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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管阿姨头也不抬地问:“你是她什么人?找她有什么事?”
“我。”
头一个问题还真让何迪非犯了难——哥哥?叔叔?要怎么说才能既坦白又清楚明了?她在这里住了近两年时间,想必没有人不知道她家里早无亲戚家属了吧?
他默不作声超过了一分钟,倒引得宿管阿姨不耐烦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讲话吞吞吐吐的?!要么干脆一点,要么就走人!”
“那个,您别见怪其实,我是陆婴婴当家教的学生的家长,想调整补习时间,但不知道怎么联系到她。”
何迪非凭着陆婴婴逃跑前留下信里的只言片语,琢磨出一个蹩脚的借口。
宿管阿姨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物品,于身旁立柜中翻出一本来客登记册,指着某个空白框框,说,“日期、姓名、电话、工作单位,都写清楚了,然后我帮你呼。”
“知道了。”
何迪非抹了抹额头上那根本不存在的汗珠,半躬着腰,写了起来。如实地登记过后,他将登记册轻轻放下。
宿管阿姨看都不看,直接合上册子,而后依次摁下标着2、1、4和呼叫的几个键,大吼一声:“陆婴婴,在不在?有人找!!!”
对讲机那边寂静无声。
宿管阿姨又如雷暴跳似的吼叫了一回:“214寝室的陆婴婴,有人找你!”
还是无人应答——
何迪非初来时抱着的一线希望,如同飘入风中的肥皂泡碰到了障碍物,倏地破灭了。“没人在就算了。”
宿管阿姨却心存疑惑,“奇怪了,她明明吃过晚饭后就上楼了啊?我亲眼看着她走进去的。”
“这么说,您认识她?”何迪非又抬起手抹抹额角。
“瞧你说的,我干这差事十来年,认人认得最准了!那孩子人缘好,又懂礼貌,找她的人又多,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宿管阿姨投以狐疑的目光,“哎,既然她给你家孩子当家教,没留一个学校勤工俭学中心的电话吗?”
“唔可能是留过吧,一直都是孩子妈妈联系的。”
“那你直接到勤工俭学中心问问吧。教学楼地下一层032室。”
何迪非重复了一遍门牌号,转身想要告辞,“谢谢。那您先忙,我告辞了。”
宿管阿姨对他的客套嗤之以鼻,“要我说,你们这些家长,平时别光想着赚钱,孩子的事情多上上心,才是正经事啊——”
这句话,让撒了谎且不会圆谎的何迪非进退两难。
“您批评的是。”
“像你这样的家长,确实少见。”
“。”
宿管阿姨似乎极有见地,滔滔不绝地展开教育,“论起家教,还是大学生更适合。他们成年了,不用面临高考的压力,时间方面更灵活,像我儿子和外甥女他们,都在课余出去赚点零花钱。这是心里话——如果不是看你的模样还像个正派人,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
“是我今后一定改进。”
“我可得提醒你,和未成年人形成劳动合同关系,就是雇佣童工,是违法行为。你们都是读过书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会比我这个半老太太还不懂法律吧?”
“哦。”
何迪非瞥了一眼桌上的电子时钟,差五分钟七点整。他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在这里练嘴皮子功夫,终于直截了当地说:“那您先忙,我去教学楼那边打听一下。”
直接退后几步,关上了值班室的门,将宿管阿姨的唠叨隔绝开来。何迪非吁了一声长叹,回头望望女生寝室幽静的走廊,那里并没有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更没有他想要见的女孩。
214,情人节的日子,她的门牌号可真好记。
怀着若有若无的寥落,他离开了。信步踱出学生公寓大厅,他不知该往哪里走,只沿着林荫道一路前行,希冀着可以遇见那个小傻瓜。校园里的路灯初上,浓密的绿植在晚风中依依摇曳,携一缕淡淡秋意,仿佛在提醒人们要注意添衣保暖。
a市果然比q市入秋更早一些。
恍惚之间,何迪非已经走到了校门外。租的那辆出租车仍然在泊车区敬业地等待着他。司机望见了他,便从车窗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哥们,你终于出来了!”
