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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知道,是你的表情告诉我的。言心,你为何知道天子明年春天会驾崩?”
“我们还是先坐下来再说吧!站着好累的。”林若的习惯就是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郭嘉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请林若坐下来。
林若一直以来都是标准的坐着,而不是跪着的,因此便在青石上坐了下来,郭嘉由于放荡不羁惯了,当下也是什么样子坐着舒服,什么样子坐,一点坐姿都没有。
“这可以从天象和消息推测出来。”
“没想到言心你,年纪轻轻的竟然也会看天象。”郭嘉笑着说道。
“当然。商场如战场,不懂天下大势便做不了大的生意。”
“即便如此,天子驾崩,便会由新帝继位,天下如何会乱?”
“奉孝,你又糊弄我。自古天下大乱,便是从宫闱之乱引起的。如今天子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王子辩,一个是王子协,王子辩有外戚大将军何进撑腰,而王子协有东太后和一般宦官撑腰。这典型的外戚和宦官争权的斗争。前者是一个只会杀猪,毫无眼见,毫无头脑的便宜大将军,后者是一群鼠目寸光,擅于搞阴谋暗杀的阉人。哎,天下能不乱吗?”
郭嘉凝望着山下不远的那棵枯死的大树忍不住说道:“大汉真的没救了吗?”
“救?救一棵千疮百孔的枯树,还不如去砍了这棵树再种上一棵新的书,来得更快,更实际些,奉孝,你说是不是?”林若一听冷笑地说道。
郭嘉愣住了,好一会回过神来望向林若问道:“天下即将大乱,你为什么不跟着你父亲回南洋,还要在中原逗留?”
林若被郭嘉这样一问,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好一会才说道:“我因为过于迷恋中原的文化,已经错过回家的航船,今生只怕无法回去了。”
家离这里可是两千年的距离啊!怎么回去啊!
“你的家人肯定还会派人来接你的,你何必如此悲观呢?”
“呵呵,在下和家中因为终生大事闹翻了……家父将在下逐出了家门。因此家父是不会派人来接在下的了。反正在下家中兄弟众多,在下是最不孝的。”林若苦笑地看向郭嘉说道。林若说完又喃喃地说道:“况且如今乱世,正是我辈一展才华的好机会。”
郭嘉当下笑了起来说道:“言心,你这点和戏先生很像。呵呵,我想你们两个见面的时候,肯定会因为此事而引为知己的。”
旁边的书童忍不住说道:“真不明白,戏先生为什么就是不肯娶张小姐,张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温柔娴淑的。哎,他一个病夫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已经算是不错了。”
林若一听忍不住说道:“戏先生看来是不想连累张小姐吧!”
历史上,戏志才死得很早,大概他是不想让那个张小姐当寡妇,所以才没有娶她。
郭嘉当下说道:“言心真是志才的知己啊!”
“公子,你看,天阴了。我们还是赶紧上山吧!否则,天黑都倒不了你那个戏先生隐居的茅庐。”
“我也想去见见戏先生,奉孝,可否带我一起去?”
“戏先生不喜欢见俗人……不过嘛,言心你不俗人。自然可以一同前往。”
第二章:奉孝与志才(二)
第二章:奉孝与志才(二)
好漂亮的地方啊!
简直就是一片花的海洋,月季花盛开了整个山头都是,在花的海洋里,有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直通往一个小院落,院落的篱笆是由木桩搭建成的,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整个院子一片绿荫苍葱,美丽得很。
时下正是傍晚,夕阳西照,将整个大地都染成一片耀眼的金黄。
一阵琴音传来,仿佛是山涧的流水,一时间洗涤了听琴之人的心灵上的尘埃。好琴,好景,好花……
就在众人停住脚步,细听这琴音的时候,突然间琴声停了,不一会从屋里走出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他打开柴门望着立在门外的三个人呵呵笑着说道:“奉孝,你这个高人站在门外偷听,害得我的琴弦都断了。”
“是么?就我这样的个子,怎么高得起来?真正的高人,可是这位林公子。”郭嘉笑着说道。郭嘉长得确实不高,不过也不矮,比起戏志才还稍微矮半个头。
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当下林若连忙说道:“别看我,我也不高。虽然……以后还会长高,可是现在我确实不高!”林若此时只有七尺高,算不得是高人。
当下三人不由地笑了起来。
“奉孝,你什么时候交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朋友?”戏志才忍不住说道。这个少年长了一张天人般的脸,而说话又这般有趣,应该不是一个世俗之人。
郭嘉当下忍不住嬉笑说道:“在路上遇到的。他可认识我们两个,可惜我们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诶,奉孝,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吗?在下林若,字言心。南洋人。至于南洋在哪里,我一时间说不清楚,就是一直往南走,海边的地方。”
“在下戏学,字志才。你我不必拘泥世俗的礼节,和奉孝一般直呼我的字便可以了。
“我的家乡也是这样的,朋友之间都是直接叫名字的。”
“志才,你在家里又弄了什么,那么香。”
“快进来,我昨天在山上放置的捕兽夹里,刚好抓了一只獐子。今天我便拿它来下酒了。”
林若进了茅舍,才发现里面布置得十分的典雅,颇有隐居者的风格。
戏志才请大家坐下,由于林若不习惯跪坐,便说道:“我不习惯中原的坐姿,可否失礼。
戏志才当下笑着说道:“言心,何必拘泥俗礼,随便坐。”
林若当下便盘腿坐下了。
这个时候府里的书童端上了茶水,给众人斟上茶。
“志才,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来了?”郭嘉让书童将包袱递过来,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了两块折叠得如豆腐块一样整齐牛皮,递给戏志才说道。
戏志才展开牛皮,只见牛皮上面,工整书写着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部《史记》,当下欣喜若狂地说道:“奉孝,你是如何得到这书的?”
