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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朗也不理他,只是依旧笔直地站着,目光却不由飘向太师府内院。
又站了一个时辰;总算到了换班的时候;一离了岗;站了许久的护卫们顿时松散起来,各回住处。
当然更多的单身汉们;却还是趁着天色还早;勾肩搭背地四处寻乐子去了。太师府护卫的月银丰厚;不当职时;护卫们大都喜欢拿着银子四处寻欢作乐。
“小子,还是个雏儿吧?我猜一定是,也就雏儿才会见个女人就直了眼!走,哥哥带你开眼界去!”
一双大掌猛地拍在肩膀上,阿朗抬头,就见方才呵斥他的那同伴笑地一脸“你懂我懂”的模样,拉着他肩膀就要往前走。
阿朗纹丝不动。
同伴“咦”了下,手下使力。
阿朗依旧纹丝不动,双脚仿佛牢牢钉在地上一般。
同伴脸上终于露出点儿讶色,“小子下盘功夫不错啊。”
阿朗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的夸奖,只吐出两个字:“不去。”
同伴愣了下:“什么?”
阿朗:“你自己去玩,我不去。”
同伴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呔,傻小子,哥哥出银子,请你玩儿都不去?”
阿朗木着脸:“没兴趣。”
同伴哭笑不得,又是重重一巴掌拍下来:“你这小子,敢情是还没开窍啊!”
又语重心长似的道:“哥哥跟你说啊,这女人的滋味儿,只要你一尝过,那就忘不了,再不会说出什么‘没兴趣’的话。”
阿朗只拿那黑幽幽的死鱼眼看他。
同伴无语,挥挥手:“罢了罢了,本想着做回好事儿,谁想碰上个愣头青!哥哥自个儿玩去!”
说罢,便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似的离开了。
阿朗站在原地,见他走远了,才慢吞吞地转身,准备回住处换身衣裳,再去太师府里的演武场练武。
自从得知甄珠要来,他便在太师府附近寻找住处,最后相中了一座小院,小院不大,却精巧玲珑,有些像在洛城时,他和甄珠最初在柳树胡同住的那个小院子。
只一眼,他就喜欢上了。
只是太师府待遇虽好,却也不足以让他半年多的时间便能在京城买房,于是,最后他也只是租下了那座小院。
虽然只是租下,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马虎地对待。
每日除了在太师府值班、练武、与人切磋,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布置小院上。
在院子里植上几株牡丹,就像柳树胡同的那个小院一样;在树下绑了秋千,上面垫了软软的垫子;将为她准备的房间的窗户全部换成大大的开窗,因为她说过喜欢早上起来阳光洒满屋子的感觉
连她画画的纸笔颜料和画板,他都照着记忆,尽力搜罗了一份,整整齐齐地放在为她准备的房间里。
现在,她终于来了,可是,他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她。
阿朗转身,胸口闷闷地痛。
“哪个叫阿朗的?”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叫喊。
阿朗愣了下,转身,就见太师府侧门里走出个人,却是太师府内院的孙管事,此时正打着伞擦着帕子,看着门外刚刚换班的侍卫,急急地问道。
阿朗愣着,没有及时应声。
新换班的护卫队长不认识阿朗,没回答出话,那管事急得又叫了一声。
阿朗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应道:“我是!”
那管事上下打量了下阿朗——隔着盔甲,自然是打量不到什么的,问道:“你是甄画师的弟弟?”
阿朗黑幽幽的眼睛陡然一亮。
他重重点头,身上沉重的盔甲都发出咚咚的响声。
***
阿朗跟在孙管事身后进了太师府的后院。
太师府占地十分广阔,整体分为前院、中院和后院三个部分,计太师住在中院,太师府的女眷住在后院,而前院,则住了计太师的许多心腹幕僚和精锐护卫。
阿朗原本便住在前院。
他是被太师亲自救下来的,又被安排了周先生为他治腿,起初的那几个月里,他一直都住在前院。
后来他腿好了,加入了太师府的护卫队,发现如他这般的普通侍卫是没资格住在前院的,于是他便搬了出来,与其他单身没家室的普通侍卫挤着住,直到前不久租了小院,才又单独住。
虽然已经不住在前院,但平日里巡逻站岗和演练几乎都在前院,他对前院几乎了如指掌,熟悉每一个缝隙,每一块砖头。
但是后院,阿朗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太师府的前院和后院,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前院轩敞开阔,无论房屋还是道路都以大气简洁为主,还有一个很大的演武场,供护卫操练武艺,入目所见皆是硬朗的雄性风格,若非事先得知,甚至会以为是哪家武馆镖局。
而后院,则完全是另一番天地。
阿朗没去过后院,但护卫中却有许多去过的。
计太师爱美人,不仅在洛城千金一掷买下金谷园藏美,太师府后院更是藏珍纳秀,美不胜收,太师在府里的日子里,后院的宴饮从未停歇过。
京城的官员们,几乎每个都来太师府的后院做过客,太师出手大方,不仅美酒美食招待,还经常出手赠美赠宝,因此许多官员都乐意参加太师府的宴会。
客人多时,普通护卫也经常被调去后院,这也是前院的普通护卫唯一能够进入后院的机会。
计太师的大方不仅仅体现在对客人上,更体现在对自己的手下人上。
因着后院皆是太师的姬妾,前院又是一群壮年男子,因此前后院界限十分严格,未经传唤,前院的人是不允许到后院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前院的护卫们便只能守着一院美人,只看着太师一人独享了。
