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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濛濛一直盯着殿下,她见那小虫半天过去后,好似长了一圈,殿下体内的毒也在渐渐减少,她才很是疲惫地松了口气,将想要将殿下对头全部毒死的念头适才消散了。
她不想离开殿下,就蜷缩着在床尾小小地休息了会。
用过晚膳后,息谪将那条小虫挪到殿下手臂,在他皮肤上划了个小小的口子,方便小虫吸食红蛊毒。
息谪见雾濛濛不肯闭眼休息,他遂叹息一声,“你不必如此,约莫要两到三天,才能清完毒。届时他才会醒过来。”
雾濛濛没理会他,息谪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淡的道,“我一会进宫,这么多年,也该回去了,以后若有事。可随时来找我。”
听闻这话,雾濛濛抬头,她眨了眨眼睛,略有茫然地看着他,“你要留在京城?”
息谪垂了垂眼,淡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嗯。”
雾濛濛没再论其他,在息谪要踏出里间之时,她呢喃了句,“谢谢。”
息谪脚步一顿,跟着头都没回的出了九皇子府。
好一会,雾濛濛才对东厢外喊了声,“司金。”
司金推门而入,他就听雾濛濛冷冷的道。“去查查息谪这些年来的来历。”
司金心头一凛,“小哑儿,你在怀疑什么?”
雾濛濛闭眼又睁眼,“我没怀疑任何人。”
司金顿了顿,他接着道,“数年前,你和司水初遇谪先生的时候,殿下就让人一直看着在,这些年,谪先生四处游走,居无定所,走到哪,要觉得合意,就会多坐几个月。他照常悬壶济世,所有人都对他赞叹有加。”
雾濛濛应了声,“他何时到的京城?”
司金道,“他该是看到了皇榜,跟着就进京,今个一早到的,只歇息了片刻,就率先到府上来了。”
雾濛濛点头,她目光落在殿下身上的小虫身上,面无表情的道,“我晓得了,等殿下醒了,与他说吧,很多事,我看不出来。”
司金也是这样想的,“那此前准备的那些东西,如何处理?”
雾濛濛看了他一眼,“当然销毁,让司木善后,莫让旁人晓得了,那把匕首藏好。”
司金也是这样觉得,这些时日,他也是提着心绷紧了神经,目下晓得殿下过不了几天就能醒来,他松懈下来,也觉得累的慌。
“小哑儿,”临走之时,他还不是不放心的叮嘱道。“你也多休息,殿下定然不想看到你这样累的。”
雾濛濛微微弯了弯眼眸,“知道了。”
东厢房彻底安静后,雾濛濛双脚并用地爬到大床里侧,她在殿下身边躺下来,生怕不小心压死了那条救命的小虫子,只得远远隔开。
她侧身。静静看着殿下的脸,还有乌黑的薄唇,她伸手摸了摸他刀削鬓角,随后才安心地合上了眼。
雾濛濛这一觉睡的十分踏实,她一觉睡到半夜就被饿醒了。
她甫一睁眼,就去瞅殿下身上的那条小虫,那虫子似乎又胖了一圈。趴在伤口那动也不动。
雾濛濛用力睁眼去看,就见殿下体内的气恢复地越来越多,甚至他中毒的那只手,五根手指头里的气都变成了白色的了。
她一兴奋,小心翼翼从床尾跳下床,出门就对守夜的碎玉吩咐道,“碎玉,我饿了,我要吃爆炒獐子鸡髓笋鹌子水晶脍板栗烧野鸡酒醉鸭肝笼蒸螃蟹,还有赤枣乌鸡汤。”
碎玉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耐心道,“姑娘,你这些日子不好好用膳,肠胃还虚着,不能用的太油腻,不若婢子亲自给姑娘做碗山家三脆吧。”
雾濛濛肚子一饿,就什么都想吃,她馋地舔了舔唇珠,软糯糯的问道,“山家三脆是什么?”
