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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都难以撼动。
吴沉羽说:“那些铁塔就是你叔带人建的,我们叫它基地。”
“会有什么用吗?”乔奈好奇。
吴沉羽给她简单解释:“发射信号,比如说网络信号,手机信号。”
乔奈听得不是很懂。
吴沉羽继续说:“以前你们这里完全与世隔绝,落后贫苦,基地建完直接经济飞跃,虽然还是穷苦地方,可至少能解决温饱了。”
“信号和吃饭有什么关系。”乔奈问。
“你长大就会知道,”吴沉羽在孩子面前也要露出神气,“总之涉及经济学的高深奥义。”
乔奈哦了声,梁贞说:“你别听吴叔的糊弄。”
“我说的都是重点知识,还有你怎么能教小姑娘喊我叔!”
梁贞轻飘飘的一锤定音:“你我同辈,她喊我叔当然同样喊你叔。”
吴沉羽:“”
“可是,”乔奈想起一个问题,“我们村里的大山经常滑坡,而且山那么高,那些铁塔怎么搬上去的呢?”
她问得天真,但也许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吴沉羽没有无视和敷衍,他目视前方,只给了乔奈他认为最合适的回答:“这也许就是你村里人为什么喜欢你梁叔的原因。”
“在许许多多其他国家,”吴沉羽认真地道,“都有像这样喜欢你梁叔叔的人们。”
而无论过去多少年,乔奈至今还记得吴沉羽给她说这句话神情,当年年纪小,只觉得话里像有座大山压在肩上的沉重,能令人闻出血泪的苦涩,乃至暮年不经意回忆起这段,她恍然大悟,这分明是种滚烫着意气风发的自豪和对英雄惺惺相惜的尊重。
眼下的她,单纯盯着梁贞的后脑勺看着,只想知道这么厉害的大人物为什么要提出抚养她这个乡下小孩,真的是学雷锋?
说起基地,吴沉羽打开关于工作的话匣子,和梁贞进行讨论。里面涉及到的专业知识对于乔奈而言简直在听天书,她随着车身摇晃,视线时而落在窗外,时而落在梁贞手腕的钟表上,时针分针在转,昨晚由于心思重重,她几乎天亮才合眼,现在开始犯困。
她哈欠连天,被梁贞听见,吩咐道:“空调温度调高些,乔奈要睡觉了。”
车内的温度明显升高,对方怕她凉,解下大衣递给她,“你盖着睡,这个天气感冒不容易好。”
盯着这件质地昂贵的深灰色羊绒大衣,乔奈不敢接,卑微地往后挪动位置:“不不用给你添麻烦。”
梁贞直接丢她身上,“离c市坐火车需要两天,要是你路上感冒那更麻烦。”
乔奈弱弱地拿着展开,衣服上一股清雅的香味直冲进她的鼻端,随之沁人心脾,她闻不出是哪种花香的香水味,但和梁贞给人的感觉一样,柔和里散着一种浅淡的清洌。
她把大衣小心地盖好,慢慢躺在后座,给衣服这个小插曲一过,梁贞继续和吴沉羽说话。
乔奈睡在半梦中,后来听见吴沉羽问:“你下个项目什么时候开?”
梁贞平和的语气,陈诉道:“过完年就走。”
“这次是哪?”
“非洲。”
“丧心病狂。”吴沉羽有点不高兴,“一次比一次派的地方烂。”
车内一片安静,乔奈忍不住要问,你走了谁照顾我呢?还是我跟着去非洲?
但她已陷入半梦的状态,她嘴皮子动了动,声音没有逸出,倒是在梦里梦见课本上描述过的非洲大草原,生机勃勃的绿色植被,百里无人烟,全是各种动物在追逐厮杀、像观看一部风景片。
毫无预兆的,她从这第三方的围观者,一下子变成草丛里一匹落单的斑马,一头狮子发现她的行踪,她迈开四条腿惊恐的往前奔,低矮的灌木划破她的毛皮,她疯狂的跑,余光的死角处一颗子弹击穿她的头颅。
乔奈浑身一震,惊得吓醒,后背润湿的汗意。
脑袋还在嗡嗡响,吴沉羽叹服的声音传来她耳朵里,“丫头你这觉睡得可香,足足四个小时。”
乔奈大口呼气,半分钟后心脏恢复正常跳动的频率,视线环视,车停在市区公路的路边,她眼珠朝右转动,梁贞在闭目养神,知道她醒了,关心说:“做了噩梦?”
