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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不通,你会愿意拿自己的前途换短暂的欢喜?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弟弟,他肯定会劝你回学校好好上课,而不是留在他身边当个护理员。”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即使要走,也要他亲口提出,我才会走!”
“你。”
陆婴婴的执拗远远超过了何锡尧的预期。
他一时语塞。女孩儿心如磐石,不可撼动,就像是坚固的堤坝,而他平素面对全舰官兵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迈作风,变为扑向岸边却不战自败的潮水,渐渐消退了。
“哟,你们怎么不聊天,是不是饿得没力气讲话了?”
见陈墨向桌边走来,陆婴婴费力地挤出个笑容,“你都点了什么好吃的?说来听听。”
何锡尧冷哼一声:“陈墨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断不会有什么新鲜花样。”
陆婴婴心想,在胸襟开阔这个关键的性格特质上,何迪非远比何锡尧要优秀,虽然是亲兄弟,到底是有差别的。她帮陈墨打着圆场,“没关系,家常菜就很好。”
陈墨羞赧地笑笑,从身后变出一筒五彩缤纷的冰淇淋,“正餐一会儿就送来。婴婴,这是给你点的!吃吧,热带水果风味的,吃了提神!”
“本来我就冷,你还雪上加霜!”陆婴婴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比喻带有明显的打趣意味,陈墨不生气反而嘿嘿直笑。他唤来服务生帮陆婴婴拿了碗碟和勺子。“小口小口抿着吃,不会觉得太凉。现在不是流行冬天吃冷饮夏天吃麻辣烫么?你也赶回潮流——”
“先放那儿吧,直接吃胃疼。”陆婴婴把小碟子推远了。
“尝尝吧,这家店的东西不是奶精和香料勾兑的,绝对货真价实,而且很美味!”陈墨锲而不舍。
不苟言笑的何锡尧突然开口:“陈墨,你省省吧,不要以为热带水果味的吃着就不凉,哪有做东就强迫客人非吃不可的道理?”
陆婴婴虽然闷闷不乐,但何锡尧一番善意的解围让她唇边有了淡淡的笑意。
归根结底,这个严厉的男人都是何迪非的亲大哥,怎么好一直生他的气?想想如何游说他让自己留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冒着热气的面点、各色粥品和小菜,很快送到了他们的桌上。
陈墨善于察言观色,殷勤地邀请何锡尧先动筷子。
“大哥,你饿过劲了肯定难受吧?从舰上下来,一路奔波,赶到医院连水都顾不上喝,我特意给你点了一份番茄蛋花菠菜汤,你看里面红红黄黄绿绿的,多刺激食欲啊——”
何锡尧面无表情,象征性地尝了几勺,就不再碰了,“太咸,越喝越渴!”
陈墨讪讪地讨了个没趣,又将红油苦瓜和酸辣土豆丝推过去,“那就多吃菜,这两种是最爽口开胃下饭的。”
“赶上我们出海执行任务那会儿了,天天与土豆相伴,早吃腻歪了。”何锡尧感慨道,“陈墨,你要是舍不得买单,我可以代劳。让我们跟着你一块儿回到解放前,情何以堪?”
“大半夜吃荤腥不好消化,所以我特地选择素食。”陈墨喃喃自语。
“迪非说得没错,陈墨,你这样不行——爷们就该有个爷们样,赶明儿变成娘们就完了!”
第57章()
陈墨苦笑一下,“大哥瞧你说的,我干脆一头撞墙上翘辫子得了现在房价这么贵物价这么高,我又捞不着上场机会,一年到头攒几个钱不容易,都是为了养老作打算。哪能像老何叔叔那样不在乎钱,动辄就一掷千金?那不是自讨苦吃么?”
何锡尧突然重重地叹口气,“他从小到大都是那个德性,今朝有酒今朝醉。”
“所以老何叔叔能成大气候,而我就差远了。”陈墨想起何迪非此刻服过镇静药还躺在病床上的憔悴模样,连忙收声。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我也没让你学他。”何锡尧倒是没有介意。
“他会好起来的。”陈墨瞅瞅陆婴婴,说,“这不,他的强心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么?”
每句话陆婴婴都听得异常真切,却刻意摆出置身事外的悠闲姿态,趁两位男士打嘴仗,她捧着暖乎乎的粥碗一勺接一勺地大快朵颐。
一方面,她确实是饿了,为避免低血糖头晕,赶紧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
另一方面,她把全部的脑细胞都调动起来,试图琢磨出一个——既可以留在何迪非身边、又不会让何锡尧找茬赶人、最好还能不耽误复习功课的万全之策。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陆婴婴举着勺子机械地往嘴里送的同时,李白这句诗就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古时候修条路十分艰难,现代人虽有了各种先进的设备,也不见得说修就修得通,更别说在人心与人心之间搭建一座沟通的桥梁了
或许是主管饥饿的神明显了灵,何锡尧和陈墨也都渐渐沉默下来,开始进餐。
半小时飞驰而过,四点整,q市的天空似乎有些蒙蒙亮了。
走出粥铺的电子感应门,迎面恰好遇上了几个从网吧刷夜归来的年轻女孩。如那旷野里的玫瑰,冬夜的寒冷仍未能阻止她们的妖娆盛放,一个个都是短衣短裙,薄袜包裹着修长的腿。
其中个子最高的女孩发现了陈墨,大叫起来:“烈焰队的守门员诶!给我签个名——”
但凡是个有点名气的人,在大街上被猛然认出总是不好意思的。陈墨还没来得及不好意思,就陷入了包围圈。“我总共没打过几场比赛,难得你们能知道。”
“你别谦虚,上场少也是明星哇——”女孩少见多怪地叽叽喳喳,“谁那儿有水笔,赶紧贡献出来!”
