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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中跟着任瀚玥上了大炕,他手有些抖,开了好几次药箱都以失败告终。
正忙着给六名伤者喂灵泉水的任瀚玥一眼瞧见,心下不由暗暗一叹。
李郎中虽是郎中,但平时他诊治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病患,剩下一个不是装病就是没病,像现在这种血淋淋的残酷场面,他这辈子都还是第一次见。
尤其这里面还牵扯到十几条甚至更多的人命,李郎中如何能冷静的下来?
不过理解归理解,该刺激的时候还是要刺激。
“李叔,你要是再磨蹭,这些人可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她给人灌水的动作依然稳稳的,说出口的话却让李郎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能连个孩子都不如,不能连个孩子都不如。。。。。。”这样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着劲,李郎中的手终于没那么抖了。
他打开药箱,开始为拔箭做准备。
不过在准备的同时他也没闲着,犹豫了片刻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任瀚玥,“玥儿,你。。。。。。你真能帮他们止住血?”
任瀚玥暗地里翻了白眼,“如假包换。”
李郎中还想说什么,任瀚玥却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水碗,“李叔要是实在对我没信心,不如就想一想那年我在何家坑受伤的情况。”
被她这么一说,李郎中顿时冷静下来,他把正在隔壁那间给其他伤者喂水的杜仲、麦冬叫了过来,师徒三人于是开始帮其中一名伤者拔箭。
任瀚玥体内的木系灵力缓缓自伤者手腕处流进他体内各处筋脉,温和的修复力量渐渐唤醒了伤者体内正在流失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任瀚玥刚刚喂进伤者嘴里的灵泉水也开始发挥作用。
李郎中很快就发现了伤者脸色的变化,他当机立断拔出了扎在伤者胸口的箭矢,伤者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任瀚玥输出的木系灵力很快沿着伤者的筋脉游走到了正在往外喷血的伤口那里,正手忙脚乱准备敷药止血的李郎中和两个小药童惊奇的发现,伤口处的血液竟然很快停止了外流,而且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竟然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愈合。
三人全都看直了眼,最后还是任瀚玥故意咳嗽一声才唤醒了呆滞中的师徒三人。
原本脸色青白、只剩一口气的伤者呼吸渐渐趋于平缓,身体元气的大量流失很快让他陷入沉睡。
李郎中擦了一把额上的汗,“玥儿,你。。。。。。”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任瀚玥却不准备现在给出答案,她伸手一指另外五名伤者,“李叔,时间不等人,我们继续吧。”
人命关天,李郎中只好把满肚子的好奇都咽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已经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十七名重伤者全都被任瀚玥和李郎中救了回来。
灵力的过度透支让任瀚玥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李郎中师徒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一直充斥在鼻尖的血腥味儿和任瀚玥所展现的神奇手段给他们的精神世界带来了双重刺激。
“李叔,我顶不住了,剩下的伤者就拜托你们了。”
任瀚玥的声音有些发飘,李郎中不敢大意,他强撑着站起身,“我帮你把把脉。”
任瀚玥摆手,“不用,我只是有些累。”
言罢,她转身出了汤家的东厢房。
李郎中也没有勉强,如今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任瀚玥的身体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他这个普通的郎中也没办法帮她解决。
师徒三人稍微休息了一阵就重新投入到了对伤者的治疗中,好在,有了任子贤和之后赶来的邓喜斌的加入,凉峙村再也没有出现过重伤之人。
等到恢复了三成灵力的任瀚玥再次出现在战斗的第一线,任子贤他们竟然已经不知在何时取得了这场战争的主导权。
来村子里烧杀抢掠的近三百名海盗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手还保有战力,其他的三分之二则全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海盗头子已经意识到事不可为,他很想带着手下的一群小弟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但如今的战况却已经不容他们想退就退。
任子贤之前秘密购置的连弩在院墙上、沟壑里架成一排又一排,只要他们敢退,这些连弩绝对会对准他们的后背。
当然,这并不是最让海盗头子头痛的。
连弩再厉害,他拼着折损少许人手,也能做到带着大部分属下从凉峙村撤离。
可问题就在于,任子贤他们竟然是一群修士!
要不是这群修士人数少、实力低,他这支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今天非得交代在这里不可!
