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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马似是习惯了走山路,跑得十分平稳,沈娇并不觉得颠沛,一荡一荡的似坐摇篮一般,她兴奋地张大着眼睛,四处打量,连棵树都不肯放过。
韩齐修走的路是与去三里堡完全相反的方向,沈娇以前听马杏花说起过,六队往里还有好几个分队,挨得最近的就是七队,据说七队被称为‘鬼门关’,而七队队长自然便是‘鬼见愁’了,不是什么好人。
沈娇眼睛尖,很快就发现了山道旁有两个人影,正是赵四和顾尘,两人似是在争论什么,隔得有些远,听不清楚。
不过他们很快就噤声了,大概是赵四察觉到了马蹄声,转身朝着沈娇他们这边看了过来,马儿跑得快,眨眼间就跑到了他们面前。
沈娇脆生生喊道:“四叔,顾叔!”
赵四面若寻常,淡淡地笑了笑,顾尘却有些激动,勉强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娇娇别把头露出来,仔细冻着。”赵四嘱咐沈娇,一点也不问他们是去做什么。
沈娇嘻嘻笑道:“一点都不冷,四叔,顾叔,溜好弯就好回家啦,吴爷爷在我家下象棋,等你回去当裁判呢!”
赵四眼神一闪,伸手揉了揉沈娇头上的兔皮帽,笑道:“四叔哪天上山打只狐狸做顶狐皮帽,娇娇戴起来一定好看。”
沈娇听得有些奇怪,怎么就扯到帽子上头去了,不过她还是回道:“四叔不用费心啦,我戴兔皮帽也很好看的,爷爷说我长得漂亮,戴什么都好看!”
赵四嘴唇忍不住上扬,再次揉了揉沈娇的脑袋,揉得满意了,这才同顾尘慢慢走回去。
韩齐修自赵四动手揉沈娇脑袋时脸就黑了,再见赵四揉个没完没了,脸那是更黑了,死死地盯着赵四的手,恨不得能剁了那双爪子。
娇气包的脑袋只有他才能揉,这个赵四凭啥揉?
真是碍眼的人,早走早好!
“狐狸大都在深山老林,你要打可得趁早进山,要不然可就不赶趟了!”突然冲后面的赵四扯了一嗓子,听得沈娇莫名其妙,咋还在扯狐狸的事呢!
赵四神色一凛,也回了一嗓子:“多谢提醒,我定会尽早进山!”
韩齐修哼了声,要不是看在娇气包份上,小爷可懒得提醒你,管你死活呢!
马蹄声渐行渐远,很快就听不见了,赵四似雕塑一般站在原处,一声不出,顾尘急道:“赵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上山打狐狸?”
“正月初一我们就动身!”赵四突然出声。
顾尘愣了愣,很快便反应过来,惊喜道:“好,我明天就去三里堡同姆妈说。”
“不必,你姆妈已经不在三里堡了。”赵四淡然道。
“那她在哪?”顾尘急了。
“放心,你姆妈出不了事,谁出事她都不会出事!”
110草棚里的老人(200月票+)()
这头韩齐修却在苦口婆心地教育沈娇:“以后这脑袋可不能随便让别人摸了,知道了没?”
沈娇辩解道:“我没随便给别人摸啊!”
“刚才不就让赵四揉了!”韩齐修明确指出五分钟前发生的事实。
哼,还死不认错!
沈娇不以为然:“四叔怎么能是别人呢?他可是我四叔。”
“又不是亲四叔,就是亲四叔也得讲究个男女有别呢!”韩齐修心里有些酸,四叔四叔叫得可真亲热。
沈娇气得扭了起来,嚷着要下马,吓得韩齐修忙一把按住她:“你这是干嘛?小心摔下去疼的可是你自个!”
“你还不是我亲哥哥呢,我不是得同你讲究男女有别!”沈娇大声嚷着,眼眶里又蓄上泪花了。
韩齐修被沈娇呛出来的火气立时又被灭了,他算是明白了,娇气包的眼泪就是他的克星,专克他的爆脾气!
