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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沅察言观『色』知道这个二叔是靠不住了,她现在势单力薄,怕不在家的时候小二吃亏,暂时还不想和唐氏撕破脸皮,朝小二使个眼『色』,小二会意点点头。
“二舅娘,您别生气了。”许清沅牵着小二走到唐氏面前,小二怯怯地给唐氏鞠躬,然后伸手拉她起来:“小二以后再也不和花儿姐姐打架了,地上凉,二舅娘起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氏当着许大禄的面不好做得太过,便借着这个台阶从地上起来,谁料到她才曲起一条腿,小二便一头栽了下来!
“小二,小二,你怎么了?”许清沅一急,声音里带了哭音,小二恰好栽倒在唐氏怀里,唐氏一看,这孩子眼皮上翻,眼眶里只见得到大片眼白,嘴角止不住地流出些带着泡沫的涎水,看起来颇为严重。
许大禄和刘亮闻声也急忙过来查看,刘亮年纪小手脚灵活,先伸手去抱小二,唐氏早被吓得一哆嗦,连忙趁势把小二塞过去,然后爬起来站远一些,连声道:“跟,跟我没关系啊,我可什么都没做。”
刘亮抱着小二,大声道:“肯定是下午摔那一下摔坏了!”
许清沅手足无措,抱住唐氏擦了一把鼻涕又擦了一把泪,哭喊道:“二舅娘,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唐氏方才有些怀疑,但是刘亮从进院子就没和许大丫说过一句话,而且事已至此,许大丫竟只知道哭,也不知道找她要赔偿,显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憨傻得很,再一看许大禄脸上的着急不似作伪,唐氏断定许小二是真被女儿推那一下摔坏了。
她把许清沅的手脚掰开,朝张芬干笑一声:“天『色』暗了,我还得回去给我婆婆做晚饭,我先走了啊。”然后一把扯过刘花,飞快地溜了。
第18章 清明()
眼见唐氏拉着女儿刘花开溜了,为免许大禄带小二去看大夫,许清沅连忙似模似样地掐小二人中,小二便“悠悠醒转”过来。
“小孩子撞了脑子可大可小的,依我看还是去找大夫看一下,”许大禄松了一口气,看一眼大哥家破败的房屋,对许清沅说道:“这『药』钱二叔来出,你爹毕竟就这一棵根苗。”
许清沅没想到许大禄能有这份真心实意,正不知如何拒绝显得比较合理,便听到张芬劝道:“孩子他爹,陶大夫也有些年纪了,这天都黑尽了,不好叫人家连夜来去的。”
“我可以背小二过去……”
张芬打断丈夫的话,又道:“我听人说小孩子若是摔到了哪里,是最不宜颠簸摇晃的,依我看,先让小二好好歇息一晚上,明日再看情况,不舒服的话咱们就去请大夫,无事当然更好。”说完意味深长地看许清沅一眼,“大丫,你说是吧?”
许清沅明白张芬这会儿多半是看穿了,虽然张芬一直对姐弟俩不太友好,但是这个台阶却递得正好,便顺着她的意思对许大禄道:“二婶说的在理,等小二休息一晚上再看,明儿如果哪里有不舒服,我再过去告诉二叔。”
张芬看丈夫被说服了,重新把锄头扛到肩上,和许大禄两个牵着水牛回去了。
刘亮还在院子里站着,唐氏母女俩走后他一直没说话,等人都走光了,他才开口道:“大丫,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小二。”
他低着头咬着唇,一副内疚至极的样子,这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许清沅站起来,拍一拍刘亮的肩膀,道:“表哥说什么呢,你每日要干活,还要帮我带着小二,我感激都来不及,今天的事要怪也是怪刘花不懂事,和表哥没关系。”
刘亮的表情一下子松了些,继而又郑重道:“以后我一定不会撇下小二一个人了。”
这个孩子有担当,临场反应快,大舅大舅娘则踏实勤快,许清沅觉得如果以后真要做点什么,这一家子是好队友的不二选择,她突然问道:“表哥想念书吗?”
