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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一起从二楼摔了下去,万幸哥哥被临近的家仆接住,而我”
寇凛摩挲着酒杯:“楚小姐和楚箫经常在那里等着楚尚书回家?”
楚谣“嗯”了一声:“父亲不认为是意外,找来顺天府的推官来查,推官说栏杆的确有人为损坏的痕迹,但没有可疑人选,父亲为此将那些姨娘都给赶了出去。”
寇凛沉吟许久,又问:“楚小姐认为明衡太子,对你可有想法?”
楚谣微愣,立刻摇头:“没有,小女子与太子殿下并未见过几次面。”
“东宫的案子发生后,一干有嫌疑的宫女太监都被抓去了诏狱,通过我们的审讯,从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处得知一个信息。”寇凛卖了卖关子,才低声道,“太子与太子妃成亲几年,太子一直是睡书房的,太子妃为此曾去太后跟前哭诉过”
“与小女子无关。”楚谣虽惊讶,却坚持自己的认知,“太子殿下即使偷跑出宫,也是去找哥哥,在哥哥面前一句也不会提到我,岂会对我生有男女之情?”
寇凛记在心里,再问:“那虞家军的虞清虞少帅呢?”
“虞”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楚谣的表情显露出几分不自然,“大人,您是在推测,究竟是谁出钱请江湖人士掳我?”
寇凛不答。
“是谁都不会是虞清。”楚谣稳了稳情绪,道:“小女子曾以他为良人,可当年舅舅拿下了京城三大营的兵权,袁首辅有些坐不住,有意拉拢虞家军,虞清便故意疏远哥哥,更当众羞辱我,以表虞家与我楚家断交的决心。”
“原因是楚小姐自己猜的吧。”寇凛冷不丁笑了笑。
“不然还能是什么?”楚谣睁着一对美眸,盯紧了他看。
寇凛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心道这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果然没羞没躁,坐直了些身体,道:“楚小姐是否知道,寇某人与定国公府宋嫣凉的一些往事。”
楚谣点头:“略知一些。”
寇凛淡淡道:“寇某人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战场随时可能掉脑袋,才来京城考了武举入了锦衣卫。我的目标很明确,吃饱饭,活下去。没过多久,我无意之中救了当时的宋小姐,就像先前救下楚小姐一样。不一样的是,那女人是个疯婆子,非得要嫁给我,因着此事,我吃尽苦头,险些送了命。”
递给楚谣一个眼神,“有时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楚谣一时不解,仔细一想,瞳孔缩紧:“大人的意思是,永平伯世子的死与我有关?是那想要掳我之人做的?那为何要嫁祸给我哥哥?”
寇凛摇摇头:“不清楚,或许是为了让你父亲觉得与朝政有关,也或许,那个人不希望你身边有任何亲近的男人,哪怕是你的亲哥哥。”
楚谣脊背隐隐发凉,恍惚明白寇凛的意图:“大人送礼物给我,是想刺激那个人?逼着他自乱阵脚,向大人您出手?”
“且看那人明知是饵,还愿不愿咬钩了。”寇凛挑了挑眉,“楚小姐既然愿意配合我,那是再好不过,往后与我多走动走动,比如过阵子的赏花会。”
“大人难道不怕么?”楚谣单是想想此人隐藏在暗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就觉得浑身冰冷。
她想问寇凛的怀疑对象,又感觉寇凛不会告知自己。
寇凛自然不会告诉她,毕竟他对谢从琰也只是怀疑,不如让楚谣自己去琢磨:“我怕什么?倒是楚小姐需要小心。一来惹急了那人,会加紧步伐向你下手。二来,你怕是会被三公主给缠上。”
楚谣脑子乱的厉害,已经有些听不进寇凛的话。
心慌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一连饮了好几杯,才渐渐平静下来,一对儿黑黝黝的眸子望向寇凛:“无论大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一切但凭大人吩咐,只求大人早日破案,还我哥哥一个清白,即使令我身陷险境,也无须在意。”
微醺之下,她娇艳的脸庞愈发动人,眼底透着哀戚的恳求,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味,令寇凛竟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但他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楚小姐,寇某人听闻你只是伤了左腿,难不成左手臂也伤了?”