唉,男子汉大丈夫当然是不能同小女人一般见识的,他就让让小丫头嘛!
“行行行,是我说错了,不过也就只能赵四可以揉啊!”韩齐修坚守最后一步不肯退让,反正赵四那个碍眼的快走了,不是问题。
“还有爷爷呢!”沈娇哼了声。
“行,还有你爷爷,咱可说好了,就只我、赵四和你爷爷三人啊,其他人谁都不可以摸脑袋!”韩齐修再三强调。
沈娇扭头瞪了过去:“当我脑袋是阿猫阿狗呢,谁都能上手摸摸!”
韩齐修看着她生气的小模样就稀罕,忍不住就揉了起来,可不就是只娇气猫嘛!
马儿骑了大约二十来分钟,韩齐修便拉缰绳停住了,利落地下了马,并将沈娇抱了下来:“剩下的路我们走过去。”
沈娇朝周围看了眼,约摸能看清是个小山坡,坡下有几处低矮的土坯房,她心里就有几分明白了,问道:“韩哥哥,这里是七队吗?”
韩齐修又伸手揉了揉,夸赞道:“不错,娇娇真聪明!”
沈娇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跟着韩齐修朝山坡下走去,七队农场布局与六队差不多,想来那时是统一建造的,现在虽才只七点多,可农场里也已经黑漆漆了,每个月煤油供应有限,谁也舍不得点灯,大多数人家都是吃过饭就睡觉了,只有极少数的几户人家还有着昏暗的灯光。
韩齐修对这里似是极熟,拉着沈娇七拐八拐的,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草棚前,草棚还挺大,只是三面环墙,前面庭门大开,还有一股极重的臭味,很明显这里是个关牲畜的棚子。
沈娇心中疑惑重重,韩齐修来七队的牲口棚作什么?
很快她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草棚的角落被木板隔了个狭小的空间,仅能容一张单人床,剩下的地儿也就够站她和韩齐修两人了。
且这里别说火炕了,连个火炉都没有,阴冷潮湿,站一会儿都冻得全身冰凉了,更别说是在这过夜了。
床上躺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神色极为憔悴,瘦骨嶙峋的,昏暗的灯光下,沈娇瞧见他手上有不少伤痕,看着像是新伤。
韩齐修也瞧见了那些伤痕,沉声道:“谁打的?”
“还不是那几人,不是啥要紧的伤,没事!”
老者满不在乎地说着,他对韩齐修的到来十分欢喜,人也精神了不少,探起了身想要下床,让韩齐修阻止了。
“你就别逞强了,好生躺着吧!”
韩齐修将床头的油灯芯调长了些,灯光霎时明亮了不少,给这个阴暗的空间带来了几丝暖意,他从筐里取出一大瓶煤油放到床下藏好,冲老者说道:“点个灯你那么抠缩干啥,别心疼那点子油,我都说了油包在我身上。”
老者爽朗地笑了笑:“行,以后我肯定不省着,晚上还能借着油灯烘烘手。”
“你想煮粥都行。”
韩齐修边说边从筐里取出包得严严实实的羊肉羹,将肉羹递给老者:“羊肉羹,还热着呢,赶紧趁热吃了。”
老者也不客气,接过搪瓷缸就大口地吃了起来,连着扒了几口肉羹,全身都热乎了起来,舒服得他直哼哼,又让韩齐修自床头下摸了小半瓶烧酒给他,一口酒一口肉吃得不亦乐乎。
“这还有菜和饼,都是热的。”韩齐修取出沈娇装的饭盒还有一袋子金黄的饼,香得老者嘴里口水直流。
沈娇四处打量了许久,才在隔间外头找到了一个用几块砖头搭成的简易灶台,只是灶膛里一点火星都没有,早已冷冰冰了。
而且看这灶膛里干干净净的模样,想来这位老人平时也是不怎么开伙的,也不知道他吃的什么呢!