刘亮的有些勉强地笑道:“我们外姓人进许家湾的族学要交钱,而且家里农活儿多,哪有那个闲工夫。”
那就是想学,许清沅心里想着起码要把基本的算数教会,嘴上却道:“何家桑园有人教识字,我学了再回来教给你。”
刘亮顿时眼神一亮,再三和许清沅确认,然后约好了明日依旧把小二送过去他带,才神『色』轻松地回了刘家。
许清沅给小二做了晚饭,便开始收拾摊在阴凉通风处的桑葚。
这时候深蓝的夜幕上已经有了零星的星子,一轮明亮的月轮在远处的山坡上慢慢往上爬,微微的风经过小院外头生长多年的竹林,裹着清香扑面而来。
许清沅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将双手洗净了,把晾干表皮水分的桑葚一个一个捏破,也不过分捏碎,挤出汁『液』来就行,然后将汁水分成三份装到三个陶罐里。
她丢了几颗还没捏碎的到嘴里,感受了一下桑葚的甜度,然后凭感觉给各个罐子放了不同比例的霜糖,并且做好标记,以便到时候选出最合适的比例。小二觉得跟平日里玩过家家似的,好奇地问:“姐姐,这是什么呀?”
“这个以后可以给小二换更多的糖吃。”许清沅舀一点霜糖给小二,伸出小手指曲成钩子:“小二答应过姐姐的,不能和别人说。”小二将那点糖在嘴里过了又过才舍得吞下去,然后和许清沅拉勾点头,“小二不说。”
许清沅将糖和酒曲都放进桑甚汁里以后,用几个软木塞子轻轻塞住陶罐,因为前期里面会有气体产生,所以不能盖死。
***
何家桑园里采桑的活是极简单轻松的,许清沅每日和许家湾的几个婶子一起来回,日子单调而规律,开始还一直随时防着来娣使坏,后来看庄头的婆娘一回回地请大夫,甚至请道士,戒备便放松下来。
在桑园风平浪静地喂了十多天的蚕以后,蚕宝宝们到了四眠期,就是要睡两天,之后再进入下一个阶段,重新开始吃桑叶。短工们虽然很勤快,但是毕竟不是专门养蚕的老手,而且这两天恰逢清明,管事便只留下何家请的专门养蚕的老师傅,给短工们放了假,还结了一半这些时日的工钱。
放假的第一天,许清沅打开了三个装桑甚汁的陶罐,打开软木塞子以后,一股酒香和桑葚果味夹杂的香味扑面而来,拿干净的筷子一戳,发现酒糟和酒『液』已经分了层,这便可以开始二发了。
许清沅去周大婶家里借了做豆腐时用作过滤豆渣的纱布,将陶罐里的浆『液』不分干湿一并倒进去,然后使劲儿挤,将分离了酒糟的酒『液』重新倒回陶罐里,这一次就要完全密封,不能和空气接触了。许清沅塞了半天软木塞子,感觉还是会漏气,和小二并排蹲下,拿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怎么才能不漏气呢?”
