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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能行吗?”大舅问。
池小影重重地点点头,“等妈妈醒过来,一切都安稳了,我回去把钱的事解决一下。可能一下子不能全部还清,但只要有多少,我不会在身边留一分,都给你们,好吗?”
“你又不是没钱,干吗对家里人还这样瞒呀掖的。”大舅妈嘀咕了一句,大舅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池小影苦涩一笑,脑子里像打翻了一盆糨糊,什么也没说,扭身进了病房,顺便带上了门。
夏秀芬非常安祥地睡着,药液一滴一滴从吊瓶里,顺着输液管流进了她的体内。
池小影缓缓在她身边坐下,伏在她的枕头边,脸贴着她的脸。
“妈妈,醒过来吧,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她哑声轻道。
62,背水一战(二)
医院的夜晚安静得有点令人害怕,走廊上经过的人,脚步都放得轻轻的,仿佛走在地狱门外,稍不留神就跌过去了。
夏秀芬的病房是重症病房,病人只有她一个,池小影只留了床前一盏昏黄的小灯,她没有睡到陪护的床上,固执地坐在夏秀芬的床前,手里面握着一支笔,面前放着一个很小的笔记本。
“妈妈,以后你就随我住,贝贝一年半载不会回国,我们就住她家里,她回国了,我另外租房子。以后你给我做饭、洗衣,我就要享福了。家里的房子,对不起,妈妈,那是我们的家,我想把它卖了。现在房价很高,房子一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这些年我手里也存了一点,我再向单位借点,向朋友借点,能凑个几十万,先把别人的钱还掉。阿姨和舅舅们的,我以后每年还一点。妈妈,我现在有两份工作,钱赚得不少呢!虽然要还许多年,但总有还掉的一天。妈妈在股市里还有点钱,以后股市大涨,说不定能帮我减轻许多。”
池小影低下头,在纸上把计划一笔一画地写下来。
“妈妈,现在面前是个大坎,但只要妈妈陪着我,我就能迈过去。”
氧气罩里的夏秀芬睫毛颤了颤,一滴泪顺着脸腮,悄悄地滚了出来。
池小影只顾自言自语,没注意到病房门被推开了,秦朗已经站了好一会。他清咳一声,她回过头,慌乱地合上小本子,“秦医生你怎么还没去休息?”
“我今晚留在医院,防止阿姨有什么不良反应。”他把提在手中的保温瓶放在床头柜上,“医院餐厅里的粥熬得不错,你尝尝。”
池小影低下头,不接他关切的目光,“谢谢。”
秦朗观察了下夏秀芬,拉把椅子在池小影对面坐下,“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可以过去做手术的,脑溢血病人不宜移动。”
“我当时又慌又乱,脑子一片空白。”她没提她换了手机,他的号没有存进新手机里。
“是你根本不想麻烦我吧!”秦朗温和地一笑。
她的心事被他一语道中,池小影看着面色如纸的夏秀芬,苦涩地倾倾嘴角,“不想麻烦就不麻烦了吗,我总是欠秦医生许多。”
“小影,干吗要讲得这么见外,你没有欠我什么,我只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职,不过,我很庆幸我有机会帮阿姨做这个手术。”
有些话不要问太多,小影形只影单、佯装坚强的样,他什么都清楚了。看着她无助的样,心里面荡起浓浓的不舍,但他却感到了她对他刻意的疏离。
第593章 玫瑰战争(39)()
“你还是尽量睡会,你累坏了谁来照顾阿姨?有什么事尽可找我,阿姨的病是大事,你别顾虑太多。”说完,秦朗走了。
池小影听话地上了床,只是一直瞪眼到天明。
池小影算来算去,感觉钱的事大致落实了,却忘了把夏秀芬的医药费算进去。
凡是住过医院的人都知道,只要你的钱变成了医疗费,它便像水一样哗哗地流走。夏秀芬当然也不例外,一万块的预缴款到了第二天,护士又通知池小影到财务室缴钱了,池小影又取了一万送进去。
这一万又一万的,池小影的心情沉重了。
到了中午,夏秀芬醒过来了,氧气罩拿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看着池小影唇直哆嗦,张了张,一句话也挤不出来,半个身子有知觉,其他半个身子是麻木的。
池小影吓得按响急救铃。
秦朗赶了过来,黯然告诉池小影,夏秀芬已经失去了语言功能,半身瘫痪,以后大小便都无法自理。
猜测是一回事,到事实又是一回事。
池小影呆坐在椅中,好半天都没说话。
夏秀芬看着她,泪水止不住。活到五十多岁,突然成了一个哑巴、一个瘫者,生不如死。
“阿姨要勤擦洗,要勤翻身,防止生褥疮。小影,你身子单薄,又要上班,最好尽快找个保姆。”秦朗说道。
池小影心里面掠过一阵酸楚,她站起身,走到窗边。重症病房位于十二楼,从上面看下去,下面的人好小。
一件又一件的意外,像大山一般,层层压过来,眼前一片迷茫,她和妈妈还有明天吗?她的肩太窄,有的重担能挑,有的挑不起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抱着妈妈一起跳下去,什么都不要想了。不禁恼恨起天上的爸爸,看着她和妈妈这样凄惨,他心安吗?
