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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连忙贴身收好。
书生刚把荷包收严实,忽然就听旁边的同伴小小一声惊呼:“呀!亏了亏了!”
书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就见他同伴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气道:“那荷包还真是灵验,你呀,真不该将它要回来!”
“方泽兄何出此言?”书生不明所以。
被唤作“方泽兄”的人拿扇子一指街上:“那姑娘实在是美得紧哩!”
书生条件反射地顺着那扇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正看到风宁路四人的背影,风宁路正偏头与一旁的澹台熏说话,帷纱遮面,哪里看得出美丑?何况,就算再美又如何?他心里……书生下意识地一手按上怀中荷包所揣的位置,正要回头,忽然怔住——一个人飞快地跑过,带起的风撩开了覆在风宁路脸上的帷纱,露出小半的侧脸来。
帷纱一起一落不过眨眼瞬间,而这瞬间中一闪而过的模样却让书生瞠大眼睛呆立当场,心口一窒后便擂起了雨点鼓,且一声响似一声。
一旁的同伴还在将扇子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拍在手心里叹气:“若是由着那荷包去,说不定还真能成就一段佳话呢……哎,默然兄?”
看着书生的身影转眼间消失在阁楼楼梯口,一桌子的书生面面相觑。
“默然兄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真是美如天仙么?竟然令素来冷清不近女色的默然兄也失了分寸?”
方泽耸耸肩表示他也不明所以,随即大喇喇地坐回原位招呼道:“来来来,愣着作什么?喝酒喝酒!”随后的发展如何,那也是看陆文默的缘法,作为朋友,他只替他念个祷词便好。
陆文默飞快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朝着风宁路她们离开的方向一路追,可惜涌在他面前的从头到尾都只有挤挤挨挨的陌生面孔,那个轻纱罗裙的身影哪怕一片衣角也没让他见着。
陆文默顾不得一路上挤来挤去弄得形象多狼狈衣衫多凌乱,一边不停重复着“对不住”一边继续扒开行人往前猛追。留下身后怨声无数。
“珮娘!”终于见到那个轻纱罗裙的身影,陆文默眼前一亮,几步抢上去伸手便去抓风宁路的手腕。眼见着那只手离他只有三寸,隔空里另一只手钳住他的手腕。令他再进不得分毫。
澹台熏停下脚步,看看冷着一张脸立在原地的绯雪,又看看被她捉住手腕的书生:“作何?荷包不是已经还给你了么?”
陆文默看也不看澹台熏,巴巴地望着风宁路又叫了一声:“珮娘!”
风宁路转身,一张脸掩在帷纱后飘飘渺渺看不真切。却与陆文默心中刻得清晰的眉眼重合在一处,眼眶一热,未被钳住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向面纱,伴着两个颤颤抖抖得不成形的字:“珮娘……”
有绯雪在,自然不会让陆文默的手指真碰到风宁路,扯着陆文默的手一拉一格,随即闪身站在陆文默和风宁路之间。
“公子认错人了。”虽说有绯雪在,风宁路还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离那个迷迷瞪瞪似是失了魂魄的书生拉开距离,“小女子不叫珮娘。”
“文珮!”陆文默被绯雪制得严实。却不肯放弃,急急道,“珮娘,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你堂兄,陆文默!”
陆?风宁路眉头一皱,缩在袖子里的手指一蜷,是陆家的人?巧合?还是果真与“陆允”有关?但他又不是叫自己“陆允”,而是叫自己“文珮”?
风宁路的沉默落在陆文默眼中,令他的眼中光芒更甚,连珠似地道:“想起来了么?那个荷包。那个荷包,是你绣给我的,这些年我片刻不离身地带着!”