乔奈没有反驳。
梁贞理解:“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确实容易做噩梦,乔奈,精神点。”
吴沉羽笑呸:“还有心情关心做梦不做梦,既然丫头醒了,我们赶紧下车吃东西,别忘记下午四点的火车。”
乔奈坐起趴窗看,公路前面就有几家小餐馆。她大意猜到他们一直在等她醒来然后一起吃饭,一股暖流瞬间让心田烧出热度。
三人陆续下车,随意挑中其中一家餐馆,乔乔奈很是乖巧,不主动选菜,也不挑食。吃完饭,车再次出发,接着去火车站的一路上她没有接着打瞌睡,她新奇地看着路边那些一晃而过的景色,从出生到如今,她走到最远的地方还是奶奶带她赶过的集市,也不过是离村几里路的小镇。
但想起奶奶,乔乔眼神不免暗淡,这世上唯一对她嘘寒问暖的至亲已故,而父母由于去世得过早,她印象里对双亲二字的感情尤为稀薄。
下午四点准时的火车,火车站里人潮拥挤,梁贞主动牵她的手以免被冲散,他们的票是包下头号的包厢,上火车时乔奈的穿着打扮引起不少人侧目。
她身边的两位跟画报上剪下的青年似的,衬得乔奈更加卑微。就连要进包厢,好几位乘务员的目光都忍不住多往她身上多停留。
她感到局促,包厢里横放两对上下铺,她一个人站一侧,努力把行李举过头顶打算放在上铺,箱子摇摇晃晃总是完全无法放稳,后背突然贴上一个温和的拥抱,梁贞简单的一个抬手将箱子推到里面。
“谢谢。”她小声地说。
外面似乎还有走过的人打量的目光,等吴沉羽进来梁贞将包厢门关了,然后坐在下铺位置上,问乔奈:“渴不渴?”
乔奈用力摇头。
他知道这个小姑娘总是爱看着大人的脸色而小心翼翼,唯恐给人添麻烦,哪怕是真渴也会否认,他便起身:“我去买水先备着。”
几分钟后他拿着三瓶矿泉水回来,递给离自己最近的吴沉羽,再递向乔奈手上,看着她迟疑地接过,又注意到她伸出的那只手,手指各个红肿。
“你手怎么红成这样?”他皱眉,之前他倒没有发现乔奈的手有什么异样。
乔奈双手握紧手里的矿泉水瓶,如实回答:“落下的冻根,暖和起来时就红的特别明显。”
梁贞眉皱得更紧。
吴沉羽大动作地脱下外面的大衣挂墙上,插话:“乡下冬天没暖气,冻手很正常。”
“以后要好好爱惜自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梁贞叹了声,转头对吴沉羽命令:“把你那只抹脸的护肤霜拿出来。”
“啊?”吴沉羽猜出他要干嘛,“这我妹特意要我从国外给她带回来,她现在正是青春期喜怒无常好吧,给你给你。”
梁贞脾气虽软,但被他眼神认真地看着时,吴沉羽受不住里面的压迫感。
他从包里把那只写着英文字的白色护肤霜递给梁贞,对方拧开挤出一些,然后拉过乔奈的一只手,二话不说的涂抹在上面。
乔奈从不知晓“霜”是质地轻柔像丝一样的东西,她一直以为所有的护肤品都是伯母神柜上放着的一盒马油,生硬油腻,需要用手捂热才会化开。
她为用了吴叔这么好的东西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她解释:“我我不是有意要把手冻坏的,婶婶家种的萝卜被寒霜埋在下面,如果不及时挖开就会冻坏掉”
在专心给她抹手的梁贞抬头,“你说什么?”