沈娇突然就想到了前世流放路上的爷爷,眼前这位老者的惨状与前世的爷爷十分相像,戳中了沈娇的内心深处。
“韩哥哥,我家里有个汤婆子,可以送给这位爷爷用。”沈娇冲口而出,声音娇娇软软的,很甜。
老者冲沈娇笑了笑,注意到她精致的长相,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冲韩齐修挤了挤眼:“这是哪家的丫头让你给拐过来了?”
韩齐修没好气瞪了他眼,呛道:“赶紧吃,吃完了我给你送汤婆子过来,明后天怕是得下雪,小爷本来还担心你熬不熬得过去呢!”
老者无所谓地嗤了声:“老子可没那么快就见阎王爷,老子命贱着哪!”
韩齐修懒得理他,让沈娇呆在这里:“我去后山弄些柴,马上就回来。”
沈娇乖乖地点头,韩齐修在她头上揉了把闪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沈娇就这么站着看老人吃东西,吃相还不是太好看。
“小丫头叫什么?”老人喝完最后一口羊肉羹,精神立时抖擞了,逗起了沈娇。
沈娇老实回答:“我叫沈娇,三点水的沈,娇宝贝的娇,您可以叫我娇娇。”
老者夹了粒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又咂了口酒,冲沈娇笑道:“我姓石,石头的石,名广山。”
“石爷爷!”沈娇立马叫了声。
石广山很满意,到底是丫头比小子懂事,像韩家小子可一回都没叫过他爷爷,还总是同他呛声,不过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是谁家的?
“娇娇怎么同齐修认识的?石爷爷同你说,这家伙可不是啥好人,娇娇得小心着点!”石广山故意说道。
沈娇一听就不乐意了,这老人家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韩齐修给他又是送吃的又是砍柴,怎么还在背后说人坏话?
“韩哥哥是好人,他要不是好人怎么还给您送羊肉羹?他还给您砍柴了呢!”
石爷爷看着面前气鼓鼓的小丫头,忍不住就乐了,哎哟,头一回听人说韩家小子是好人呢!
还真是稀奇事啊!
111咱们自己人(只对你绽放微笑和氏壁+)()
沈娇对于石广山的同情心在他说韩齐修是坏人时,便大打折扣了,没良心的人就是再可怜也不能同情,谁知道是不是中山狼呢!
石广山看着气鼓鼓的小丫头,心里头那个乐哟,实在是憋不住笑出了声,还真没看出来,韩小子哄小姑娘倒是有一手,瞧把小丫头哄得多死心塌地呢!
沈娇哪知道石广山是在同她开玩笑,她听着这笑声就觉得刺耳,内心里为韩齐修抱屈,瞄见旁边空了的搪瓷缸,忍不住呛道:“韩哥哥把他最喜欢吃的羊肉羹都省给您吃了,您还说他是坏人,您怎么就说得出口呢?”
她其实本是想说这老头黑心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到底是个老人家,且还这么可怜了,她还是别说得太过了吧!
只是沈娇嘴上虽不说,小脸蛋上却是一幅‘你个黑心肝’的模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石广山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出来!
这可更是乐坏他了,本还想再逗逗小丫头的,可担心把小丫头逗急了眼哭闹起来,韩小子要是真不给他带肉吃了咋办?
石广山违心笑道:“是我说错啦,你韩哥哥确实是好人!”
沈娇这才满意,鼓起腮帮子道:“韩哥哥本来就是好人,您以后可别乱说话了!”
扛着两大捆柴禾回来的韩齐修正巧就听见了沈娇又娇又软的声音,说着这世上最最美妙动听的话,韩齐修心里一暖,不由加快了脚步,回到了窝棚。
“你可别冲娇娇乱说话,当心小爷不给你送吃的了!”韩齐修警告石广山,他的血腥过往石广山一清二楚,尽管他并不觉得那些事有什么,可还是担心娇气包会因此害怕他,疏远他。
家里的姐妹兄弟甚至父母不就是因这才与他疏离了么!
