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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子寻了圈,壮壮依然没看到韩齐修,扁着小嘴委屈地看着沈娇:“爸爸没了。”
沈娇心里一酸,眼睛一下子就雾了,韩齐修都走一个月了,小家伙们一点都没察觉,该吃吃该闹闹,她还以为小孩子不懂得离别呢!
可现在看来,哪是不懂,而是反应神经忒迟钝啊!
正要儿子解释韩齐修去干啥了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圆圆开口了,虽然声音充满了奶味,可却冷得掉碴子。
“爸爸打仗去了。”
774坏人不好吃,打死()
沈娇心头一震,惊讶地看着大儿子,圆圆怎么知道韩齐修上战场去了?
“圆圆,你再说一遍,妈妈没听明白,爸爸去哪了?”沈娇含泪问道。
圆圆伸出胖爪子拭去了沈娇眼里的泪花,眼里有着无奈,勉为其难道:“爸爸打仗去了。”
口齿清晰,咯嘣脆,连个顿都不打一下,比有些两三岁的孩子都要说得清楚呢!
沈娇突然就止不住地哭了出来,抱着圆圆无声地哭,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何要哭,是欣慰圆圆的懂事,还是这些日子强绷着的宣泄?
又或者两者皆有之,她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这么哭一场。
壮壮看着可急坏了,忙跑过来抱住沈娇,小嘴还不时地吹气:“呼呼,不痛了。”
沈娇被小儿子逗笑了,壮壮这个小傻瓜还以为她是受伤了呢,可这个贴心的动作,却暖得她心都要化了。
为了两个儿子,她一定要坚持住!
“妈妈不痛了,谢谢壮壮!”
壮壮得意地咧嘴笑了,结结巴巴地说了声:“不……气。”
沈娇忍不住在小家伙脸蛋上啃了口,她的小宝宝真是太可爱了,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哭了一场,沈娇觉得心里敞亮了许多,冲沈家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爷爷我没事,就是高兴的,圆圆说话可好了。”
沈家兴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自责,这段时间他太自私了,因为担心沈涵和韩齐修他们,家里也不怎么顾得上,里里外外全是沈娇一人撑着,真是难为娇娇了。
“娇娇明儿个去上班吧,家里有我呢。”沈家兴说道。
“我那上班就是实习,啥事都没有,去不去都无所谓的。”沈娇满不在乎道。
“再没事也得去报道啊,你这成天都不去,影响多不好,听话,去上班啊!”沈家兴嗔道。
拗不过老爷子,沈娇只得同意了:“那就上半天吧,下午回来陪您和圆圆壮壮。”
沈家兴也没意见,他之所以让沈娇去上班,也是希望她放松一下,至于影响不影响他是真不担心,有韩齐修在那杵着,沈娇就是天天不去上班也无妨。
虽然这样做的确是不对的行为,可现实生活就是如此残酷,特权总是存在的。
想要公平,可以,你努力往上爬吧,等你爬得越高,所能得到的公平也越多,山脚下的人是没有资格说公平二字的。
吃饱了的两只小家伙乖觉地去一边玩玩具了,壮壮拼积木,圆圆研究他的木马木驴,两兄弟各玩各的,一点都不会吵吵。
今天的壮壮却安静不下来,他还记得爸爸没了的事呢,只玩了一会儿就没心情了,爬到哥哥旁边,巴巴地问道:“爸爸呢?”
“打仗去了。”
圆圆大人今天耐心很不错,没像以前那样,一脚把弟弟给踹走,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弟弟的提问。
“打仗好吃?”
“不好吃,打坏人。”
“坏人好吃?”
“不好吃,打死!”
……
沈娇和沈家兴静静地听着俩个小孩的童言稚语,虽然打仗的话题有些沉重,可还是被小家伙们逗乐了,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吃,果然是只小猪。
壮壮似是和吃较上劲了,一个劲地问哥哥有关吃的问题:“爸爸,坏人,好吃!”