他能想象在寒风里乔乔奈徒手去刨冻土的情景。
乔奈着急得带了哭腔:“我不是故意冻坏手”
梁贞忙说:“我没有批评你。”
他有点无措,乔奈手上一道一道冻裂的伤口像长在他手背上,连着心又疼又痒,他握住这双十二岁少女的手,粗糙着,分明刻着生活的苦难。
吴沉羽一个一米八多的身高的大汉突然为刚才自己那不大方的行为感到脸红,他揉了揉头,别扭地道:“那个,丫头,你的手肯定会好,你以后的护肤品吴叔给你买,买最好最贵的,买到你成年。”
这个讨好对乔奈没有半分吸引力,她仍低垂着头,泫然欲泣,而梁贞蹲着给她按摩那一根一根的手指,在红肿的地方轻轻的呵护似的搓动。
他的动作说不出的温柔,仿佛被这份温柔感染,乔奈渐渐止住那份不安,她睫毛抖着,眼里的湿意淡去,只剩下手上的热度,一层又一层铺开蔓延。
火车鸣笛启程,半晌,双腿蹲麻的梁贞扶着床铺站直,他摸了摸乔奈的头顶,眼睛微红,“对不起,乔奈。”
乔奈摇头,用力的。
“对不起,”梁贞重复说,“我早该来接你。”
第3章 波折()
哪需要什么对不起,梁贞是她遇到的除奶奶以外,对她最上心的人,所以乔奈还是摇头。
手上的热度让冻肿的地方发痒,她双手互相挠。
两个大人看着一个小姑娘来回抓冻手的样子沉默,包厢里一时安静,还是吴沉羽先长长地叹息,坐过来拍梁贞的肩,“来前伯父要我好好劝你,可现在我没必要开口了,我站你这边。”
梁贞对此强打起笑意回应。
晚上火车一路不停歇,梁贞这几天连轴奔波,此刻躺在铺上却没有半分睡意,他辗转反侧,光线昏暗里,对面床铺上乔奈的眼睛明亮地朝他望过来。
对上这一双充满信任的眼眸,梁贞心情奇异地归于平静,于是他对乔奈温和地说:“快睡吧,早点休息。”
乔奈嗯了声,直到梁贞睡熟后发出绵长的呼吸声,她才真的闭上眼。
一眠无梦。
到第四天清晨,火车终于到达终点——北城,全国经济发展的重点城市。从火车站出来,周围一景一木,渲染的大都市气息迎面扑来。
乔奈好奇地张望着高楼大夏,立交桥上和桥下的车水马龙,走过去的女人们身上飘逸出的香水味,人人匆忙不停歇的步伐,无不冲洗着她前十二年在小山村的认知。
她站着看得失神。
“乔奈,”梁贞叫她,“上车。”
原来专程负责接他们的轿车也到了,乔奈连忙提着自己的箱子小跑上前,后座的车门是梁贞帮她打开,又帮她把箱子放到后备箱,等她坐进去才跟着进来。
吴沉羽坐在前面的副驾驶位置上,和司机谈话,“你过来梁伯伯有知道吗?”
司机看着是个老实人,“梁教授并不知道。”
吴沉羽点头,“也是,梁伯伯要知道,你肯定不会来。”
司机没有说话,连梁贞也是一脸严肃,令奈察觉到似乎有什么事正困扰着大家。
车子离开大道开往居民区,慢慢耳边那些都市特有的杂音也渐渐安静下去,乔奈望着窗外的风景,林荫大道,不远前方就是黑色大铁门,后面一栋一栋砖瓦漂亮的别墅。
风吹着她的脸庞,都市的风仿佛经过高楼阻拦,气势也是柔柔的,她微微眯起眼。
车子停在铁门前等一会,等保安开启门,车再缓缓地进去然后停在外面的车库。
停完车,梁贞帮着乔奈提箱子,同时在前面带路。
别墅群都建在坡上,北城冬季寒冷的日子来得晚,两边树木保持着绿茵,都被修剪的得不高,中间配了各种颜色的花丛来点缀,每一座别墅前又自带用栅栏围住的前方小院,有的在里面种花铺草,有的摆着露天的吧台。
她一一看得仔细,只有一家特殊了点,院前铁门修得最高,顶端带尖角,在太阳光的反射下,寒光粼粼。
走在后头的吴沉羽调侃:“这孟家又把铁门加高了?”
