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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贵人不冷不淡道,“不敢。”说着,转身欲回宫。
竹茹有些错愕她竟冷淡至此。下意识地挽留,“娘娘!”
贾贵人回转过身体,“怎么,有事?”
竹茹一时语塞。所幸履霜发现她手里拿着一个杆子和布袋子,她的宫殿前又栽了不少秋菊,灵机一动问,“娘娘是出来打花的吧?用来做茶或者糕点?”
贾贵人“嗯”了声。
竹茹见她始终不接话茬,替履霜觉得尴尬。但见她还是不以为意的样子,笑着又说,“臣媳也会做秋菊糕呢。娘娘若不嫌弃,臣媳今天叨扰一下厨房可好?”
贾贵人没有立刻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问,“是太子叫你来的?”
履霜一怔,没有立刻回答。竹茹见贾贵人半晌才问出这一句话来,又如此不着边际,也是语塞。
贾贵人将主仆二人的神情收入眼里,微微冷笑,“我就知道,若非偶遇,是没有人愿意来看我的。”
履霜惶愧道,“娘娘指责臣媳,臣媳不敢辩,但太子却是一直都想着您的。前几日病着,还在梦里念叨您呢。”
贾贵人的目光如火焰一跳,喃喃问,“真的么?”
履霜点头。
却见贾贵人脸上怅然的表情不过一瞬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种冷漠,“少骗我吧!他小时候还孝顺着,如今,只怕是忘了我这等人了。”说着,也不顾履霜面上难堪,转身便回宫去了。
竹茹从未见过这种人,无措道,“殿下,咱们是追上去告个别再走,还是,还是直接就回去呢?”
“再等等。”
片刻后,门里忽然传来贾贵人的声音,“你要想进来,那就过来吧。”
履霜答应了一声,提起裙子,没有任何迟疑地走了进去。
第67章 贾贵人()
到了贾贵人的宫里,履霜喊了声“娘娘”,顿觉大殿空荡,满是她自己的回声。不由地有些惊诧,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贾贵人没回头,但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道,“我喜静,祥符宫里又只有我自己住着。所以。”
履霜微笑,“原来如此”,走上前去,从她手里接过袋子,把花都倒在她面前的小托盘内。
贾贵人见她低着头,仔细地把发黑的、被虫咬坏的花瓣一个个捡出来放在了手心,动作又轻柔又安静,面上的神情好看了一点,道,“你倒很细心。是做熟了么?”
履霜说是,“臣媳从前在家,也常做这个吃。”
贾贵人不耐道,“别一口一个臣媳的,没的叫人烦。”
履霜微有尴尬,随即恭声答应了一句是。
过了一会儿,内殿有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姑姑走了出来,叫道,“娘娘。”又见到履霜,一下子认不出她是谁,也不敢胡乱称呼,踌躇着看向贾贵人。
她平淡道,“这是太子妃。”
两个姑姑忙蹲身下去请安,“参见太子妃殿下。”
履霜忙往下虚扶了一把,“两位都是伺候贵人的姑姑,实在不必这样客气。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贾贵人道,“一个姓乔、一个姓吴。”
履霜客气道,“原来是乔姑姑、吴姑姑。”
两人都避让道,“太子妃客气。”
贾贵人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吩咐说,“阿乔,你把这碟子菊花花瓣拿去,泡一泡,蒸糕。阿吴,你把我收在内殿里的六安瓜片拿出来,给太子妃上茶。”
两个姑姑答应着,手脚伶俐地退下了。履霜也顺势把手里的残败花瓣倾到座位旁的篓里,抚着裙子坐下,“娘娘刚才还叫我不要拘礼。那我也斗胆,请娘娘叫我的名字吧。”
贾贵人不置可否,问,“你叫履霜?”
“是。”
“这名字是出自《易经》吧,‘履霜坚冰,阴始凝也。驯致其道,至坚冰也。’谁给你取的?”
