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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啰里巴嗦,跟只苍蝇似的,难怪人家不中意你!”说时迟,那时快,何迪非将涮好但始终没人吃的一串鱼丸塞到陈墨口中。
“人家?!哪个人家?”陈墨急了,随便扯过餐巾纸把不易嚼烂的食物统统吐出,“老何叔叔,你东拉西扯的胡说些什么啊?我还没表白,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呢。”
陆婴婴非常清楚陈墨要表白的对象和内容,所以她不动声色,返回座位重新坐下。望着一大桌因为自己任性而即将被浪费掉的食物,再想想即将发生的各种奇特状况,她心口像填了一团棉花,着实堵得难受。
“婴婴,怎么不动筷?”陈墨按捺住心中不快,转身笑着问道。
陆婴婴摇头,“我不该赌气点了这么多,吃都吃不完。”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要跟我客套,唔,这顿依然由我做东,你把钱都收好。”
陈墨手脚麻利地收起刚才陆婴婴摊在桌上的一把零钞,不动声色地放回陆婴婴的手心。
何迪非眼神迷离,半带酒意半带醋意地说:“婴婴,你不生气了吗?我早说过欠我的人情你不用还,咱俩的关系非比寻常,谁跟谁啊。”
陆婴婴微怔,这些话如此刺耳。
她仔细辨别着其中的滋味,眼里不知不觉弥漫上了薄薄水雾。
“老何叔叔,你不要借酒装疯,越来越过分啊?!”陈墨看着陆婴婴被何迪非轻佻的话刺激地几乎落泪,他也气得怒发冲冠了。
陆婴婴低头片刻,再抬眼时面上淡淡的。她将一杯半温不凉的苦荞茶推至何迪非面前,“你说过只当陪客的,不是吗?好好吃饭,打扫战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你都别管!”
“。”
何迪非沉默了。
他信守诺言从头陪到尾,始终不发一言,只顾埋头吃菜喝酒。
陆婴婴和陈墨打太极,虽然谈得很投机,但始终果断地避开最敏感的话题。
身边坐着闷头不语的何迪非,陆婴婴突然感觉很踏实。她巧妙地避开雷区,就是因为发自内心地不愿意陈墨把话挑明,而后导致两人连朋友都没得做。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意。
“去我那儿坐一会吧!我收集了很多得过大奖的动画片,玩具总动员、卑鄙的我、飞屋环游记,应有尽有!”
陈墨向陆婴婴发出了邀请。
“好啊——”陆婴婴揉着太阳穴,“我最爱看动画片了!”
到底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何迪非内心重重叹口气,一言不发地离开桌子去付账。陆婴婴用眼角余光追着他的背影,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
他们一行三人打的回到了俱乐部的公寓。
陈墨果然翻出了一摞dvd光盘,陆婴婴胡乱挑选了一张,放入碟机开始播放。何迪非看了不到十分钟就大呼无聊,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陆婴婴歪着倚在沙发里,头晕得厉害。
陈墨跑前跑后,又给她递毛巾又给她泡茶,殷勤至极。
“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女孩子,你为什么非要看上我?”陆婴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陈墨愣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脸颊绯红的陆婴婴,心中涌上无限的爱意。他用毛巾蘸热水给她擦脸,没有回答。
陆婴婴笑着拉他的手:“你对我这么好干吗?”她手心传递过来的热度让陈墨心跳加速,他拿毛巾轻轻擦过她淡淡的蛾眉,小巧的鼻子,情不自禁的伏下身想吻她。
“你干什么?!”
只一秒钟,唇未及贴上来的刹那,陆婴婴的酒一下子醒了。她用仅存的力气推开了陈墨,摇摇晃晃站起来想往外走。
“对不起!我只是太喜欢你才会。”陈墨伸手去拉陆婴婴的胳膊,不料她身体一软,整个人倒在了他怀里。
何迪非手里拿着一碟精心削好的苹果月牙出现在门口。
看到这一幕他愣了,随之而至的是愤怒:“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乘人之危,动手动脚!滚开!”说着扔掉苹果,把陈墨推开,扶住了陆婴婴。
瓷碟的粉碎声清晰而响亮,却盖不过陆婴婴冷冷的笑声。
“陈墨啊,我告诉你,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哈哈,何迪非,大骗子!你肯定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却还要把我推到别人那儿去!伪君子!胆小鬼!”说完她挣脱了何迪非,跑了出去。
陈墨怔怔地问道:“老何叔叔,她说的是真的吗?”
何迪非黑眸里的神采顿时黯淡下来,他低着头,无力地靠在门框上,迟迟不肯作答。
与q市当地电视台的饭局已接近尾声,拥有海量的庄亚文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清醒。所以,当他接到陆婴婴电话的时候,眉峰轻扬,声调愉快,“婴婴?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的话,明天揭幕战之后我有空,带你到处转转可好?”