何迪非竖起了polo衫的领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咱们原路返回,机场2号候机楼。”
“哟,听这口气,想见的人没见着吧??”司机一边徐徐倒车,一边随口问道。
“嗯。”
何迪非低声应着,转头望向校门的方向。他很喜欢一句辛弃疾的词,哀伤中透着知足常乐的静美: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汽车缓缓驶出的瞬间,倘若他暗自神伤而不向外看的话,就无法体会到这个句子的精妙。
因为,此时此刻,陆婴婴恰好和两位朋友一同走出校门——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手挽手,而跟在她们身后的是个发际线很高的成熟男子——他们三位,谈笑风生。
何迪非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望向车后方,他不想错过的人,就这么出现了,却又仿似遥不可及。
陆婴婴微微扬起头的神态,像极了一只欢跃灵动的小鸽子,那般可爱的模样,与他初次见到的时候别无二致。
她脸颊上带着些许酡红,想必是身体未痊愈的病态美。
而当她与身边女孩交谈或嬉闹,一颦一笑都那么明媚鲜妍,那是专属于青春的风采。她们身后的男子也积极地参与到话题中去,陪她们一起笑、一起抒发情怀。
相比跟他在一起时的拘谨腼腆,她跟她的朋友们相处更放松、更自然。
“是你的就一定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再勉强。”
交通广播里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调的歌词,让他的心像被掏空了似的空空落落,觉得自己把什么东西遗失在了这座陌生的城市。
虽然接下来的日子会比服刑期更加痛苦,他却坚定了等待的决心。
婴婴,你必须努力长大——而我,必须继续拖着青春的尾巴年轻下去——
随着出租车开出了学院街,陆婴婴也终于消失在了何迪非的视线里。
第47章()
月朗星稀。
烈焰队球员公寓的天台。
放眼望去,城市遍布星星点点的灯火,轻轻摇曳,璀璨而瑰丽。
仔细看时,又像是一只只正在眨动的眼睛,仿佛想要窥探别人的秘密,却欲盖弥彰地闪动着迷离之色。
夜幕中,一切景物都如陷入雾中一样飘渺。
海边那座巨大的标志性足球雕塑却不因夜深而显得黯淡,旁边极具特色的不规则喷泉池在射灯的照耀下,变幻着彩虹似的七种纷乱色彩,清晰而醒目。
何迪非把盒里的香烟放在窗台边沿上,悉数排开。
他并不是想吸烟来舒缓压力,只是拿着打火机逐个将它们点燃,看它们冒起袅袅轻烟,慢慢化为灰烬,随风而去。
与其说他生气,不如说他伤透了心。
有过之前在乙级队的经验和教训,如今这条胡编乱造的假新闻不能打垮他坚强的意志。
有照片又能怎么样?那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又能证明些什么!
他已经铁了心,不主动去见媒体,不主动澄清。
即使还会有更多的照片放出,即使有更严重的指控罪名,即使苏葶不闻不问的漠然,即使陈墨不再拿他当哥儿们,即使王指导和整个队伍对他失望——他都不会后退一步,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关于她的事。
虽然在世人看来,他此时此刻的举动非常荒诞不经,但他不在乎。
惟一确定的是——她年纪小,他可以等她长大。
可是作为事件的女主角,陆婴婴竟然选择了远远地逃开q市,逃离他身边。连王指导都看出了他有心事,所以今天的比赛只让他在下半场上去踢了二十分钟,预料之中的,一球未进。
想必这会儿q市晚间新闻的体育报道里,播音员正在以刻板的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调播报烈焰队在足协杯的首场失利吧!
得分点是他,失利的主要责任肯定也要落在他肩上。
明天报纸体育版的头版头条,必然绘声绘色的描述新生代足球先生因绯闻缠身而状态低迷,导致影响了整个球队的荣誉。而q市这座以足球为标志的城市,民众们必然会掀起一波对他的声讨和质疑。
婴婴啊,其实不能完全怪你。我做人失败,没有让你完全了解我的心意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
背部紧贴着马赛克装饰的水泥墙壁,冰凉的触感让何迪非的头脑更加清醒。
本次照片事件,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倘若俱乐部公关部门能把源头的发布者找到,并且妥善的洽谈和处理,确保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照片流出,那么接下来的比赛,他上场的机会便有了保障。
王指导始终是看好他的。
还有队友们的大力支持。
因为陆婴婴的事,陈墨虽然表面上嚷嚷要跟他绝交,但在俱乐部负责人询问关于对绯闻事件的看法时,陈墨仍然力挺了他,坚定地表示“何迪非的人品没有问题!”
此时此刻,他恰恰最需要朋友的理解与关怀。
他不在乎那些沸沸扬扬的无谓议论,更不在乎强加于他头上的“罪名”。
但他在乎身边的人对他的态度,尤其是人生遇到坎儿的时候。
相比在y市绿原队曾经历过的种种,这次,他真正感受到了友谊的力量,那远远不是酒肉朋友可以给予的,所以他内心里出了感动,更多的是感恩的情愫。
嗡——嗡——
有电话打进来了。
何迪非不想接,看都不看就隔着裤兜摁掉了。没过五秒钟,手机再次嗡嗡振动起来。
“喂,有事么?”
他见屏幕上是陈墨的号码,便接通了。
“老何叔叔,你跑哪儿逍遥快活去啦,怎么没在宿舍?千万别只顾自己高兴,忘了明天一大早的训练——”陈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于调侃。
何迪非不耐烦地说,“你要有事就说事,没事我挂了!”
“唉唉唉,开个玩笑嘛,你这人。”陈墨欲言又止,“等等,这里信号不佳,我走到阳台上跟你说吧。千万别挂!”