自从进来后,她的左手从未抬起来过,瞧着脱臼了一般。
话题转的太快,楚谣一怔:“此事必须告知大人么?”
“不必。”寇凛只是好奇心作祟。
此时。
“大人。”段小江在外道,“东宫又出了事,太子请您速速进宫。
“知道了,估摸着是为了楚箫的事儿。”寇凛站起身,低头瞧见楚谣发髻上的金钗,又坐下了,“那个,楚小姐,你我既然开诚布公,达成了协议,昨晚寇某人送去的一匣子首饰”
楚谣却扶着桌子站起身:“大人且去忙,小女子也该回去了,可惜了这一桌佳肴。”
说着,她朝门外走。
寇凛眯起眼,好样的。
一面可怜巴巴的求着他,一面扣下他的宝贝要挟他。
论讹人,他寇凛可还从来不曾输过。
春桃扶着楚谣走下楼梯,行至门口时,却被织锦楼的掌柜拦住:“楚小姐,您尚未结账呢。”
“结账?”春桃瞪了瞪眼睛,“我们结账?”
段小江跟在寇凛身后下楼,笑着道:“楚小姐请我家大人吃饭,莫非还要我家大人结账?”
春桃抽抽嘴角,怪不得寇指挥使今日出手如此阔绰,包下整个织锦楼。
楚谣在春桃的搀扶下,走到柜台前:“多少银子?”
掌柜早已算好了,将账单摆在她面前:”舍个零头,一共八百两银子。”
“什么?!”春桃惊讶的合不拢嘴,“包下一晚而已,用的着这么多钱?”
知道织金楼出了名的又坑又贵,可也太夸张了,八百两银子,差不多七十多两金子,都能在这附近买栋大宅子了!
掌柜指着账单:“从晌午起,锦衣卫的官爷们全是在咱们楼里吃的饭,一波接着一波没停过,点的尽是好酒好菜,楚小姐抵达之前,他们才刚走没多久”
春桃脸都气红了,这摆明是坑她们啊!
楚谣扫了眼账单,转头看着寇凛气定神闲的走下楼梯。
她默了默,将发髻上的金饰都取下,又让春桃摘了她右手腕上的五个金镯子:“够么?”
掌柜讪讪道:“差了一半。”
春桃气道:“剩下的,稍后让我们府上管家送来。”
段小江好心提醒:“织锦楼从不赊账,这是规矩。”顿了顿,笑眯眯道,“身上的钱不够呀,我家大人有,先借一些给你们?”
掌柜暗暗抹了把冷汗,借寇凛的钱?
寇凛,人称寇抠抠,号一毛不拔散人。借他一百金,得还一千金,怕是还不够。
寇凛抄着手渡步上前,唇角微微勾起:“楚小姐要借么?”
“不用了。”楚谣淡淡然,那条一直没有抬起的左胳膊慢慢抬起,右手伸进袖筒里,摸出一个大金镯子,放置在柜台上。
寇凛的脸登时一黑。
楚谣接着摸,一个接着一个,又从左手腕上摘下九个大金镯子。
寇凛的脸已经彻底黑成锅底。
楚谣淡淡问:“掌柜,够了么?”
“多了多了。”掌柜惊叹不已,难怪从进门就瞧着她左手臂动也不动,原是戴了整整十个实心的大金镯子。厉害了喂,瞧这娇娇女纤细的身子骨,想必十分辛苦。
“多出来的,就当寇大人的打赏吧。”楚谣的手臂终于轻松了,走出了织锦楼。
春桃心惊肉跳的搀扶着她:“原来小姐戴这么多金饰,是防着寇指挥使?”
楚谣胳膊疼的厉害,没有说话,径自上了马车。
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寇凛气的险些要晕过去,转身大步朝楼上走。
段小江喊道:“大人,您干什么去?”