要知道,因为这本《史记》的作者司马迁先生因为得罪了汉武帝而被处以宫刑,结果心里对汉武帝不满,书籍里面颇有微词,因此这本书在市面上基本是绝版的。能弄到这本书确实不容易啊。
“嘿嘿……这书自然是我抄的。整整抄了我两个月啊!你说,怎么报答我这个赠书之恩?”郭嘉一脸坏笑地问道。
戏志才当下放下手中的书说道:“自然是重重的酬谢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新作的曲子,作为报答!还有,你这茶叶,我也要!”
“真是贪心。还要什么没有?”
“恩……我想一下。你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好东西了。”
“对了,我还要你唱《离骚》,上一回你可没唱完。”
林若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当下心里有说不出的羡慕。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他们这样亲密无间。可是他们都是曹操的首席谋士,自己要是跟他们亲密无间,岂不是要和曹操在一起?
戏志才发现林若在发呆当下忍不住说道:“那好。奉孝你来操琴,我来唱。言心,看你手里有剑,可会剑舞?”
林若回过神连忙说道:“那我便来舞剑如何?”
“正好!只是此间地方狭小,不如我们到外面花圃中间去如何?”
“我正有此意。”
三人收拾了一下便到门外的月季花丛中的茅草亭里。
郭嘉指尖轻轻划破琴弦,渺渺仙音飘然而出,戏志才用低沉而苍凉的声音吟唱着《离骚》,林若拔剑而动,剑随着琴声的高低而动,破风而起。一时间这一切组成了一组唯美的图画,让旁边的两个书童看得是如痴如醉,就连手里的肉烤焦了也不知道。
一曲下来,三人相视而笑,可是笑了之后,众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的凝重的表情。
三人坐了下来,书童给众人倒酒。
“言心,不知你是如何看待屈原的?”郭嘉当下喝了一口酒望向一脸有所思的林若问道。显然他很想知道眼前这个不俗的少年,到底不俗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惜。他看不透天下大势,也看不透自然之理。否则以他的才华,何止只是一个诗人?”林若随口说道。
戏志才没想到林若会这样说,当下不禁抬头望向这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一脸吃惊地说道:“哦?在下倒想听听言心你的观点。”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之理。屈原是楚国的大夫,对楚国灭亡很难过,对百姓艰苦很难过,可是他却看不透,这一切都是自然的道理。就像是一棵树,有茂盛的时候,也必然有枯萎的一天。花无百日红,月无夜夜圆。这是自然的道理。一个国家,有繁荣,肯定会有灭亡,这是无法避免的。屈原倘若能留着有用之身,为百姓谋求福利,远比他跳河殉国来得更强些。”
“或者那些死于节气的人固然可歌可泣,而那些为了百姓忍辱偷生的士人,那些为了理想而流亡他国为他国臣子的士子,他们又错之有?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林若当下忍不住讪笑说道。
林若站了起来,望向天边的落日,余晖照在他的脸上,他一脸恬静。
“一个国家的强盛,离不开人才。可是千里马常有,伯乐又何在呢?我们这些学子,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是帝王家不用,难不成让我们空老林泉?成为一个山林遗贤?太公所学,纣王不能用,自有文王和武王用之。我们又何必拘泥一个狭小而无意义的忠?只要俯仰无愧即可。”林若继续说道。
林若的话说完,当下戏志才和郭嘉都被林若的话震住了。
好一会,戏志才仿佛有所悟地说道:“言心所言确实发人深省。”
郭嘉当下不由暗想,好一个“俯仰无愧”,好一个“太公所学,纣王不能用,自有文王和武王用之”,这个林若倒是一个见识不俗之人,能和这样一个不拘于世俗的人交往,倒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在下失言了。”林若自知自己说的话无疑在鼓动这两个人做不忠之人,不由尴尬地讪笑说道。还好这两个家伙都不是什么死忠的人,否则肯定会对自己的谬论嗤之以鼻,甚至出言申讨了。
第三章:知己难求,真情相交(一)
第三章:知己难求,真情相交(一)
那夜三个人在花圃的茅草亭内聊了许久,从天文星象聊到人文地理,从百姓民生聊到帝王世家,从内政聊到用兵。
三人聊得尽兴,以至于都忘了时辰。待回过神来,发现累的时候,天已经破晓了,晨光照在这片花圃,一片霞光嫣然,十分美丽。
这个时候林若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腰身说道:“不行了,我要去睡觉了。志才,奉孝,你们两个不累吗?”
