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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康康本要替她预订大酒店,她婉言谢绝,送她机票已感激不尽,何况,她并不缺钱。除却结婚前五年设计服装的积蓄,和唐子旷离婚,他并不吝啬,划给她一百万赡养费,他说,这两年他坐到恒丰总经理的位置,个人只赚得两百万,否则可以给她更多。她本不待要,唐子旷坚持,她便作罢。只是和童耀在一起的时间长了,精打细算、省吃俭用已经变成习惯,就算七年过去,也从未改变。
洗个热水澡,滤去一身风尘后,温暖便背着相机信步出了旅馆。北海道的樱花开得纷繁葳蕤,街道两旁都是樱花树,粉红,纯白,数树繁华,满地落樱缤纷。
她穿着浅蓝『色』长袖衫,背着相机行走在樱花簌簌飞落的街头,拍花开正好的樱花树、纷纷而落的樱花雨、聚集在樱花树下笑意盎然喝酒聊天的日本国民,还有来来往往的路上行人……
选取一处樱花飞舞的街景,按下快门时,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子不期然撞入她的取景范围,许是因了闪光灯的缘故,他刚巧转过脸对着她的镜头,沉度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舒适和惬意。
温暖移开相机,是飞机上坐在她旁边的男子。见她望过去,他微颔首示意,唇角好似有圆润的弧度微微弯起,阳光透过樱花树落在他眼角眉梢,眸里净是细密微涟的波澜。
温暖礼貌『性』地笑了一下,算是招呼。他已转身继续朝原来的方向行走,双手闲适地放在裤兜,缓缓地踱着步子。他身形高大挺拔,映在满目粉红纯白的樱花背景里,分外赏心悦目。温暖心中一动,手上已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在相机里。
不觉已辗转数小时,温暖却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看着樱花原本还盎然挂在枝头,转眼一阵风过,便纷纷扬扬零落成泥辗作尘。虽然漫天樱花随风轻舞飘然落下时给人绚烂浪漫之感,那满地和尘土混在一起的花瓣却徒剩凄凉。她看着看着,拍着拍着,就伤感难过起来。
难怪童耀说,樱花落是美景,却带着凄凉,它的花期太短,让人意犹未尽却无可奈何。她和童耀之间,也正如这场樱花盛宴一般,她阻止不了樱花的陨落,也阻止不了童耀的离开。
童耀童耀,遇见童耀,也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呢。
还是在大一下学期,同宿舍的几个女生相约去邻近的樱花市赏樱,那里的樱花自不及日本品种繁多,但对于平凡的学生来说,却已经是很好的赏樱地点。
睡在她上铺的林安琪是樱花市本地人,自靠奋勇当导游,下车后,六个小女生便嘻嘻哈哈追逐奔跑在樱花盛开的街头。青春靓丽的她们无不吸引着路人的目光,那时她剪着短碎发,很活泼,还像男孩子一样调皮,在六人中更是惹人注目。
她拿着相机一路欢笑,一路给另外五个花枝招展、姿态各妍的女生拍照。阳光落在她带笑的唇角,分外明媚动人。
“暖暖,小心后面!”林安琪忽然朝她喊。
待反应过来,后背已撞上另一具躯体,回头,便看到一张同样被撞后回首察视的脸。他有一双异常黑亮的眼,轮廓清秀圆润,皮肤白皙不失健康,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看到两人各自拿了相机,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旁边的樱花树下,有调皮的小孩抱着樱花树使劲摇晃,花瓣如雪花纷纷扬扬簌簌而落,他们便置身在这一片突如其来的樱花雨中,与她同来的女生中,有人惊呼“好美好浪漫”,两人笑着默契地同时旋身,举起相机拍下这美景。
两道白光一前一后闪过,拍完之后发现,两人不约而同将对方拍进了这场樱花雨中,都是笑意盎然,发丝有花瓣沾落。
“我叫童耀。”
“我叫温暖。”
两人同时开口,各自怔了一秒后,不约而同笑开来。不远处有几个男生唤他,林安琪等几个女生也在唤她,两人异口同声说“再见”。
各自跑了几步后,竟又同时回头,视线撞在一起,沾满花香花粉的空气里仿佛流溢了什么,彼此的笑容里,亦多了一份莫可名状的情绪。最后终于离开,走远,樱花依然纷纷扬扬且飞且落。
后来,在没有童耀的阡陌时空下,在失了他的荏苒岁月里,温暖每每忆及他的笑容,都会想到“皎如夏月”一词,念到他的人,便会『吟』出“秋水为神玉为骨”一句。
也许在旁人眼里,他并未有如此赏心悦目、光彩照人,但在她心里,却永远存留了两人在樱花下一连串默契动作和行为组成的画面。那个画面里,童耀就是这样美好得让人永生永世难以忘掉。
其实那时的感觉不是一见钟情的波澜壮阔,也没有极大的开心和喜悦,更没有翻江倒海的汹涌,只一味地如一颗投入湖心的石晕开的细微纹路,一直『荡』漾着,『荡』漾着,搅得心扉痒痒的不知所措。
原以为只是缘悭一面,从此风波万里,却不想,缘分一旦降临,再见便有了契机。
第9章 童话()
返校后一个星期,枫大的广告学院和服装学院开展了一次别开生面的联谊活动,因为两个专业都涉及『色』彩学,活动的主题便被定为“『色』彩的理解和运用”。
活动内容是:每个人根据自己的专业制作一件作品来诠释对『色』彩的理解。『色』彩在各个领域的运用并不遵循同一原则,但不乏共通之处。
活动最后想要得到蝗结果是:找出两者之间的共通与差异,并举一反三到其它领域。而服装其实可以归功于广告的一种,只不过,它是专为人而作的广告,具有其自身的特殊『性』。
活动开始以后,温暖找了个树荫席地而坐,开始动笔构思,神态专注而认真。忽然,原本侧身坐在大树另一边的男生掉转头,“同学,借银灰『色』的颜料用一下,可以吗?”