“大庄哥,我想请你帮我订张今晚回a市的机票实在没有,明早的火车票也行。”
然而,陆婴婴哽咽的声音传入耳中,庄亚文还是愣了。
“怎么了,婴婴?我这几天忙,没和你联络,谁欺负你了?要是萧萧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猛剋。”
“大庄哥,你放心,在学姐面前我会只字不提。”
庄亚文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疑惑道:“婴婴,明天就是烈焰队与飞鱼队的足协杯首场。你不是盼星星盼月亮等来这场比赛嘛,为什么突然要走?”
陆婴婴吸吸鼻子,嗓音低哑,“我就是想离开这儿,一分钟都不愿多待。”
“你托我买半决赛和决赛的球票,已经在票务中心下了订单。”庄亚文揉揉额角,心想这几张近千元的高价东西可千万别砸在自己手里。
陆婴婴沉默了片刻,语气坚定地说:“没关系,即使不看比赛,我也要把票收藏下来留作纪念的。大庄哥,我把现金准备好,等咱们见面时你把机票和球票一道给我好了。”
突然,听筒传来咔嚓一声巨响,隐隐地还有噼噼啪啪的声响。
庄亚文诧异不已,“婴婴,你在哪里?怎么周围听上去怪怪的?”
“下雨了,我在烈焰队俱乐部一路之隔的公用电话亭里,等了半天也没有出租车经过。”陆婴婴发愁地轻叹道,“刚开始我想小跑着回职校招待所,雨实在太大了,虽然路不远,咳、咳,我恐怕吃不消。”
庄亚文走到饭店走廊的窗边向外望,果不其然,天色灰暗得可怕。雨水好似消防车高压水龙头射出的激流一般,从云中直坠地面。他知道陆婴婴的感冒还没痊愈,此时若淋雨,必定会加重病情。
“好吧,婴婴。”
“谢谢你,大庄哥。”
庄亚文估计了从饭店到烈焰队俱乐部的路途,肯定地回答,“我现在出发,你大概需要再坚持二十分钟——不过,雨天路况差,可能会超过我说的这个时间。你不要走开,我争取计划内到达。”
“行,我等。硬币用光了,马上就要。”
电话断了,听筒里只余嘟嘟的忙音。
庄亚文与q市新闻界的几位同僚匆匆告辞,出了饭店便驱车前往烈焰队俱乐部。商务车刚转上主干道,一道犀利的闪电映亮了车窗,随之而来的是轰隆隆的雷声。
雨,是一阵紧过一阵了。
所幸q市的城市规划做得不错。
交通广播里主持人柔声细语地安抚大家,即使有大暴雨降临也不会造成城市内涝,尤其提醒此刻在外驾车的司机朋友们,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在某些路段切忌鲁莽驾驶,必要时可向该管区的交警寻求帮助。
庄亚文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却始终悬着,总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巨大的“烈焰”二字出现在视野之中,庄亚文放缓了车速,他一边驾车一边张望,这才想起陆婴婴只说了在俱乐部一路之隔的电话亭,却没说实在俱乐部外的哪个方位,东、南或是西、北?
雨刷器兢兢业业地清理着前视窗上的雨水,庄亚文绕着俱乐部转了一圈,倒是有五六个公用电话亭,但,那些电话亭里都没有人。
陆婴婴,你跑哪儿去了??
路面的积水越来越深,庄亚文犹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忽然,烈焰队俱乐部西侧转角小门处的两个争执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摇下离他们最近一侧的车窗,观察了一会儿,庄亚文在雨幕中辨认出女孩儿穿的是荧光绿丝棉t恤和牛仔短裤——
没错,那是陆婴婴。这身搭配还是冯萧萧陪她去选购的。
而那个挺拔高大的身影,一手撑伞,一手揽住哭泣不已的陆婴婴,庄亚文定睛看着他们,断断续续的对话传入耳中,庄亚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婴婴,你投奔我而来,怎么能说走就走?”
第33章()
“那我还能怎样?留下来不尴不尬地面对陈墨吗?迪非哥哥,明天你要好好比赛,我没别的心愿,只盼你能带领队友们拿冠军。”
“你不能走,我等着你为我加油鼓劲。”
“迪非哥哥,你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我不可以,刚才的事儿我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陈墨他是有些冲动,但绝对没有恶意,他对我说他非常喜欢你,婴婴,我乐于帮你们牵线搭桥。”
“别再说了!!”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离开,那我开车送你。”
“谢谢,不用了我同样不愿意再和你面对面。迪非哥哥,我想把我送你的礼物收回,可以吗?”
“不行!这两颗水晶是幸运石,我要一直戴在身边——”
“那好好吧如果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们的庇护,请一定丢得远远的。还有冰箱里那些苹果,如果不喜欢吃就扔了吧,千万别勉强自己。”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考验我的耐心和决心?”
“迪非哥哥,你知道圣经里夏娃受蛇引诱吃了知善恶树果实的故事吗?知道她递给亚当的那颗果子是什么吗?她给他的,就是我给你的。年龄不应该成为爱情的障碍,我想说的话,这是最后一句。”
“婴婴。”
“把伞留给我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比赛时有个最佳状态。再见!”
