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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苏怀瑾不在意道,“这事许多人都知道,你身为李营中的重要人物,消息似乎有些过于不灵通了。”
洪文承苦涩地看着他,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这些年自知有愧,心里又揣着一份隐秘的感情,从来都是尽量避免任何与谢长风有关的消息,尽管大方向上的事情都知道,可像这种比较私人化的东西,却是一无所知。
而现在看着对方完全放下的表情,却又让他心中隐痛不已。
——说到底,他喜欢谢长风的事情也许是真,但他最爱的,无疑还是他自己。
“继续谈合作?”
“好。”
“算了,”苏怀瑾叹了口气,“你现在状态不对,我不放心,还是回去以后跟李将军当面谈吧,这期间我就住你的房间,没意见吧?”
“”
“我的身份随你怎么说,只是如果不想遇到陈林和张义良的誓死阻挠的话,最好还是管好你手下那些人的嘴巴。”
“他们不是我的人,”洪文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急忙辩解道,“那些只是在当地招募的用来掩人耳目的镖师,我带来的都是军中好手,不会那么无组织无纪律的。”
苏怀瑾似笑非笑地起身,关上窗子,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那与我无关。”
洪文承操纵的这个商队在镇子上又停留了三天时间,等一些同行的小商人们做好各种安排——这种事情倒也常见,毕竟敢为了钱财搏命的人在任何时代都不少,大商队们一般也乐于接受一些弱小同行的托庇,权当积德。只是在遇到无法应对的危险的时候,最先被推出去的,一般也就是这些没背景没财力的小商人们。
苏怀瑾对这些俗务漠不关心,他不耐烦总是带着那个颇丑的斗笠,因此自从勾搭上洪文承之后,就开始了无比类似于原先在山上的御宅生活——只是宅的地方从自己的竹屋换到了洪文承的房间而已。
洪文承对外解释他的身份是自己的一个很久不来往的远房表亲,但他整日只是在房中打坐,面都不露,连早中两餐都是洪文承亲自端着送到房里去的,时间久了,其他人难免会生出一点暧昧的闲言碎语来。
男风什么的,在大魏可谓是盛行一时。
这些事情,不与人接触的苏怀瑾自然不知道,知道的洪文承又因为一些难以言说的隐秘心思不愿去管,谣言便愈演愈烈,到了后来,那些一开始针对他的粗豪镖师们基本上已经认定了,这小白脸与他们尊贵的洪先生之间定然是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苏怀瑾是在一个相当尴尬的环境之下第一次听到风声的,那已经是商队出发一月以后的事情了。
商队辎重甚多,再加上不少人带着妇孺家眷,行进速度自然被拖慢了下来,本来从他们出发的地方,到达目的地禹河附近只有四十多天的行程,可磨磨蹭蹭走到这会儿,旅途还没完成过半。
苏怀瑾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他每天就在洪文承专属的那辆马车里坐着,打坐练气,顺便听听沿途疯传的关于徒弟的消息,日子过得很滋润。
没错,谢元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简直红遍了大江南北。
和尽量低调的苏怀瑾不同,谢元在稍微领先他们这个商队的地方一路往西北走,简直恨不得在身上挂个大喇叭宣传自己了。
他倒还知道轻重,没有把谢长风弟子这个身份泄漏出来,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半分收敛。
短短三十多天的时间,他共计刺杀了十二位魏廷的大小官员,毁掉了三个防守森严的联络要塞,将八位在朝为官的巨富主家洗劫一空、开仓放粮,并且飞快地组织起了一支由各路小型义军捏合起来的军队,人数过万。
最要命的是,据说这支军队纪律森严,战斗力还很不错。
而且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挑光天化日之时做得万众瞩目,并且尽可能多地告诉所有目击者他的名字。
现在中原一带地区传“谢元”两个字已经传疯了,尽管在谢长风这样的行家看来,小徒弟做的这些事只是挑准了时机,实质上的行动难度没有多大,可在普通百姓们眼中,这位年轻的少侠所为可谓是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苏怀瑾一听就明白了,臭小子这是在造势,同时也是向“还在山上”的自己施压,恐怕自己再不做出些反应来,他什么时候还真敢擅自暴露身份,把苍然派拖上李秀德的战车。
他是吃准了师尊不会真的不管他,也是在一脸嚣张地试探着师尊的底线。
小兔崽子,这么殚精竭虑的,那李秀德是你亲爹不成?