她拣了颜料转头递过去,目光便定格在一张清秀圆润的脸上,对方乌黑的眼珠子亦看牢了她。
“噢,怎么是你?”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语气里的惊讶之感谁也不比对方少。
后来每每想到这个场景,温暖都会异常钦佩张爱玲。“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时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那一天,温暖难得地穿了一件月白『色』裙子。
而缘分一旦降临,又是特别奇怪的。童耀念广告学院二年级,她在服装学院一年级,在樱花树下遇见以前,他们或许曾经无数次擦肩而过,却从不曾认识对方,而自从那次相遇以后,虽然两人在不同学院,行走在校园里,却总能不期而遇。
温暖记不起他们是从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也记不起他们谁向谁有过告白的经历,好像就是水到渠成一般,忽然之间,周围认识的朋友都有了认知:童耀和温暖恋爱了。
虽然没有任何仪式确定彼此的关系,他们却有如水『乳』交融般相处了三年,直到童耀毕业那天,他对她说:“暖暖,等你毕业,我就娶你进门。”周围的同学都羡慕地称他们“比童话还童话”。
比童话还童话……
站在北海道的樱花下,温暖不知何时已流了满脸的泪,她以为这么些年强迫自己笑着坚强面对生活,想起童耀也不会难过,而事实上,明明回忆的都是和他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上网看小说,特别『迷』恋bl畸形爱,童耀纵容宠爱地给她找来王家卫97年的《春光乍泄》。
张国荣和梁朝伟在里面演绎同『性』之爱,为了新的开始,相约去寻找从地摊买回的台灯灯罩上那条气吞云梦、令人心驰神往的大瀑布。后来在寻找的过程中,一个人走了,别一个人终于找到那条大瀑布,他伤痛地说:“我一直以为,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
温暖也一直以为,站在樱花树下的应该是两个人。童耀说,等他赚够了钱,一定带她来北海道赏樱。可是最后,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缤纷而落的樱花下,泪流满面。
这些年,她不是没有经济能力来北海道赏樱,只是童话的结局只剩她独独一人,北海道的樱花开得再美再葳蕤,又怎及他纤尘不染笑容一分?这次终于在康康的鼓励策划下跋山涉水过树穿花赶来,他仍是流年深景隔世花影。
再也不见。
第10章 悲剧()
不远处的街口,一对新人穿梭在漫天樱花雨下,穿婚纱的新娘笑如清水百合绽放,牵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粉嫩作花童妆扮的小孩,三人幸福的笑声在沾满花香花粉的空气中『荡』漾开来。冷峻清贵的新郎一路给他们拍照,目光温柔而宠溺。
听他们说话的口音,是本国同胞,定是来此度蜜月。温暖望着他们幸福的四口之家,双眸更是模糊。如果和童耀的婚礼按时举行了,他们的小孩是不是也会像那两个孩子一样开心地叫唤“老爸,老妈”?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 ;; ;;!”
忽然,一名珠光宝气的老『妇』失声大喊,温暖听不懂她的语言,却见一名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手里揪着一个白『色』包包从她身边疾速奔过。她尚未反应过来,原本还在给新娘拍照的新郎拿着相机追了过来。
在新郎错过她身边时,她忽的揪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新郎被拽得动弹不得,带了怒意回首:“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有人抢劫!”他说着下了力道要挣脱。
温暖却不管不顾,死死揪住他的臂弯:“不要追,你不要去追!他身上可能有刀,会有危险的,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的新娘怎么办!你要你的新娘怎么办!”
新郎僵住,望一眼已牵着两个孩子奔过来满脸焦急的新娘,继续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正僵持着,已有穿蓝『色』衬衫的男子拿了包包回来,送至那位珠光宝气的老『妇』人手里,老『妇』人感激地朝他鞠躬:“;;;;;!;;;; ;;;;;!”
