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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口气,他笑道:“你知道也没有,你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是他们定好的暗号,一旦事情有变,便发出信号,看守傅云书的人会立即将他抹杀。虽然此后朝廷派来调查的人会有些难缠,但是死无对证,黑白翻转只在他们两片嘴皮子翻飞间。
出乎晋阳侯所料的,寇落苼面色平静,任由他抛出竹筒,甚至抬起头,安静地欣赏这烟花绽放又消散的一瞬。
待刹那后,绚烂的光芒湮灭,四周再度陷入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寇落苼淡声问:“还有别的招数吗?”
晋阳侯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放出的这个烟花是什么意思?”
“我想大概知道。”寇落苼伸出根手指掏了掏耳朵。
“如此说来还真是我看走眼了?”晋阳侯强作镇定地嗤笑道:“我还当你对傅云书痴心一片,没想到居然也只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到了收网的时候,他这枚棋子依旧被你随手弃掉。海东青,午夜梦回时,你不怕傅云书的冤魂来找你索命吗?”
“丧尽天良、无恶不作的采生门中人,竟然也会怕冤魂索命?”像是看到一只极力引人关注的、张牙舞爪的红屁股猴子,寇落苼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若世间真有神鬼之说,早就该拉着你彻底溺死在梦魇之中,哪儿还容得下你在这儿夹着鸡毛掸子装大尾巴狼?冒、牌、货。”
冒牌货三字直戳晋阳侯肺腑,他眼眶瞬息红了,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寇落苼,像是想将他生吞活剥一般,道:“你究竟是谁?”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寇落苼傲然道:“陆添。”
一击得手,“傅云书”眼冒金光,一把扯下眼前海东青头上戴着的幕篱,白纱布飘然落下,露出后头一张陌生的、微笑的脸。在假傅云书怔愣之际,他从怀里摸索摸索,掏出一只血袋,随手一扔,笑道:“怎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靳云龙对马车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耳边只听见方才得手之声传来,连颈侧仍架着的致命凶器也不顾,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海东青,任你机关算尽,也难逃我的手掌心!”
“鸽虎,动手。”
突然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靳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眼瞳暴凸,面色瞬时狰狞,不敢置信地扭头看去,架在颈侧的刀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他也丝毫顾及不上,讷讷地望着那辆马车,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鸽虎用行动回答了他。
铁塔般的壮汉一跃而起,又轰然落地,小山般的身躯震得地面都抖了三抖,他手中的大刀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却并未砍向任何一人,而是径直落在九曲廊木制的桥面上。
靳云龙恍然大悟,大吼:“不!!”
在场其余官兵侍卫无一反应过来,又碍于靳云龙仍受他们挟持不敢相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鸽虎的大刀如远古传说中那柄开天辟地的神斧一般,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一下又一下砍向九曲廊。
而历时百年依然坚固的廊桥,在这样猛烈的砍击下,终于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115章 采生门(三十八)()
与此同时;马车中一道身影飘然而出;负手落在鸽虎身边。
那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可是;并不是寇落苼。
青燕子望着在九曲廊另一头的手下;道:“任务完成;撤。”
挟持靳云龙的那人忽然一掌拍在他后背,将江北知府大人拍得口吐鲜血飞出去一丈远;衙门众人顿时上前接住知府;他趁机脚尖一点马背,瞬息跃至九曲廊半空;眼看着气力将绝;他一甩袖;袖中蓦地飞出一条铁索,缠上对岸的一株树,他也借着这个力,顺利抵达对岸;与青燕子、鸽虎站在一处。
青燕子乐呵呵地朝呲目欲裂的靳云龙拱了拱手;道:“靳大人,咱们山水有相逢。”
说罢;三人身形一晃,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扶着靳云龙的一个侍卫焦急地问:“大人;晋阳侯还在九合县中;咱们人手尽出,县中空虚;这这可如何是好?九曲廊已断,咱们若再想回九合县,就必须往”
“别说了。”靳云龙一抬手,又剧烈咳嗽了几声,才喘息着道:“事态已然失控,若晋阳侯出事,皇上怪罪下来,怕是没人能担待得起。既然如此,便只能将所出之事上报朝廷了,就说”
侍卫问:“如何上报?”