“我爹。”
“身处冰上,却又顺着它向前。不逃、不伤。”贾贵人眉一扬,“你父亲很会取名字。”
履霜有一瞬的恍惚。不逃、不伤?
贾贵人看出她在出神,淡淡问,“嫁进宫里,还习惯么?”
履霜醒了过来,微笑,“谢娘娘关心,还习惯。太子殿下为人很好,宫里各位长辈也很照顾我。”
贾贵人“嗤”的一声笑,“要是你爹娘问你,也回这样的套话么?”
她说的直接,履霜不由地涨红了脸,“娘娘。。。”
贾贵人无意为难她,轻轻道,“宫里的人都不是太好相与,但也没有很坏的。左右你自己留着神吧,别同别人太交心,也别把他们想太坏了。”
这是她第一次说这样长的话,又是劝告的言语。履霜心中不由地泛起感动,“我知道了,娘娘。”
两人又随口说了些淡话,乔姑姑端着菊花糕走过来了。履霜闻到那种糕点所独有的清香气,笑着连声说,“好香!”
贾贵人的面上略微的带了笑,“那你一会儿多吃几块。”
履霜笑,“恭敬不如从命。”由吴姑姑服侍着洗了手、擦干了,从小碟子里拿过菊花糕。
一旁乔姑姑见她进的香甜,忍不住叹,“太子殿下小时候,也最爱吃这种糕。”
贾贵人没有接话。过了很久,才微微冷笑着说,“你也说了是小时候。”
履霜放下了糕点,踌躇说,“其实太子殿下的心里,一直都是有娘娘的。”
贾贵人忽然就发怒了,“你知道什么?”
履霜没留神,被她吓得一瑟缩,但还是坚持说完,“说句冒犯的话,是娘娘先冷淡着太子,他才。。。”
贾贵人霍然起身,冷冷道,“你出去。”
履霜不知所措,“娘娘。。。”
对方不为所动,阴着脸嘱咐了乔姑姑送她出去后,便头也不回地回了内殿。
见太子妃被留在原地,同她的婢女面面相觑。乔姑姑无奈地叹气,“请太子妃见谅,咱们娘娘就是这样的脾气。”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履霜说不急,从袖间抽出块干净的帕子,展开在手心,把剩下的菊花糕一块一块都包了进去。
两位姑姑都有些吃惊。大约还是第一次见到宫里出现这样的人。不仅吃,还往外拿。但乔姑姑到底老成,转瞬就明白了过来,悄声问,“这是。。。带给太子殿下的?”
履霜点了点头。
乔姑姑看她的目光便温暖了三分,“有劳太子妃了。”
履霜道,“这是什么话。”正好手头包完了糕点,便随着她一起出去。
路上,乔姑姑又道了一次歉,“请太子妃见谅。我们娘娘虽脾气不佳,但人却是很好的。日后有时间,还是烦请您再过来看看她吧。她也实在。。。太苦了些。”
履霜点头,诚恳道,“这都是应该的。娘娘是太子的生母。我虽碍着宫规不好叫一声母亲,但心里是很敬她的。”
乔姑姑听了这话,眼眶立刻红了,“这宫里头,除了申良娣偶尔来看看,也就太子妃您,愿意这样说了。”
“其实太子殿下。。。”
乔姑姑打断了,叹息,“奴婢明白太子妃要说什么。诚然,我们都看在眼里,太子殿下不是个薄情的人。如今却同娘娘的生分至此,多半还是娘娘不肯俯就的缘故。”
竹茹忍不住悄悄问,“娘娘是碍着皇后么?这才。。。”
乔姑姑摇头,“姑娘不知道吧,我们娘娘,是皇后的亲外甥女呢!”