戏志才当下也站起来说道:“难得遇到像言心这样的人物了,累一点也是值得的。言心,不如你就在这里住下吧!”
“是啊!言心,要不你就在这里住下吧?”郭嘉顶着一双硕大的黑眼圈说道。
林若一听愣了一下,好一会说道:“是啊,人生难得遇到知己,如此我便在此叨扰数日了。志才,不行了,我要去睡了。”
戏志才便让书童思书领着林若到客房去睡,而他也拉着郭嘉到房间去同塌而眠了。
当林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梳洗完毕后,林若换上包袱里檀烟给自己缝制的衣服,这是一套乳白色的儒衫,从里到外都是白的,清风盈袖,衣袂迎风,尺寸与林若的身材十分的吻合,一时间将林若衬托得出尘脱俗,飘飘如仙。
林若忍不住在屋里转了一圈,表情十分臭美,自言自语道:“以前羡慕汉服长袖飘飘,如今穿上了,果然是与众不同。”
林若在鬼谷住了十年,这十年可以说得上是与世隔绝,而且林若脑子里的记忆是残存上一世的,他的气质可以说得上是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个气质才让郭嘉和戏志才这两个人认为林若绝不是世俗之人。
林若走到大堂,便看到戏志才和郭嘉两个人正在对弈,前世林若是一个围棋圣手,在鬼谷又看了许多围棋的残局,当下不由被他们两个的对弈吸引了,走了过去。
戏志才感觉有人走过来,不由抬头,当看到出尘脱俗的林若,不由吃惊地说道:“言心这打扮,真是一个出尘的玉人。”
郭嘉也抬起了头,当下忍不住赞叹道:“言心,你果真是商人之子?真不知道令尊是什么的人竟然能养出你这样出尘脱俗的儿子。”
林若听到郭嘉这话,心中不由苦笑,自己只记得上一世自己是一个酿酒人家的儿子。而这一世只知道有师父,不知道有父母。酿酒人家也是经商的,自古一来,商人的地位一直很低下。
林若当下有些不悦地说道:“怎么?商人就养不了出尘脱俗的儿子了吗?众人皆认为商人唯利是图,可是可曾想过假如没有商人存在,便是我们日常生活用的锅碗瓢盆都难于找到。哎,你们中原就是太过轻商重农了,以至百姓都无法富足。”
林若说着当下忍不住有些动气了,他盘腿坐了下来,继续说道:“太公曾经说过,以农业、工业、商业为大,这样不仅能使百姓有饭吃,有器具用,还可以使百姓有多余的钱财做其他的事情。可是看大汉,士大夫们都将商人看做是下三滥的行当。呵呵,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假如没有商人,他们用的,吃的,穿的,又从何处而来?”
林若继续说道:“其实职业不分贵贱,人也不分贵贱,整个社会就是一个大的集合。少了商人我们的货物无法流通,生产出来的东西只能堆积发霉;少了农民,我们就没有粮食吃,只好饿肚子;少了工匠我们如今只怕还要住在树上和山洞,还要钻木取火;少了士子,我们的国家就没有文化,没有历史的记载和传承,只怕还要用结绳记事法;而少了军队,我们国家就没办法存在,被外族侵略,过着亡国奴的生活。”
“因此无论是农民,商人,工匠,士子或者军人都无法缺少了谁而独立存在。一个职业,它既然能存在于这个社会,那么它定然有存在这个社会的价值和理由。”林若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
林若的话在后世看来平淡无奇,正常不过,可是在当时世人的观点看来,简直就是骇人听闻,标新立异,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让人耳目一新的。
林若的一番话下来,让郭嘉和戏志才两个人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对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了细细品味林若的话。
好一会,戏志才忍不住说道:“言心见识果然胜我十倍。”
“哎,言心,嘉如今还真想去你的家乡南洋看看,与我大汉有什么不同。”郭嘉当下感叹地说道。
林若听了之后苦笑说道:“回不去了。相隔太远了。”
郭嘉见林若一脸黯然伤神,忍不住说道:“莫灰心,只要大汉太平,你族人应该还会到中原来经商,倒是你自然可以跟随他们回去了。”
林若摇了摇头说道:“下一乱,短时间内是无法太平的。从天象来看,这天下一乱起码要乱上九十年。九十年,天下才能归为一统,到时候你我早化作尘土了。”世的记忆中,历史上三国时期一共是九十年。不过如今自己来了,或者时间会有所变化也不一定,可是就算变化,只怕也不会短到哪里去。
郭嘉愣了一下说道:“言心,你方才说天下会大乱九十年才能归为一统?”
林若当下说道:“天象如此,不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