个时代分辨蘑菇是否有毒靠的是经验,经验这个东西说起来最虚,往年十里八乡也出过同吃一锅蘑菇,有人中毒有人不中毒的事儿。
如果许大福被蘑菇毒死了,这事儿多半会按意外处置,即使报给衙门,古代的银针测不出不含硫的毒素,也就分辨不了许大福碗里的汤和姐弟俩的料不一样,技术上很难怀疑到许清沅头上;村里没有人知道许清沅差点被许大福卖掉,而且多亏许大福这几天的慈父角『色』扮得好,许清沅连杀人动机都被排除了。
——总之,这是个几乎没有破绽的杀人计划。但是,临到头的时候许清沅却放弃了。
许大福接过许清沅递过去的那碗菌汤,浓醇鲜美的香气催化了饥饿,许大福带回来的几十个铜板的赏钱早在头一日和张寡『妇』苟合时就被『摸』了去,今儿上午看到养女平安归来,震惊之下去镇上打听情况,对方既然看不中养女,当然也就不肯付他半个子儿,他已经整整饿了一天。
许大福端起碗准备先喝一大口热汤——
“爹,吃饼。”许小二个子和灶台差不多高,踮起脚尖费力拿了一张温在锅盖上的粗面饼,先递给了许大福,然后递给许清沅一张:“姐姐也吃。”
孩童的眼睛像清澈的溪水,看向许大福时『露』出了虽然不多,但是无法忽略的孺慕,当他望着许清沅时眼里则充满了纯真依赖的笑意。
那点笑意直达许清沅的心底,就在这一瞬间,她做了决定,她要杀许大福,但是不能在小二面前。坐在对面的许大福给面子的先吃了小二递过去的饼,然后端起了碗准备喝汤,室内光线昏暗,许清沅装作起身盛汤,脚下轻轻跘了小二一下,小二往许大福那边摔过去,猝不及防之下许大福手里的碗扣到了地上,然后许清沅眼疾手快捞住了继续向下的小二,连声认错:“爹,我,我不是故意的……”
许大福只好重新盛了一碗,和姐弟俩的并无二致。
外头的月『色』很好,清冷的光辉通过破旧的木窗格投到地上,正如某位诗人所言银白似霜。身侧的小二睡得香甜,还打起了小呼噜,许清沅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也许是半路被仙美楼劫持受到了惊吓,也许是许大福安卧在床让她心有不甘,她毫无睡意。
“吱呀——”堂屋响起开门的声音。
天气逐渐炎热,堂屋的木门受热之后有些膨胀,开门的时候声音格外悠长,许清沅蹑手蹑脚到卧房门背后细听,可以确认开门那人刻意控制了力度和速度,她以为是进了贼,但是又过得片刻,那动静分明是有人从堂屋大门出去的。
许清沅矮了身形移到窗户边,透过窗子破烂的洞口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个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朝她的窗户这边看——正是许大福,不知又在打什么害人的主意。
许大福以前就打不过这具身体的原主许大丫,现在许大福服劳役变得更瘦弱,而许清沅这两个月改善伙食身子好了很多,两相比较,许大福现在更是耐不活她了。许清沅目送着许大福出了院子,然后去柴房捡了根胳膊粗的青冈树木棍悄悄跟了上去。
天上的光越盛,地上的影子便越重,月亮皎皎似银盘,照得地上的树木、草垛、柴扉、院墙的暗影像鬼魅一般,许清沅远远缀在许大福后头,只要他稍一回头便躲进暗影里,一路竟然跟到了河边。
河边的地平坦无坡,各家种的油菜像整齐排列着的片片豆腐干,许大福进了其中一块地里,许清沅不敢跟进去,提着木棍躲到了旁边拍树下扎着的稻草堆里,好在农村的夜十分安静,河面吹来的微风又是顺着方向,因此许清沅堪堪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你个仙人板板,裤裆里肉没有二两,这么急。『色』是要做啥子?”许清沅听出来这是张寡『妇』的声音,独特的一贯掐着嗓子说话的方式,又听张寡『妇』抱怨道:“你好歹看一下时机,今晚家里歇了客人,大半夜的害我走这么远。”
许大福不理张寡『妇』的嘲讽和怨言,直接道:“昨天跟你说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事情,什么事情?嫁给你?”张寡『妇』说完哈哈笑了两声,“别做梦了,老娘嫁给村里的老光棍也比嫁给你强。早知道你是个没本事的,你昨天不是说今天就能拿到钱吗,结果呢?”