石广山人老成精,一听就知道韩齐修在担心什么,心里有了几分疼惜,心疼韩齐修小小年纪就遭受了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遭受的磨难,更心疼韩齐修还要遭受家人的冷落。
他与韩青野生死之交,对韩齐修自是当成亲孙子一样看待,别看他和韩齐修笑笑骂骂没大没小的,可感情却是极深的,自是希望韩齐修这个孩子能够遇上真心待他并走进他内心的人。
往一旁的小丫头瞟了眼,腮帮子还鼓着呢,显然还在气他刚才的话,石广山不由笑了,舒了口气,兴许这个小丫头就是韩小子的天定缘份呢!
他轻松地扔了粒花生米进嘴,再咂了口烧酒,惬意地嚼了起来,冲韩齐修挤了挤眼道:“没说啥,我同娇娇随便聊聊,娇娇是吧。”
沈娇虽想同韩齐修说这老头刚才说他坏话了,可又想到这样说韩齐修不得多难受呢,只得违心地点了点头,不过她还是冲石广山警告地瞪了眼,意思就是你以后要再说韩齐修坏话她可就不瞒着了。
石广山被沈娇毫无威慑力的警告逗得哈哈大笑,小丫头还挺护韩小子,不错,是个好姑娘!
韩齐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小心一口气上不来两腿蹬了,我先回去了,呆会再给你送汤婆子过来。”
石广山摇手道:“来来回回别折腾了,这么些日子都挺过来了,一晚上哪至于冻死老子了?你明天给我送饺子来时顺路带过来就成。”
韩齐修也没多坚持,主要是他也觉得这老头冻不死,命大着呢!
“你腿伸出来,我看看骨头长好了没?”韩齐修掀开了被子,抓住石广山的右腿,拆了夹板,轻轻地抚摸着,可才一摸上他的脸便黑了。
“怎么又断了?谁敲的?”韩齐修森冷的声音似地狱里的勾魂判官一般,普通人听了都会胆寒。
沈娇却一点都不害怕,她只知道韩齐修不高兴了,便凑过去看石广山的腿,瘦棱棱的腿有些扭曲,明显是被人硬生生敲断了,且还敲了不止一回。
断腿的疼有多厉害沈娇不清楚,可白天胡大娘婆媳俩的嚎叫却是声声在耳的,可见得有多疼了,但这石广山从沈娇进屋到现在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跟没事人一样,比之古时关公刮骨疗伤的能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只这一点沈娇就对石广山的印象回升了一些,是个硬汉子!
韩齐修看起来是会正骨的,他这边摸摸那边摸摸,石广山疼得额头上汗如雨下,可却还是笑眯眯的,谈笑风生,实乃神人也。
‘卡嚓’
韩齐修猛地一推,石广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笑道:“接好了?”
“好了,下回要是再断了你就等着当瘸子吧。”韩齐修替他绑上了夹板。
石广山嘿嘿笑了,扔了粒花生米嚼着,又咂了口烧酒,重又精神起来,仿佛花生米就烧酒就是那止痛良药一般。
“你明天再送些花生米吧,还有烧酒也弄两瓶,这瓶烧酒只够对付今晚上了。”
韩齐修不在意地嗯了声,冷不丁地问道:“你这腿是鬼见愁敲的吧?”
石广山愣了愣,虽没说什么,可面上的神情却说明了一切,韩齐修自是了然,石广山忙道:“你可别去惹事了,你爷爷现在也难着呢,别给他添麻烦。”
韩齐修哼了声:“小爷可从不惹事的,你管好自己个吧!”
旁边观察了老半天的沈娇有些难为情了,她就是再反应迟钝,也能看出来石广山与韩齐修之间的熟稔和亲密,还有两人之间隐藏在随意下的关爱与牵挂,都说明了这两人交情匪浅,就跟忘年交一般。
由此可见刚才石广山说的话定是同她开玩笑了,可她却不仅当真了,还同石广山争论了,想想就觉得难为情呀!
石广山刚才肯定在暗中笑话她了!
韩齐修将东西收进筐里,并替石广山在窝棚里生了堆火,好让他暖和一些,招呼也不打牵着沈娇走了。
“我的饺子要羊肉馅的啊,多带点儿,还有烧酒也别忘了!”石广山大声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