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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有人。要找的话,美国纽约联合国大楼里都能找到说话的,看他们能搞到什么程度!
“这他妈说啥呀!”何迪非不禁着急。
“我告诉他别乱讲话,这种时候尤其要冷静。”柯德海道,“他那种性子,怕他弄个不可收拾,真是特别不放心。”
此刻何迪非远在俄罗斯,柯德海为什么还找他说这些?就因为特别不放心。他说,以他掌握的情况分析,程丹青恐怕不像自我表白那样清白,事情可能会变得很严重。具体情况他还不好细说,特别在电话里,等何迪非回来吧。他觉得现在恐怕还得请何迪非给小于打个电话,尽量劝导,以求稳妥。
何迪非握着电话,好一阵不出声。末了他说,他会再给程丹青打个电话。
“这种时候还得劳你老涂,真是没办法。”柯德海说,“你知道他就那样,当初跟我总不对路,但是听你的。”
何迪非说柯大主任的任务真是代价太昂贵。手机国际漫游非常费钱的。
柯德海跟着也开玩笑,让何迪非弄张发票给他,多少都行,他负责报销。
何迪非即在红场上给程丹青打电话,没联系上,对方手机关闭。
当天下午,接待方安排团组去莫斯科最负盛名的阿尔巴特街参观购物。下车前导游指定大家在大街附近的俄罗斯外交部大楼外集中,这座大楼是哥特式建筑,尖顶高耸,可为标志。导游让大家对表,说当晚俄方接待单位有一个招待宴会,迟到了有违外事纪律,大家一定要守时。导游建议所有团组成员把手表从北京时间调为莫斯科夏令时间,待离开俄罗斯回国再调回来,以免一路总在换算。车中一些人赶紧调表,何迪非也把手机取出来更改时间。
他问导游:“除了购物,这条街还有什么?”
导游说街中部有普希金及其妻子的雕像。
何迪非说他出门从不买东西,因为不擅长这个,老婆交代他不要乱花钱,所以逛街购物,以饱眼福为基本原则。到俄罗斯情不自禁就想找一些什么,都是以前曾经很熟悉的。怀旧总是有亲切感。今天没找到列宁同志,挺遗憾,就在这里找一找普希金同志吧。车上人都笑,说何迪非这个称呼明显不当,普希金是沙俄时期俄罗斯最有名的诗人,那时候还没有布尔什维克。何迪非恍然大悟,说是他呀,明白了,写过上尉的女儿,为了名誉死于决斗。
阿尔巴特街熙熙攘攘,两旁店面,街中摆铺,人来人往。团组人员人街后各自走散。何迪非背着个包独自行动,东看西看,不时拿出手机。
程丹青总是联系不上。
他在那条街上开始注意起木套娃,这可能是阿尔巴特街大小商铺里最普通的木制工艺品,外观多为笑眯眯披俄罗斯花头巾的小姑娘。套娃分上下两部分,下部为圆型底座,上部是娃娃的头和身子,可从中部旋开,里边车空,套着另一个小娃娃。把小娃娃再旋开,里边更小的还套着一个。大套中中套小,少的一套三、五个,大的一套十几个,全部套起来只有一个大娃娃,拆开来一溜摆开,从大到小一排俄罗斯小姑娘,一式的花头巾,一样的笑眯眯。
何迪非觉得有趣,说这小娃娃笑容真是挺阳光。
他在阿尔巴特街上找到了普希金及其夫人的雕像。恰团组一个同伴从旁边走过,何迪非把他喊住,请他帮忙按一下快门,跟普希金同志合个影。这时手机响铃了。
是程丹青。此刻为北京时间晚十一点出头,程丹青回到家中,看到家中座机的来电显示,知道何迪非远从俄罗斯挂了数个跨国长途进来。没有要事,当然不会如此寻找。程丹青回了电话。
他说老涂什么事呢?