许大福服劳役期间真的改变了许多,此刻任张寡『妇』怎么说都不生气,只是声音越发阴沉:“算她运气好,镇上又不止一家『妓』馆,总有愿意要她的,再不成还有十里八村的财主老爷和老光棍老鳏夫,这几两银子是迟早的事。”
许清沅捏紧手里的棍子,今时今日的许大福是铁了心要卖她。
“得了吧,你就是真挣到了许大丫的卖身钱,老娘也不一定会嫁给你,更何况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张寡『妇』嗤笑一声,忽而又热情起来,建议道:“依我看,许大丫不如许小二好卖,许小二是个男孩儿,生得机灵白嫩,别说是缺儿子的人户,就是卖到小倌馆都是有人要的,说不定价钱还高一些。”张寡『妇』生活混『乱』,接触的人杂七杂八,说起外头的人口贩卖也头头是道。
许大福斩钉截铁道:“不行,儿子要留着养老,将来我死了还要给我上香。”
“哎呀,那还不简单。”张寡『妇』不死心,劝道:“你把许小二卖了,我给你生一个不就得了。”
许清沅在枯草堆里窝着身子,看到月光下有一片油菜大面积地摇摆,还好那些不堪的声音听不真切,要不然得恶心死。
里头的说话声安静了片刻,许大福又道:“那你嫁给我,给我生了儿子我就卖小二。”
“啊呸,想占老娘的便宜就直说,拿这些话来哄我。”张寡『妇』许是气急,不掐着嗓子说话了,硬着声气道:“我告诉你,没十两银子想都不要想老娘。”
许大福连许清沅都打不过,更遑论张寡『妇』,张寡『妇』生了气,索『性』将许大福一把推到在菜地里,兀自起身穿好衣裳裙子,嘴里还骂些不干不净的话。
许清沅怕迎面撞上,打算起身先跑回家,没想到听到许大福“哎哟”了一声之后竟然起身打了张寡『妇』一巴掌,然后说道;“你必须得嫁给我……张春花,你丈夫是怎么摔死的?”
张寡『妇』扬起的手一顿,大声嚷嚷道:“他自个儿踩空了摔死的,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我服劳役的时候遇到一个叫王大运的,左边耳朵跟人打架缺了个口子,你肯定也知道,这个人有个『毛』病——”许大福嘿嘿一笑,道:“王大运喜欢说梦话,我能知道他要逃狱就是因为听到他半夜说梦话时说过。”
许清沅乍听之下觉得这话有点奇怪,许大福明明头一天就知道王大运要逃狱,却没有去举报他,而是等王大运逃狱时伤了狱吏才举报并且救人,这两种情况的奖赏力度和对逃犯的处置程度完全不同……细细思量,许清沅额头出了冷汗,许大福不酗酒的时候竟然如此阴狠。
第31章 新下家()
“大丫,”里正五十上下,生得心宽体胖面容慈和,看到许清沅有些不忍,叹一口气:“你爹去了,节哀。”
“爹,爹……”许大福死了,许清沅其实是高兴的,至少以后再也没人能合法地卖她,但是原主许大丫并不是这样的人设,所以许清沅在来河边的路上就狠心掐了大腿,这会儿听到里正的话,扑通跪在许大福旁边,哭得颇为哀戚。
“真是可怜,去年没了娘,今年又没了爹。”
“这都是命啊,清水河多少年没淹死过人了,准是喝了酒胡天胡地的。”
“就是,旁边还有个酒罐呢。”
村民们小声议论着,只是许清沅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她跪在地上看着旁边的酒罐,那是个小口胖肚的陶罐,上面画着简单的花草纹,一看就是酒坊出售的罐装酒。许大福因为手中没钱,一直都是自个儿有个固定的酒罐打散装酒喝,而且,昨夜许大福出门时根本没有拿酒。
“要我说,人死了就赶紧入土为安吧。”张寡『妇』缩在人群里不敢看那具草席盖着的遗体,像是真的很害怕,“在这里摆着,这下地干活来来回回看到了怪骇人的。”
许清沅抬头去看张寡『妇』,张寡『妇』一触上她的目光便转了头,然后整个人往后缩了一缩。
