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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沌迷茫中,有一只柔若无骨的手缓慢地抚上自己的肩膀,有一具柔软的身躯渐渐地贴近自己,附在耳边唤道:“醒醒。”
寇落苼蓦地睁开眼睛,右手迅疾如电地将覆在自己身上那人的脖颈一把扣住,两人身躯翻转,瞬息颠倒,寇落苼一手掐着她的喉咙,另一手将她两只手捏在头顶,冷声道:“我阿弟呢?”
身下那人仿佛不知自己身家性命系于他手,真如狐狸精娇媚一般轻扭了扭,柔声道:“哎哟,你轻些,都弄痛人家了。”
寇落苼并不为所动,扣着她脖子的手反而紧了紧,“我阿弟呢?”
身下那人幽怨地看着他,“你当真如此无情?”叹了口气,“也罢,死在你的手里,我此生也算无憾,有你家阿弟陪葬,更是不亏。”
寇落苼面色铁青,却还是缓缓松开了掐着她的手。
女子坐了起来,经这么一折腾,她已是衣衫凌乱云鬓散,嗔怒地瞥他一眼,道:“你看你,把奴家都弄成这样了,还没个好脸色。”
寇落苼第三次开口,“我阿弟在哪里?”
女子整理衣襟的手一顿,轻轻一笑,道:“你都自身难保了,第一件事居然还是找弟弟?你出这一趟门,究竟是为老父寻药呢,还是趁机与你阿弟亲热亲热呢?”
眼前的女子容颜绝世、眉目生春,落入寇落苼的眼中却未曾激起丝毫波澜,他紧紧地盯着她,道:“你究竟是谁?”
女子将散落鬓边的发丝别在耳后,道:“男人呐,一个个的果然俱是无情无义,你我这才别过几天,就已将往日恩爱全然抛诸脑后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既幽且怨,寇落苼听了险些还真以为她是哪个被自己始乱终弃的老姘头,他在脑海中搜寻一翻,实在记不起自己有过这样一桩不堪的风流韵事,于是坦然地道:“我与你何曾有过往事?”
“说你无情无义你还不承认?”女子道:“你我既然再相逢,便是有缘,可是我的有缘人呐,你却将我忘记了。”
寇落苼恍然大悟,诧异地道:“是你?”
当初曾有人问他“你说,你我可还有再见之日?”
他随口答道:“若有缘,来日定可再相逢。”
眼前这只绝色“狐狸精”正是那日山脚下茶棚里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这个答案出乎人意料,再仔细一想,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寇落苼道:“这一路,一直都是你?”
老板娘一挑眉,“不问你家阿弟了?”
寇落苼于是问:“我阿弟呢?”
老板娘轻轻地笑,转而却答:“有时候是我,有时候不是。”
“哦。”寇落苼问:“我阿弟呢?”
“讨厌,”老板娘戳了下寇落苼的胸膛,“有我在你身边,你居然还只是想着你阿弟?”顿了顿,嘴角微翘,意味深长地道:“他究竟是你的弟弟,还是你的小情儿?”
寇落苼笑道:“总归都是心尖儿上的人,阿弟还是情儿,算起来其实并无太多分别。”
“那我呢?”老板娘冲他眨眨眼睛,“我算什么?”
她脸上披着的皮囊太过惊艳,纵然寇落苼心如止水,也控制不住水面波澜微起,淡声道:“你?你是一个过客。”
“过客?”老板娘“嗤嗤”笑了两声,随即缓缓朝寇落苼肩上靠去,叹声道:“若我这个过客,想在你心中留下些什么痕迹呢?”
寇落苼道:“心中?”
“若是心中太难,那么退而求其次,在身上留下些什么,也是可以的。”老板娘哑声说着,撅起红唇,触上了寇落苼的颈侧。他微微一震,抬起一只手按在她的背上,迟疑着道:“不好?”
老板娘抬眼望他,示威一般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下,“怎么不好了?”
寇落苼道:“我阿弟终归还生死未卜”
“你若能叫我好好的,”老板娘意味深长地道:“你阿弟自然也会好好的。”
寇落苼哑声道:“明白了。”说着,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脊背缓慢向下游移,盯着她因舒服而眯起的狭长眼眸,道:“那我今日便教你好好尝尝,这乐极生悲的滋味儿。”话音未落,指尖发力,在她某处穴道重重一点,老板娘原先柔软的身躯立时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不不可能!你先前明明明明已经吃了”
寇落苼嗤笑,“就凭你们这群下三滥的人贩子的伎俩,也敢在我群鹰寨门前耍大刀?”
老板娘一对眼珠子瞪得老大,“你难道你你是”说着说着,嗓音越来越低,她被点了穴,连带着舌头也僵硬起来,徒劳了半宿,到最后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盯着她的脸,寇落苼叹道:“好一副国色天香的皮囊,白白被你们拿来做的这些肮脏事给玷污了。”弯下腰,捏住她脸皮的一角,丝毫不温柔地一把扯下,只听“哗啦”一声,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已落在他手上,老板娘自己的脸却因这样粗暴的行径泛起血红来,眼泪汪汪地看着寇落苼。寇落苼本打算拿了这人/皮/面/具便走,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却忽地停下脚步,两厢对视半晌,他蹲下身看着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他像是有些怜惜地伸出手,轻轻触上她鲜红的脸颊,“我也不想弄成这样的,你想必是擅自绑了我来的?出了这样大的差错,你上头的人能放过你么?”
