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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的声音渐渐变小，即便是第无数次听这段录音，关默存却好像都能隔着时间的长河和千山万水感受到四年前卓方圆的绝望和解脱。
那时他是怎么想的呢，怎么就会忍心用一个女人去换另一个女人来着？
无数次听，无数次觉得悔不当初。
关默存仰头长长叹息了一声，病房门忽然被人敲了两下。接着一直守在医院里的白三便走了进来。
“关总，卓小姐来了。”
白三硬邦邦的说完这话，面无表情对着他微微鞠了一躬，不待他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
白三也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白三了。
事实上关默存早就知道，白三一直是喜欢卓方圆的，而且也曾暗中偷偷帮过卓方圆。
她出事之后。白三曾一度向他提出了辞职，用白三当时自己的话来说，关默存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也无法背叛。但卓方圆是他喜欢过的女人，他的恩人害了他喜欢的女人，他无法面对关默存的脸。
唯一的办法，就是辞职离开。
如果是曾经的关默存。听到这种话大概早就抄家伙砸到他脑袋上了。
可那天，站在卓方圆的病房里，关默存的情绪却出奇的平静，只是淡淡的问他，“你走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你舍得吗？”
他就是那样卑鄙无耻的男人。白三于他的意义不仅是助理那么简单，他无法让这样一个心腹离开身边，所以即便是在卓方圆昏迷的时候，他还是利用了她一次。
他算准了白三舍不得卓方圆，而他也确实算对了。
白三转头看了看昏迷着的卓方圆，犹豫再三还是留了下来。
留下来是留下来了，可是白三对他却从此再也没有了兄弟之间的情意。白三不再叫他一声“四哥”，而是像所有人一样，冰冷而决绝的叫他一声“关总”。
就像白三自己说的，从今以后关默存就只是他的恩人，再不是他的兄长，卓方圆清醒之日，就是他白三报恩结束之时。也就是他离开的期限。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兄弟手足，也失去了爱之入骨的女人，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看着白三离去的背影，关默存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刚把手里的浣熊收好，病房的门便被人推开了。
卓方圆淡然而又疏离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脸色平静的就像是面对一个普通的路人一样。
209 关默存&卓方圆：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12）（）
关默存曾经以为，当一个人爱到极致的时候，看到自己爱的那个人，一定会激动地无法自控。
然而当他真正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明白，因为太爱，所以反而镇定了，以至于镇定到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只想这样看着她就好。
两人相距大约十几米，就这样互相望着对方，谁都没有说，就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
良久之后，还是关默存先开了口。“你来了。”
沙哑，淡漠，就像他面对的不是那个让他万般牵挂的女人一样。
卓方圆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有事找我吧？”关默存直接走到了她面前。“说吧，什么事？”
她先前那么抗拒他，如果不是有事，她恐怕不会这样主动来找他的。
卓方圆点点头。低头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方小小的喜帖递到他面前，微笑着道：“我和维廷要结婚了，希望你也能来。”
关默存看了看她手上那张小卡片，也就他巴掌大小。红的就像是一团火，简直刺眼至极。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踱着步子走到她面前，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是说假的吧？”他明明是笑着的，可是声音却都开始颤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这不是什么喜帖，只是你的恶作剧对吧？”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卓卓你说话啊！你告诉我你不是要跟他结婚，你只是为了要气我的对不对？好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你把这个东西收回去，我不想看见它！”
他潜意识里总认为她还是在跟他闹，所以这段时间才没有主动去找她，想要给她一段冷却时间。觉得等她想清楚了，就会重新回到他身边。
而她和盛维廷所谓的男女朋友，所谓的结婚。不过都是用来刺激他的罢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欺欺人的，直到她今天把证据拿到了他面前。
关默存动作僵硬的伸手接过那张小卡片，慢慢打开，熟悉的字体。熟悉的名字，只是在她的名字旁边，写的却是别的男人。
卓方圆神色漠然的看着他道：“关先生，我不是在跟你闹。也没有在故意气你，这个东西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不会的！我不接受！”关默存两把将喜帖撕了个粉碎，双手掐着她的肩，眼神凶恶的恨不得能掐死她似的，“卓方圆，收回你刚刚说的话，告诉我你不会跟他结婚，说啊！”
低咆的声音带着失控和绝望，卓方圆闭了闭眼，皱眉道：“关默存你清醒一点，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要和维廷结婚了。就在下个月六号！”
关默存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曾经充满感情，万般鲜活的眼眸，如今却只剩下过境千帆的漠然。