计太师的确是个“大方”的人,不仅在银钱上,在美人上也是如此。
他的心腹手下,常常能得美人相赠,便是普通护卫,除了不菲的月例银子外,去后院值守时,也经常“能捞着一些肉汤喝喝”——这是曾经与阿朗同队的一个护卫跟阿朗说的原话。
在太师府待了半年多,日日跟一群成年男人在一起,听着男人们随口而出的荤话,如今的阿朗,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自然听得懂所谓的“肉汤”是指什么。
只是,虽然听得懂,却从没有兴趣。
他不在乎什么美人,更不想要什么“吃肉喝汤”,甚至连银钱都不怎么看重,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念头——往上爬。
爬到足够高的位置,爬到可以保护她的位置。
可是,现在,他似乎爬地太慢了
孙管事一路引着他进了后院,一路景色温柔旖旎,建筑巧夺天工,相比前院粗犷简单的风格,这里才更加像是一个高官府邸,处处奢华地令人咋舌,是阿朗从有记忆至今都未见过的景象。
可是,这景象却无法为他带来半点欣悦。
他在这奢华精巧的地方走着,只觉得每一步都被绑上了铅块儿般沉重。
唯一支撑他继续走下去的,就是她在这里。
而绕过无数回廊,钻过数不清的月洞门后,他终于看到了她。
***
甄珠坐在亭子里。
这亭子四面无遮挡,空旷旷地藏不了任何东西,好几个丫鬟在她身前身后忙活着,不远处还有像是阉人的奴仆来回巡视。
她扶额叹气,跟芙蕖商量着:“待会儿你们能回避么?我要跟阿朗说些话。”
久别重逢是难得的欢喜,这样的欢喜,她实在不想发生在一堆人监视一样的注视之下。
芙蕖面带微笑,声音却坚定:“姑娘,男女有别,进后院的男子需得守规矩,美人们也要避嫌,免得瓜田李下的留下话柄,再说,这也是太师府后院的规矩。”
甄珠有些郁闷:“可我又不是太师府的姬妾。”
芙蕖继续微笑:“可您如今住在后院。”
甄珠再度扶额。
若非一进了府,计太师便入宫了,她只恨不得现在立刻去找计太师,要求搬出去。
不过要见阿朗一面,还得经过层层请示,开始芙蕖还说没有太师命令,后院不得进外男,若非计都临入宫前吩咐了内院管事,说要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今儿便见不着阿朗了。
可就算见着了,还得被一大群人监视似的盯着。
这样重逢的方式,实在不怎么叫人欢喜。
但是,当远远地看到那久别的少年时,她站起身,小小的郁闷立刻抛之脑后,心中只剩下故人重逢的欢悦。
“阿朗。”
远远地,她笑着喊他的名字。
第66章 保护()
喊过那一声后;甄珠便远远地、细细地打量着阿朗。
哪怕已经知道那就是阿朗,她却仍是有些不敢认。
十七八岁正是抽条的年纪;不过一年未见;少年已经比离开时高了一个头,比许多成年男子都还要猛一截;肌肉也比离开时多了些,虽还是修长的少年身材;却再不会让人感觉瘦弱,反而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力量。
那张被疤痕破坏的脸也彻底长开了,虽然疤痕还在,但仍看得出疤痕下清秀的眉眼和分明的轮廓,这使得少年的脸乍看狰狞凶恶;细看却能发现那疤痕之下的青涩和腼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走过来时,右脚一点都不跛。
他没有收敛步子,就像平常人一样走路,甚至因为腿长;每一步都还迈地比旁边的管事长了几乎一半的距离;但尽管如此;甄珠也没有看出他的脚有任何微跛的迹象。
真好。
甄珠嘴角噙笑,眼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而那被她叫地愣住的少年;在愣了一瞬之后;旋即便迈开长腿;几乎跑一样地;几步就把原本在前面带路的孙管事落在后面。
“喂,不许乱跑!”孙管事急地喊道。
然而少年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
不算太远的距离,不过几瞬间便被轻松迈过,一直到了甄珠身前几步远,眼看少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要直直上来把人抱住的架势,甄珠身边的芙蕖等几个丫头终于反应过来,错步挡在了甄珠身前。
少年的脚步不得不猛地停下。
芙蕖柳眉倒竖,呵斥道:“退后!这里是太师府后院,不得无礼!”后面的孙管事也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狠狠瞪了阿朗一眼。
甄珠皱眉,对芙蕖道:“芙蕖,这是我的弟弟。”
芙蕖笑地温柔,话说地却坚决:“姑娘,便是姐弟,也要讲规矩的,更何况——”她打量着阿朗。
“——这位与您不是亲姐弟吧。”
阿朗愣愣地站着,那面容,与甄珠没有一点相似。
甄珠仍皱着眉,只是见芙蕖一脸正气的样子,不由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那你们退后一些。”
这下,芙蕖没有再反驳,听话退下,但却只是后退几步而已,仍旧能把两人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甄珠不太满意,但也无心再跟她扯皮了,毕竟,相比起跟芙蕖扯皮,她现在更想好好跟阿朗说话。
她看向阿朗,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再次叫出他的名字:“阿朗。”
再次清晰地听她叫自己的名字,阿朗眼眶一红。
“姐姐。”他低声叫道,眼睛更红了。
见状,甄珠也有些感叹,只是她的情绪远不像阿朗那般激烈,便仍旧只微笑着,又看着即便站在亭子下面,他依旧比她高一些的个子,感慨道:“阿朗,你长高了好多。”
闻言,阿朗像是被夸奖了一样,脸颊也微微红了起来,然后重重地点头:“嗯。”
这一年里,他每日都好好吃饭,勤练武艺,才长成现在这样。
甄珠笑,又看向他的右脚,问:“脚完全好了么?”