小二方才喝了点半酒半果的汁水,小脸红扑扑的,两只胖手搭在膝盖上,道:“用泥巴,用泥巴。”
许清沅眼神一亮,可不是嘛,以前看的电视里总是用泥巴糊酒坛口子的啊,当即和小二两个去田里挖了湿软但又能塑形的泥巴,将几个坛口一一封好。
清明节虽然是以祭祀为主的节,但是百姓们也想出了许多的节气吃食,许清沅从前长于吃货家庭,会做的自然不少,不过现在考虑实际经济状况,她决定只做草粑粑,然后给周大婶和杨老三送一些,聊表写意。
青绿『色』的糯米团子,里面混合了清明草和野苦蕌的香气,做好之后揭开锅盖,小二闻着香气就流了口水,许清沅看得好笑,拿筷子叉一个给他,“小心烫……”
话还没说完,小二就塞进了嘴里,既烫的吞不下去,又舍不得吐出来,张着嘴吸气的样子像一只青蛙。
许清沅笑过之后,拿陶碗装了几个,让小二端去给周大婶家。连见多识广的杜捕快尝过之后都赞好吃,饭后儿子去做功课、女儿去洗碗了,周大婶便道:“当家的,大丫这孩子咱们看着长大的,手上做事勤快,越大吧脑子也越见灵光,她年龄和咱们儿子正好配的上,你说……”
周大婶还没说完,杜捕快就瞪了一眼,打断道:“大丫这孩子再好,那也经不住她有许大福这个爹啊,你再喜欢大丫,也不能坑咱们亲儿子。”周大婶一想也是,只好叹口气闭了嘴。
许清沅不知邻居家关于她的讨论,和小二两个欢欢喜喜吃了顿饱饭,用几片大的桐树叶包了几个草粑粑,然后出门去了景山镇,看能不能找着卖酒的门路。
景山镇上历来就很热闹,今日尤甚,许清沅紧紧牵着小二的手,以防他被拐子拐了。主道上可谓人挤人车挨车,两旁商铺林立,酒楼、衣饰、『药』店、茶馆……许清沅真个像乡下人进城一般看花了眼,一时竟然不知从何下手,她灵机一动,不如先把草粑粑送给杨老三,然后向这个地头蛇打听打听。
“哎,老伯,福远镖局怎么走?”许清沅弯腰向路边卖饼子的人问路,那人还没说话,她左边肩膀被人一拍,转过头去,声音却在右边响起:“你找我啊?”
杨老三人站在她右边身后,却伸手拍她左边肩膀逗她,这是前世小朋友们玩剩下的小把戏,许清沅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转过来,“谁找你……”
却看到少年虽然歪着嘴角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斜长的眼里却盛满了笑意,许清沅不知怎么忽然心软下来,也笑着道:“嗯,找你,做了点吃的给你。”
杨老三的的眼睛笑得更弯,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摸』出两枚铜钱买了个肉饼,蹲下。身子递给小二:“给。”
小二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嘴角的口水,往许清沅身边站了站,摇摇头说:“我不要。”肉饼很香,小二这个年纪,嘴馋也情有可原,许清沅拍一拍小二的头,指着杨老三道:“跟哥哥说谢谢,不过要少吃一点,要不然会不消化。”
小二这才忸怩着接了,杨老三咧嘴一笑,将小二的头发『揉』得一团糟,然后才站起来接过许清沅手里的草粑粑。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许清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看到他手腕处有一道寸长的伤口往外渗着血,她讶然:“你不是会功夫么,怎么弄出这么长个伤口?”
杨老三已经撕。开一张桐树叶,拿着里面的草粑粑正要下口,闻言不以为意,顺手用桐树叶擦了上头冒出的血,继续一口咬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好吃,好吃!”
下一刻,感觉胳膊被人拉住了,低头一看,小姑娘面上有些许怒『色』,皱着眉头:“去处理伤口。”
第19章 丢钱()
小姑娘这半个月气『色』好了许多,脸上生出了些粉嫩的软肉,好似原先是珠玉蒙尘,如今尘去光生,杨老三始发觉这小姑娘的五官生的极好,她还是只到他胸口的高度,但她此刻看他的目光沉沉似水,秀眉一拧,脸上是真真的关切,杨老三就不由地心虚起来,说惯了的话到嘴边有些气短:“小伤不碍事……”
许清沅回想前世读初中时,班上的中二期男孩子们也是如此爱面子、喜欢装帅扮酷,她瞪杨老三一眼,不容反驳:“去买『药』。”走了两步,却没走动,回头看他。
杨老三盯着自个儿被牵着的手,被握着的右手腕处传来许清沅温凉润泽的肌肤触感,他惯常挂着不羁表情的那张脸有些可疑的热,没有注意到姐弟俩已经往前走了两步。
“姐姐,他是个傻子么?”
