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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园里,风宁路趴在栏杆上望着院子里开得馥郁的铃兰,呆呆地一声不吭。
坐在另一侧的澹台熏和钱昭对视一眼,无声地叹一口气。自打从河边接了风宁路回来,她便是这样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呆呆愣愣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中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澹台熏想是司寇宇铮先跟风宁路之间说了什么,这才在皇上面前闹了那么胡来的一出,本想跟风宁路问问究竟。可看着风宁路那模样,几次三番想开口,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司寇宇铮是一从皇宫里出来便直直回了自己府上闭门不出,是以澹台熏索性就把风宁路接到了她那里去住着——眼下乱成这样。能离那是非窝远一点也好。
“是了,鼎食居出了新的糕点,不如等会儿我们去买两笼尝尝?”钱昭拍拍巴掌。想来想去,还是说些别的话题的好,多少缓解一下闷得死人的空气。
“那敢情好。说来我许久没吃鼎食居的糕点了。难怪老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澹台熏赶紧附和,“阿路,你喜欢什么口味?鼎食居的点心里数绿豆桂花糕最有名,堪称不变的经典,待会儿买两笼给你尝尝,包你一吃就停不了嘴!”说着澹台熏还大声地吸溜了一下口水,仿佛已经吃到了人间至上的美味般。
风宁路扭头看看身后一劲想调节气氛的两人,挑挑嘴角:“好。”
见风宁路总算有了点表情,澹台熏松口气,站起身拍拍裙子:“那咱们走吧。”
“哟。还有心情出来赏花吃糕点啊?”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亭子里的人都止住了动作。循声看去,一旁的小径上婷婷立了个华衣少女——付眉初。
“天气这么好,出来逛逛岂不辜负了大好时光?”澹台熏看一眼付眉初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小挪一步,正正好挡在风宁路前面,“正好我们要走了,这处好景就让给付大小姐。此处花好,且慢慢赏来,我等就不奉陪了。”
“呵,也是。大喜在即,当然有心情赏花吃糕点咯。就是赶着去设宴庆祝也不出奇不是?”付眉初一笑,也上前一步,正好挡在亭子门口。微微挑起下颌,摆明了“我偏不让你走”。
“付大小姐还有何指教?”澹台熏敛了脸上的笑意。
“七皇子殿下被禁足,又被收了兵符的事,想来各位都知道。至于理由……怕也不会不清楚吧?”付眉初举起手看了看自己涂得精细的指甲,慢条斯理地开口。
禁足?收兵符?怎么回事?风宁路的视线终于有了焦距,起身从澹台熏身后绕出来。
“风姑娘。作为下人,最紧要的是本分。”付眉初一挑眉对上风宁路,“想攀高枝属常情,但也得知足不是?若是因着自己一己私心,令到高枝折了……”
“你瞎说些什么?”澹台熏也顾不得什么教养不教养,开口打断付眉初,“我们还有事,没空听你在这神神叨叨。”
“怎么?急了?”付眉初冷笑一声,“有空担心这个贱婢,不如担心担心你哥哥。七皇子殿下若是真倒了,你当你哥哥不会受牵连么?”
“你……”澹台熏刚一开口,付眉初的声音又压了过来:“风宁路,七皇子殿下在圣上面前放下话说只娶你一个,因着这一出被罚禁足,又被夺了兵符,算是折了他的翅膀。”
付眉初说得又急又快,一连串的字眼砸得风宁路的脸刷的失了血色。钱昭看一眼风宁路,上前一步哼道:“我听闻不少官夫人因此上皇后娘娘那里去说项,要索回自己女儿的画像,不参加铮王妃的甄选了。付大小姐如此激动,怕是你母亲也去了皇后那吧?”
