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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总的意思是她会辞职?”纪检在一边接过话题。
外面很是安静,只听得两下脚步声,裴迪文的声音再次想起:“招聘一个记者很容易,但把她培养成独挡一面的首席记者,需要多少因素和努力。这一阵,报社里的人和发生的事,像大山似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那么要强,怎么会不往这里想呢?”
世间再无第二个裴迪文。纵使他在许多地方伤害到了他,却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好上司、好老师。他的话总能轻易地直抵她的心灵深处、触动她的灵魂。
听了这话,舒畅心中已满是酸涩,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嘴角是麻麻的咸涩。
人事处长和纪检一再地咂嘴,面面相觑,很是难堪。
“别送了,我从这边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畅吓了一跳,赶紧抬起手背胡乱地抹了抹眼泪。
楼梯间的门从里往外一推,她只好回身,带着一脸的狼狈。
她看到他微讶的眼,依旧俊挺的脸庞,她轻轻唤了一声:“裴总!”
裴迪文靠在门边,不动声色地看着,突然伸出细长的手指,指尖冰凉凉贴在她的脸上、流下的泪上,他抿了抿嘴,“舒畅,你受委屈了。”
舒畅看着他,想挤出一丝无所谓的笑意,嘴巴弯了弯,耷拉了下来,“没什么!”嗓音干哑。
他叹了口气,收回流连的手指,放进口袋里。
她抬头,看到他脸上有着不正常的潮红,失声低问:“你在发热?”
他抬头看她,眸子深黑,有神得不像个病人,“不用担心,只是感冒。舒畅,世界就是这样,有着各式各样的人,会发生许多不平的事,让你欲哭无泪,让你啼笑皆非,让你无所适从,但不管怎样,都要挺住,不要随随便便地当个逃兵,不要因为一两个人放弃自已的目标。其实,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明天,新的总编就要过来,我交接完工作,就走了。以后,好好地照顾自已、保重自已。”
第44章 玫瑰之晨(44)()
舒畅一动不动,定定地看着他异常发亮的眼,心,像裂了一条缝,楼梯间穿堂的冷风不住地往里直灌。
可能是发烧的原因,裴迪文脸有点红,气微喘,胸膛一起一俯,“舒畅,我们之间的一切,让你难过了,我很内疚,但不后悔。如果时光回到三年前,我仍会一步步地向你走近。因为你值得。”他的声音低沉充满柔情,“只是很不幸,我失去了你。”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自嘲,“我走的时候,不要过来送我,我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做了三年的总编,总要在最后一刻维持一点形象。好吗?”
舒畅愣愣地点点头。
“傻孩子!”他揉揉她的头发,抬脚上了楼。拐弯时,不住地回首,目光悠远绵长。
她应该恨他不是吗?不知怎么,此刻,舒畅心里面对裴迪文没有一点点的余恨,有的只是今生都说不出口的遗憾。
他失去了她,她何尝不也没有了他吗?
缓了一会,舒畅感到自已平静下来,这才去了人事处。处长和纪检的态度和前几日明显不同,语气也和善了几份。
“有知情人说,致远公司的宁致总经理是你家的常客?”纪检的职业毛病又犯了,眉一拧,探究地看着舒畅。
舒畅平视着他,“是的。”她没有否认。
“他和你家的关系是?”纪检问道。
“我哥哥去年的车祸,致远公司的司机是肇事者。”
纪检和人事处处长对视一眼,脸色大变,可能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这样子一说,致远公司等于是舒家的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不可能还帮着仇家掩盖什么犯罪事实吧!看来举报信确实有诈。
人事处长眼珠转了几转,呵呵笑了,“是这样啊!这件事,我们过两天就会出一份报告,报送给社长、总编,转发各部。舒记者这几天委屈了,不过这都是例行公事,不是针对哪一个人,别往心里去哈。这两天,就等于是给舒记者休了个小长假,明天上班吧!你们部长都打电话来催过好多次了,说部里忙得不可开交。”
“我还想再休几天假。”舒畅不疾不徐地说道。
人事处长皮笑肉不笑,“身体不舒服?”
舒畅低下眉,“嗯!”含糊其辞。
纪检干干地笑道:“真是不舒服,那就再休息个几天。不过,别太长,不然社长会怪罪我们惹恼了他的得力干将。”
舒畅啥也没说,提着包,也没去办公室转悠,直接坐电梯下楼,开车回家。
现在不属于工作暂停,而是休假,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提早到家了。
于芬过几天要拆石膏,心情大好,下午不去诊所了,呆在家里,看一帮婆婆妈妈搓麻将。
舒畅进了门,洗手,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包子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离晚饭还有一会,先垫下肚。
包子是秋天时于芬做的蟹粉作的馅,个数不多,平时于芬舍不得拿出来吃,单等宁致过来,才会蒸几个。微波炉“当”地一声,舒畅拉开门,抓起热气腾腾的包子,就着刚砌的绿茶,大口大口地咬着。
于芬从客厅走过来,看她狼吞虎咽的样,直撇嘴,“你这是饿神投胎呀,怕谁抢着你的!”