又是那个荷包?澹台熏只觉得好笑:“这位公子,搭讪的套路也太老了吧?”这一番跟“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相差无几的说辞。一点新意都没有,让澹台熏只觉得无趣得紧。
陆文默,陆应贞的弟弟,陆应勉的长房长孙。绯雪微一错步挡住陆文默的脸,手指扣在他的脉门上暗暗发力。陆文默接下来要说的话变成一声压抑的痛哼,额头上瞬间布了一层细汗。就听绯雪冷冷的声音响起:“公子,你认错人了。”
大街上不好纠缠太久,周围已经有人围拢旁观。绯雪扫一眼四周,直直盯着陆文默的双眼:“公子,请勿痴缠。”虽说不好当街对个书生动手,但再缠下去,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用眼神警告完,绯雪在陆文默的脉门上又是用力一捏,然后松手轻轻一送。这一送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推得陆文默往后连退两步。冷冷地看一眼捧着手腕痛得出不了声的陆文默,料想他该是会知难而退了,绯雪这才回过身来:“让姑娘受惊了。”
“不妨事。”澹台熏扁扁嘴,扯了扯站在原地面朝陆文默一动不动的风宁路,“走吧,前面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呢。”
“可是……”风宁路看着陆文默满头大汗的样子——好像很疼啊……而且……
“没事,绯雪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她有数着呢。”澹台熏懒得再在这个半路杀出的酸腐书生身上耽误时间,拖着风宁路直接开走。
陆文默看着是个文弱书生,却也是个倔强执拗的性子,忍着手腕上的钝痛冲风宁路已走出十步开外的背影大喊道:“珮娘!我一直在等你!我不信你就这样死在了西……”
“住口!”绯雪出声喝止,引得澹台熏侧目。
风宁路没顾上绯雪少有的失态,一双眼睛直直地盯向陆文默。
陆文默大喜,抢上前两步:“珮娘……”
绯雪飞快地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立时有两个平民装扮的青年起哄道:“人家都说不认识你了,还要痴缠,未免太没风度了吧?”
“好歹还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的如此赖皮?”
有人出了声,人群中哄笑的声音立马此起彼伏响起来,有人笑说这也是痴情一片的表现。又有人劝陆文默另寻别的姑娘便是,各种声音不一而足,生生将陆文默的声音压了下去。
“姑娘先行一步,婢子处理好这边的事便过来与姑娘汇合。”绯雪沉声向澹台熏请命。这一路上温颜玉的人都暗中随行。倒不怕出什么意外。
澹台熏也没想到被这一个小插曲弄出这么多麻烦,只道是那个酸书生就着荷包一事痴缠上来,当下点头:“好,你且小心些,别弄出太大的动静。尽快回来。”说罢一拉风宁路,“别理他,一个死缠烂打的登徒子,看你生得好看就贴上来,真真不知圣贤书都读去了哪。”
风宁路一时没听见澹台熏说的话,耳中还回响着陆文默方才那句:不信你死在了西……疆。是么?又是一个跟陆家有牵扯的线索,而且又扯到了自己身上……看着陆文默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脸急切的样子,风宁路忽然有个冲动想扒开人群冲上去好好问个明白——这个陆文默看起来不像是奸滑之人,说不定可以在他那里听到些消息?
“阿路?走了。”澹台熏扯了扯站在原地发呆的风宁路,令她回过神来: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这个叫陆文默的人,稍后再想办法找到他。
风宁路她们离开后不久,两个书生模样的人从人群中挤上前,一个一把搀了陆文默:“哎呀,文默兄,可让我好找,赶紧回去吧,大家等着你呢!”