这是钱昭的猜测,但不巧真被她猜了个准。付眉初的眉眼顿时狰狞起来,捏着帕子的手簌簌抖个不停。
“七殿下得势的时候,一个个巴巴地想往上贴,这才受了个罚而已,马上就避之若洪水猛兽。墙头草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钱昭说罢还附赠冷笑一声,扭头拉了风宁路,一手隔开站在亭子门口气结不已的付眉初,“走了走了,真晦气,逛个园子还遇着条疯狗。”
“你说谁!”付眉初大怒。
“说吠得烦人的。”钱昭转了半身,鄙夷的眼神在付眉初身上上上下下溜一圈,拉着风宁路头也不回地走了。
“风宁路你想清楚了,想攀高枝也不是这么个攀法!你这个贱人!害了七殿下,你能得着什么好?!”付眉初被绯雪拦在亭子那里一步也越不得前,眼睁睁看着风宁路的身影消失在花墙后,扯着嗓子嘶喊出声,随后便无力地跌坐在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个不停。
“付大小姐珍重。”绯雪面无表情地看着肩膀耸动不休的付眉初,转身不疾不徐地追着澹台熏她们而去。
“姑娘……”付眉初的婢女小心翼翼地上前扶她,被她一把将手打开。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付眉初语不成句。她原本以为自己坐实了铮王妃的位子,不想父亲下朝后带回来这样一个消息,然后她的母亲赶着脚地就进宫去找皇后要索回她的画像。
司寇宇铮的狂悖是出了句的,可同样出名的是瑞景帝对他的宠爱。随他做什么都好,瑞景帝何时这么重地责罚过他?连兵权都给他夺了。父亲说得明白,现下皇上只怕也知道自己已经上了年纪,是时候要立储君才对,那就到了臣子们站队的时候。
这一打压司寇宇铮,不管他日后有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都说明他已经卷进了争夺皇储之位的漩涡。这个时候要是站错了队,那就是意味着以后的仕途完了。付眉初自己倒是想赌一把,可她那身居高位的父亲和享惯了荣华的母亲不愿意赌上自己一家的富贵趟这淌浑水,是以唯恐避之不及地明哲保身。
骄傲如司寇宇铮,眼里岂会容得下沙子?这个时候背向他的人,往后只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与他比肩……付眉初的手扣在地上,连指甲折断了也浑然不觉,死死地咬着下唇,心里恨极了风宁路:都是她,都是她,若不是她使坏,如何会平白掀出这么多风波!
风宁路一声不吭跟在钱昭后面,听得背后传来尖锐的咆哮,闭了闭眼睛,一直到上了马车也什么都没说。
其实若是她说了些什么倒还好……澹台熏看着面无表情的风宁路,又跟钱昭对视一眼,顿感无力:“阿路,别想那么多了,这也不关你的事,是司寇宇铮自己个儿胡闹。”
是他自个儿胡闹么……风宁路很想笑,但扯扯嘴角,只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是谁的计谋?又是谁想做什么?司寇宇恒的手笔?目的是什么?还是司寇宇铮的花样?他又想做什么?风宁路随着马车摇摇晃晃,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颠簸,颠簸着颠簸着就开始破碎。之前身边都是谜团的时候,她烦,但还可以假装看不到,不去想不去理。现在身边不但是谜团,更布满了重重的陷阱,这才让她觉得可怕。
可怕……不是因为随时都可能踩进什么陷阱里,甚至踩进陷阱而不自知,而是因为,看着什么都像是阴谋……
搞什么,扯这么多东西,有意思么……争来争去,害来害去,有意思么……把我扯进来……有意思么……有没有人问过我……
风宁路依着马车厢壁,双手抱住头。
“阿路……”澹台熏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
“让她静一静。”一只手压上澹台熏的手,绯雪看一眼缩在车厢角落里的风宁路,垂下眼睛。车厢外的马车夫一抖缰绳,从鼎食居门口驶过,没有停留。(。)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不去的过去()
“皇上。”冯皇后款款行至龙床前,从侍立在一旁的禄寿手里接过药碗,轻轻一挥手。侍立在下方的宫女太监们行个礼便陆续退出去。禄寿看一眼司寇崇瑞,也行了个礼退下,不多时寝宫中便只剩下冯皇后和龙床上的瑞景帝。
拿银勺一下一下翻动着药碗里的药汁,冯皇后轻声道:“皇上,该喝药了。”
司寇崇瑞接过冯皇后手中的药碗一口气喝光碗中的药。冯皇后立即递了一枚蜜饯到他嘴边。
“大男人,哪里需得着这些哄小孩子的物件?”司寇崇瑞嘴上是这样说着,还是就着冯皇后的手把那枚蜜饯含了。
“人家说,男人么,一辈子都是小孩儿。”冯皇后笑着在司寇崇瑞身后塞了个迎枕,扶着他靠上去。
“梓童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司寇崇瑞拉过冯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不无爱怜。
冯皇后的手一僵,飞快地垂了眼,以袖掩口嗔了一句:“皇上……这是做什么?”