舒畅顾不上说话,拼命地吞咽着,嘴巴塞得鼓鼓的。两个包子下肚,她还是感到心里面空落落的。她饿的也许并不是胃!
宁致从北京出差回来,给舒家带了两只北京烤鸭,晚上过来,顺便吃晚饭。晚后,两人独处时,他小小声地问起那件举报的事。
舒畅耸耸肩,“很快烟消云散。”
宁致语气急促地问道:“那你准备回去上班?”
“我还在考虑。”舒畅的回答模凌两可,事实,她是心不在焉。她在想,一般总编的工作交接要几天?
“舒舒,不要去了。”宁致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我打听过了,同济春学期会开一个建筑设计研修班,我给你报个名。”
“如果我要换工作,我不想去你公司。”舒畅没有迂回,直接告诉他。
“为什么?”
“你对我爸妈这么照顾,正常出出进进我的家,致远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不想别人质疑我的工作能力,也不想被别人说长道短。”
“你为这个拒绝我?”宁致扬眉,声音冷然。
“算是一个原因吧!”
“这并不是原因。”宁致有点郁闷,“而是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工作。你和裴迪文恋爱时,不一样在他手下做得很好吗?”
话音一落,宁致自已首先就呆愕住了。他嘴巴张了张,脸色窘红。
舒畅面部线条瞬间绷紧,看向他的眼睛锐利得好像能刺穿他。静默片刻,她不带有任何情绪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宁致苦涩地闭了闭眼,“我从胜男那里听来的。她让我对你死心,说我有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于是,你带我去温泉度假村里,故意引出那个话题?”
“舒舒?”宁致想握住她的肩,她避开,目光看向另一处。
“看到我落到那种境界,你们很开心?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什么去的香港?”舒畅讥讽地弯起嘴角,神色苦痛。
“我怎么会开心呢?我只有自责,如果我回来得早一些,你怎么可能受到这样的伤害。你性子倔强,如果我直接对你说,你根本不可能接受,我只能这样暗示你,事实,我一听说,也惊呆了。”
这是今天第二个说她性子倔强的人,好像他们个个都挺了解她的,真是好笑。她哪里是倔强,她是无奈。
“不要再说了,谢谢你们给我留了点薄面。不过,工作的事,你真的不要替我操心,我还没到那种四面楚歌的地步。”舒畅试着让自已镇定下来。
宁致叹气,“你仍是不想给我机会?”
“你认为我现在这样,能当什么也没发生的开始下一份感情?”
“我不要你付出,你不排斥我就好。”
“何必呢,我想你的身边应该不缺爱慕你的女子。”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说了。
宁致淡淡地一笑,“是有,但她们不是你。你对于我来讲,是特别的。我没什么优点,也不算很富。但我的心现在清得很空,只会容纳一个人。你可以找私家侦探调查我、用时间来观察我、想尽法子的考验我,直到我令你完全满意。”
他们坐在客厅里,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散发出柔黄光束的壁灯。淡淡的灯光下,宁致那一点儿笑意来得十分放松坦然,将他清瘦的面孔衬得隐约有光彩流动。但是舒畅却感到陌生。
在她的记忆里,当宁致还叫刘洋时,他是张狂的、倨傲的,而不是现在这般谨慎、显得极有城府。
有几句话已泛到唇角,她张了张嘴,还是咽下去了。晚上上床睡觉,舒畅的手机没关机,把笔记本搬到床上,坐在被窝里看电影。
十一点的时候,电脑的右下角提示有邮件进来。她点开一看,是裴迪文发过来的,是西藏活佛仓央嘉措的一首诗。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她反复地看着这么几行字,一再的咀嚼,她知道不应该,也不值得,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滑下来了。
临睡前,她允许自已再看了一次邮件,然后默默地点了下彻底删除。
他是一个不能牵挂的人,再难,再苦,她也只得选择将他遗忘。
又隔了一天,舒畅回报社销假,辞职报告是前天晚上打好的,到了办公室打印时,看到办公桌前放着一份文件,是人事处发的,关于她被举报人诬陷并澄清的事情汇报材料,她扫了一眼,便推开。
辞职报告打好,她给了一份部长,不等部长回应,就出了门,直奔人事处。
人事处长看见她,笑道:“舒畅,看到报告了吗?”笑意还没展开,就冻结在脸上,“你这是耍什么脾气呢,不是都还你清白了吗!”