梁贞回说:“估计孟家的小儿子最近长个。”
他说这话时回忆起一些事,眉眼挑染着笑意。
乔奈不知他们谈论的是谁,而孟家隔壁就是梁贞的家,她跟着梁贞推开院子围栏,又跟着穿过院子的绿草地,然后走进屋子的客厅。
梁贞给她拿了一双女式拖鞋换上,她笨拙地脱鞋的时候,一个阿姨急匆匆地跑下楼,不无欣喜地道:“小贞回来啦。”
梁贞同样回以热情的笑容:“李阿姨,我爸和妈都在楼上吗?”
李阿姨说:“他们去医院看望孟殷,要晚些回来。”
“孟家小儿子怎么了?”
“说是感冒引起肺炎。”
两家走得近,去看望无可厚非。
李阿姨添上一句:“应该不严重,听说明天就出院。”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梁贞的身后。
乔奈穿着大她脚几码的拖鞋,一脸的拘谨,犹豫着该不该问好。
李阿姨却已经转开视线,又重新把关注力放在梁贞和吴沉羽身上:“你们一路上辛不辛苦?饿不饿?我煲了甜汤。”
她和梁贞一问一答,没有刻意去关注乔奈。
等李阿姨去厨房端汤上桌,吃完甜汤,梁贞让司机把吴沉羽送回,一开始吴沉羽不愿意,梁贞好笑地说:“你在场我更不好和家里人坦白,他们顾虑你在不肯说出内心话,一旦沟通不彻底,一家人容易有隔阂。”
吴沉羽被他说服,只得离开。
客厅变得安静,梁贞摸了摸乔奈的头顶,温和地道:“让李阿姨带你先上楼。”
乔奈怕生,想摇头,又怕忤逆会让梁贞讨厌她,李阿姨过来叫她时,她才一步三回头,慢吞吞地上去。
房间已提前给她布置好,桌椅墙漆,全是粉色的少女风格,还有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乔奈连做梦都没有梦到过这样好的屋子,李阿姨帮她从柜子里拿出同粉色的床单铺上,外面天色近黄昏,夕阳照进,橘光满室。
李阿姨看她拿着行李箱站门口怯怯的,叹息了一声,接过行李把里面的衣服一一叠进柜子里,“你不要怕,梁贞会护着你。”
乔奈重重地点点头。
李阿姨看出这小姑娘是真不懂梁贞带她回来会在梁家要掀起怎样的风浪,她也就不再多嘴,让乔奈去浴室,教她怎么使用那些热水器,指着一排洗浴用品告诉她分别是什么功效。
而李阿姨每教她学会一样东西,乔奈便觉得她的认知面有多么浅薄,像一株小河堤岸上的狗尾巴草,插入名贵瓷器,无法匹配她拥有的一切。
连带着,她讨厌浴室镜子里映照出的她自己,脸上风霜吹出的高原红,干裂的嘴唇,土气的麻花辫,即便是换上崭新的公主裙,也是一幅另类的模样。
李阿姨却对洗完澡换上衣服的乔奈很满意,“梁贞多细心啊,这些都是他提前给你买好。”
这句话如同一道光照亮乔奈刚才灰暗的情绪,一刹那间,她的眼睛里多了光彩。
“衣服他没敢买多,不知道你的身高,他担心买的不合适,”李阿姨笑着给她解辫子,“没想到尺寸刚刚好。“
不过看见她脚上的拖鞋,噗嗤又是一笑,“就是鞋子没买对。”
“没关系,”乔奈连忙说,“等我脚长大,它就合脚了。”
“回头重新买一双,”听到李阿姨这样回,准备洗头发的乔奈弯下腰却又站直,声音更加急切,“不要换了它,我喜欢这双鞋。”
这是梁贞送她的,她喜欢。
李阿姨没有在一双鞋上和她多作纠缠,因为楼下传来动静,梁贞的父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