竹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拿眼去看履霜。却见她脸上虽也有惊讶的表情,但体态还是很平静。
乔姑姑解释道,“我们娘娘的母亲,同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只不过一个是头生子,一个是幺儿,差了快二十岁。所以我们娘娘就同皇后差不多大。”
竹茹点点头,“原来如此。那,那怎么还。。。”
乔姑姑唏嘘,“其实平心而论,皇后待我们娘娘,是很好的。虽抱养了五殿下,但说好了是两人一同抚养,她尽管可以去看。娘娘一例的吃穿用度,也同长秋宫一模一样。便是陛下,也因为她生了皇子而另眼相看。偏偏我们娘娘,也不知是哪根孤僻筋拐了,竟什么荣宠也不要,到后来,连儿子也不稀罕了,一个人孤零零地搬来了这里。”
竹茹听到后来,大概的明白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贾贵人的心结在作怪啊。
这个结论一出来,她顿时觉得事情没有表面上那样难。对乔姑姑道,“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
乔姑姑叹道,“可不是么!”
履霜许诺道,“请姑姑放心,我既嫁给了太子殿下,就一定会设法转圜的。”
没想到乔姑姑听了并不欢喜,反而更愁,“太子妃不知道,从前申良娣刚嫁过来,也是想为我们娘娘尽心的。可谁知道太子殿下人渐渐地大了,心也硬了,竟是怎么也不肯回转过心思。我们娘娘,又是比他更傲的。。。”
履霜听的叹息,但还是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再让我来试一试吧!”
这晚太子过来,同过去一样,在灯下拿着一卷书,读至深夜。履霜悄悄地把从祥符宫带来的糕点摆在他手边,劝道,“殿下晚膳进的不多,吃块糕点吧。”
他随口答应了一声,拈了一块菊花糕吃了。
他的神情几乎是在那块糕点才入口时就变了的。
见他罕见地皱起了眉,竹茹在旁惴惴不安。但想着他脾气一向好,大约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可谁知他这次竟大失所常了,想也不想就把那块糕点扔进了脚下的篓里,起身对着履霜道,“别再拿这种东西回来。”
履霜吃惊地站了起来道,“殿下。。。”
但他完全没有想听的意思,态度异常的强硬,起身就出去了。
这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已经是极大的恼怒。竹茹不由地惶急,拉着履霜的袖子喊,“殿下!怎么办?”
履霜拂了拂手指上的碎糕点,不以为意地说,“不用怕,去睡吧。”
她说的轻巧,但竹茹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又打听到,太子离了正殿后,去了书房安置,不由地更着急了,同履霜道,“殿下还没起头呢,太子的反应就那样大。往后可。。。”
恰逢申令嬅来看她们,耳朵里刮到这一句,随口问,“起头什么?”
竹茹便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她。申令嬅听了叹道,“这事我也曾干过,太子每次都是拔脚就走。总之我劝你,别再触他霉头了。若你心里可怜贾贵人,逮着空常去看望她也就是了。”
履霜蹙眉叹息,“终究是亲母子,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申令嬅往周围扫了一眼,见殿里没有旁人,这才敢说,“我也是后来加了意多方打听,才晓得从前太子还小时,不知道贾贵人是生母,几次对她不咸不淡的,她一来抱,就哭,直弄的贾贵人歇了亲近的心思。可偏偏后来太子又知道了人事,想着去亲近。但你想,贾贵人那么傲的人,能转圜么?有一年,皇后逼的紧,数九寒天里叫太子写大字,连火也不给他生一盆。他受不过,偷偷去找贾贵人。可她愣是没开门,把太子冻坏在了宫门口。她那里又是没人去的,一直到第二天巡逻的侍卫来了,才把太子从雪地里挖出来。所以到现在,太子也就对她很冷了。。。”