“此处现下只你我二人而已。”司寇崇瑞温言。大姆指抚过冯皇后的手背,冯皇后……多少岁了?怕是也该有三十**了吧?保养得宜,一身肌肤洁白细嫩得比少女也不遑多让。若不是整天为了皇后的架势打扮得端庄沉稳……
“梓童……”司寇崇瑞看向冯皇后的双眼。你是不是还怨我……
“臣妾在。”冯皇后放下袖子,精心描画的眉眼顺从地垂下,细致的面庞上没有一丝瑕疵,无论是容颜还是表情。
于是到嘴边的话转了弯:“老七的妃子,选得如何了?”
“唔,差不多可以定下来了。”冯皇后微微一笑,“也没想象中那么艰难不是?”
“是因为很多大臣把女儿的画像收了回去吧?”司寇崇瑞松开冯皇后的手,虚握成拳在额头上轻轻敲了两记。
“皇上……明察。”
“老七……也是太不长进了些。”司寇崇瑞叹口气,“是不是我以前太惯着他了?才把他惯出这么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皇上是挺宠他。”冯皇后想了想,噗嗤笑了出来——以前司寇宇铮可没少给司寇崇瑞惹麻烦。幸好后来他自请去西边随军,这宫里才安生了些。“可老七在这么多皇子当中,也是最招人疼的不是?”
你果真是这样想么?司寇崇瑞看着冯皇后掩着唇笑个不停的样子,在她脸上细细看过一轮才收回视线。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天上书请立储的折子,都快把朕给淹了。”
“哦?”冯皇后放下袖子想了想,点点头,没接这个话茬。
“梓童以为如何呢?”司寇崇瑞似是对这个话题十分有兴致。
“皇上,后宫不可干政。”冯皇后提醒道。
“此处不是朝庭之上。我只是以一个丈夫的身份和婉嫣闲聊而已。”司寇崇瑞又执了冯皇后的手,轻轻拍了拍,示意她不必那么拘谨,“不消那帮家伙提醒,我也知道,我是上了年纪啦,再不立个储君,怕是大家都不安生。”
“皇上!皇上尚年富力强,何必理会那些言官的话?左右不过是找些事情说说,免得像是吃闲饭不干活似的。”冯皇后一手掩上司寇崇瑞的嘴。微微皱眉娇嗔的模样,一瞬令司寇崇瑞又想起了二十七年前初遇着她时的样子。彼时她尚是芳华少女,一双眸子清得跟两眼泉似的,脸上的表情也丰富多了,端的是娇俏可人得紧。是什么时候,她的脸上表情越来越少,越来越无懈可击了呢?一抬眉一勾唇都是恰到好处的角度,让人一丝儿错都挑不着,母仪天下的范儿是一天比一天足了,端庄威严的风度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可是……也让人看着看着就觉得可望不可及了……
“婉嫣,你说,立哪一个好呢?老七么,性子太跳脱。老三呢……”司寇崇瑞讲到这里顿了顿,感觉到手中握着的柔荑微微一僵,旋即又放松下来,这才接着道,“老三呐,从小便是中规中矩的样子。听话懂事……”
讲到这里,司寇崇瑞又停了下来,冯皇后也没有作声,垂了眼似是听得十分专心的样子,一双眸子掩在扇子般的睫毛下,看不清神色。
“只是……这孩子,总是有点让人看不明白,也太文弱了些。”司寇崇瑞说完这句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作声了。他的手覆在冯皇后的手上也没有动弹。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一卧一坐,半晌没说话,也没动,仿佛两尊雕像般。