何迪非说此刻他在阿尔巴特街,这里有很多俄罗斯套娃,出国前听程丹青说过。他在这里看到了一种套娃很特别,不是大姑娘套小姑娘,是男人相套,都是前苏联领袖人像,一个套一个,按任职时间顺序大小摆开,排列于大街上供游客选购。
程丹青说他见过,形象画得挺夸张,有点漫画化。
何迪非问程丹青去年赴俄,在哪买的紫金项链?阿尔巴特街吗?程丹青说不是,那种地方东西贵,导游带他们去近郊一家专业精品店,在那里买的。
“可靠吗?会不会真假莫辨?”
何迪非故意东拉西扯,如此国际漫游。程丹青当然知道不对头,他直截了当问:“老涂你一定听到什么了?老柯跟你怎么说?”
何迪非说他没听老柯说什么。他在阿尔巴特街上看到各式各样的物品,突然就想起唯物论第一个命题:“世界是物质的世界。”他还想起了程丹青。以往只知道俄罗斯有三套车,现在才知道还有一种东西叫木套娃。人和人原来还可以这样套在一块。
程丹青默不做声。
何迪非说国际漫游太贵了,不敢太多抒发观感,回家再细谈。远在异国,此刻很想念乡亲们,特别想念小于同志。临行前聊过天,知道程丹青碰上一些情况,心情不太好,不免一路牵挂。千万里外,禁不住还想交代一句话:冷静对待,不要情绪失控,务必做出正确抉择。该做的事要做,不该说的话别说。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应当为之负责。无论碰到什么,都应当经得起。此刻他身在俄罗斯,不由就想起早年这里一部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国人很熟悉的,写的其实不是炼钢,是炼人,书里讲了人的一生应当怎么度过,很理想化,估计尘世中人很少有谁可以够得着。但是尽量少为一些什么愧疚终生,还是应当且可以做到的。大家共勉吧。
程丹青还是默不做声,一定有些感觉。
“说得我又舌头大了。”何迪非道别,“回头再谈。”
程丹青很反常,突然“唔”地一下,在电话那头失声痛哭。
他说眼下他真是非常想跟何迪非好好谈谈,像以前那样。何迪非怎么一下子跑那么远?还怎么说?他知道何迪非是关心他。没事的,他就是心情不好。发闷,着急。何迪非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会来不及了吧?
他把电话放了。
何迪非看着自己的手机发愣,好一会儿。
时恰有两位团组同伴从他身边走过,他们喊他。
“何迪非干吗了?这么严肃?”
何迪非即笑眯眯,灿烂而阳光。
他说这是当年红军的帽子,是吧?
小摊上摆着一种俄罗斯军帽,不是如今俄罗斯军人头上那种俄式大盖帽,是一种尖顶皮帽,皮帽中嵌着一粒红色五角星。印象中这是数十年前,十月革命之初红军战士的帽子。何迪非兴之所至,刚在电话里跟程丹青提起的那本前苏联名著,书里主人公红军战士保尔戴的帽子应当就是这种。眼下阿尔巴特大街上到处有售。
当年,有一回市政府办公室开新年晚会,各科轮流上台表演节目,综合科三个干部一起卡拉ok,唱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卡拉ok歌单上歌曲多如牛毛,找如此古老的外国民歌一起自娱自乐,没有特别缘故,只因为三人共事,总被周边人等戏称为“三套车”,所以自觉对号入座,拿人家的歌当自己的招牌。
第一站是莫斯科。莫斯科宇宙大饭店大楼前的广场上站着个人,戴顶圆柱型鸭舌帽,站姿一动不动,是一座雕塑。这不是俄罗斯人,却是法国前总统戴高乐。翻译小张说,这家酒店有法资背景,二十多年前莫斯科举办奥运会,运动员就住这家酒店。这里保安措施相对严密。
当年三个人里,何迪非是后头来的。