海盗头子跟之前的鹰眼疤脸男一样,在心里把坑惨了他们这伙人的马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底朝天。
可骂归骂,该想办法的当口他还是得想办法。
在又有十来名海盗伤于连弩之下,而任子贤他们却越战越勇的时候,海盗头子终于做出了撤退决定。
出乎他意料的是,任子贤他们并没有派出人手痛打落水狗。
海盗头子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却满满的都是庆幸。
他带来的二百多人如今只有不到一百人毫发无损,剩下的近二百人除去死掉的二十来个,其他个个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那些重伤的海盗抬回来也是死,而且在撤退的过程中还会拖累其他人,所以按照惯例,这样的同伴他们通常都会丢下。
如果把这部分人手也计算在内,那他这次就损失了足足五十余人。
对于一个不到三百人的海盗团伙来说,这可是一笔不能等闲视之的大损失。
“去给马明祥那老小子送个信,就说我等着他的解释。”海盗头子阴森森的瞪着衢山镇的方向。
一名不知何时换了货郎装束的海盗答应一声离开了,海盗头子这才带着其他人绕到马家的私人码头上船。
再说任子贤,那些袭击凉峙村的海盗离开之后,他立刻就带着邓喜斌和任瀚玥去了东升村的吴家老宅。
第85章 良心过不去()
据马明贵所言,马明祥一共让他联络了三拨海盗,这三拨海盗在马明祥的授意下,一拨去了海上堵任子贤、任瀚玥和邓喜斌,一拨去了凉峙村屠杀任家老小和任子贤的亲信、朋友、邻居们,最后一拨则去了东升村的吴家老宅对付吴家人。
如今前两处的危机已经解除,任子贤便准备立刻赶去东升村给同样被围攻的吴家解围。
一行三人骑着快马,只用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就来到吴家老宅所在的东升村。
甫一进村,交战的嘈杂声便传进三人耳里。
与此同时,空气中也有浓浓的血腥味儿飘来。
任瀚玥被任子贤抱着同乘一骑,闻到这股浓烈的血腥味儿,她不禁蹙起了两道弯眉。
任子贤拍拍她的肩,“玥儿,还是老规矩,我们作战,你去救人。”
任瀚玥点点头,任子贤于是调转马头直奔吴家老宅。
占地极广的吴家老宅位于东升村正中位置,在它周围,有许许多多的吴氏族人依附嫡系而居。
因为海盗来袭,吴氏族长已经把村里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位于吴家老宅旁边的吴氏大祠堂里统一照管,而吴家培养多年的护院武师则在吴家嫡系的带领下,守在村中各处与海盗们作战。
任子贤他们甫一出现,吴家人和海盗们就几乎同时注意到了他们的到来。
海盗们一看任子贤等人的装束就知道必然是敌非友,而吴家人则立刻断定他们三人是友非敌。
立场的不同立刻就反映在态度上面,海盗们的刀枪和羽箭毫不犹豫对准了任子贤等人,而吴家人则一边掩护他们一边高声问询来者何人。
“任子贤”三个字随风飘来,立刻就有深知内情的吴家子弟飞奔回吴家老宅报与族长知晓。
吴氏族长问询,立刻亲自带着五六十个护院武师接了出来。
互相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之后,任子贤、邓喜斌就跟着吴氏族长去了设在吴家老宅一进院子正房里的临时作战指挥中心讨论战况,而任瀚玥则在吴家二管家的带领下进了安置伤者的三间东厢房。
依然是郎中负责取出武器、药童负责给伤者喂灵泉水、任瀚玥负责止血治伤,在同样一头雾水的二管家的监督下,早就已经忙得满身是汗的两个郎中、四个小药童咽下了满肚子的疑惑和震惊,尽心尽力的帮着任瀚玥救治伤者。
在收获了好几双掉到地面上而不自知的眼珠子之后,任瀚玥成功用自身灵力和灵泉水救活了吴家厢房里躺着的三十二名重伤者。
亲眼见证了什么叫“活死人,肉白骨”的二管家、郎中、药童、伤者全都对任瀚玥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已经彻底忘记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在心里暗暗腹诽这个小丫头“胡闹”的。
任瀚玥有些受不了大家看向她的炙热目光,因为那种目光会让她联想到人人都想咬上一口的唐僧肉。
她不是唐僧肉,也不想做唐僧肉,所以她非常果断的闪人了。
二管家脸上挂着梦游一样的表情带她去了唯一一间空着的西厢房,再然后他就被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任瀚玥干脆利落的关在了房门外。
将门锁好,任瀚玥闪身进了指环空间。
小墨熙先是一脸心疼的递了一大杯灵泉水给她喝,然后又屁颠屁颠跑出去摘了一盘子灵果。
任瀚玥也不跟他客气,他给水任瀚玥就喝,给果子任瀚玥就吃。
等到吃饱喝足,她这才把小墨熙拉过来抱进怀里,当软枕一样靠着。
器灵的成长速度非常缓慢,任瀚玥这个伪萝莉已经从刚下生的小婴儿变成了快满十岁的半大孩子,可小墨熙却依然还是当年那副两岁小娃儿的模样。
他乖乖缩在任瀚玥怀里,小嘴儿却控制不住的吐出抱怨的话,“姐姐你又何必非要去救那些不相干的人呢?看把你给累的。”
任瀚玥失笑,她抬手摸摸小墨熙乌黑的发顶,然后又耐心跟他解释,“吴掌柜助我爹爹良多,这次他们吴家被海盗袭击又是受了我们任家的连累,所以我爹爹才会带着我和邓叔来吴家救人。而且要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能救活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我良心上会过不去。”