圆圆箴着好看的眉毛,深深地忧桑,他怎么就有这么个蠢弟弟?
“不好吃,打死!”
圆圆火大地抓起一块积木,爪子轻轻一捏,‘啪嗒’,可怜的积木被爆了,碎成了渣渣。
“像这样打死!”
圆圆淡定地抖落胖爪子上的木屑,冲目瞪口呆的弟弟不屑地瞟了眼,便不再搭理壮壮了,继续研究他的木马。
壮壮呆滞地低头看着地上一小堆木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哥哥捏爆的东西,是他的心爱积木,小嘴一扁,大眼睛里泪花打着旋。
“哇,积木死了,哥哥打死了”
好家伙,悲愤的壮壮童鞋居然连着说出了一句连着的句子,连个顿都不打一下,果然是愤发图强啊!
沈娇强忍着笑,忙跑进屋又拿了块一模一样的积木出来,壮壮是个大度的好孩纸,一看心爱的积木又活了,立马便破涕为笑,含着眼泪开开心心地玩积木了。
沈家兴拿了畚箕和扫把将木屑扫干净了,忍不住手痒在圆圆的鼻子上刮了下,嗔道:“就知道欺负弟弟!”
圆圆揉了揉鼻子,连头都不抬一下,一颗心全在木马身上了。
沈娇却耐不住好奇心,跑到他面前,移开了木马,圆圆无奈地看着自家娘亲,爸爸说过,娘亲是要护好的,不可以打!
可娘亲真的好烦啊!
“圆圆,你怎么知道爸爸打仗去了?谁同你说的?”沈娇哪里知道自己被大儿子嫌弃了,一个劲地追问。
圆圆忧桑地叹了口气,答:“爸爸!”
“爸爸什么时候同你说的?他怎么说的?”沈娇惊讶不已,韩齐修啥时候竟同大儿子说打仗的事情了。
“保护妈妈、弟弟。”
圆圆到底还只是个刚满周岁的奶娃娃,只记住了一点点,其实韩齐修当时的原话是:
“小子,你老子去打仗杀坏人了,老子不在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妈妈和弟弟,记住了没?”
也亏得圆圆这么小的孩子,竟将最关键的那句给记住了,真是难为他了。
沈娇刚收回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抱着圆圆哽咽道:“圆圆真乖,不过圆圆还小,妈妈会保护圆圆和弟弟的。”
圆圆翻了个白眼,他一个手指头就能干翻妈妈,而且妈妈还这么爱哭,咋个保护他和弟弟嘛?
沈家兴抹了抹眼角,走到厨房扯出块帕子无声地哭了起来,从他出生起就国家没太平过,好歹让他安安稳稳地享受下含饴弄孙的养老生活啊!
晚上沈娇将两只小家伙哄睡了,韩齐修不在家,圆圆壮壮便跟着她一道睡,这样她才觉得心里踏实一些。
睡不着的沈娇拿出了纸笔,准备给韩齐修写信,自从韩齐修走后,她一天一封信,大都是圆圆壮壮的日常,又或是周围发生的新鲜事儿,总之都写一些开心的事儿,不能让韩齐修在前线还担心家里。
“韩哥哥:
见信安,今天壮壮问我爸爸去哪了,还把家里都寻遍了,没有找到你他有些伤心,圆圆却突然说你是去打仗杀坏人了,还说是你同他说的,真是让我很吃惊!
还有,我和儿子现在越来越能吃了,吃成了三只小猪,你回来后可别嫌弃我,要是你敢嫌弃我,我就咬你!
……”
775都是关系户()
尽管每天都在写信,可沈娇却总觉得怎么写也写不完,千言万语怎能用一支笔道出?
“我和儿子在家等着你们凯旋归来,晚安!”