“我要去把菜全吃光,不然亏大了!”
“太子还等着您呢。”
“你快上来一起吃!”
偷听()
寇凛尚在病中,胃口欠佳,说着全吃光,其实并未吃几口,只磨着后牙槽监督着段小江吃。
段小江几乎是扶着墙走出织锦楼大门的,因为擅长轻功,怕吃胖了影响身形,寇凛鲜少让他吃荤食。今晚一顿吃的,比这几年吃的荤都多。
撑的想吐,内心却无比餍足,虽然对不起自家大人,也挡不住他在心里感谢楚谣。
寇凛临走时痛心疾首的嘱咐掌柜:“先将那些金饰留着,稍后本官派人拿银票赎回去。”
掌柜连连应“是”。
他也不是头一回和寇凛打交道了,这位指挥使大人虽然惯会坑自己的同僚们,但该付的钱从不会少一个铜板,更不会以权势欺压普通百姓,也不知这“锦衣狗贼”的名声是怎么得来的。
寇凛先回衙门换上官服,再匆匆赶往东宫。
一路上,满脑子全是楚谣那张艳若桃李却又神情淡然的脸。
气的他牙疼胃疼肠子打结,可他总算是清清楚楚记住了楚谣的模样,一时半会儿想忘都忘不掉。
真搞不懂一个常年养在深闺里的小丫头片子,哪来那么多的鬼心眼?
抵达东宫时,已是一个多时辰后,明衡太子等的急不可耐,见到寇凛被一群狗腿子众星拱月摆足架子远远走来的姿态,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
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压下脾气,等寇凛抵达殿外时,冷冷道:“寇指挥使好大的架子,来东宫抓人来的利索,孤派人去请,却推三阻四。”
身后一干英姿飒爽的带刀锦衣卫分站两列,留守殿外。寇凛则摈除那恼人的杂念,闲庭信步的走入殿中,不疾不徐的行礼:“启禀殿下,微臣急于处理一些公务脱不开身,不知殿下急召微臣前来,有何要事?”
态度恭敬,神情散漫。
知道他平素嚣张跋扈惯了的,明衡心事重重,没工夫与他计较,问道:“孤听闻三司会审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
果然是为了楚箫,寇凛微微颔首:“是,今日上朝时圣上下旨,永平伯世子被杀一案,将由刑部侍郎贺明礼、大理寺卿裴颂之和左都副御史蒋筠会同审理。三司傍晚时定下了日子——七日后,大理寺。”
明衡叹了口气:“楚箫是被人陷害的,他这个人孤再了解不过,心地纯良,连只小兔子都舍不得伤害,怎可能买|凶杀人?”
寇凛面带笑容,闲闲站着,拇指腹摩挲着绣春刀柄上的纹路。
明衡等了半天,听不见他接话:“楚箫是你锦衣卫的人,你这个指挥使不打算管?”
