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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悠悠挑了下眉头,漂亮的桃花眼跟她对视着,眼眸里浮现出稍许的无奈,只能认真地确认一遍:“你说真的?”
洛子衿眨了眨眼睛。
程悠悠只能去给她剥橙子。
护工来收拾她们刚才吃完外卖的盒子时,听到程悠悠一个人说话的声音,还好奇地看了看她们俩。
发现她们这种只有一个人出声,另一个基本没动静的相处方式,还在心底感慨这两个女生的关系挺不错。
默契得仿佛其中一人张开嘴,另一个就知道她是不是要打喷嚏似的。
护工瞧了她们一眼之后,带着室内其他的生活垃圾走出了房间。
程悠悠一瓣瓣地喂完洛子衿吃了半个橙子之后,估摸了一下她的食量,在她还张嘴的时候,把剩下的那半个全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洛子衿错愕地看着她,仿佛惊讶于她居然罔顾病人的意愿,还跟自己抢东西吃。
程悠悠用湿巾擦了下她的唇角,小声道:
“你不能吃太多,一直躺着本来就不好消化。”
洛子衿学着她平日里的模样,鼓了鼓腮帮子,同样的动作让她做出来,身上的高冷气息褪去一半,竟然也出现几分古灵精怪的味道来。
如果不是此刻待在病床上,她的模样倒是比没受伤之前还要活泼。
程悠悠眼中捎着笑意,抬手帮洛子衿挽了挽头发,缓和了语调哄道:
“好嘛同桌,你乖一点。”
人家生病了都是消停又安静,蔫了吧唧的,怎么到了洛子衿这儿反倒生龙活虎了起来?
洛子衿挑了下眉头,听到一个平时老爱撒娇的人说出这种哄人的语气,忽然也觉得自己确实幼稚了几分。
早餐和餐后水果都已经吃完了,洛子衿又不愿看电视,也不能说话,程悠悠原以为两人的相处会安静得大眼对大眼,结果完全是她多虑了。
此时此刻,那个话不能说,却还要用手指头在她掌心里写写画画的人是谁?
程悠悠被手心那个指尖划动的动作挑得心里直发痒,又不能躲开,只能忍着那点儿痒痒,心猿意马地猜着洛子衿要写的话。
“我父、母要过来。”
“嗯?你爸妈一会儿要来看你?”她掌心痒的心里直发慌,等洛子衿收回手指之后,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蜷缩起手心都没止住那微妙的感觉,只能又摊开在床单上蹭了蹭,与此同时,还将刚才那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问了出来。
洛子衿很轻地点了下头。
程悠悠‘哦’了一声,作势要起身:“那成,我中午再来看你。”
洛子衿用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抓住了她一个指头,不肯放人,这动作翻译过来的意思再简单不过:
不准走。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爸妈要过来,跟你得离开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程悠悠被她小小地拉了一下,知道了她的意思,坐回来看着她,面上神情多少有点儿没办法,知道洛子衿并没有跟家里人出柜,只能等一会儿对方父母过来了,自己尽量表现得像是来探病的朋友。
否则,人家护工也在,助理也在,自己还赖在病房打扰病号休息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洛子衿确实没给她这个离开的机会,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左右,眼皮子开始打架,在修复期间的身体加上用药,吃饱喝足之后的睡意姗姗来迟。
睡前还没忘了跟程悠悠说一句:
“不许走。”
她醒来之后还想看到程悠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想不惊动胸腔肋骨的伤,但是因为好久没开口,嗓音里还带着一丝沙哑。
程悠悠给她开口的动静吓了一跳,赶紧举手投降,回道:
“好好好,不走不走。”
说这话的时候,护工正帮着把病床倾斜的幅度调平,让洛子衿自然舒服地躺好。
闭上眼睛之前,洛子衿还看了程悠悠好多眼,仿佛在确认她是不是会趁着自己睡着之后离开,尔后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程悠悠坐在病床旁边,见到她睡下之后的神色逐渐变得平静,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平稳悠长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洛子衿睡着之后的样子。
鸦羽般的黑色眼睫毛长而浓密,在眼窝出投下浅浅的阴影,白皙透亮的皮肤也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床单枕套映衬的缘故,显出几分苍白。
但却并不减少洛子衿的美,反倒将她容貌里的旖丽更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感觉。
乍见之下都会被惊艳到的那种。
像是被透明的玻璃罩子盖起来的玫瑰花,平白多了几分脆弱的美感。
程悠悠看着看着,抬手轻轻地摸了下洛子衿的睫毛,然后不知怎么的,蓦地松了一口气。
好像直到这一刻才从那个微博消息推送中缓过来,确认这人此刻就在自己的身边,不是在什么新闻里受了伤,不是安危未卜,也不是离自己千里之外。
洛子衿就这样安静地睡在她身边,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心底的那根弦松下来之后,程悠悠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几分乏力和疲惫,从昨天开始紧绷的神经,后来的舟车劳顿,加上一晚上不安稳的睡眠,让她的身体有些累。
以至于在看着洛子衿睡着不久之后,她也莫名地抬手打了个呵欠,竟然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趴在病床边上睡着了。
小路是被握在手心里的手机震动给震醒的。
临睡之前调了上午十点的闹钟,然后就昏睡了过去,睡前还捏着手机,担心周沐晴那边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于是等手机震动的时候,她在熟睡中下意识地一松手,‘啪嗒’一声脆响,手机从小床的边缘掉在了地上。
小路猛地坐了起来,和对面刚进门的护工对视一眼,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的茫然。
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扒拉着病床旁边的扶手,弯腰去地上捡自己还在震动的手机。
把上面的闹铃关掉之后,她看了一眼消息,最新的那条微信消息是她亲爱的周姐发来的,内容言简意赅,洛子衿的爸妈这会儿正在过去医院的路上,让她准备好。
小路茫然地思考了一下:
洛神的爸妈要来,自己需要准备点什么?端茶倒水?这种熟练的技能还需要准备吗?