忽的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扑得床头的帘账微微一摇,冯皇后抬起眼来:“呀,看臣妾,光顾着跟皇上说话,都忘记了医官嘱咐过要皇上多些静养的。”说着从司寇崇瑞手中抽出手来,步履轻盈地转到龙床下首盈盈一拜,“臣妾先行告退。”
明明多是我在说而已,又明明两人相对无言这么久……“去吧。”司寇崇瑞轻轻摆了摆手,“朕这儿有禄寿他们,也不必劳梓童每天过来,早日把老七的事定下来才好。”
“臣妾谨遵皇命。”再施一礼,冯皇后退步至养心殿门口,一转身,离去。
“恭送皇后娘娘。”禄寿在门口躬着腰,一直待那道笔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转角处,这才转身进了养心殿。
“小禄子。”
一声久违的唤令禄寿脚下一顿,愣了一愣才答应:“小的在。”
“你说,这样真的好么……”司寇崇瑞一手搭在眼睛上,这句话像说给天花板听。
“皇上……”您是说的七殿下的事……还是说的……禄寿一抿嘴,不知如何接这话。
“看我,真是上了年纪了。”司寇崇瑞自嘲地摇摇头。如此感怀思旧,可不就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么?可是……他是真希望能回到过去啊……
“皇上,纪医官说了,您现下需静养,切忌忧思过多。”禄寿上前给司寇崇瑞掖好被子,“仔细着了凉,又要咳嗽了。”
“也是。如今呐,比不得年轻的时候喽。”司寇崇瑞叹一口气,笑呵呵地把手收回被子里,又抽出来指了指床尾的小几:“碗放那儿了。”
那头冯皇后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过御花园,忽的斜地里站出来一个人影,令她小吃了一惊。
“侄儿请姨母安。”正是司寇宇恒。
“恒儿。你来得正好。”冯皇后托着司寇宇恒的手扶他起来,“我刚从你父皇那里出来。”
“父皇的身子可好些了?”司寇宇恒抬起一只手臂让冯皇后扶着,微微躬了腰与她在御花园中并行。
“嗯,看着气色是好些,只是还间有胸闷气喘。”冯皇后依旧走得目不斜视,“这些日子你也该多些去病榻前侍疾才好。”
“是,侄儿省得。”司寇宇恒应得恭顺。
侧目看一眼身旁风华夺目的儿郎,半垂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下微翘的鼻尖,微微勾起的嘴角……冯皇后有一瞬的恍惚:这个角度看过去,仿佛是婉婷又站在了她身旁一般……
“皇上用的是景的帝号,却是个尚武的,想当年他年轻时,打猎行兵也是一把好手。”冯皇后转回眼看着正前方,轻叹一口气,“果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司寇宇恒脚下几不可见地一顿,点头应了声“是”。冯皇后一番话,重点只在前面半句而已。
“皇上到底还是心疼老七,临我出来之前还嘱咐我要对老七的事多上心些。这些日子我帮老七选妃,看得眼都花了,幸好不少官家夫人来索了画像回去,省了我不少功夫。”冯皇后忽然转了话题,司寇宇恒只是一径地微笑着听,虽说这些事不消冯皇后说他也知道。
“你呢,也老大不小了。”冯皇后停下脚步,一手抚上司寇宇恒的鬓边,替他将散落的两丝头发抿到耳后,又替他拂了拂衣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字一顿道,“‘你自个儿的事’,也要着紧着些才好。”
司寇宇恒默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