旁边一个苗条女孩从包包里找出笔,笑嘻嘻地递过来,“你又没个本子或是球服,让人家签在哪里合适啊?”
个高的女孩倒也不含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短款羽绒服的拉链,指着自己领口开得非常低的性感锁骨,说:“就这儿吧就这儿吧,我保证回家之后拓印一份再洗澡!”
“哦——呼——”
何锡尧摇头叹息,不忍继续留下来目睹陈墨的惨样,索性去停车场取车。
陆婴婴伫立一旁,目瞪口呆。
比起她们来,自己简直就是个刚迈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与风情万种这个词完全绝缘。q市的姑娘若都是这么豪放,倒显得自己是个另类了再瞧瞧这几位的眉梢眼角,都是不着痕迹的媚态百生,怎么才学得会??
好不容易才从万花丛中脱身而出,陈墨气不打一处来。
“婴婴,你真是不讲义气,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我出糗是吧?枉我拿你当个知己,没良心——大哥呢?唉,他更是个临阵脱逃的家伙。”
面对指责,陆婴婴并不介怀,“陈墨,你不是总说没有球迷关注你吗?如今有了,你反而心烦?”
“她们太能折腾,哪儿有签名签到皮肤上的?又不是纹身唉,别扭以后再遇见倒霉事儿,我保准拔腿就走!”
提到纹身,陆婴婴微微一怔。那个丢掉照片的蝎哥,脖颈上不是有个蝎子形状的纹身吗?那么醒目的特征,想忘都忘不掉。她和何迪非的照片,怎么会落到那人手上?庄亚文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真相,似乎化身为一个顽皮的小孩子,把所有盛满逻辑证据的抽屉都弄得乱七八糟,让人在短时间内无法理顺。
“哼,我倒希望墨水有腐蚀性,让她们一辈子带着我的签名,洗都洗不掉。”陈墨咬牙切齿地说。
“你够狠。”陆婴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陈墨呵气暖暖手,一面张望,“大哥慢吞吞的,怎么还没把车开过来?”
正翘首企盼着,何锡尧的车就驶入了视线。
“瞧瞧,不过是个车牌号码的区别,这个四轮驱动就比我那个更有霸气!”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这次是个例外。
即使陈墨嘴上抹了蜜,何锡尧也没让他上车。“陈墨,我带陆婴婴回我爸那儿补个觉,你自己打车回俱乐部吧,迪非这边有我照顾,你不要耽误了训练和比赛。”
“大哥,你。”
“听我的,赶紧回去休息——没有人是金刚不坏之身。”
陈墨愤愤然地拦车离去,临走还不忘宣誓一样的狂吼:“天亮了我就去医院!”
何锡尧招呼陆婴婴,“你,上车吧!”
寒风凛凛,每次侵袭都似末日般凶猛,毫不留情。陆婴婴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径直坐到了后排座位,不想说话,只想偎着鼓囊囊的书包小憩一下。
可是何锡尧并不让陆婴婴耳边清净。
“你跟迪非认识多久了?”他发动引擎,缓缓将汽车驶上了主干道。
“自从迪非哥哥转会到烈焰,我就喜我就认识他了!”她迟疑一会儿,补充说,“要说真正的相互认识,那是今年六月他到a市比赛的时候。”
“这些我都知道,他也跟我提过一二。”
陆婴婴转过脸,悄悄撇嘴,暗想:知道?知道你还问,多此一举!
那些以为掩藏得很好的细微表情,何锡尧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她的孩子气,她的侧脸,都像极了那个人他好一阵恍惚,却仍将对话继续下去,“那你了解迪非多少?”
这个问题问得绝妙。
陆婴婴暗自啧啧感叹:倘若照实回答,必然会被辩驳得一无是处;但是不回答,岂不是要显得自己胆怯了?
“我想,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
此语一出,言之凿凿。
十字路口的红灯亮起,何锡尧停下车,不由自主地回首望望陆婴婴。
这丫头
她眼眸中闪烁的亮彩,仿佛具有不可思议的正面能量,可以驱散灰暗道路上的雾霭,更可以驱散此时笼罩在他们心头的层层阴霾。
“看来,你认为感情深浅与相处时日的长短并无直接关系了?”他问。
她诚恳地点头,“是的。”
“如果迪非因这次事故毁了容、或是跛了脚,你也敢保证不离不弃吗?”