脑子还没转过弯的路助理心不在焉地下床穿好拖鞋,往旁边病房里的洛子衿的方向看了一眼,正看到洛子衿已经睡醒了,正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程悠悠趴在床边睡觉的样子。
小路瞬间醍醐灌顶!
周姐肯定是知道了橙子今天会一大早过来看洛神,所以让她路助理记得给这俩毫无自觉要秀恩爱的家伙打掩护!
洛子衿看到她醒了,对她指了指门外,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喉咙不太舒服地动了动。
小路几乎是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她,满脸的为难。
洛子衿以为她没看懂自己的意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忍着嗓子发痒的感觉,拿起手机飞快地打下一串消息发过去:
“让护工扶我出去一下,我嗓子有点痒。”
小路平生听过的最夸张的一个不太文明的说法,叫做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但她今天算事长了见识了,发觉这世界上还有人咳嗽也要专门换地方的。
尤其那位病号还半点自觉都没有,对自己的伤愈速度有些误解,以为自己这就能下床走动了,痛觉神经是铁打的吗?
洛子衿见她半天没动弹,眯了眯眼睛。
小路赶紧找护工,小声开口道:
“我姐想去上个洗手间,能帮我把她带过去吗?”
护工头回见到肋骨受伤之后还这么坚强的,其他病号都是医生说没关系,可以下床走动,结果却是疼的水都不敢多喝,哪怕是憋出便秘都不想去上个洗手间,就是被那种肋骨疼给疼怕了。
到了这位小姑娘这,好么,人家自己要求要下床。
所幸请来的护工经验十分丰富,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不行,那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小路于是淡定地把护工的话原样发回给了洛子衿。
洛子衿:“”
程悠悠是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给惊醒的,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幕让她觉得十分的揪心,洛子衿咳得厉害,脸上都泛起红晕,甚至眼中都因为那疼痛泛出了生理性的泪水,那咳嗽声听着十分的难受,好想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似的。
而她在旁边束手无策,无能为力,只能看着洛子衿受罪。
洛子衿咳了大概一分钟,到后来好似花光了全身的力气似的,疼得眉头紧皱,身上都出了一层汗,半晌之后喝着水靠回床铺里,对程悠悠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后来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对她开口说了三个字:
“回去吧。”
也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状态会吓到程悠悠,不想让她被自己吓到,洛子衿压下了早晨那点儿幼稚,洛三岁的影子从她身上消失不见,她又重新变回那个成熟理性的大人。
不会缠着对象要亲亲抱抱,反而是担心程悠悠在这里待久了,被自己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吓到,所以要她回去。
而且并不是指的回酒店。
洛子衿稍稍缓过那阵尖锐的疼痛,右手拿着手机,敲下一句话:
“明年不是要举行世界美食大赛了吗?你在这待两天,是不是就该和师父回去练习了?”
否则那么难的比赛,程悠要是准备的不充分就去参加了,别说是别人了,程悠悠自己都会对自己很失望。
程悠悠知道她不想让自己担心,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病房外走,走过门口之后却没有离开,反而是靠在了那面冰冷的瓷砖墙上,稍稍闭上了眼睛。
感觉一闭眼,刚才洛子衿那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又在脑子里响了起来。
不想回去。
尽管知道洛子衿的伤会被照顾得很好,知道自己应该成熟一点,绞尽脑汁将这项好不容易获得的殊荣给抓住,但是——
她想到了早上睡觉之前,洛子衿说出的那几个字:
不许走。
程悠悠有些不知所措地在医院的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看着走廊上的长椅发呆。
小路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她,眼中的情绪有些莫名。
刚才洛子衿让程悠悠回去的话她也听见了,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昨天洛子衿刚从威亚上摔下来,脑子都撞的有点蒙时,第一反应却是找自己,非得说完那句话的样子。
她觉得洛子衿一定是很爱程悠悠。
才一点都不想让对方担心,才会在明明很脆弱的时候,还要压下自己心头的思念,把人往外推。
她小声地喊了一句:
“悠悠姐。”
程悠悠回过神来,对她笑了一下,开口道:“她要是哪里不舒服——”
话说到一半,小路听到她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改口成了:“她要是有什么事情,或者伤情有什么变化,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吗?”