像是被戳中心窝,老板娘眼中泪水更盛,一瞬不瞬地看着寇落苼,像是在求饶。
“也罢,”寇落苼似是为难地幽幽叹了口气,“咱们来做一桩交易,如何?”顿了顿,他道:“你告诉我,我的人他现在何处,我保你平安。”
在寇落苼看来这是一场再划算不过的交易,却不知那个字扎到了老板娘的痛处,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鬼故事,一时惊惧得连眼瞳都剧烈震颤起来。寇落苼见状,眉头微拧,沉声道:“怎么了?”
话音未落,眼前喷来一阵血雾,他立即闪身避开,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低喝道:“你不想活命了?!”
她竟然强行破开了自己点住的穴位,如此一来,真气逆流、经脉震断,若非大罗神仙驾到,凡人再不能救。
老板娘喷出的血又落回自己身上,沾了她一脸的鲜红,她低低地笑着,说:“与其来日生不如死,倒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寇落苼沉声道:“我既承诺,便会守诺。”
“你不晓得他的厉害。”老板娘虚弱地笑道:“兴许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同我一样,坠入阿鼻地狱,若真有缘,你我到底能相逢。”
第71章 狐娘子(三十三)()
他推门而出;门外是一条全封闭的走廊;走廊上绘满了壁画,人物的五官神情各异;皆栩栩如生;只是这满墙的小人都在做着同一种不堪入目的活计。
不知道小县令看到这副景象;脸会红成什么样
寇落苼无声地咧嘴一笑,径直朝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屋里屋外没有一扇窗;墙壁内都是实心;也就是说,除了走廊尽头还有一间房外;这里再无出口。
寇落苼走到那间房门外;抬脚一踹;包着铁皮的门轰然倒下,里头一群光脑袋的秃驴正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这巨大的响动将他们全都震住,怔怔地看着倚在门框上的寇落苼。
寇落苼笑道:“别看我;各位赶紧的再最后吃几口;要不然没机会了。”
一个秃驴终于反应过来,厉声道:“怎么是你来了?我们娘娘呢?!”
“娘娘?”寇落苼耸了耸肩;“可能是死了。”
“放你娘的狗屁!”那秃驴破口大骂,操起刀子就朝寇落苼冲来。
“刚好我的刀不知道被丢去哪里了。”寇落苼淡淡地说着;只不过眨了几下眼的功夫;那雪白的刀刃已在眼前。
傅云书被拎回房间重新关了起来。
外头尽是灯红酒绿、声色犬马,这里却是死寂一片。傅云书静静地躺在床上;侧头望着对面那张床,恍惚间,仿佛透过惨白的蚊帐,望见另一头红纱帐内糜烂的景象。他想起胡桃巷里老实巴交的刘秀才,想起春来班那个满面愁容的郑春来,又想起不久之前还在这里的一脸阴鸷的小春楼,他们的面容差别如此之大,映在眼前,却又是一般的愁苦。
而身为父母官的自己,非但不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自己还身陷囹圄。
可笑。
他心里这么想着,嘴边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在此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两个看守粗鲁地拖着小春楼,丢垃圾一般将他丢进了屋,“进去。”
傅云书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桌上点着的蜡烛,已经烧得只剩下小半截了,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一夜。
而小春楼却冷眼盯着傅云书。
他的目光太过不善,盯得傅云书浑身不自在,从床上坐起身,看了小春楼几眼,暗叹一声非礼勿视,又默默低下了头,轻声道:“你你没事?”
小春楼原先一身完整的衣衫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隐约露出里头包裹的苍白的身躯,以及身躯上遮掩不住的青紫。他终于从傅云书的脸上把目光收回,双手撑着地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哑声道:“你看我像是没事的样子吗?”他的双腿不住地打颤,从门口到床边这短短的一段距离,竟折腾得满头大汗。
傅云书看见有血顺着他的腿流下来,流到了地上。
他静默地围观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走过去,将小春楼扶了起来。
小春楼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没有挣扎也没有拒绝,任由傅云书搀扶着自已在床边躺下。他淡声道:“你这是觉得我可怜?”
傅云书道:“我不是。”
小春楼道:“你可没资格觉得我可怜。”
傅云书道:“我没有。”
“明天,”小春楼道:“过了明天你就要死了,而我,至少还能活着。”
“”沉默片刻,傅云书反问:“你觉得这样活着,会比死更好受吗?”
小春楼道:“但至少我还活着。我还能喘气、能喝水、能说话,即便痛苦,但这痛苦,就是我还活着的象征。”顿了顿,他反问:“你宁死不屈?”