“小影,小影”秦朗又连着喊了几声,她才恍惚地回过头,“呃?”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摇摇头,“对不起,我走神了,你说什么了?”
“如果你同意,我想把阿姨送到疗养院,那里的陪护人员比较专业,可以再尝试中医针炙、按摩,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呢!”
一切都乱了,池小影知道秦朗的建议很好,却不敢应。
床上的夏秀芬呜呜地叫着,拼命摇头。
“小影,你为什么不说话?”
“谢谢秦医生,我我会考虑。”能说什么?
夏秀芬抬起能动弹的一只手臂,向池小影招手,她走过去,夏秀芬在她的掌心一连写了十多个“不,不,不。”然后夏秀芬闭了下眼,划道:“让我死!”
“不!”池小影放声叫道,抱住了夏秀芬,“我不让妈妈死,不让”
秦朗去护士站,让护士给夏秀芬注射了一针安静剂,她现在这么激动对病情不好。
他把池小影带到了他的办公室,打发走了胖胖的护士,只留下他和她。
“告诉我,是钱的问题吗?”秦朗问道。
池小影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个我来”
“不要,”池小影打断了他,“不要是你。”现在只要哪个有钱人愿意娶她,她都嫁,但不能是秦朗。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秦朗皱起了眉头,被他说得一怔,“什么叫不要是我?”
“秦医生,你为我做得够多了,我妈妈的事我另外找人想办法。”最多,最多,她抛弃尊严,向宣潇开口。但只要一泛上这个念头,心里面就像有把刀,在一刀一刀地铰着。
也许她宁可死,也不愿踏出这一步的。
“你宁可找别人,就不想找我?”他听明白了。
“因为你不是收破烂的,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捡别人扔掉的东西。”她自抛自弃地说道,“我好好的时候,把你一把推开,总在像这样狼狈不堪的时候就找上你,我把你当成了什么,纯粹利用吗?我会瞧不起自己的。”
秦朗凝视了她几秒,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把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胸口,轻轻叹了口气,“小影,别这样说自己,你不是破烂,在我眼里,你是一块珍宝。最初的感情总是最真挚最美好的,换作是我,不到迫不得已,也不想放弃第一段婚姻,哪怕能有一丝机会,就想复合。你那样的选择没有错,是人之常情,我从来没有怪罪你的想法。只要你幸福,不一定要嫁给我。我对你心里也一直是胆怯的,毕竟大了你十五岁,当我五十岁时,你才三十多,隔了一辈人,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小步,而是一道鸿沟。所以看到你和宣潇在一起时,我不战自退。可是小影,我不应该说感谢阿姨生了这场病,可我真的感谢命运把你又推到了我的面前,你是麻烦我也好,利用我也好,哪怕没有结果,我都想照顾你。”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字字重似千钧。
“你傻了吗,我不是你的责任,现在的我不是以前那个小影了,我有一个卧病在床的妈妈,还负债累累”池小影推开他,他说得很好,可她就是觉着不好。
“这都是上天为我加的筹码,我有足够的能力帮你担起。我想让你欠着我,欠我的感情,欠我的人情,欠我许多许多,多得你这辈子还不起,只有接受我”
秦朗灼灼地盯着她无助的双眼。
她知道只要她轻轻一点头,肩上什么责任都卸下了,但真的不能。因为他是秦朗,真心实意关心她的秦朗。
“秦朗,你不知我有多心动,在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对我说这些,谢谢,我我还是不能接受。”她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我没有问你的意见,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秦朗在她的身后说道。
在她的心里面,妈妈重于一切,她愿意为了妈妈做任何事。现在却坚决地拒绝他,那是因为她是在意他的,她不想他们的感情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
就凭这一点,他义无反顾地向她走去。
63,背水一战(三)
第二天是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节也不例外,天气阴沉,细雨飘飞。
宣潇很早就来办公室了,最近,他搬回家里住,呆在原先那个家,感觉空气里的浮尘都写着“池小影”三个字,他受不了。搬到家,也不得安宁,妈妈在他耳边嘀咕来嘀咕去,说莫薇长莫薇短的,烦得他想骂人。莫薇也是隔三差五来串门。就办公室还有一丝安宁。
不知是在四月的小雨,还是别的,宣潇心情有点烦闷。每年这个时候,他都和池小影呆在县城的老家,给她父亲上坟。当着夏秀芬的面,池小影不掉泪,但只要一告辞回家,上了车,她的泪就会噙到滨江。
过江的时候,他会把她拉出来,站在甲板上,晒晒太阳,吹吹风,然后不着痕迹地替她拭去挂在眼睫上的泪。
今年,她还会哭吗?