“为了我留下来,婴婴。”
“你的婚礼,我是不会参加的,甚至连祝福,都不愿意送上迪非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遇见你这么晚?”
“婴婴,我的心已经乱了,请给我多一点的时间,不要逃开。”
“迪非哥哥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我会给你一个答复,相信我!”
越过雨幕望去,陆婴婴在何迪非怀抱中哭得泣不成声。
什么意思?
何迪非在示爱?还是在拒绝?陆婴婴不肯就此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看来一切都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他们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出于职业的敏感,庄亚文收回了把住方向盘的手,迅速从包里掏出相机,麻利地装好长焦镜头,对准伞下毫不知情的两个人按下了快门
盛夏将尽,a市的天气已渐渐有了秋意。
暗房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静,静得连头发丝掉落地面的声音都能听得见。猩红色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暧昧不清。庄亚文在底片与药水之间忙碌了大半天工夫,终于得到了他想看到的照片效果。
从q市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暗房,而不是向报社主任报到、回家陪伴母亲或是约冯萧萧吃顿丰盛的晚餐。所有熟悉他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返回a市,倘若知道,必定在不可思议之余觉得诧异。
庄亚文当然有他重要的理由。
那日接到陆婴婴的电话,他即刻前往烈焰队俱乐部。雨下得很大,路况不好,陆婴婴并没在原本约好的电话亭处等待,他原本是后悔跑这一趟的,可没成想到到了那里,竟亲眼目睹了一幕夺人眼球的场景,而在当事人毫不知情的同时,那些极富卖点的画面被他悉数摄入了镜头之中。
道德之外,功利心更占了上风。
庄亚文不是没有想过如果把这些照片刊登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于陆婴婴、于何迪非、于他自己,所有相关人员的生活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至于改变或好或坏,他完全不能预料。
所以,他不会急于将这些宝贝出手,总得寻觅一个适当的时机才稳妥些。
用竹制的夹子把几张角度不错的照片高高悬起在绳端,庄亚文张开双臂大幅度地伸了个懒腰,转了转僵硬酸痛的脖子。
坐红眼航班赶回来,夜不成寐地只顾洗照片,现在该是好好补眠的时间了。他洗净了手,刚要拉开暗房的门,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来电号码虽然没有保存联系人的姓名,但他仍是清楚地知道对方是谁,“绮菲?”
“亚文哥,你在哪儿呢?”
庄亚文吃不准自己是不是要对这位主任的千金大小姐撒谎,所以迟疑着没开口说话,只将手机贴在耳朵上,脚步却没有放缓,快快地出了暗房,回到卧室大床上躺下。
邢绮菲听到电话那端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并伴随着电流滋滋作响的杂音,她的第一反应是庄亚文生病了。
“亚文哥,才个把月没见面,你就把我说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话?”
庄亚文突然有点心虚,他扯过定型海绵材质的u形枕垫在僵硬的脖颈处,方觉得舒服了一些。
邢绮菲不高兴了,“榆木疙瘩!我不是嘱咐你一个人出门在外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身体嘛?!真是——你这个人,也太健忘了,完全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原来是这事
庄亚文揉揉酸胀的额角,太阳穴处仍是突突跳个不停。他轻轻舒了一口气,“绮菲,我很好,就是刚下飞机有点累,想补个觉。”
“你已经回来啦?”
“嗯,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向母亲大人报到,当然主任那里我也没告诉呢。”
邢绮菲兴奋得不能自己,她不容庄亚文作答,擅自决定道,“亚文哥,你就乖乖在家里不要动,好好睡一觉。我现在去采购一些食材,中午给你做红烧排骨和砂锅四味噢——”
“唉,绮菲,你。”
还未等庄亚文说出一个“不”字,那边已经收了线。总是这样,他轻叹,不过内心里还是十分受用。想想几小时后就能品尝到最合口味的美食,他面部线条松弛下来,唇边缓缓浮起一丝微笑。
来不及将卧室落地窗的窗帘合拢,庄亚文迎着清新的晨曦,很快便睡着了。
庄亚文和邢绮菲来往是瞒着冯萧萧的。
邢绮菲是报社主任的掌上明珠,又是主动黏上来的,再者她本人确属秀外慧中的美女一枚,庄亚文觉得自己无法抗拒。
对,无法抗拒这个词,用在这里做理由非常冠冕堂皇。
他不是没有没思量过一脚踏两船的可怕后果,但说白了他是个贪心之人,既贪恋冯萧萧的率真单纯,又贪恋邢绮菲的温柔体贴。反复权衡内里的利害关系,他仍坚持着将两边都蒙在鼓里的策略。
尽管这样做很不道德。
道德?
他曾坚守的道德底线,在几年工作中渐渐被打磨、被剥落,正如他那火热透明的一颗心,在形形色色的考验里,越来越失去了本真。人们常赞记者是无冕之王,庄亚文当初也是因为信念和执着才选择了新闻这个专业。
可当他工作了,真得涉足新闻界,却发觉一切都不是最初所想象的那么简单。刚到报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