如果此刻是换了个人站在自己的跟前,小路一定会眼也不眨地应下一句好的。
至于照做不照做,那就得看洛子衿的意思了。
但是换成了程悠悠,小路不想骗她,只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病房里的方向,示意程悠悠,自己能不能跟她提洛子衿的事情,还得金主大人说了算。
程悠悠似乎也反应过来了,对她有些勉强地扯了下唇角,回身往医院十层以上专用的电梯走去。
小路看着她的背影,感觉自己刚吃进去的是一口玻璃渣,扎完嘴之后又落进胃里,扎得五脏六腑都疼。
她再回房间的时候,跟洛子衿说话时,语气里都带了点儿失落:
“橙子回去了,走的时候让我把你之后的情况告诉她,我没敢答应。”
洛子衿慢慢地让护工喂着水,表情明灭不定,眼睫毛挡住了视线,看不出她的情绪变化。
护工看了看小路,又看了看洛子衿,感觉自己不太能听得懂这两人的对话。
只是觉得有些莫名,刚才来探病的时候还好好的小朋友,这会儿居然能跟病人闹翻,现在的年轻人她可能真的不是很懂吧。
在病房里莫名有些压抑的气氛中,洛祺和贺芷抵达了这家医院,上来的时候差点被记者半道把话筒戳到嘴里去——如果不是身边的保镖还算尽责的话。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群狗仔队,洛父皱着的眉头一直到靠近病房了都没松开。
还是旁边的贺芷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笑着说了一句:
“好了,你之前在新诚的时候不就见多了这种架势吗?”
“哼,那跟刚才能一样吗?要不是我拉着,你这会儿得被他们逮着脱层皮。”
贺芷笑了笑,轻飘飘地说出一句:“不至于,况且你这不是把他们给吓住了吗?快别冷着张脸了,一会儿子衿该被你吓着了。”
就洛祺那瞪人的功夫,别说是小记者了,就是换个现任的洛总过来,也扛不住啊。
洛祺:“”
说实话,他还真没觉得自己这俩孩子什么时候被他唬人的样子吓住过。
但他进门之前还是特意整了整脸色,让自己缓和些。
毕竟他们俩昨天就从洛凯风那里得到了子衿伤情的最全面的报告,被上面这里一个骨折,那里一个骨折的吓得不轻,此刻洛父并不想把自己本就受了一身伤的女儿再给吓到。
贺芷进了门之后就没功夫再惦记刚才的事情了,满心都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儿,心里很是揪了一下,连礼貌跟他们打招呼的小路都没顾上。
身后的助理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了旁边。
贺芷坐到了床前,看着洛子衿,在她开口轻声喊了句“妈”的时候,赶忙应了一声:
“哎,好好,你别说话,看你这脸色就不太好,疼的吧?”
“医生开了止痛药了吗?”
洛父发觉洛子衿的状况不大好,又不太方便说话,左右一看,跟小路聊了起来。
小路也一板一眼地回了他的问题,见到他拧着眉头的样子,越回答越是心惊胆战,总觉得下一秒自己的助理职位仿佛就会被撸掉一样。
如此过了许久之后,她听见这位新诚的前总裁一皱眉,问道:
“她经纪人呢?”
坐在病床上的洛子衿看了过来,很淡定地回道:
“爸,剧本是我要接的。”
话刚说完,她喉咙发痒的那阵儿又上来了,开始轻咳的时候小路就知道不好,赶忙喊护工,一块儿过去扶着她,否则就那咳嗽的架势,很容易影响还没恢复的肋骨,万一咳嗽再影响了昨天刚上好的固定,那就更麻烦了。
眼睁睁看完她咳嗽过程的洛父和洛母一时半会儿话都忘了说了。
目光里只有担忧。
洛子衿摆了摆手,有些疲惫地轻声回了一句:“医生说了,咳嗽是好事。”
贺芷有些忧愁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女儿这幅受罪的样子看的她有些煎熬。
半晌后她说了一句:“算了,我这段时间就在隆城住下吧,你什么时候好了我再回去。”
“正好也给你煲点汤什么的,医院的伙食应该不太好。”
身后的洛父:“”
洛子衿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的母亲看她身后的老公。
贺芷转头看着他,替他也做了个决定:“你也留下。”
洛祺想了想,转头吩咐了助理几句,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