靳云龙面无表情地道:“就说海东青率群鹰寨匪众,挟持晋阳侯与傅县令,意图谋反,已然攻下九合县。”
掌控九合县对于寇落苼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靳云龙带走的绝大部分人马,都被滔滔江水阻隔在九曲廊另一头,晋阳侯身边剩下的这点人,根本无法对寇落苼造成威胁,把几个人粽子似的捆成一团,丢进大牢中严加看管。没了县令县丞,所幸还有个赵辞疾在,寇落苼本身在县中威信也不低,轻松便接管下九合县,将手头杂务一股脑地丢给赵辞疾,寇落苼马不停蹄地赶回金雕山去了。
九曲廊桥已毁,想要重回九合,就必须往金雕山走。可以想见,接下来还有许多场硬仗要扛。
还有一件,傅云书也在金雕山上。
赵辞疾精通易容之术,正是如此他才能顺利从“大理寺少卿薛正”这个壳子中金蝉脱壳,改名换姓隐于九合,还混了个县尉当当,一晃就是十三载春秋。先前他与赵辞疾合作,假扮成晋阳侯的模样,混入九合大牢,而赵辞疾则装作侍卫跟随他身侧。待进入大牢,便再易容成傅云书的模样,代替他躺在牢中,而寇落苼则带着重伤的傅云书匆忙赶回寨中医治。
靳云龙他们欲唱一出螳螂捕蝉,他便给他们补上一场黄雀在后,这场粉墨大戏,才显得完满。
寇落苼一路疾驰回寨,刚踏进自己房间门,便一把拽住寨中医师松雀的衣襟前后摇晃,“怎么样?浥尘这几日伤情有无好转?喝药能喂得下去吗?有没有定时给他翻身按摩?喂的吃食又是什么?”
松雀被他一双铁臂晃得头昏脑涨,扶着额头无奈地道:“你既然有这么多话想问,直接去问他本人不就好了?”
寇落苼一怔,小心翼翼地从松雀身后探出半张脸,朝床上一望。
傅云书正坐在床上,背靠着几个软垫,手里捧着只碗,平静地看着自己。
寇落苼讷讷地松开了手。
松雀连忙从虎爪下逃脱,一溜烟地朝外跑去,“寨主我不打扰你们你有事再叫我!”他还十分贴心地甩上了门,“砰”的一声,不大的房间中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莫名的尴尬与心虚涌上心头,寇落苼垂下头避开傅云书的目光,咳嗽了两声,道:“饭吃过了吗?”
傅云书晃了晃他手中的碗,“正吃着呢。”
“哦。”寇落苼问:“吃的什么?”
傅云书把碗给他看了看,里面还剩半碗白粥。
“怎么吃得这么寒酸?你身上有伤,须得好生进补,我这就去命人给你炖锅母鸡老鳖山参汤。”寇落苼低着头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傅云书却道:“寇兄。”
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寇落苼立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傅云书道:“寇兄,你回来。”他拍了拍身旁的床铺。
寇落苼低着头僵硬地走过去,又僵硬地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又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一个在外头干了混账事自知即将挨老婆骂的男人
傅云书道:“松大夫说了,我大病初愈,饮食需清淡,不易吃油腻荤腥。”
“松大夫?”寇落苼一蹙眉,“松雀?”
傅云书点点头。
寇落苼忍不住咧嘴笑了笑,“他在寨中的代号叫松雀,可不代表他就姓松。”
“那你呢?”傅云书定定地望着他,温声问:“你的代号是海东青,假名是寇落苼,那你究竟姓什么?”
“我”寇落苼一时无话,若在此时承认他就是陆添,会不会让浥尘觉得,自己是不是为了和好而假意欺瞒于他?可若不说,又该如何遮掩?
好在傅云书似乎也并未纠结于此,又问:“眼下江北局面如何?”
寇落苼也并未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地同傅云书交代了,傅云书听完,沉思片刻,然后道:“你扣下晋阳侯,折辱靳云龙,他们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待回去重整旗鼓,必然还要对九合出手。”
寇落苼却丝毫也不惊慌,淡淡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北府的那几个草头将军贪官污吏,没一个中用的,群鹰寨哪个没对付过?”
“若只是江北府中人,倒也不足为虑。”傅云书道:“但晋阳侯身陷九合,采生门一案幕后主使,又多半是朝中哪位大员,只怕他们小事化大,要在京中朝廷搅弄风云。”
寇落苼冷笑一声,“我还怕他们不搞事呢。”
傅云书看着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忍不住咳嗽起来。寇落苼连忙抚着他的背给他顺气,道:“你有伤在身,还需好生静养,这些烦心的事交给我,你莫要多思多虑。”将他手中捧着的碗接过,道:“这碗给我,剩下的也不必硬吃了,你且躺着休息,我不打搅你了。”
他起身欲走,衣袂却被人轻轻拽住,回过头,却见傅云书眼巴巴地看着自己,道:“别走。”
寇落苼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澄澈的眼睛,道:“怎么了?”
傅云书顺着他移动的方向而挪动,执着地望进他的眼底,一字一顿地道:“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寇落苼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他空有满腔肺腑之言,真对上了傅云书,却连一个字也不知该如何吐出。
傅云书道:“我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寇落苼道:“你问。”
傅云书道:“蓬莱志上下两卷,为何风格突变?”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假冒陆添的晋阳侯,问得他一头雾水,如今问到寇落苼头上,他却也是讷讷不语,眼瞳震颤,紧紧盯着傅云书,不发一言。
喉头哽咽片刻,傅云书哑声道:“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些年来,你究竟遭受了什么阿添哥哥。”
“你”寇落苼声音有微不可察的颤抖,“你怎么知道的?”