寇凛微微躬身:“微臣也想略尽绵力,但圣上命微臣专注于寻找山河万里图真迹,不准微臣再插手其他”
明衡打断了他的推脱之词,一扬手,吩咐婢女们退下:“你只管去查,只要你能为楚箫洗清冤屈,失窃案孤会为你提供线索,保证你可破案,去父王面前邀功请赏。”
他是厌恶寇凛,厌恶锦衣卫,但这些年来,寇凛破案的本事他不服不行。
寇凛眉头一皱,望向明衡的目光深了几分。
明衡同样深深锁着眉:“绝非诈你,孤的确知道线索,之所以瞒着,是因为哎,总之孤自有理由,如今却顾不得了。”
寇凛没怎么留心听明衡说话,他的视线绕过明衡,落在案台正中摆放的一柄绣春刀上。
*
回尚书府的路上,楚谣坐在马车里满腹的心事,寇凛若不提醒,她全然不曾想过永平伯世子之死竟会与自己有关。
莫说相貌,楚谣甚至都不知那位世子叫什么名字。
当年永平伯私下里找上她父亲,说世子远远见过她一面,自此上了心,茶不思饭不想的,央着他来提亲。永平伯当成玩笑来说,只为探一探口风。父亲回来与她提了提,她正忙着替哥哥科举,随口回了一句让父亲自行斟酌的话。
父亲说找人去调查这位世子人品如何,便好一阵子没有下文了。
直到世子与人在烟花柳巷争风吃醋被打死了的消息传出,楚谣才又想起他来。父亲还庆幸忙于政事一直不得空,两家不曾过礼,不然她除了残疾以外,又得落个克夫的名号,更是不易嫁了。
楚谣只是微微唏嘘了下,便就此揭过。
可今日寇凛的提醒,令她心中酸苦的厉害,原来不知觉间,竟就害了一个人的性命,还累他死后背上恶名,沦为京中茶余饭后的笑柄。
马车即将驶入尚书府后门时,楚谣的眼圈已经有些微微泛红。
“舅、舅老爷。”
马车“嘎吱”停下,车夫略带恐慌的声音,将楚谣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微微掀开侧窗锦帘,瞧见谢从琰站在门内,肩膀上沾了些潮气凝结出的水渍,应是站了好一会儿了。
而平素总爱板着的脸终于添了些表情,却是愠怒。
“小姐”春桃攥着手指,神色紧张。
楚谣少见谢从琰动怒,也有些怵的慌,她知道谢从琰极讨厌寇凛,甚至请旨不准寇凛插手此案,她却私下里跑去与寇凛见面,分明是触他逆鳞。
父亲嘱咐此事最好瞒着谢从琰,楚谣知道瞒不住,但真没料会到被抓个正着。
春桃战战兢兢的下了马车,伸手去接楚谣。
楚谣的手臂被那些金镯子勒出了淤青,借力时疼的浑身一颤,落地后,慢慢走到谢从琰身边去。
一声“小舅舅”尚未喊出来,谢从琰先沉沉质问道:“你去哪里了?”
楚谣垂着眼:“去了织锦楼。”
谢从琰明知故问:“赴寇凛的约?”
楚谣先点头,又摇头:“是我约的寇大人。”
怵归怵,她说话时,稍稍抬眼偷瞄了谢从琰一眼,想看自己将外人口中的谢阎王给气成了什么样子。
谢从琰藏在背后的手,原本都要攥出血来了,不经意间看到楚谣偷瞄他的眼神,他反而更像那个做错事的人,慌乱的错开视线。
喉结不自然的动了动,再说话时语气和缓了些:“晚上风寒,走吧,先回房去。”
“恩。”
楚谣与谢从琰并肩沿着回廊走,她一深一浅的走的慢,谢从琰便也将步子放的缓慢。
其实她此时十分疲惫,倘若身旁的是楚箫,她必定让楚箫将自己抱回房里去。
楚谣从不将礼教放在眼里,在外是顾及着父亲的名声,不得不多注意些。而尚书府内的家仆们被谢从琰调|教的规矩森严,口风极紧,她是毫无顾忌的。
可谢从琰迂腐起来,比她父亲还食古不化。
不但自己在家中还恪守着一大堆的规矩,更逮着机会就训斥楚箫,即使是亲兄妹,也不可随意出入她的闺房之类的。
正默默走着,谢从琰开口:“谣谣,你约寇凛,是问他为何送礼物给你?”
楚谣回神:“恩。”
“那他怎么说?”
“他寇大人说,如今哥哥的案子尚未明朗,父亲却遭袁党攻讦,俨然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势,圣上十分头疼,所以他得掺和进来,与父亲扯上些关系,制衡一下气焰嚣张的袁首辅。”
这是楚谣的猜测,寇凛虽另有目的,但肯定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才符合他在党派斗争中搅混水的定位。
至于寇凛引蛇出洞的目的,楚谣不敢说。
因为此事或有危险,一定会遭劝阻。
谢从琰眼底晦暗不明:“只是如此,他竟舍得那么多金子?”
“他估摸我不会收。”楚谣道,“但我想逼着他出来见我,就没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