“哎?你……”陆文默一脸茫然。
“你什么呀,大家都等得着急了。”另一个书生打断陆文默,朝绯雪作揖道。“这位姑娘对不住,陆兄饮多了两杯……”
“唔,无妨。”绯雪冲那两个书生微微一点头,“赶紧带他回去吧。好好看着,免得又出来惊扰了别人。”
“是,姑娘说得是。”书生点着头,急忙“扶”着陆文默一边数落一边离去,而此时陆文默果然如喝醉了般脚下踉踉跄跄,全靠二人一左一右扶着才能行动。
绯雪看着那三人消失在人群中。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为着这么个人不但错过了时机,还浪费了一组人手,真是麻烦!现下整个布局都乱了,今天的计划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成……
如是想着她便抬眼看向临街茶楼的阁楼,只见一个不起眼的书生坐在窗边正执起一杯茶喝,杯沿沾嘴的时候,小指轻轻往上一翘。
绯雪低下头,抻抻衣角,扭头朝风宁路她们离开的方向跟过去。走不远便明了了那个手势的原因——风宁路她们站在街边,正与一个男人说话——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那身形气度,除了司寇宇铮,不作他人想。
既然已经跟司寇宇铮汇合,澹台熏和钱昭立即被司寇宇铮赶苍蝇似的赶走了,附赠澹台秋。钱昭对此不单没有异议,而且相当乐意,澹台秋一言不发听从安排,只有澹台熏走之前捉着风宁路的手很是捏了一通,一路又回头看了她好几次,眼底透着道不尽的担心。
“怎么拖了这么久?”澹台秋看着钱昭拖着澹台熏直奔一间卖面人的小摊子而去,扭头压低声音问绯雪。
绯雪摇摇头:“遇着个姓陆的书生,看是喝多了两杯,认错了人,痴缠了一阵子,已经处理好了。”
“唔,这样……”澹台秋垂了垂眼,将绯雪手指几不可见的几个弹动收入眼底,略一沉吟便几步赶上去冲澹台熏和钱昭道,“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办,先走一步。绯雪你陪阿熏她们逛逛,逛完了早些回去。”说罢也不等钱昭和澹台熏反应,穿过人群飞快地走了。(。)
PS:前些日子忙得没顾上更新,存粮又吃完了,实在对不住。先上六千字,权表歉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约会()
风宁路默不作声地跟着司寇宇铮上了马车,望着地板呆呆地一路出神。
司寇宇铮几次抬眼看她,看到的都是这样一个木人偶。想找些话题说,嘴唇微微翕动,却舌头硬得跟铁铸的似的,终究闭了嘴,只把车帘掀开条缝望向外面。
远远的一片灯火倒映的景象出现在视野里,耳边隐约传来丝竹歌舞的声音,曼妙飘缈。司寇宇铮暗暗长出一口气,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想他当年初上战场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等等,紧张?司寇宇铮愣了愣,一掀帘子跳下马车,回身伸手:“到了。”
“啊?”风宁路刚睡醒般应了一声,自然而然地搭了伸到面前的大掌,猫着腰提着裙摆小心地从车上下来。
马车停在了河边,河面上远远近近停了不下十条画舫,歌乐声便是从那些画舫上传来,透过镂雕的围栏窗格,船上的华衣美服依稀可见,映着璀璨的灯火尽展雍容。
除了画舫外,河面上还点缀着许多莲灯,虽说点着的烛都是橙色,但扎灯的纸却是各种颜色都有,星星点点远远近近一摇一晃,像是流动的星河,风宁路望着那些莲灯看得入神,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的手还在司寇宇铮手中握着。
风宁路的身子还没长开,加上本就骨骼纤细,又没什么肉,一双手小得只有司寇宇铮的手掌一半左右大小,入手一握简直跟捏了只猫爪子差不多。况且自从回京城后她就没抓拿过重物,更没干过刷马打草的粗重活计,手掌上的茧子早褪了个干净,还了原来的细腻柔滑。怎么说呢?润如玉又不似玉冷,细若丝又不似丝单薄。微微紧了紧手指,司寇宇铮只觉得手中捏着软软弹弹极舒服,偏又不敢真捏下去,怕再用力一些就挤碎了。
一阵夜风透纱而来,风宁路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这一身纱裙白天穿着还好。到了晚上就有点太单薄。
刚一想完,一件尚带着体温的大氅便落到了她身上。扭头,看见司寇宇铮别到一旁的脸:“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连晚上会降温都不知道么?”