何迪非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即按下了免提按钮。
听筒里静默了约一分多钟,才听见陈墨刻意压低了的话音:“老何叔叔,有个奇怪的人找上门来了。他揣着照相机在走廊里神秘兮兮地左顾右盼,被我发现了。本来想把他送到保安室的,他却口口声声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找你谈。”
“是吗?你问清他的身份了么?”何迪非略有些怔忡。
“他是从a市来的,还把记者证给我看了,我觉得不像是伪造的。”陈墨喘了口气,叹道,“说实话,我非常希望他是那个绯闻的罪魁祸首——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和他谈谈条件,如果能用钱摆平当然最理想。”
“事情会有这么简单?”
陈墨是个典型的乐观主义者,“你想想看,照片是刊登在a市的报纸,这个人又说他有重要的事情专程来找你当面聊的。越想越靠谱!老何叔叔,管他真的假的好的坏的,总得试试,你快回来吧——”
何迪非把即将燃尽的数根烟蒂依次掐灭,扔进天台角落的垃圾箱,“行,让他在宿舍门口稍等,我五分钟之后到。”
“原来你没走远啊。”
陈墨的话还没讲完,电话已经挂断了。他对着黯淡下来的手机屏幕抱怨道,“可恶的老何叔叔,你真没礼貌!”
迫于陆婴婴和冯萧萧施加的压力,庄亚文来到了q市。
之前放出的照片,他是通过a市几个相熟的同行操作的,并没有在a市晚报里乱搅合。因为不想让邢光忠和邢绮菲知道后怀疑他的人品,有关何迪非的报道他都用了化名。
虽然刊登过照片的报纸发行量不算大,但它的网站办得相当有特色,体育板块的点击率非常高,全国各地的网友都可以看得到。通过网络的渠道,照片被频繁地转发、扩散,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显著。
庄亚文不得不承认,此次事件,他很有成就感。
陆婴婴冰雪聪明,一早就猜到照片是他偷拍的,所以回到a市就联系了冯萧萧,并随同冯萧萧于下班时间在报社门口堵住了他。
“婴婴,跟你失去联系那么久,真让我担心!你的手机一直关机,q市职校招待所的房间你也退掉了,我急得差点报警——幸好你没事,要不然我会自责的。”
庄亚文演戏的功底向来不浅。
陆婴婴虚弱地摆摆手,“多谢你的关心。我专程来问你,关于何迪非和我的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庄亚文清咳两声,似笑非笑,不承认也不否认,一副“你说呢”的谐谑表情。
冯萧萧也在一旁焦急地问:“亚文哥,你倒是说话啊!”
陆婴婴却像了悟一般,淡淡地笑了,“这样吧,我正好要好好感谢你在q市对我的照拂。不如咱们找个餐厅,我来请客,边吃边聊怎样?”
赴完鸿门宴,庄亚文开始佩服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心里有数的陆婴婴。她遇事所表现出的沉着冷静、不卑不亢,远不是她的同龄人可以做到的,连一向以大人自居的冯萧萧,也显得有些幼稚了。
最终,他同意找到事件真正的主角——何迪非——当面谈谈。
陆婴婴用生活费买好了机票,并亲自将电子客票回执和航空保险单交到庄亚文的手中。
送他过机场安检时,她说:“大庄哥,我相信你拍照后发布出来,并不是出于恶意或是贪念,而是记者的通病——捕捉瞬间发生的事物,然后如实地呈现在公众视线中。我也相信,你是一个正人君子,能够妥善地处理这件事情,并且最大程度地消除它带给何迪非的不良影响。”
他没有应声,却暗暗点了点头。
她还说:“在我心里,何迪非不仅仅是颗耀目的星星,他很真实,更像是一位兄长。他对我非常非常好,我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大庄哥,我拜托你了——”
话毕,她深深鞠了一躬。
庄亚文胸口某处隐蔽的心弦被不经意的拨动了。面对这样一个执着的陆婴婴,他似乎觉得自己没有完全丧失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仍然保持着善感而正直的一点良心。
“行,我答应你。”
一个承诺,让他来到了q市烈焰队俱乐部,坐到了何迪非对面的沙发上。
室内很安静,除了那个叫陈墨的替补门将来回踱步的噌噌微响,周围静得几乎要使人耳鸣了。
庄亚文先开了口:“我就是那个拍照片的人,找你是给你面子,看看接下来怎么处理才最妥当。”
何迪非面上淡淡的,倒没什么剧烈的反应。
第48章()
陈墨见之前的猜测成了真,恨不得冲过去揪住庄亚文的衣领揍上一顿,“可恶!干了狗仔队的勾当,还有脸主动上门??好意思提起婴婴,她都被你害惨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狗屁记者,也配写文章来糊弄广大人民群众,找个旮旯自己凉快凉快去吧。”
庄亚文见过市面,毫不在乎这番谩骂。
何迪非却拦住了激动不已的陈墨,“你先回去,我跟他好好谈谈!”
“老何叔叔,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陈墨走到门口,极不情愿地转身问道。
“瞧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