傅云书道:“因为蓬莱志。”
十三载光阴流转,将一个稚童对于儿时玩伴的记忆已经消磨得非常模糊,唯一深刻的印象,只剩下了那一本因为不知结局而念念不忘的蓬莱志。
“我记得阿添哥哥悄悄把蓬莱志上卷交给我,说借我看看,千万不能被大人们发现,否则他爹就要把他吊起来打。我还没来得及看完,陆家就出了事,阿添哥哥也失踪了,后来我将最后一页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却再也没见过他。长大一些后,我自己去书局试图找蓬莱志下卷,数年来几乎将京城大书局小书摊翻遍了,到底也没能找到,可就如此巧合的,竟让我在金雕山上一间书房中,找到了它。与上卷一样,都是手抄本,我那时候就想,其实这蓬莱志,根本就是阿添哥哥自己写的。”傅云书说着,牵动嘴角,渐渐泛起一个温柔的笑,道:“你的字迹较之当年自然大有不同,可一个人,总有一些东西,是过再久也不会变的。”话音未落,他忽然被拢入一个炽热的怀抱,被紧紧地拥住。
寇落苼环抱着他,哑声道:“你早就知道我是海东青?”
傅云书摇摇头,“当时虽觉古怪,却并未细想。”顿了顿,他叹声道:“也许是我不敢深思。”
寇落苼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骗你。”
傅云书有些吃力地抬起胳膊,在他宽厚的脊背上安慰地捋了捋,“没关系,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而且分离十三年,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傅云书是不是一个值得相信的人。”他从寇落苼的怀中抬起头,冲他轻轻一笑,道:“但是我希望你愿意相信现在的我。”
深吸一口气,寇落苼道:“我来到江北,成为群鹰寨主,潜入九合县衙,确实另有缘由。其一,我想将采生门这颗毒瘤连根拔除,其二”他眸光暗动,低声道:“我要为我父亲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6章 江湖之遥(一)()
“陆伯父?”傅云书一愣;“可我记得;陆伯父的冤情,新皇登基时不就已经替他洗清并昭告天下了吗?当初阴谋陷害于他的那几个人;也全都于午门斩首示众了呀。”
寇落苼道:“那只不过是几个喽啰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如今还稳坐朝堂之上,依旧权倾朝野。”
傅云书瞳孔收缩;低声问:“那人究竟是谁?”
寇落苼冷声道:“曾经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师大人,唐戟。”
“什么?!”傅云书大惊失色;“怎么会是唐太师?!”
寇落苼苦笑一下;道:“连你也不相信吗?”
“我当然信你!”傅云书忙道;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问:“可是唐太师早在十三年前便已是位高权重的大元帅,而陆伯父则是大理寺卿,两人本该无甚交集;为何他为何要陷害陆伯父?还是还是以这样恶毒狠绝的手段?”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寇落苼淡声道:“说来说去,不过一个贪字。”
十三年前;朝中出了一桩惊天大案,安王谋逆。此案牵连无数;以至于那段时间的午门热闹得好似菜市场;一波又一波的罪臣,以及他们的亲眷被押到门前;随着刽子手的手起刀落,而送掉自己一颗人头。
大理寺卿陆锋一家,便在其中。
那时的陆添还只是一个顽劣少年,整日不好好读书练武,只知上树掏鸟蛋下河捉王八,陆锋和他最多的交流,就是靠着一杆鸡毛掸子——高高举起,再狠狠抽上他的屁股。但在大难临头的前一天,记忆里一贯不言苟笑的父亲忽然和颜悦色地把他唤进了书房,父子两促膝长谈了一夜,在天将明时,陆锋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一声,道:“阿添,好好活着。”
这是陆锋留给陆添的最后一句话。
随后他被父亲的亲信连夜送出了京城,日夜兼程地赶路,来到一处不知名的、人烟稀少的小山村,亲信把他送到后便消失不见了,陆添独自一人在小山村里居住了三个月,听到了陆寺卿全家上下五十九口人全部枭首的消息。
他恍惚站在河边,听见两个浣衣女谈论着这个已经是一个月之前的旧闻,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晚,父亲搂着他的肩膀,难掩哽咽地道:“阿添,为父是被冤枉的。”
陆锋被指与安王私/通,在大理寺书房的暗格里,搜出了他与安王往来的书信,所提之事,皆为朝中密闻。
安王是皇帝次子,太子殿下的二弟,与太子素来不睦。而陆锋,则一直是坚定的太/子/党,此事一出,太子震怒,任凭他被打入天牢、遭受酷刑,也不闻不问。幸而有挚友刑部尚书傅峥为他四处奔走求情,这才把人从天牢救出,软禁在自己家中。到最后满门抄斩的判决下来,陆锋咬破手指书血书一封,托傅峥辗转送到太子手里,等太子赶到刑场时,陆锋已命丧黄泉,午门血流成河。
而这一切,都是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唐戟的阴谋诡计。
几乎没有人知道,唐戟除了是手握重兵的大元帅,还有另一重身份。
采生门门主。
陆添还记得陆锋对自己道:“为父当年进京赶考时,曾路过江北云间寺,那时便觉此寺有所古怪,却未曾上心。直到数年前出任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