写完最后一句话,沈娇叹了口气,将信纸仔细折好,装进了信封里,贴上邮票,再封好口子,准备明早上班时顺路投进邮筒。
前线部队的驻扎地时常变换,这些写给韩齐修的信也不知道他能收到多少,能有一半她就觉得满足了,写信不仅是希望韩齐修能收到,也是她自己寄托思念的最好方法,这些日子她可全靠着每晚写信才能坚持下来。
静静地看着儿子们甜美的睡颜,沈娇心踏实了,分别印上一吻,喃喃道:“宝贝,做个好梦!”
早上沈家兴一早就做好了早饭,想通了的沈家兴又和以前一样,变成了爱钻研菜式的小老头儿,起床打一通拳,去菜场溜达一圈,回来做早饭,然后再溜重孙子,小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喂好了两只小猪,沈娇便骑着车去上班了,开车太过扎眼,沈娇不赶时间都会骑车去医院,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
去医院的路上,沈娇见到了徐卫红,她也在军区医院实习,本来徐卫红是去东平市辖下的县医院实习的,可也不知她给走的啥关系,竟给弄到军区医院了,同沈娇一样分到了药房,药房总共就她和沈娇两个实习生。
徐卫红上班特别积极,从不迟到早退,打水扫地拖地擦桌子,药房里的这些活儿她全包了,其他药房的人连根手指头都不用动,闲适得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沈娇了,迟到早退都是小儿科,人家是直接不来上班,其他活儿那就更不用说了,人都不在干个毛!
即使反差如此明显,可以说一个是优等生,一个却是劣等生,可药房里的人大部分却还是对劣等生恭敬有加,对优等生指手划脚。
这便是现实!
徐卫红当然知道现实是什么样的,她早在北大荒就已经见识过了,可她却还是不能接受,越是卑微的讨好别人,她心里的落差也越大,对于沈娇的嫉恨也越深。
只能说,徐卫红对于沈娇的嫉恨从来就没有消止过,一同分到了药房实习,悬殊的待遇让她的嫉恨达到了顶峰,可以说到现在为止,沈娇是她最厌恨的人之二了,另外一个是郝玉华。
一个是竞争对手,另一个是夺夫之恨,恨意滔天!
不过徐卫红的忍耐工夫却是不错的,尽管心里恨得要死,可面上却客客气气的,逢人便说她是沈娇的同班同学,而且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关系特别好。
“沈娇你今天来上班啦?”徐卫红远远地就打起了招呼,墩实的脸盛开着菊花,厚镜片下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沈娇微扯了下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徐卫红她本不喜也不厌,可这姑娘算计郝玉华的那出有点恶心到她了,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阴毒,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只是有些人却脸皮厚得很,你不去招惹她,她却总能想方设法地凑过来,似蛛丝一样烦人。
沈娇将车子停好,便朝药房走去,路上不时有人冲她侧目,沈娇穿了身驼色的中长斜襟呢绒大衣,腰间松松地系了根腰带,脚上踩着中跟黑皮靴,挎着白色的皮包,打扮得十分洋气,再加上她那绝美的容颜,不论男女都会被吸引得回头的。
待沈娇走远,看傻了的人才回过了神,个个感慨无比。
“这漂亮姑娘是谁啊?咱们医院的护士吗?”有个年青男医生春心萌动了。
“是来药房实习的大学生,秦医生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有人打趣道。
“没有没有,我不过是顺口问问罢了。”秦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可眼里的跃跃欲试却挡也挡不住。
另一名护士嗤笑道:“看上了也没有,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丈夫可是咱们军区鼎鼎大名的韩团长。”
秦医生的眼眸一下子就黯淡了,佳人已经结婚了,他连屁大的机会都没有了。
几名年青护士嘻笑道聊起了沈娇,叽叽喳喳的:
“小沈身上的大衣真好看,穿在身上跟电影明星一样,呆会去问问她是在哪买的。”
“得了吧,好衣也得好女配,人家小沈穿着像电影明星,咱们穿着就是吊麻袋,我可不浪费那个钱,那大衣一看就不便宜,至少两个月工资。”
“两个月都不止,这大衣商场就有得卖,我娘家嫂子咬牙买了件,你们猜多少钱?一百三十八一件,咱们一个月才几块工资。”
“天呀,一百三十八,这么贵,我还是不买了,小沈可真有钱。”
“人家男人是团长,娘家条件又好,能差这点钱?你看她身上穿的哪件是便宜货?”