碎玉解释道,“是婢子从前还在家时,很稀罕的一种吃食,选嫩笋、小蕈、枸杞头,入盐汤焯熟,加调料和汤面,很鲜美的。”
雾濛濛让碎玉说的口水都出来了,她越发觉得饿的慌,赶紧推她去做。“快去,要做一大碗啊。”
碎玉含笑去做了,雾濛濛回了东厢,坐在床沿看殿下。
不多时,碎玉端着山家三脆进来,雾濛濛小鼻子嗅了嗅,跟着去小案几边看了看,竟是碗汤面,她也不管那么多,拿了筷子就开吃。
也不知是饿的慌了,用啥都好吃,还是碎玉的手艺不错,雾濛濛不甚秀气地用了一大口,嘴里热滚滚的面还没咽下去。就冲碎玉比大拇指。
她动作飞快地用了几大口,感觉没那么饿了,才端着碗到殿下面前,一屁股坐床沿呼噜开吃。
她吃一口还抬头跟殿下说,“殿下,碎玉做的东西好好吃,不行一会我还要去吃一碗。”
等到她将一碗汤面用的来七七八八。不经意抬头,猛然就见殿下眼皮下的眼珠子一动,他还没恢复颜色的薄唇轻轻一动,声如蚊呐的幽幽吐出一个字,“饿”
雾濛濛一愣,碎玉也是一惊。
雾濛濛抱着碗凑过去,激动地喊,“殿下,殿下,泯殿下?”
果然,在她的喊声下,殿下竟艰难而缓慢地睁开了一丝眼缝,随后他的目光就盯在了雾濛濛怀里的碗上。
这些时日,殿下一直昏迷不醒。吃的东西根本喂不进去,雾濛濛每天都给他塞的流质粥或者是牛乳,再不济就是盐糖水灌进去。
就是个活人,也抵不住这么长时间的饿来着。
雾濛濛欢喜了,她把碗往前凑,笑眯眯的问,“殿下想吃?”
殿下根本没法回答,雾濛濛好似为难地思量了下,接着说,“好吧,我将面汤省给殿下喝,殿下嫌弃不?”
碎玉背转身,摸了摸眼角,这些时日,也就这会她觉得姑娘又活泛了过来,和从前一样哪,所以真好。
殿下看了那碗一眼,目光又挪到雾濛濛脸上,长久地没有挪开。
雾濛濛哪里真敢让殿下喝她吃剩的面汤,她将碗给碎玉,吩咐道。“碎玉,熬点补气血的粥吧,一会我喂殿下用。”
“喏。”碎玉脆生生应了声,她收拾了雾濛濛吃完的家什,脚步轻快的往膳房去。
雾濛濛凑到床沿边,她坐到床榻下,挪过去,很靠近殿下,目光灼灼地瞅着她,本是想笑的,可话还没出口,眼睛就又红了,整个人觉得酸涩的厉害,“殿下醒了,我真开心”
殿下指尖动了动,雾濛濛连忙拉着。
他动了动薄唇,眸色复杂地雾濛濛根本就看不懂。
察觉到他想亲近的意图,雾濛濛赶紧将小脸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手心。
“濛濛濛”殿下缓了好久的劲,才喊出这两个字。
雾濛濛恍惚,她忽然扬起笑脸,快活地接连蹭了他手好几下,“太好了,泯殿下你没事太好了”
她只顾开心,根本没看见
第169章:本殿自然会比他优秀()
殿下一醒过来,就恢复的很快。
第三天的时候,在那小虫要结茧的时候,息谪过来过一趟,他给殿下把了脉道,“毒已经清了,剩下的好生调养便是。”
再见息谪,雾濛濛还以为殿下要冷着脸不善,但殿下只看了他一眼,就再无表情,淡定地不得了。
息谪并未在九皇子府多呆,这些时日,雾濛濛也听说了,他同时再给大皇子和秦家嫡子解毒。