司寇宇铮的侧脸线条有些僵硬,嘴因为抿着而带得嘴角略略向下撇。印象中司寇宇铮的嘴角总是有点痞又有点邪气地往上挑着。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这样的线条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短短一会儿的沉默而已,司寇宇铮却觉得仿佛已经沉默了很久似的,越发不自在起来,提了脚步往搭在岸上的跳板上走:“船上温了酒食。”
风宁路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不提的时候不觉得,这一提肚子还真饿了,连忙提起裙子跟上。进了船舱,果然见到一桌子精致的餐点酒水并瓜果,一左一右对摆了两副碗筷,右边那副碗筷旁边放了一只酒杯和一壶酒,杯子里还有半杯酒,看样子司寇宇铮之前已经坐在那边小酌了几杯。
如风宁路所想,司寇宇铮径直走到右边的座位上坐上,转头看一眼还站在船舷边的风宁路道:“愣在那里作什么?还不过来?”
看这阵势。是要待客的。还用说么?这样的日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正是和王妃候选人加深了解培养感情的好时机。这样的时候她自然不能太放肆随意,身为随从就只有立在一旁服侍主上用膳的份。肚子饿的时候只能看着别人吃得香,那无异于酷刑。风宁路低着头一边往司寇宇铮那头蹭一边在心中暗暗后悔:早知道她该先吃了东西再来的。
执起酒壶给司寇宇铮满了一杯酒,风宁路规规矩矩立在他身后。
冷酒入喉,带过一道辛辣,司寇宇铮吁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一直紧绷着。
“怎么了?”放松下来,司寇宇铮才发现风宁路一直站在自己后面,“怎么不坐下?”
“不用了。”风宁路看一眼对面的空座位。摇摇头:关键是不知道客人什么时候来。看钟点应该也快到了才是。
要是客人到的时候她还没吃完怎么办?急急忙忙站起来一边擦嘴一边收拾碗筷,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嘟囔:“别嫌弃,您再坐下吃点儿?”——风宁路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不合你胃口?”司寇宇铮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皱起眉——他确实不知道风宁路喜欢吃什么。或者平时都吃些什么,“你想吃什么?”
“不是我想吃什么。”风宁路有些好笑。司寇宇铮虽说向来是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也不该这么拎不清状况吧?待客好歹要遵着基本的礼节不是?
“今晚主上约了哪家的姑娘?”风宁路给司寇宇铮的杯子里续了酒,偏着头抛出这么个问题,算是提醒他,这会儿该考虑的可不是考虑她想吃什么。
约了风家的姑娘!
司寇宇铮很想这样回答。可看着风宁路那一脸的淡然。话又就着一口酒咽了回去,脑子里忽然又浮现出澹台秋那句话来:阿路还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还……小么……司寇宇铮的手指蜷起来又松开,不期然又想起初见着风宁路的时候,全身脏兮兮的一副小子样,瘦巴巴的从头到脚加起来也没几两肉,他一只手就可以将她提起来。再看看现在的风宁路,个子是长高了些,但那副裹在纱裙里的身板还是纤细得紧,好像风大一些都会把她吹跑似的。
“主上?”风宁路唤一声,又提高音量再唤一声,司寇宇铮这才虚握着拳头放在嘴唇上清咳一咳:“你太瘦了,该多吃一点。”
这是哪儿跟哪儿?她瘦还是胖又跟之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风宁路愣住。
“坐吧,今晚没约别人。”司寇宇铮摞下这句话就又转过头去沉默了。
情人节却没约人?这是打算过“一个人的情人节”的节奏么?好酒好菜好景,甚至包了条船,就为了自己在这儿喝上一杯?司寇宇铮竟然也有这么文艺的时候?风宁路小心地上上下下看一看司寇宇铮,心里觉得说不出的怪异。不过……嘛,如果算上她的话,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