“唉,人跟人就是没法比啊!”
几名护士幽幽地叹了口气,集体仰天三十秒,远处传来了护士长的狮吼声:“都死哪去了?”
作鸟兽散……
沈娇走进了药房,同大家伙打了声招呼:“王姐刘姐张姨小陆早。”
药房除了她和徐卫红,本身就有六人,不过白天只有四个,两个大嫂,一个姓王,一个姓刘,还有一个大妈,姓张,熬个几年就能退休了,还有个年轻姑娘小陆,二十来岁,文化水平并不是太高,听说是走关系进来的,具体啥关系沈娇不清楚,只是别人谈起这小陆总是一副暧昧的表情,还有着不屑。
其实真论起来药房里的这几个大嫂大妈都是靠关系才进来的,一个挂号收费窗口,一个药房,这两个地方关系户都爱来。
为啥?
看病开药开刀这些都得要真本事,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出人命滴,而且还累死个人,这两个地方虽然工资低些,可清闲啊,压力也没那么大,自然都爱来这了。
像王姐和刘姐的男人都是军区干部,张姨男人就是医院的,听说还是科室的科长,大小也是个官了,至于沈娇,那不消说,药房里最大的那个关系户正是她了。
所以,大家都是阿哥看阿弟,谁也甭笑话谁!
776处处是江湖()
王姐她们都同沈娇热情地打了招呼,张姨是个热心人,见沈娇瘦得脱了形的小脸蛋,好心劝道:“药房事不多,小沈你下午就回去歇息吧,身体可别累垮了。”
“嗯,谢谢张姨,下午我还真得回去,我爷爷一人吃不消带两个小的。”沈娇也不客气。
“刚会走路的娃儿最难带,你爷爷一把年纪哪里跑得过他们。”
张姨心有戚戚,她的小孙子年纪比圆圆壮壮略大点,带一个她都累得够呛,想想沈娇要带两个娃儿,她就替沈娇急得慌。
男人上前线了,屋里还得顾着老的和小的,可真是难为小沈了,难怪她身上的肉跟刀子削似的。
谈到儿子沈娇不由自主就笑了:“可不就是跟小狗一样,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我有时都追不上他们。”
王大姐和刘大姐虽然都各有小心思,可因为沈娇后台够硬,她们也乐得同沈娇和和气气,反正医院不是她们开的,管谁上班不上班呢!
只要不少她们工资就成!
而且同为军嫂,她们对于沈娇还是蛮同情的,这次战事开始,她们的丈夫所属部队没被选上,对于军人来说,不能上前线是遗憾,可对于军嫂却是由衷的庆幸。
所以,庆幸不已的王刘两位大姐,对于丈夫去了前线的沈娇,自然而然就有了怜悯,能活着回来还好,万一要是有个好歹,小沈这年纪轻轻还带着俩孩子,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喽。
人都是同情弱者的,这两位其实并不是太好相处的大姐,对于沈娇释放了最大的善意,也因此,药房的气氛还是相当和谐的。
唯一不和谐的应该是小陆了,也不知这姑娘是咋回事,对沈娇总是横眉冷对没个好脸色,沈娇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不怎么去药房,就算小陆骂街她也听不见。
徐卫红一进屋就热情洋溢地大家伙打了招呼,尤其是在叫张姨时,那个亲热劲儿,比叫她亲妈还要亲几分。
“张姨,您这身材是咋保持的?穿了这红大衣看上去就是我姐妹嘛!”
徐卫红不遗余力地奉承药房的负责人,完全无视了张姨过半百的年纪,和略显臃肿的身材,睁眼说着瞎话,就连张姨自己个都听不下去了,搓下了好些个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