盖因,他身份很是微妙,故而连皇帝一时之间都不晓得要如何待他。
息谪好似半点不知道一样,他直接在京城那边买了栋二进的小宅子住了下来。
息谪走后,雾濛濛给殿下掖了掖被角,这段时间的所有事,她都跟殿下说了遍。
殿下当时就说,“碧珑身后应该有个主子,是以她才得到这种域外的毒药,皇后不过是给人背了个黑锅。”
总是殿下醒了,雾濛濛也就懒得去想这种费脑子的事,她万事不管,日日与殿下推拿,将此前他气脉截断的部分挨个衔接回去。
因着殿下让红蛊毒伤了身子,需要好生调养,是以雾濛濛不敢放开手地推拿,生怕引的殿下情动,这种身子还虚的时候,还敢卸精水,当真能要人命啊。
所以,雾濛濛推拿衔接气脉的进度很慢,不过,在不知不觉间,她有天才忽然想到,自己居然都将殿下身上给摸遍了。
这种迟来的窘意和羞意,让雾濛濛心头窃喜的同时还不敢表露出来。
是以每次给殿下做推拿,她都努力板着张小脸,绝对不敢笑。
约莫十天后,殿下能下床走动了,他身上的毒清的干干净净,只需要慢慢休养就可。
这天,日头尚好,雾濛濛让人搬了椅子在月落苑院子里,她扶殿下出来晒会太阳。
她还专门拿了披风给殿下搭身上,免得殿下受凉。
她则坐在个摆满零嘴的小案几后,时不时摸颗坚果扔嘴里咬的咯咯作响,小嘴巴动不停,跟个好吃的小松鼠一样。
殿下本是闭着眼睛养神,许是让她嗑坚果的声音吵的不耐,遂睁眼看着他。
雾濛濛吞下嘴里的坚果肉,她一连吃了几个,发现都还再看着她,她略一犹豫,还是拿了面前的小银锤,一连敲了好几个,小心地去了壳,选出里面的果肉,小手一摊,就送到殿下面前。
殿下垂眸,只见白嫩的小手心里,几颗完好的坚果肉安安静静的,还泛着隐约的椒盐香味。
雾濛濛见他没动,还以为他没力气抬手,遂起身,将手送到他嘴边,示意他直接伸舌头卷就是了。
殿下睫毛颤了颤,随后当真伸出点舌尖,将几颗坚果肉卷进嘴里。
雾濛濛只感觉手心一点湿热的轻痒,她收回手,悄悄地在裙子后面蹭了蹭。
她跟着坐下,又殷勤地给殿下剥坚果。
等她在将坚果肉送到殿下嘴边时,只见殿下摇摇头,撇开了脑袋。
雾濛濛咧嘴就要笑话他,哪知她无意瞥见殿下微微泛粉的耳朵尖。
她一愣,手搁殿下面前就忘了收回来。
殿下抬眼,狭长的凤眼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濛濛?”
雾濛濛一下回神,她收回手,讪笑两声,将一手心的坚果肉喂进了自己嘴里。
她坐回小杌子上,却没吃坚果了,然而捻了块藕粉桂花糖糕来啃,她低着头,耳鬓的发垂落下来,就挡了她的小脸。
好一会,雾濛濛才低声问道,“泯殿下。九殿下还好吗?”
听闻这话,殿下披风下的指尖一动,他侧头,眉目柔和地看着她,“怎的想起问这个?”
雾濛濛双手捧着糖糕,小口小口地啃着,她垂着眼,好似很专心,“嗯,就问问,毕竟这次泯殿下出来的时候好似最久。”
殿下顿了会,才从披风下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发髻,“他很好,濛濛,这是想他了?”