阿朗又点了点头,抬起脚,原地走了一圈,甚至还做了几个踢腿的动作让甄珠看。
果然看不出一丝曾经跛脚的痕迹。
甄珠心里高兴,只是想起这是计太师让人给治好的,心里感觉便又有些复杂。
阿朗演示完了,看见甄珠带着笑看着他,便高兴地想走到她身边。
然而,刚一靠近甄珠三步远,还要往前走,芙蕖虎视眈眈的目光便射过来。旁边的孙管事也投来瞪视的目光。
阿朗不由停下了脚步,站在离甄珠三步远的位置,有些局促地站立着。
因为亭子高,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场合,就好像主人召见下人一般。
甄珠蹙眉,向阿朗招招手。
“阿朗,进来,坐这里。”
她指了指亭子里的石凳,让他和自己面对面坐着。
如此,虽然还有距离,但总算能够平等的对话,没有了如同阶级差距般的存在。
阿朗双眼一亮,抬脚就要进来,芙蕖见了,却突然上前,欲要阻拦。
甄珠终于不耐地冷下脸。
“芙蕖姑娘,”她冷声叫道,一下子让芙蕖顿下了脚步。
芙蕖望向她,就见她神情冷然地看着自己:“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并非太师姬妾,便是见谁,也不适用太师姬妾见外男的规矩。”
“太师吩咐了你尽量满足我的要求了吧?既如此,你便只做丫鬟该做的事便好。”
她又看向孙管事:“今日之事,待太师回府,我自会向太师说明,芙蕖姑娘和孙管事也尽管看,尽管向太师禀报,不论有什么后果,俱是我一人承担,无需芙蕖姑娘和孙管事担忧。”
她一字一字地说着,声音并不大,语调也不快,然而那双眼睛定定地看着人,叫孙管事和芙蕖都愣在当场,芙蕖的双脚也无法再向前迈出一步。
甄珠性子一向温和,少有冷脸发怒的时候,便连与人争执都很少有,加上五官柔和妩媚,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性子软,好拿捏。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会发怒,不会生气。
说完这些话,甄珠便不管芙蕖,目光转向阿朗,脸上神情恢复了原样,只是语气依旧坚定。
“阿朗,进来。”她说道。
阿朗听话地走进来,坐下,看着对面甄珠的面孔,脑子里却还有些愣愣的。
事实上,方才她那模样,不止芙蕖没见过,他也没有见过。
冰冷的,坚硬的,没有一丝柔软,一点也不娇柔。
不像平日娇花一样的她,反而像棵大树一样,将他挡在身后,为他遮去风雨。
她在保护他。
“阿朗?”甄珠有些疑惑地唤了声。
阿朗抬头,看着她那不知为何刻意用脂粉掩饰地不如平日耀眼的容貌,胸口同时涌动着一股暖流和疼痛。
“我没事,姐姐。”他压下心里所有的思绪。
“我只是”,他微微抿起嘴角,见面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笑地两边脸颊上的酒窝清晰可见,“见到你,太高兴了。”
甄珠失笑:“傻孩子。”
阿朗皱眉:“姐姐,我不是孩子了。”
甄珠看着他,旋即认真地点头:“嗯,阿朗的确不是小孩子了。”看着他即便坐下也比自己高了许多的身躯,和那张已经长开的脸,的确已经无法将眼前的少年当成小孩子了啊。
只看外表,他甚至比阿圆还显得更成熟一些。
当然,就算是比心理,搞不好也还是阿朗更成熟一些。
甄珠默默在心里吐了个槽。
阿朗自然不知道甄珠此时心里想什么,只是听到她说自己不是小孩,便不由又抿起了唇,脸上的酒窝更深了些。
甄珠微笑:“阿朗,跟我说说你来京城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