申令嬅的话令竹茹唏嘘不已,私下里她又劝过履霜许多次,让她不要去管贾贵人的事。但她每次都没有听,居然又试着同太子去谈。又常往来于祥符宫,去看望贾贵人——即便她总是闭门不见。
内廷不大,这些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小宋氏听闻太子几度不悦,拂袖离开正殿,幸灾乐祸地说,“我还以为那窦氏有多聪明呢,居然三番四次地去触太子的霉头。宫里谁不知道,太子和贾贵人相敬如冰的?”她说顺了嘴,连在大庭广众下也不避忌。
而太子,不知道他是不是麻木了,慢慢地,他已经不再阻止履霜去看贾贵人了。甚至有时两人偶然谈论起她,他也不再像那天一样转身就离去,只以沉默相对。
倒是深宫中的圣上,偶然得知了此事,叹息着说了句“太子妃有心了。”
第68章 圣心()
时间就这样缓缓地流淌了下去。
竹茹常常感叹东宫日子平静。
的确,太子为人温和,对待所有妻妾都一视同仁、温和体贴。几位妃子间呢,虽偶有摩擦,但都没闹出过什么大乱子。
履霜也是这样想。甚至,有时她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是很好的,她情愿就这样过尽一生。
——只是偶尔还是会想到那个人。
虽有太子出面,遮掩了他的提早回京。但皇后和宋家因夺位之恨,始终紧咬着他不放,坚持请求圣上按士亡法处置他。他们集结了外朝的党羽,把这件事闹的很大。多亏太子上下打点,圣上又不欲追究,成息侯才以交金二斤八两赎罪,将此事收尾。
饶是如此,窦宪也被勒令在家思过。
按理说,他这一年在颍川郡安抚叛兵,官职可再晋一级。但有了这件事,暂时也不能够了。
听说他如今在家里每天酗酒。偶有故旧或同僚去看他,言行也是大为失态。
履霜听后长长地叹息。
长痛不如短痛。但愿这一段时间的沉郁,可以慢慢抚平他心里的不甘和伤痛吧。
只是后来她叮嘱竹茹,今后不要再传窦宪的消息进来了。——有关他的,即便是只言片语,她也不忍再听了。
圣上的病渐有沉疴之势。
起先他只是觉得疲累,偶尔在和人说话时突然失力,昏倒在地。虽这样,精神总也还好,他自己也就不当回事,解释说最近太累了,所以才这样。
但慢慢地,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他的精神亦大幅度地衰弱下去,常常身子疲乏却怎么也入睡不了,不管御医如何尽心调理都无济于事。原本和蔼的性格慢慢变的烦躁起来,动辄就因小事而处罚左右。
太子见了,心中焦急,每日傍晚都亲自去侍疾。
圣上见他这样的孝顺,心中宽慰。但想起如今自己病重,万事都交给了太子打理,他这样的两头兼顾,怕是太辛苦,吩咐他三日一来即可。
太子答应了,回东宫后嘱咐几位妃妾代他去尽心。
几人都称是,轮流去看望圣上。然而他病中不喜吵闹,对任何人都淡淡的。只有见到性情安静的履霜同活泼的皇长孙,才愿多说几句。
这一日,照例的,东宫的几位妃妾去,圣上随口说了几句,便打发她们都走了,只留下履霜、皇长孙,和需照看他的生母大宋良娣。
那个叫庆的男童,因是今上的第一个孙辈,很得他青眼。所以他即便在病中,也日日地惦念着这孩子,叫抱来看看。
见圣上脸色苍白,精神头不好,仍强撑着逗弄刘庆,说一些孩子喜欢听的话,大宋良娣轻声道,“庆儿吵的很,又爱缠人,臣媳把他抱出去吧,父皇好好睡一会儿。”
正好她说这话时,刘庆的目光转到了圣上的腰间,那里挂着一个天鸡纹样的香囊。刘庆指着它,眼珠子乌溜溜地转,“要!要那个!”
大宋良娣听的皱眉,在旁呵斥道,“那是你皇祖父的东西,不许乱要。”
圣上笑呵呵的,阻止她道,“不妨。”大宋良娣仍想深劝,圣上看了她一眼,笑意收了一点,道,“小玩意罢了,朕是给自己的孙儿,又不是给你。”
他说的冷酷,履霜在旁听了都有些尴尬。难为大宋良娣,居然没变色,答了一声是。
圣上便也没有再看她,解下了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