雾濛濛啃完个糖糕,又去拿第二个,从始至终她都没抬头,不过她还是在说,“没有想或者不想,我都是担心殿下,殿下这次差点就……”
剩下的话她说不下去,只埋头一径啃点心。
殿下目色幽然地望着她,良久他才错开视线,盯着天际白云道,“濛濛,相信我,这种事,我不会让它再发生,往后即便我死了,你若不怕,也带着你一起。”
这话吓的雾濛濛手一抖,吧唧一声,她手头才啃了一半的糖糕掉到地上,她偏头,哭丧着张小脸对殿下道,“殿下,你可以不带我一起,我怕死啊。”
殿下挑眉,他笑看她,神色温和浅淡,说出的话却能吓的人心肝颤,“没关系,这次你这样救我,往后我自然该与你一起同生共死,谁都分不开我们。”
虽然情话很好听没错,也很甜蜜,可将感人肺腑的甜言蜜语讲的来让雾濛濛心惊胆颤,约莫也只有殿下一人了。
雾濛濛苦兮兮地发狠啃零嘴,她还小气的不给他吃,全兜到自个怀里,背对着他。
几乎就在她背转身的刹那,两人近乎同时脸色一变。
雾濛濛捏着一把见过,太过用力,坚果就割的她手心发疼。
而殿下,他眸底的暖色一点一点沉淀下去,在不见底的深渊凝成薄薄的冰霜,冷凛的好似隆冬腊月。
殿下体内的毒清后,雾濛濛就再没回过她自己的荷华院,她想照顾殿下,加上殿下并不反对,她就在东厢里间,又和殿下一起睡一张大床。
殿下手脚能动了,除了身子还虚着,基本没旁的大碍之后,每天晚上,他照旧像以前一样,长手长脚地搂着她睡。
但这天晚上,时至半夜,殿下口渴,他也不吵雾濛濛,自己轻手轻脚地起身,倒了温水来喝。
随后他又躺回床上,伸手去抱雾濛濛,他手不经意划过她的脸,就接触一片湿润和冰凉。
他心头一惊,坐起来赶紧将人掰过来,借着屋里朦朦胧胧地烛火,就见小人闭着眼睛,悄无声息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皱眉,他看着她,神色复杂,好半天才低声道,“哭够了?”
雾濛濛睁眼,她晓得骗不过殿下,殿下一眼就能瞧出她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
她抽了抽,总是都被发现了,她索性也不在隐忍压抑着,她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抓着他衣襟,伤心的不能自己。
殿下垂眸,他抬了抬手,随后又放下了,只冷着脸口吻无波的道,“如此舍不得他?”
雾濛濛没说话,她好似自己也想停下来,可就是憋忍不住,心头难过的厉害,像之前殿下生死未卜的时候一样,难过的像是要死了一样。
殿下撇开头,他看着远处的点光,以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妥协意味道,“你若真那样心悦他,本殿……可以是他……”
跟着,他薄唇弯起讥诮的弧度,“总归,本殿也就是他。”
可胸口心脏的地方到底也是愤恨不平的,这世间还能有他这样际遇的了么?情爱敌手,居然就是他自己。
从来,他都不容许自己输给任何人,唯独,将来的他,他是比不过的。
“殿下啊……”雾濛濛想着那个温和宠溺她的人,会万事都以她考虑的人,还会死皮赖脸跟她亲近的人,还说及笄的时候要给她插发簪,也承诺说,往后只娶她一个,只心悦她一个人的泯殿下。
就算是临到生死关头,不想她难过,而安抚她说,他不会死,只是在前头等着她,还要她去找他……
她如何能不伤心?
她一直以为,她从未将泯殿下和九殿下区别对待,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就是九皇子息泯,可时至今日,她出乎意料的难过,才明白过来,她到底心还是偏的。
毕竟,谁又能拒绝一个纯粹对她好的人?
殿下心头有烦躁,他想将人推开,也想吼她一顿,叫她莫在哭了。
然而所有的情绪,都化在她脸上大颗大颗的泪水里,再不复见。
他听见自己再说,“濛濛,不哭,我在,我一直在的,我就是你的泯殿下,我一直都是。”
雾濛濛伸手环住他脖子,拼命地摇头,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说,“不要……不要……”
殿下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终于伸手环住她腰身,将人往怀里挤了挤,下颌搁她发顶低声道,“我就是,我会一直是濛濛的泯殿下……”
如果她能像从前一样快活,他就能是另外一个他哪。
可心头最深处的酸涩,又是因何而起?
雾濛濛在殿下里衣上一抹脸,红着鼻子眼睛,小手摸着殿下的脸,打着哭嗝道,“不要,殿下就是殿下,不是任何人,殿下就是殿下,我哭一会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