他忽然就觉得很无力。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努力，在她看来只是无理取闹罢了。
关默存一头栽在她的肩上，痴缠而又不舍得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哑声道：“卓卓，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绝情？亲手写请柬给我，甚至还要亲自给我送过来。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心，就那么想跟他结婚吗？”
卓方圆并没有像他幻想中那样反驳他，反而是轻轻点头道：“嗯，我希望你能死心，我也想跟他结婚。”
他还是不甘心，“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卓方圆毫不退怯的迎视着他的眼睛，不可动摇的说：“我爱他，够么？”
“你放屁！”关默存忍不住爆了粗口，甚至有些歇斯底里，“你爱的人明明是我！”
“那是很早以前了，早到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卓方圆淡淡的笑了笑，“关先生，请柬给您放在这里了，要不要出席，是您的自由，我先走了。”
她说完便转身要走。关默存两步上去从身后紧紧地箍住她。
“卓卓，你到底想要什么？”
卓方圆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手，抿了抿唇道：“我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爱我的人。”
“这些我都能给你！”关默存像是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一样。“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世界上最幸福的家，我可以做最爱你的那个人。”
“但是很抱歉，我不想要和你的家。”卓方圆轻轻地摇头，叹息道：“关先生，你的感情我要不起，以前是，以后也是。我只想要一个平凡的家庭，而你注定是不平凡的。我累了，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会用尽全部不顾一切去爱的那个人了，我不想再跟你颠沛流离，无人可依。我只想一碗清粥。一瓦遮头，就已经足以了。”
“不管你想要的是轰轰烈烈还是细水长流，这些我都能给你。”关默存靠在她耳边，“卓卓，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你别再执着了，我已经说了，不会有这种事。”
卓方圆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拉开他的手便准备走。
然而她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关默存的声音，“你很想让我参加你的婚礼是不是？”
卓方圆停下脚步，背对着他道：“你是维廷的兄弟，又是盛董事长的义子。如果你能出席，那我想他们都会很高兴的。”
关默存听着她的话，忽然觉得嘴里阵阵泛着苦味。
她尚且没有嫁进盛家，却已经开始为盛家人着想。她考虑到了每一个人的情绪，却独独没有考虑他的。
关默存低头想了想，复又抬头对她道：“让我出席你的婚礼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卓方圆慢慢转头，皱眉看向他。
一个小时后，卓方圆坐在关默存的车上。
他已经换下了医院的病号服，穿了一套让白三给他送来的西装，神色清淡的开着车。
他最后向卓方圆提出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陪他这一天，他答应以后不再缠着她，也不再为难她，并且会抛下一切去参加她的婚礼。
其实对于卓方圆来说，他到底会不会参加婚礼，对她来说并无意义，但是他答应以后不再缠着她，这让她还是有点动心的。
天知道现在的她有多么想摆脱他。
再三犹豫，卓方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坐在他的车上，卓方圆回头看了看他正在开车的侧脸，忍不住问道：“等会要去哪儿？”
关默存回头对她笑了笑，故意神秘的说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卓方圆其实很想说他这个关子卖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可是又觉得她现在只要说一句话，关默存就会有一百句等着她，所以到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她原本以为关默存或许会带她去西餐厅或者是那种比较高级的地方，毕竟他一向都是一个生活高奢的人，除了那些地方，似乎也没有别的地儿可去了。
可是当关默存的车稳稳的停下后，看到外面的建筑物，卓方圆还是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京都大学。
他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210 关默存&卓方圆：尽管叫我疯子，不准叫我傻子（13）（）
卓方圆面带困惑的转头看向关默存，他却只是淡淡笑了笑，“下车吧？”
他说完便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卓方圆虽然心存疑虑，但是想他是带她来这种公共场所，也不可能把她怎么样，心里倒还算踏实，于是便也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关默存站在京都大学门口，仰头看了看上面那四个烫金大字的校名，眼里竟然隐约有些沧桑感，好半天才主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
他牵着她走进去，一路上自然也碰到了不少学生。许多人都朝他们回头打量着，回头率可谓极高。
校园里有公共自行车，关默存随便找了个男生，抽出几张红票子跟他买了公共自行车的磁卡。
他转头拍了拍后座。对她笑了笑，“来吧？我带你转转。”