傅云书道:“我并不怕死。”
“也对,”小春楼嗤笑一声,“你临死都拉来个陪葬的倒霉鬼,上刀山下火海都有人陪着,有什么可怕的?”
傅云书道:“她告诉你了?”
小春楼冷笑着说:“连自己哥哥都要拖下水,你这种人活着,真是老天爷瞎了眼。”
傅云书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他不会被我拖下水的,他会来带我出去。”
寇兄一定不会出事,他一定还在云间寺焦急地寻找自己。事出突然,自己没能给他留下任何线索,只好反过来利用这伙人,若他们真的不知死活主动去招惹了寇兄,一定会被寇兄识破并露出马脚,这样一来,也许他就能知道自己在哪儿。
只是这一切都是他心底的打算,世间风云变幻莫测,难保不出差错。
他总要竭力自救。
傅云书忽然抬头,唤道:“小春楼,你想好好活着吗?”
小春楼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傅云书道:“郑班主他一直在找你。”
小春楼脸上的惊慌渐渐褪去,他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傅云书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问你一句,愿不愿意和我一起逃跑?”
手起,刀落。
温热的血溅到寇落苼脸上。
地上已躺了一地的尸体,他们无一例外,头上都没有半根毛。
寇落苼轻轻将刀身上沾染的血吹落。
他看到白日里见过的那个主持也倒在了地上,颈间是被他一刀斩开的血口。那张看起来慈悲和善的脸,此刻满是死气与血腥。
他忽然想起从哪个破庙云间寺出来后,遇到的那个乡下老汉对他们说的话——“那主持独自打理了云间寺许多年,后来莫约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就收了个徒弟,收徒没多久后,那主持就圆寂了。徒弟接任了主持之位,并奉师父遗命,想办法将云间寺迁去了州府”
现在想来,究竟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才收徒弟,还是因为收了徒弟,才死于非命?
只是往事已矣,又有谁能将真相一一道出?而鸳鸯馆与云间寺这条线又牵扯了多久?沾染了多少条无辜的性命?
秃驴们吃喝玩乐的这间屋子除了寇落苼进来的这扇门,却也再无出口。
寇落苼也并不惊慌,负着手踩着满地的尸体的偌大的房间内晃了一圈,发现屋内摆着的有张桌子,跟别的桌子有些不一样——这张桌子的一条腿短了一截,是拿了块麻将垫上去的。寇落苼走到桌子旁,对着桌面轻轻一拍,桌面翻转,露出背后画着的一幅八门图。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分为八门。
而短了一截的桌子腿对应的,正是生门。
寇落苼试图把那块麻将从桌子底下扣出来,结果扣了半天,小小麻将纹丝不动,他灵机一动,将麻将顺着八门图的方向缓缓转去。
机括运转,生门豁然大开。
傅云书道:“我去如厕,引走一个看守,再将他制住,另一个看守见我们久久不回,必起疑心,他来查探时,你就可以偷溜出来,再与我一起将另一个看守也解决掉。”
“乍一听可行,只是”小春楼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傅云书,“凭你这身板能一个人制住外面那个壮汉吗?”
傅云书淡定地道:“只对付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傅云书说这话其实底气也虚得不行,他缠着寇落苼学过两招,但是寇兄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拉拉扯扯有辱斯文,总之扯了一大堆理由来挡他,好像不太愿意展现自己威武刚猛的一面,不过最终也没能扛住傅云书的死缠烂打,勉强同意教了他两招,傅云书认认真真地跟着学了三天,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如今的本事上山徒手打虎也不在话下,就嚷嚷着要和寇落苼过招。
然后他就在床上躺了四天。
在床上躺的这四天里,傅云书痛定思痛,最终放弃了练武的想法。
小春楼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真的可以?”
“不,”傅云书道:“应该说,我一定要可以。”
“好!”小春楼一咬牙,“我就信你一回!”
傅云书走到门后,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拉开门,坦然地道:“我要如厕。”
先前那个跟他去的看守嫌弃地道:“你怎么又要去?”
傅云书道:“之前那次都过去多久了?!”
“真是见过烦人的没见过你这么烦人的。”那个看守没好气地嘀咕着,“走走走,快点儿!”
傅云书回头冲小春楼使了个眼色,闷声不吭地跟着看守朝茅房走去。这里四面都是墙,密不透光,他都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他被抓已是晚上,房间里的蜡烛已烧光了大半,想来已经天亮。
他走进茅房,一边坦然地撩起衣摆解开裤腰带,一边状似无意地同那依旧守在门外的看守闲谈,“诶,大哥,你怎么有头发啊?”
“废话!”看守哼声道:“就许你有头发?!”
“我又不是云间寺的人,”傅云书道:“难道你也不是云间寺的人?”
看守“嗤”了一声,“咱们是待在地底下的人,用不着学地上的人装模作样。”说着说着,他也察觉自己多嘴了,掩饰地咳嗽一声,对着傅云书骂道:“他奶奶的,你是撒尿还是泄洪呢?水放光了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