耳朵里传来孩童小小声的声音,杨老三的脸更红,抬头看到许小二盯着他面『露』疑『惑』,拢着嘴和许清沅说悄悄话,她弯下腰侧头『露』出笑意,一手牵着小二,一手牵着他,并无甚分别,看向他的眼神亦是坦『荡』明亮,“怎么了?”
杨老三脸上的热褪去,自个儿“呵呵”一笑,跟上了姐弟俩的脚步,也坦『荡』『荡』地回道:“小时候我娘喜欢这样牵着我,我那时候不懂事,总是嫌这样不够男子汉,现在想再被她牵一回却是不能够了。”
小二在另一边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问:“你娘呢,也去采茶了吗?”
许清沅方才是下意识地拉住了杨老三,这会儿意识到了自然就放开了手,她不明了杨老三的具体身世如何,但隐约知道并不美满,听到小二的话连忙捂住他的嘴,杨老三却不以为意,反而笑着对小二道:“嗯,也采茶去了,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两句对话让许清沅无端地生出些心酸,既心疼大的,又心疼小的,想一想似乎自个儿孑然一身穿越过来才是最可怜的,摇头晃散脑中的多愁善感,加快脚步进了『药』店。
许清沅想着杨家是做镖局的,杨老三又是个不良少年的样子,寻常受点小伤的概率还挺大,索『性』买了些日常的外用止血『药』和一卷细麻布带走,今日『药』店人多没有空位可坐,几人只得买了『药』出『药』店,另寻地方包扎。
这一条街是正街,大道上背着背篓的、挑着担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选绢花的,直堵得路上水泄不通,许清沅一手紧紧牵着小二,一手拿着『药』品,杨老三则在前面替姐弟俩开道。人群里不知为何突然『骚』动起来,人流如『潮』水般涌动,小二被人踩到了脚“哎呀”叫了一声,许清沅连忙将他抱过来些,却被人撞了一下向后倒去,恰好杨老三听到声音回头,见状眼疾手快伸出一只手去,从后腰揽住了许清沅。
许清沅扶着杨老三的胳膊站稳,也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动作太急,总觉得心跳得过了些,待她缓过神来整一整衣裳下摆,不由一声惊呼:“我的钱呢!”
人群里有两个汉子听到这声惊呼,突然加快速度推开前头挡路的人,没头没脑一般往旁边巷子里冲进去,许清沅还没反应过来,杨老三已经顺着那两个人的方向追了过去。她和小二就没那么灵活了,使出吃。『奶』的劲辗转腾挪好不容易脱离人海时,已经瞧不见三人的影子。
还好拐过了两道弯,便看见前头是个死胡同,偷钱的两个汉子一个高壮,一个矮瘦,和杨老三对峙着。
“哟,生面孔。”杨老三脸上挂着笑,手里还拧着许清沅先前送他的一串草粑,撕开一个喂进嘴里咂『摸』咂『摸』,对两个汉子道:“今儿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们计较,把东西还了就成。”
瘦子闻言有些犹豫,试探道:“你是哪条道儿上的?”胖子却不耐烦,朝瘦子一努嘴:“管他是谁,一个黄『毛』小子,咱哥俩还对付不过他一个吗?咱们初来这地界儿,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撸了威风,传出去还怎么混。”
瘦子大约觉得胖子有理,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抄起块人屋檐下的砖头,一个捡根儿臂粗的木棍,齐齐向杨老三招呼过来,看架势都是打架的老手。
杨老三却还在低头『舔』桐树叶上头沾的那点草粑,浑似丝毫没有瞧见两个汉子的动作,许清沅心里不停骂他不靠谱,眼睛却四下搜寻,看到旁边人家的院墙弯头靠着一柄斑竹枝大扫把,放开小二,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两手抄起大扫把就冲了过去,“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
两个汉子高举砖头眼看就要一左一右砸到杨老三的头,杨老三挺拔的身子忽然一矮,也不知怎的往前平着滑了两步,正好到了两个汉子身后,这二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凌空踢出连环腿,二人便以高举砖头的姿势正面扑到了地上。
许清沅由衷赞一声,哟,这小子打架还挺帅……至于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