心里面突然跳出这一句话,把宣潇吓了一跳。她哭不哭与他有什么关系?他闷闷地点起一枝烟,抽到半截,突然捏灭,然后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冷着个脸出了工作室。
车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转了几圈,方向盘一转,他把车开向了郊区的墓园。
这个节日,不来趟墓地,心里面总像少了什么。
去看看柏远吧!看看死得神秘,死后还让他吞了口苍蝇、送了他一顶绿帽子的好友。
天气不好,上坟的人在前两天就来过了,不然这条通往墓园的公路通常会挤得水泄不通。今天人也不见得太少,沿途有许多花农捧着一束束菊花,穿着雨衣,叫卖着。
来到柏远的墓地之后,天空仍旧乌云压顶,雨丝下一阵,停一阵,像是一个妇人的哭泣——稍有平复又被新的伤心催逼得泪如雨下。宣潇撑着一把黑伞,发现已经有人来过了,柏远的墓前有纸钱的灰屑,有白菊花、黄菊花,被雨淋得耷拉着。
柏远走得突然,墓碑上的一张大头照还是柏远的毕业照,笑得眉宇飞扬,意气风发。宣潇把在路边买来的一束菊花放下,怔怔地对着柏远立了一会,突然有一种恨不得掰开墓碑的冲动,想责问那堆躺在盒子里的灰烬,为什么对他做这些事?
他笨拙地刚刚把与她之间的裂痕修补好,柏远飞起一脚,一切又烟消云散了。
他大口呼吸,胸膛急促地起伏着。
柏远仍然一脸阳光般的笑意,毫不为他的情绪所动。
白色的菊花在铅灰的天空下,显得十分耀眼、凄然。也就在这时,雨渐渐停歇了。
宣潇收起雨伞,默默地转过身,往墓园外走去。在门口,遇到一个手捧素菊的女人刚下出租车,他瞟了一眼,虽然瘦得形削骨立,他仍认出是燕南南。
燕南南也看到了他,没说话,在墓园,人总是特别的肃穆、唯心。
宣潇拧着眉,没有急于回车,看着燕南南向柏远的墓走去,放下菊花,双手合十,闭上眼,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祈祷什么。
许久,她才转过身,往这边走来,在宣潇面前站定,沉声问道:“你在等谁?”
语调平平,却分明带着一丝怨恨。
接着,她又问:“不会是想捎我一程吧,不怕我脏了你的车?”
宣潇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走向车,燕南南到也识趣,自动自发地跟了上来,坐到后座上。
“别忙开车,再呆一会。”她扭过头,对着暮园,神情凄婉,“我说过他要被牵累的,现在信了吧!不过真傻,好死不如耐活,干吗自尽呢?那层面皮有多重要?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又不是没钱,像我都快被口沫淹死了,不也活得好好的。有烟吗?”
宣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扔给她,她手哆嗦地点上一枝,一直哆嗦个不停的肌肉才镇定了下来。
“有好久不见了,在哪高就?”宣潇开了口。
“你不知道?”燕南南吐出一口烟,耸耸肩,“也对,我是死是活,你都不会关心的。那柏远为什么自尽你知道吗?”
宣潇挑了下眉。
燕南南咯咯地笑得前俯后仰,“宣潇,你估计是本世纪快濒临绝种的冷血动物了,在你心里面,除了工作,还有别的吗?告诉你,宣潇,我和柏远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
“哦,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得出这么伟大的结论?”宣潇讥诮地一笑。
“当然根由在于我,我落成这样是我的报应,但柏远,”燕南南凄楚地闭了闭眼,“你把那条内裤放在洪指挥的口袋里,让他显丑,给了他对手一个把柄,他被双规,从而交待出我曾拿过他一百万、柏远敲诈过他二百万的事。即使柏远把二百万早捐给了慈善机构,但他要以敲诈罪被起诉,他现在那漫步云端的样摔得起吗?一条内裤,水建公司损失千万,我成了丧家之犬,洪指挥被判了无期,柏远丢了性命,唯独你安然无恙。人,聪不聪明,现在就显现出来了。”
燕南南的话尽含讽刺,听得宣潇额上的青筋直迸,不过,心里面真是吃惊一下。他有猜测过柏远可能是经济上出了问题,逃不过去一死了之,没想到是东窗事发。敲诈?他真不敢相信柏远会做出这种事。
反正宣潇瞧不上自己,燕南南在他面前也就不必装个淑女,面皮撕下,什么都敢说。
“我还耐活着,虽然穷得叮当响,马上去省城混混,以后说不定还能夹夹尾巴,嫁个人。柏远呢,就成一把灰了,人好没意思。”柏远活着时,他和燕南南从来是针尖对麦芒,谁也瞧不上谁,你刺我,我刺你,见了面,不是挖苦就是嘲笑,等到人一死,燕南南不禁想起读书时两人共同渡过的美好时光。柏远非常体贴,记得她喜欢的一切东西,约会总要把她送到宿舍门口,看着她上楼,然后才离开。她不爱好好听课,考试前全靠他捉题。他刚工作拿到第一笔钱,自己什么也没舍得买,到是给她买了件风衣,带她去餐馆好好吃了一顿。想着想着,燕南南心里面酸酸的。
要是时光能停流该有多好,人干吗要长大呢?
现在的她,有时做的事,连自己都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