任瀚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但她的狠辣却也不是对着所有人都会无差别发作的。
杀那些有必要杀的人她不会有任何犹豫,但在能救人的时候,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双手曾经沾染过鲜血就选择袖手旁观。
这不是赎罪,也不是虚伪,这只是她爱恨分明的差别对待法则。
半个时辰后,吴家与海盗的交锋终于落下帷幕,海盗们丢下六七十名死者和重伤者离开了东升村,吴家也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三十多人。
有亲人死去的人家悲声一片,那些侥幸被任瀚玥救了的人则庆幸不已。
吴氏族长给所有死者的家属发了双倍的抚恤金,同时他还作出承诺——如果死者是吴氏子弟,除了抚恤金,族里还会负责死者父母的生养死葬、负责死者儿女的教养嫁娶;如果死者是聘请来的武师,除了抚恤金,吴氏一族还会为死者的家人提供合适的工作岗位,让他们可以在吴氏一族的产业里自力更生。
海盗袭击事件至此就算是落下了帷幕,但后续的收尾工作却还有一大堆。
任子贤和吴氏一族的族长、族老们商量了好半天要如何收拾马明祥,但任瀚玥对此却并不关心——她相信任子贤这个前任大将军一定会完美解决大战之后留下的这一系列问题。
至于她自己,她是一个做惯了尖刀的人,她最大的优势就只有自身的强悍战力,仅有的头脑也与调兵遣将无关。
扬短避长不是她的风格,她也不会傻到以为自己来自现代社会就真的能够做到天下无敌。
老老实实调息了两个时辰之后,任瀚玥在任子贤的叩门声中出了空间。
被她救过的人在院子里跪了一地,跟他们一起跪着的还有闻讯赶来的他们的家小亲眷,已经从二管家口中听说事情经过的吴氏族长也对她长揖为礼。
第86章 一笔横财()
任瀚玥一闪身避了过去,然后又在侧方对着众人还礼。
任子贤代她说了几句“不用这么客气”、“应该的”、“大家都是自己人”之类的场面话,然后又亲手去搀跪在最前面的一位吴姓老者。
邓喜斌得他授意,忙也向前几步去搀扶其他人。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热情的谢恩之人,任子贤立刻向吴氏族长提出要返回凉峙村。
吴氏族长与他还商定了大计划要执行,当下也不虚言挽留,亲自带着吴氏一族的族老们将任子贤、邓喜斌、任瀚玥送出东升村。
是夜,任子贤带着包括顾峰、汤峪在内的二十名属下悄悄离开了凉峙村,任瀚玥和邓喜斌则被他留在了村子里保护老人、孩子和女眷。
被任子贤和任瀚玥当成弱者关照的姚玉知、任瀚珺、任瀚棠对这父女俩的安排非常不满意,母女母子三人强烈要求参与到战斗中来。
习惯了保护妻儿的任子贤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蠢事,出发之前,他匆匆交代了邓喜斌给姚玉知三人安排任务。
邓喜斌非常为难。
他是任子贤的属下,他的妻子是姚玉知的下人,他如何敢安排到姚玉知头上去?
可要是由着姚玉知的性子来,他又免不了要担心这母女母子三人的安危。
最后还是任瀚玥帮他解了围。
作为一个曾与邓喜斌并肩作战且还表现出色的小战士,邓喜斌早就已经不再把任瀚玥当成单纯的孩子看,所以当任瀚玥提出让姚玉知、任瀚珺和任瀚棠跟她一起行动时,邓喜斌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
——姚玉知他们娘三个能不能发挥作用他不敢肯定,但有修为最高的任瀚玥跟着,他们的安全至少是不用担心的。
而且任瀚玥素来人小鬼大,有她开解和安抚,姚玉知他们娘三个被任子贤习惯性保护在内宅的郁闷心情十有八九会很快消散。
这一晚,无论是姚玉知、任瀚珺、任瀚棠、任瀚玥,还是邓喜斌、邓秦氏、王希、季家父子等人,大家全都睁着眼睛等了任子贤等人整整一夜。
姚玉知、任瀚珺和任瀚棠跟着任瀚玥满村子溜达,当然,他们将这种行为美其名曰“巡夜”。
当次日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村子,村头的官道上终于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回来了!是将军他们!”伴随着邓喜斌的一声欢呼,所有提心吊胆了一整夜的人全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来。
参与夜袭的二十一人,十二个完好无损,六个受了轻伤,一个断了胳膊,两个分别被大刀砍在了背上和腿上,所幸,有任瀚玥提供的灵泉水在,大家全都保住了性命平安归来。
李郎中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也惦记着这群人的安危,任子贤他们一进村,李郎中就背着药箱默默出现在迎接任子贤他们的人墙后面。
任瀚珺眼尖,第一个看到了正踮着脚尖往里看的李郎中,她右手一抬一放,李郎中就凭空飞进了人墙里面。
片刻的寂静后,大家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
李郎中气得吹胡子瞪眼,不过在看到受伤的几人之后,他却立刻肃着脸色迎了上去。
清洗、上药、包扎、诊脉、开方,李郎中的动作娴熟如流水。
任子贤笑看了一眼之后就朝着姚玉知迎了过去,夫妻俩在晨光里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