何迪非大学里读哲学,毕业后到宣传部属下的讲师团当理论教员。理论教员给基层干部上课不容易,理论要懂,口才要好,人得活络,舌头得顺溜,知道怎么深入浅出,人家才听得下去。有的理论教员会搞创作,擅长编顺口溜,例如“远看像座庙,近看是干校,腐败分子在深造”等等,听众觉得新鲜,效果倍儿好。何迪非不行,虽然笑眯眯,对文学热爱不够,编讲义不会押韵,不知道怎么哗众取宠,且有个小毛病,一紧张就口吃,如人们所笑,“有,有时舌头有点大。”因此讲课效果不佳。偏偏有个人注意到他,政府一位副市长在宣传部编的简报上看到一篇短文,印象很深,打听这个谁写的?话不多,表达得挺清楚。结果发现了何迪非。机关里一向文牍,到处需要会写材料的,领导了解了何迪非的情况,说别看这年轻人舌头大,笔头不错,看文字就知道内秀,头脑清楚。给我吧。
第114章()
说起江家的历史,可得从大清朝说起。
从他家的祖上江辰易老人家说起。
私塾先生等了两天,毫无动静,内心疑虑。他以为是有人开他什么玩笑,可是褡裢里的铜板真正是叮叮哨哨的,那可是值着五十厘银子。他有心想把这些所谓订金带走,不告而别,又苦于此举违背做人根本。当天夜晚,正无汁可施之际,只见门外火把交映,一行数人,车马大轿,前来接他了。上轿后,这些人走街过巷,步腔匆匆,私塾先生在轿中辨不得南北,火把和夜色掩映下,记不得拐了几个朱门和墙垣,最后在一问偏室门前,卸下了他的行李物品,并请他人室歇息。接他的管家对他说,到这里不要乱走乱动,需要什么,喊来仆人就是。私塾先生看了看自己周围,高墙深院,人生路陌,间或有家刁—值守,事已至此,看来想走也走不成了。管家接着对他说,明天一早,就将学童领来。并叮嘱道,孩子的母亲非常溺爱孩子,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体罚责打他。
此后,那个学童果真每天按时前来上课。私塾先生见他眉清目秀,聪颖智慧,非常喜欢他,授课也格外努力。一日三餐,管家待他殷勤之至,丰盛琳琅。嘘寒问暖,不在话下。私塾先生与外界有什么接触,往来全由仆人代办。到了年底,私塾先生的家里忽然来信说,几次寄来的银钱全都收到,家里一切平安。至此,私塾先生才知道,主人一直在替他补贴家用。
时光匆遽,不觉已过了三年,京师每三年一次的科举殿试即将开始。这一天傍晚,管家来到时,私塾先生说,眼看新一轮的科考在即,明天告辞。管家挽留说,凭你的才华横溢,难道还怕将来不功成名就?先再教学童三年再说。私塾先生再三婉拒而不得,无可奈何,只好留下来又教课三年。这时候的私塾先生,言谈举止间禁不住有一点怨气了。三年后,又到了科考的时间,这一天,管家前来对他道谢说,小孩子承蒙先生不辞劳苦,教学精严,已经能够自立成人、自断是非了。先生急于功名,我们不敢再留了,很快就敬送先生离开。私塾先生高兴极了,收拾行囊完毕,静等送行。这一天凌晨三四点钟,天还是黑的,管家和仆人叫醒私塾先生,领着他出门了。走到一个地方,说,先生暂时呆在这儿,过一会儿天稍亮就走。过了一个多时辰,私塾先生听见有人高喊他的姓名,随即有四五个穿着宦服的人前来给他领路,一路上所经过的全是在晨曦中显得美轮美奂、鲜明高大的宫廷建筑。私塾先生全身惊悚,口不能言。来到一座大殿,有一个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私塾先生睁开眼睛慢慢一看,原来正是他教过的学生。私塾先生吓得赶紧伏身在地。
那个学生就是幼年的康熙。