苏怀瑾叹了口气,他还真的不能对这小祖宗放任不管,他也不舍得。
掌门大人正在马车里与洪文承相对而坐,微闭双眼装作打坐的样子乐呵呵地想徒弟,忽然就听见车窗外平地一声巨响,随即一阵干脆利落的甲胄摩擦声,一听便不是这些日子以来遇到的那些不堪一击的散兵游勇。
洪文承脸色一变,和苏怀瑾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最坏的方面。
会不会是洪文承他们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身份暴露了。
“莫慌,”苏怀瑾沉声道,抬手制止了洪文承想要撩开车帘查看情况的动作,“你的脸毕竟也有不少人知道,先由商队管事与他们交涉。”
“我没事,”洪文承笑了笑,看上去倒真的是很镇定,“毕竟天下第一高手就坐在我对面,总不至于见死不救的吧?”
苏怀瑾没有理他,只再次微闭双目,凝神去感受外面的动静。
一个懒洋洋的熟悉声音响了起来:“都别动,你们被包围了。”
苏怀瑾猛然睁开眼睛。
元儿他什么时候干起拦路抢劫的事情来了。
第21章 何意得长生(14)()
洪文承很快注意到了对面的人异样的脸色。
“怎么你认识这个声音?”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忍不住又往紧闭的车帘看了一眼。
——这可太奇怪了,谁不知道苍然掌门都整整八年没下过苍云峰,就算八年前谢长风在江湖上有什么比较亲厚的豪杰朋友,也没理由在这么久之后还是能从一句话就听出对方的身份啊。
可要说是在这八年中出现在过苍云峰上的人就算真的是陈林或张义良派来的人,也不可能派出那种时常露面的大人物吧?
“不认识,”苏怀瑾板着脸回答道,“我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脑仁发疼,也许是因为他的主人实在太让人讨厌了。”
认真倾听状的洪文承:“”
你高兴就好。
苏怀瑾并不高兴,他深感小崽子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出门在外就变得十分的嚣张没礼貌,居然抢劫抢到师尊头上来了!
不对,重点是,他居然做抢劫商队这种没下限的事情!
“这位英雄有话、有话好好说”商队管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大概是被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穿得像是随时要战阵冲杀一样的“正规军”吓到了,“来、来人啊给英雄们献上供奉”
这年头商队出门在外,根本不可能不遇到截道儿的,只不过大商队武装力量较强,一般小毛贼不敢往上撞——问题是,这同样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都是极为强大的“土匪”,甚至在起义军势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时候,不少魏廷的低级武将都会带自己的部下换上掩人耳目的衣服出去抢劫,大发其财。
但连土匪们都懂得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他们通常不会跟商队完全撕破脸,只是摆出自己的武力威慑,以“买路钱”过活。
管事自然知道这些规矩,又看出眼前的这些“土匪”是仅凭他们商队的些许“高手”完全不可能对付的存在,于是交供奉交得异常爽快。
“老头儿,”外面谢元的声音又响起来——过去朝夕相处八年,苏怀瑾还从不知道自己乖巧稳重的徒弟竟能发出如此邪气且吊儿郎当的声音,“你打发叫花子啊?瞧你们商队这浩浩荡荡的,就给这么点儿钱?”
“这”
洪文承皱起了眉头:“给的钱应该已经不少了,这条线儿商队走过很多次,管事也是个有经验的,况且这次本就不是为了赚什么钱,他不可能给的少于一般劫匪们约定俗成的价位。”
“所以,大约只有两个可能,”苏怀瑾慢条斯理道,“要么这帮人是新手,根本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只想着多弄一笔,要么他们就是伪装成劫匪的样子故意找茬,你们就要开始准备战斗了。”
两人对视一眼,由于信息的不对等性在瞬间做出了完全相反的判断。
洪文承深吸了口气,伸手摸上腰间缠绕着的软剑:“这战恐怕不容易,长风,你愿不愿意”
“全力出手?”苏怀瑾并没有看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总之我不会让你死的。”
“”洪文承紧张地舔了舔下唇,“多谢了。”
其实他原本是想问谢长风愿不愿意发挥他的尖兵优势出去擒下那个头领以解决困境的,但对方现在的态度摆明了不想多管,他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谢长风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便已经很够意思了,这大概也是看在他现在是李秀德军重要人物的份儿上——洪文承脑中飞快地思索着该如何利用这个承诺,连外面的交涉都不怎么关注了。
苏怀瑾则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斗笠,犹豫片刻,又将之放下了。
“你这是?”
“现在再隐瞒身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也不多做解释,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袖,整个人又开始散发那种几可乱真的神棍气场。
洪文承了然地点了点头。
也对,开始谢长风尽量隐藏自己身上的特征也不是怕了谁,单纯只是怕麻烦缠身,而现在既然有这么一伙强大的敌人盯上他们,他不可能完全避免出手,这样的话,光明正大地把身份亮出来,说不定还能起到些威慑作用。
对了!