“我本来就想辞职,因为举报信这件事,我才拖到今天。”舒畅微微一笑,没多作说明,点了下头,便出去了。
还没到办公室,路上就给部长给堵住了,让她赶快去下总编室。
再次踏进这个楼层,舒畅感到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花了比平常两倍的时间,才走到总编室。
还是明晃晃的玻璃门,秘书还是莫笑,但里面的主人换了,舒畅的心疼得一抽,背佝了几度。
“舒畅,总编和社长在等你呢!”莫笑说道,拉开了玻璃门。
新总编姓赵,年纪也不太大,但头发已经微微有些谢顶了。社长为两人作介绍,指着沙发,温和地让舒畅坐下。
赵总编手里捏着舒畅的辞职报告,笑了笑,“舒记者,是不是对我这个总编很感冒呀?不然我怎么刚来,就辞职了。”
“不是,不是,”舒畅脸通红,讲话也不连贯,“我只是觉得我不太能胜任法治部的首席记者”
“能不能胜任,不是你觉得,而是我们的认知。”赵总编有一双犀利的眼眸,看人时入木三分,“舒记者,我翻了下你三年来的业绩,你完全可以胜任首席记者这一职。除非你是在暗示报社给的薪水不高?”
舒畅的冷汗都下来了,她咬了咬唇,头皮一硬,“其实,我是因为个人的原因想换份工作,和薪水没有关系。”
“舒记者,得饶人处且饶人。人无完人,不要因为别人的一次失措,而终生将其打倒。举报信的事,我代人事处和纪检组向你道歉。一个好的记者,不仅要有对新闻锐利的目光、一支生花的妙笔,也要有一颗包容大度的心。我们很珍惜你,希望你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赵总编摊开双手,深深地看着舒畅。
曾经在几个月前,有一个人也是坐在这里,因为她接了夜巴黎的私活,他生怕她出意外,也是这样深深地看着她。只不过,他是说:舒畅,我想珍惜你。
舒畅喉间一埂,呼吸像被谁夺走了,心怦怦乱跳。
“别背包袱了,回去好好工作,这份报告,我当没到过,以后也不会看到。”赵总编挑挑眉梢,与社长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
舒畅也不知是怎么出的总编门,恍恍惚惚地回到办公室,部长问她话,她嗯着,却什么也没听得进去。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并不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她对报社是有贡献,但不是非要不可。新总编与社长用这样慎重的态度挽留她,那应该脱不了裴迪文的强力推荐。
他人是离开了,但他的影子还在与她紧紧相随。
辞职没成功,舒畅的一切慢慢归位。
这个春天,整个中国都有点动荡不安。先是上海出了震惊全国的“钓鱼”事件,把上海这个以繁荣、前卫、时尚的国际大都市推到了峰口浪尖之上。接着,一个叫南平的小城市引起了全世界的瞩目,一个极其普通的医生,因为失恋、失业,对这个社会激起了强烈的仇恨之心,无法发泄之时,他把怒火燃向了手无寸铁的孩童,在一个春日的早晨,有九个孩子死在了他的刀下。
这两件大新闻,让各家媒体纷拥而至。舒畅在上海呆了两周,在南平呆了近一个月。采访结束,回到滨江,春天已经到了尽头,滨江不知不觉热了。
挑了个休息天,约胜男晚上出来见面。胜男说她不想当只大灯泡,不过,还是在约定的时间,一脸坏笑地出现了。
“宁致怎么舍得将你割让出来的?”胜男从冰店里买了两份红豆沙冰,两个人挑了张靠窗的桌坐下。
舒畅对这些话已经疲软了,左耳朵听,右耳朵出。
她爸妈,还有胜男,一致认为,宁致是她这辈子最合适的人选,简直想拿根绳子将两人绑上床。
“唱唱,如果你想疗伤,宁致绝对是一味良药。嫁一个深爱你的男人,总比嫁一个你爱的男人强吧!何况他还是你初恋的对象呢!”胜男只要遇到舒畅,就尽力游说。
而宁致在正月结束时,来她家吃饭,当着舒祖康和于芬的面,正式向他们提出要和舒畅交往。
于芬连迟疑一下都没有,乐呵呵地就答应下来。只要舒畅不出差,一有空闲,她立马向宁致报告。如今,宁致短信发得勤,电话打得勤,往舒家跑得更勤,约会约得勤。舒畅用一百种办法说不,说得委婉,说得含蓄,说得坚决而又不伤人。
宁致只说了两句。
他说:舒舒,你只是还没想好,在你想好之前,不要拒绝我。
他带她去看位于胜男家对面的一套公寓,有明亮的客厅,宽敞的书房,落地的窗帘花色高雅,站在阳台上,一眼就可以看到夜空的星星。他把钥匙交给她,说如果她一个人想独处时,就到这里来。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平平淡淡,不见得有多热烈,也没有很迫切,但是,语调中却有一种笃定,仿佛胜券在握。
舒畅每每听到这些,就生出些无力感。她知道他不错,也看到他很好,可是处得越久,心越是静寂淡定,生不出一丝涟漪,连个小水花都没有。幸好宁致很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