过了一会,康熙轻声叫起他,传旨,赐授他做词林官。词林官又叫翰林官,专门为皇帝撰拟文书机要。这倒强似考中状元许多倍。私塾先生称谢退出时,全身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个事情,我记不得是在广阳杂记里读过,还是在皇华记闻里读过。要么就是国朝先正事略或谈助,或者干脆就是别的什么书。我想,在什么地方读过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跟我要讲的那枚铜板有关。
也就是说,当初,私塾先生收到的五十枚铜板订金,统统来自国库。其中的一枚,就是徐氏被征当“奶口”时得到的那枚。
这枚铜板于1662年由做了翰林官的私塾先生手中流人民间,辗转一年后,再次收归国库。
它的命运险些到此完结。每个时代有它不同的钱币,康熙亲政后,朝廷陆续收回顺治时代的旧币,重新回炉,准备代之以新式铜板,只不过这项工作进行得极其缓慢和艰难。这枚铜板幸运的是,它在国库里仅仅呆了一个夜晚,第二天,等待它的不是重新回炉,而是再次流转民间。
这不能不提到一个叫江辰易的人。江辰易是一个普通库兵,也就是京师国库里的搬运工。国库资金浩荡,银锭铜板不计其数,每天全国收入支出搬进搬出十几次乃至几十次,一出一进动辄千万,这就需要一定人数的搬运工。江辰易就是四十个搬运工里的一个。库兵在清朝户部下属的各种差事中,属于要职,任职者必是满族。但江辰易是个汉族,汉族而能荣列其中,全因江辰易给上司行了贿。
库兵在体力上可不算什么好活计。每天箱箧竹筐,搬来扛去,上面盛的不是银就是铜,全是从矿石里提炼出的比石头还重的东西,哪有轻快的物资?并且,无论夏日炎炎,还是冬风刺骨,库兵在搬运时一律赤身裸体,并且还要公然地置于堂官的监督之下——不然有人私携资金出库怎么办?库兵如果除了糊口之外一点好处没有,江辰易当初就不会去争这个差事了。他每次工作结束,都能偷偷带出来一些制钱,也就是铜板。国库重地纪律严明,除了受人监督、赤身裸体之外,最后一趟出库时,必须在堂官的面前一个个排队,两臂平举,暴露两肋,两腿分开,慢慢走过——防止夹带铜板,同时,嘴里还要高喊:“吾不曾携带铜板!”据说,这几个字的排列组合方法也是经过周密演绎的,嘴里含着任何东西,这几个字的发音就会变形。
江辰易有他自己的办法。他用肛门携带铜板。这种方法既然不是祖传,任何别人又不知道,那就只能是他自己琢磨出的。他每次携带不多,一枚两枚,三枚五枚,但日积月累,也就不是小数了。
做了翰林官的私塾先生的那枚铜板,就是江辰易用这种方式带出来的。回到家,用烈酒和山西老醋消毒洗净,江辰易才发现这是—一枚前朝旧币。时间不等人,不赶紧把它花出去就有过期作废的危险,江辰易当天晚上就来到一个戏园,用它为自己的两只耳朵享受了差不多一夜的苏州评话。
说苏州评话的那个艺人大半生只有两个嗜好,一个是说评话,另一个就是赌博。在他看来,赌博是他人生的另一种言说方式。他在得到这枚铜板的次日凌晨就把它与别的铜板一起押在赌桌上了。他抛了一个骰子是四点,这当儿,有人上茶水碰了桌子一下,骰子变成了五点,五点输了。争讼由此发生。在与赌方坚执不下时,他一把捂过铜板就跑。钱是属于他了,但是他的左臂遭到对方狠命的一刀,从此以后,他的那里就再也伸不直了,说评书时,总是半端着胳膊,仿佛随时要去拍击眼前的醒木。
这枚铜板在接下来的几十年时间里,居然顽强地没有退出它的流通领域,甚至清朝年号已经到了雍正时期,它还在履行着它货币上的坚挺姿态。理由是,此时国内铜产量极低,少数几个边远产铜省份,由于路途艰阻,迢遥不便,产品难以运抵京师,这就导致铸币量锐减,不能满足流通需要,只好东墙西补,聊胜于无,使得顺治、康熙年间的大量旧币也参与流通。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