男子微点头:“;;;;!”他说着返身快步来到温暖身边,扶住慢慢放开新郎后泪流满面的她,朝新郎和新娘颔首:“陈总,陈夫人,还请见谅。”
“不碍事。顾总还是先带她回去吧。”新郎颔首致意后,携了妻儿离开。
温暖只是不停地流泪,完全不受控制,眼前模模糊糊的一大片樱花如飘浮的云,只是那云在她眼里不再是纯□□红,而是触目惊心的嫣红血红,一大片一大片漫延流淌。
就仿佛,婚礼那一日……
大学毕业那年夏天,浓郁的栀子花香流溢宛转在空气里,她涂了口红,盘了长发,着了婚纱,紧张却又满心喜悦地坐在自己的闺房等待童耀前来迎她。
毕业后就娶她进门,童耀将要兑现他的诺言,她也迫不及待要做他相濡以沫的妻。
那天的阳光特别灿烂,白花花的日光如大朵大朵波斯菊绽放在蔚蓝天空,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想象着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憧憬着未来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楼下有嘈杂的喧哗声传上来,她喜不自禁,如不是给她当伴娘的林安琪适时拉住她,她定会自己迫不及待打开门迎出去。
急促的敲门声起,林安琪和其他几位昔日舍友恶作剧地朝她眨眼,她抿嘴羞涩而笑。新郎要接到新娘,过新娘好姐妹这一关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她们自然不会错过要红包的机会。
然而,门外传来的却是童耀的表弟兼伴郎韩哲急切惶恐的声音:“温暖,温暖,童耀出事了!”
就仿佛天空忽然响了一记闷雷,她被轰得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身形不稳几欲跌倒,愣了几秒后,才提起婚纱的裙摆冲出门去。
韩哲带她到离家并不远的西宁老街,她坐在车内紧绷着身体,远远便看见街道的一个巷口外聚集了很多人,车未停稳,她已踉跄着奔下去,拨开人群后,触目惊心的一幕让她两眼发黑。
水泥沙砾铺成的路面,穿白『色』新郎礼服的童耀直挺挺地躺在那里,面『色』骇人的苍白,固执地睁着眼,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喊着“暖暖”。他胸口的位置『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血『液』在白『色』礼服上一大片一大片弥漫浸染,一路漫延至水泥路面,红得刺目,红得惊心。
他的好友骆琛蹲在旁边,手足无措。
她听见韩哲沉痛的声音:“迎亲车队开到西宁新街,因为路上堵,童耀又迫不及待来接你,便绕进了老街准备抄近路,没开多远,听见一位老太太喊抢劫,我和骆琛还没反应过来,童耀已经停车奔下去追那抢劫的,可等我和骆琛追上去,童耀就已经……就已经……”
温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移到童耀身边的,只觉得走那几步路,仿佛跋了千山涉了万水,沉重而艰难,哭声哽在喉咙里,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只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童耀是一直睁着眼的,却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他微笑地望着他美丽的新娘,多少遗憾,多少抱歉,多少心痛,多少留恋,全都聚集在那一双原本只含脉脉温情的眼中。温暖颤抖着伸手去触『摸』他的脸,泪如泉涌。
“童耀……你不会有事,对不对?”她哑着嗓子呜咽出声,“你不会丢下暖暖的,对不对?”惊恐和害怕让她像个孩子,声调都变了样。
童耀依然微笑,吃力地缓缓抬起手按住她抚在脸上的纤白素手,尔后眸光移向蹲跪在另一边的韩哲,费力地抬起另一只手。韩哲见状,立即伸出双手握紧他,竭力隐忍着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童耀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将握在掌心的两只手放在一起,艰难地张口想要发出声,四下里一片静寂,温暖将耳朵贴在他唇际,韩哲亦俯身,恍惚听见他低语:“暖暖……对不起……韩哲……娶她……”
温暖大骇,睁大泪眼望着他,他却缓缓闭了眼,唇角噙了一丝笑,悲伤且遗憾。她用力摇着他的肩,像小动物般低呜:“童耀,童耀你别睡,睁开眼晴,别吓暖暖啊……你还要带暖暖去富良野看薰衣草呢,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童耀……”
一旁的骆琛伸手拉住她:“温暖,别这样,别这样动他,救护车马上就过来!”
可是到最后,即便救护车火速赶来,在最短的时间送他至医院,也已经无力回天。匕首划到心脏,童耀,他再也没能睁开眸,多看一眼他美丽的新娘……
第11章 靠近()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光消失在海天交接处时,夜幕随之悄悄掩下,海与天之间被涂上一片墨『色』,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岛上灯塔被打开,照『射』出来的细微光带划过灰蓝『色』的天空。
温暖坐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海浪随晚风一波一波撞向礁岸,溅起带着咸味的水花扑面而来,她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痴痴地望着灯塔的方向。
其实,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清晰地回想起那日的场景、很久没有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失去童耀的切肤之痛,她一直在刻意遗忘,却不料过去那么久,猛然被“抢劫”的场景唤醒记忆,那一幕竟会清晰得让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力竟然可以那么强悍。
事隔七年,那撕心裂肺的一幕,她竟还记得如此清晰,清晰得几乎可以看见白花花的日光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