他的问题过于严厉苛刻,但她丝毫没有犹豫,轻声道出一句话。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他转过头,笑了。
果然,迪非从小到大都是幸运儿,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这次他仍没有看错人。
接下来的一路上,两人都保持沉默。
直到看见了朦胧曙色下干休所门前的石狮子,陆婴婴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这个让她紧张焦虑的地方。
何锡尧先行下车,帮她打开车门。
“实话告诉你,迪非这次是霉运里撞上了好运,安全气囊打开得及时,暂时的昏迷过后,除了胸肋处浅表挫伤和髌骨的旧伤复发,其他安好。”
这个看似轻松的答案,却让陆婴婴愈发揪心。在别人看来,这或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让他在慢性疼痛中度日
走到石青色小楼的门前,她顿住了脚步。
“不管怎样,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他!”
何锡尧微微皱眉,这丫头真倔啊——“你听着,咱们七点半出发,赶在医生查房前到医院病房外头候着。现在你什么都别想,首要任务是蒙头大睡。”
“嗯。”
陆婴婴装出恭顺的样子,心里却想:睡得着才怪!
两人进屋,宋纪敏早早地守在了门里侧。
“锡尧,你们回来了。”
面对和蔼可亲的继母,何锡尧的语气透着满满的温和:“宋姨,不是不让您等嘛,累坏了可怎么是好?丹青和华章两个家伙早就想修理我了。”
宋纪敏接过他换下的军装大衣,嗔道:“拿我当外人不是!”
“真是话赶话,我说错了,宋姨,您别介意,我向您赔礼道歉。”老人的心思都是敏感细密的,何锡尧连忙进行安抚。
第58章()
但宋纪敏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挂好大衣,她转身牵起了陆婴婴的手,爱怜地拍了拍。
“这孩子听到信儿就大老远地跑来了?天冷又要赶路,瞧这脸色恍白恍白的,赶紧跟我进里面休息去吧!”
“谢谢您。”陆婴婴不好意思地说。
“好孩子,不用跟我客气。咱们上楼。”
何锡尧拦住她俩,“宋姨,我们最多休息两个钟头,客房很久没人住,您别受累收拾了,让她暂时睡在迪非那屋就成。”
“哦,也好,反正迪非的卧室我常常收拾,挺干净的,只要找床新被子出来就能住了。”
陆婴婴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这下可好,所有人都不拿她当外人了像是冻结千年的寒冰突然呈现在灼灼阳光下似的,她心中漾起无穷无尽的暖意。
宋纪敏到底是过来人,很快便明白了陆婴婴的羞赧,遂笑道:“婴婴姑娘,没什么可害羞的。”
“谢谢您。”陆婴婴由衷地道谢。
“嗨呀,再客套下去,你就没工夫休息了。”宋阿姨推开一楼右手边朝东的房门,“快进来吧,我去储物室拿被子。”转身上了楼。
陆婴婴于感动之余,不知不觉间把心里话和盘托出,“其实,我凑合一下就好。只要天亮后能见到迪非哥哥,我觉不出累。”
何锡尧微微有些触动,面上却冷冷的,“我先回房。你也早点睡吧。”
坐在何迪非卧室惟一的一把椅子上,陆婴婴对着桌上的相框发起了呆。
照片上阳光帅气的他,大概是和她一般青葱的好年华,脚踏足球笑对镜头,周身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那时的他,年轻的脸上写着知足常乐,不曾被世事折磨,不曾大起大落,所以眼中才会充满无忧无虑的憧憬吧。
如果站在最高处却失去了往日的光芒,那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陆婴婴的妈妈,当年也是风头正劲的新晋建筑设计师,因极富灵气的创意作品和获得的国际奖项而备受业界关注,连妈妈的导师都赞叹从未收过这么聪敏的学生。但是,为了能够照顾忙于工作的爸爸,妈妈早早地申请了病退。
那是一种激流勇退的果敢,至今,她都觉得,妈妈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但是,她对爸爸,是有恨意的。她百思不得其解,爸爸为什么到了最后关头,仍然将生的希望留给了别人即使他不能亲自救出妈妈,至少他曾经为了回报爱努力过
转过视线,正对上何迪非清澈的双眸。
一想到即将与他见面,陆婴婴欣慰之外却是忐忑。
第一句话我该说些什么我是不是可以紧握着他的手,一言不发?如果他对我微笑,我可能会忍不住流眼泪不!我一定不能哭!我要笑得很灿烂,我要亲耳听他再说一遍“婴婴,你的眼睛就像高原上的星星”
真正能敌得过无情岁月的,惟有年轻的心。
在不断的提问和自我解答中,陆婴婴枕着胳膊睡着了。
七点半,何锡尧准时出现在客厅里。
他看到了正在帮宋阿姨准备早餐的陆婴婴,不禁淡淡笑了,“还以为你会赖床呢——”
“以前可能有过,但今天不会,以后都不会。”她一边摆筷子一边说。
“年纪小,志气倒不小!”何永铮挪开面前的报纸,“等会儿我和你们一起去医院。”
何锡尧摇头拒绝,“爸,您忘了您前天晚上才刚吃过救心丸还差点呼叫120?再有,丹青不是嘱咐您多卧床休息么——迪非的情况基本稳定了,我们可以把他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