洪文承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哎我说,你不如把全部财产都交出来算了,”此时和管事谈判的已经换了一个声音,听起来比之先前的谢元更加油腔滑调——苏怀瑾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张带坏自家可爱徒弟的标签,决定要开始讨厌这个人,“我们大哥仁慈,拿了钱还放你们一条生路,赶紧把钱留下,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这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那人轻佻地啧了一声,“你说我好生劝你怎么就说不听呢不然这样,我们大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年少有为武功高强,就是可惜还缺个暖床人,你要是能找个绝世大美人儿当我们嫂夫人,就给你们留点儿盘缠怎么样?嘿嘿哎哟!”
“哈哈哈,挨打了吧,叫你提起老大的伤心事。”
“哎要我说,老大您要不考虑一下,总这么单着也不是事儿”
“就是就是,这些有钱人家的女眷可都知书达礼如花似玉,和咱们老大也相配!”
“去你的,谁还不知道大哥有个神仙似的意中人呐!”
“怎么着,大老爷们儿的,难道还要给个娘儿们守身如玉?”
“”
外面想起一片哄笑的声音,苏怀瑾听着一大片粗豪汉子们各种起哄,忍不住心头火起。
元儿每日就跟这些人混迹一处实在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洪文承颇为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车里被他捏得变形的栏杆,实在猜不出到底是哪句话戳到了他的逆鳞。
“英雄们”
商队这边请来的好手一个都不敢吱声——他们确实都拳脚功夫不错,对付一般的土匪毛贼也不用费多大功夫,但在穿着铠甲又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军人们面前,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与个人勇武无关,人家手里拿着,他们手里拿着铁剑,根本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较量。
已经有人在小声劝管事破财免灾了,钱财总没有命重要,这些人承诺拿钱以后不与他们为难,想来应该也不会食言。
管事却是有苦说不出——并非是他不想给,有洪文承这个大人物在他们商队里,就算让他把东家的全部身家都交到这些土匪手中,为了保住洪先生的命,他也是毫不犹豫的。
毕竟他们商队的存在就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赚到多少钱,那对于造反事业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可问题是,这次为了保证洪文承的安全,商队根本就没带多少值钱的货物!
他们的目的是送洪文承安然回返禹河以北,那地方作为李秀德的大本营物产足以自给自足,对外既没有什么购买欲望,也没有能够带到其他地方销售的稀罕物品,对于做生意来说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更重要的是,为了在遇到敌对势力追杀时能够爽快逃跑,他们队伍中那些看似满载的车子里装满的都是稻草和泥沙,以及很少的准备在危急时刻使用的弹药和。
而现在敌人们的装备可比他们有能力应对的要精良多了。
管事是知道洪文承此行目的的,他也想到了这些人会不会是陈林或者张义良派来的杀手,可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两位麾下从哪儿能找出这么一对纪律森严却又看起来野性难驯的队伍,再加上那些锃亮的枪管——要说这是大魏开国时军力鼎盛的神机营,他还觉得更可信一点。
“喂,磨磨唧唧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啊?”又是刚才那个胡言乱语被揍了的声音,此时已经透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我们老大不愿意多造杀孽,可你要是再在这儿叽歪,老子就送你们上西天!”
“兄弟们,举枪!”
“住手!”
还没等苏怀瑾反应,倒是像早就预谋好了的洪文承忽然一个箭步冲出马车,一脸大义凛然地冲到了两方人马对峙的最前线。
“保护先生!”
“别开枪。”谢元抬起右手,阻止被吓了一跳的部下们。
他已经隐约能感到事情似乎又哪里不对劲——这些商人们最是惜命,虽然对于钱财也极为看重,但在能够用钱买命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而在面前这个清秀斯文的男人冲出来之后,对方忽然间变得无比紧绷的脸色也证明了这一点。
他把目光放在这位“先生”脸上,忽然之间便是一阵恍惚。
这人长得好像师尊。
“这位英雄,”洪文承的动作看上去十分从容,他向对面脸色奇异的领头人抱了抱拳,没有把因为对方过于年轻的面容而产生的惊诧放在脸上,“我们现下手头实在不便,若英雄通融一二,日后定然有厚礼相赠。”
连动作都与师尊有几分相似呢
“大哥?”在新组成的队伍当中充当了头领亲信的王泽锡奇怪地看了看自家老大的脸色,心里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老大这个表情啧,不能是看上这小白脸儿了吧?他刚才说的话真的只是耍耍贫嘴来着,剥削一下这些为富不仁的吸血鬼们也就罢了,但真的强抢民男什么的,会不会不太好?
谢元接下来的行为让他最恐怖的猜测成为了现实。
在满山谷几百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元带着几分迷惑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洪文承的面颊。
洪文承:“???!!!”
这个头领看起来好像是个变态这可怎么办他好像不准备一怒之下杀了我这样长风也不一定会出手难道真的要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吗好像不应该这么贸贸然冲出来的
他的脑海在顷刻中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