卓方圆只是站在原地微眯着眼打量他，老实说，她有点搞不明白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他们都已经是过了会花前月下的年纪，难道他还要带她重走青春学生路吗？
可是为了能赶紧完事，她最终还是坐了上去。
关默存骑着车子带着她，两人从树荫茂密的小路上一路穿行着。路上自然也看到了不少单车情侣，女生搂着男生的腰，两人有说有笑，从校园里穿过。
恍惚间，卓方圆好像看到了自己大学时和岳旸在一起的场景。
很快关默存就把自行车骑到了操场边，把车子放好之后，拉着她走到上面的观众席上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卓方圆皱了皱眉，“你不会就是叫我来陪你重返校园的吧？”
“卓卓，你的学生时代，是什么样的？”关默存看着操场，答非所问地说道：“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很可笑，我曾经有过很多女人，但是上学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谈过恋爱。那个时候我们兄弟几个人，大哥比我们大几岁，已经脱离了学生生活。二哥凌南霄学的是珠宝设计，老三上的是法学院。老五童非上的是警校，老六顾绍城上的是医学院。好像我们那时候就知道学习似的，根本没心思谈恋爱。”
卓方圆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你不是还有关默昕么？”
“她……”关默存扯了扯嘴角，“那时候还小。”
“其实卓卓。说起来咱们也算校友，你还是我的学妹。”他一笑，继续道：“只不过艺术学院不在本校区罢了。”
卓方圆听他在这儿没完没了的胡扯就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能在学生时代遇见你。我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他忽然转头看向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真诚，“你漂亮，优秀。又自信自立，那个时候能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被你吸引的。”
他眼中的深情让卓方圆一愣，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哪来那么多如果。”
“你大概不知道，我曾经很羡慕岳旸，甚至现在都是。他有过你最美好的年华，得到过你最初的爱，看到过最单纯的你，你最好的一面，他通通都见到过。”他低头苦涩的笑了笑，“可我遇见你的时候。就已经错过这一切了。”
卓方圆很想告诉他，其实她曾经给他的不比岳旸少，甚至比给岳旸的还多。可是转念一想，这些话再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到最后也就作罢了。
关默存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已经恢复了温柔的神色，“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
这个男人今天对她笑得次数，大概已经超过了过去那么多年的总和。
卓方圆一边腹诽。一边点头道：“是。”
“因为我也想跟你有一段属于咱俩的回忆。没有猜忌、没有怨恨、没有利用，没有第三个人，简简单单的回忆。”关默存凝视着她，眼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悲伤。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卓卓，就今天一天，做我一天的女朋友，到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就放手，好吗？”
或许是因为他恳切的眼神，又或许是因为他凄凉的语气，卓方圆本想拒绝的，可那些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到最后只能化成一句无奈的，“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我想在多年之后回忆起你的时候可以告诉我自己，我也是拥有过你的，哪怕只有一天也好。”
卓方圆按了按眉心，“关默存……”
然而不等她说话，他就已经抢白道：“你没有在第一时间拒绝我。也就是说你默认了！”他说完便立刻起身拉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
曾经的卓方圆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也会和关默存这样子。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走在街上。
他会买两个甜筒，第一口都让给她吃。
他们会去跳蚤市场淘一些小玩意，有老爷镜，也有一吹就会变长的喇叭，还有吹泡泡的手枪。
这一刻他不再是身负重任的总裁，她也不是有沉痛过去的女人，他们不是任何人，就像是初次见面就互生好感的普通情侣。
卓方圆站在远处，恍惚却也茫然的看着那个站在娃娃机前面，目光专注的给她抓娃娃的男人。
明明已经是而立之年，却忽然成了一个普通的大男孩一样。可是她却只觉得可惜，有些东西来得太晚了。
有人说爱情其实就是一直在错过。
我爱你的时候，你不爱我。
我不爱你的时候，你还是不爱我。
你爱我的时候，我已经等不起你了。
她和关默存，应当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解释了吧。
“卓卓，给你。”
一个轻快地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卓方圆一抬头。关默存便把一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大熊塞进了她怀里。
卓方圆有些不知所措的抱着那个熊，呆呆的“哦”了一声，又道：“接下来去哪儿？”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关默存最后带她去的是一间西餐厅。红酒，牛排，气氛高雅而浪漫。
他给她倒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