“许大福夜里醉酒掉下了清水河,这是他的命,也是他自己造的孽,不过现在人死了就不言那些是非了,入土为安最重要。”村里的事向来是里正主持大局,他安排道:“许大禄,找两个人把你哥抬回去,我去跟族长支点钱买一口棺材。大家伙都散了吧,散了吧。”
“是你,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人群里突然想起一个尖利刺耳的女人声音,挨得近的几个村民都不由捂住了耳朵,原来张寡『妇』的疯婆婆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进来,陡然指着张寡『妇』喊了这一句。
人们都往这边看过来,张寡『妇』面上一慌,一把打掉婆婆指着她的手指,把她死命往外面拽,都说疯子和酒鬼力气大,这话一点不假,疯婆婆往前头又挤了两步,然后指着许清沅道:“你,晒太阳,晒太阳,哈哈哈哈哈……”
里正摇摇头,向婆娘孟氏递个眼神,孟氏便过去帮张寡『妇』一起把疯婆婆押回家。
许大福生前一文钱也没留,族里出钱买了副薄棺,许大禄挑了一担糙米,血缘关系近的几家亲房一家凑了一点粮食,然后村民们送上自家种的蔬菜,就这么凑合着办了个简单的丧事。
许清沅将里里外外打扫过了,屋里也依旧满满都是纸钱和香灰的味儿,周大婶进了堂屋,对着姐弟俩说道:“族长喊我过来递个话,叫你们两个赶紧去祠堂。”
许清沅放下手里的扫把,周大婶看一眼小二,将许清沅拉到堂屋连着的卧房里,有些欲言又止,许清沅不解,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跟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大丫,按理现在说这事儿不合适,但是眼前定下来最好,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周大婶似乎下定了决心,握住许清沅的胳膊,问道:“你觉得我家杜明怎么样?”
这话问得许清沅莫名其妙,不过她还是照实答道:“挺好的,做事勤快,会读书写字,而且接人待物也很大方有礼。”放到许清沅前世,那就是个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的苗子。
周大婶神『色』一松,『露』出点笑意:“那你嫁给我家杜明咋样?”
神转折!许清沅有点没能反应过来,周大婶会错了意,“当然不是现在,你今年十二岁,给你爹守完孝成亲刚刚好。我的意思呢,现在你爹没了,你和小二无依无靠,小二是个男丁还好,你……不如以后婶子养你。”
许清沅心头一暖,周大婶对许家姐弟俩是真的很好,以周大婶的家境和杜明自身的条件,将来想做杜明媳『妇』的姑娘不会少,以许大丫的处境来说,这无异于天上掉下的馅饼。但是许清沅无法接受,她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无法步入毫无爱情的婚姻,更无法考虑和一个小学生结婚的事。这些都不足以明说,许清沅心头将话过了几遍,才开口:“婶子,您一直以来总是费心照顾我和小二,我知道您是完全为了我好,但是我……”
“你不愿意?”周大婶急了,指着祠堂的方向不自觉地提高了嗓门:“你知道族长叫你和小二过去做什么吗?”
小二从堂屋里把头凑进来,周大婶看着小二懵懂的脸说不出话来,最终沉了脸道:“你们快去吧,别让族长等久了。”周大婶说完这两句就快步回了她自己家,许清沅心里叹口气,终究还是得罪了。
许家湾前些年出了个大官,如今在京城任个什么侍郎的职务,捐了钱回来将祠堂修得规整气派,祠堂前的青石坝子平坦宽阔,坝子中间摆着一张四方高桌,族长和里正坐在主位上,左侧坐着两个族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