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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宁打着哈欠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的情景,惊的哈欠都憋回去了。
张天琪像具尸体似的歪在墙边,钱宁也是睡懵了,竟然真的以为这人死了,直至有些发抖的手试到浅浅的呼吸,卡在胸腔里那口气才呼出来。
“起来,你怎么睡这了?”大早上就玩这么重口味的游戏,被吓了一大跳的钱宁简直是用砸的把人给叫醒了。
张天琪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竟然笑了:“宁宁,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钱宁见他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皱眉看着他的样子简直是像在考虑要不要去厨房拿剁肉刀:“你还问我,我还要问你呢,有床不睡睡地板,你怎么想的?”
张天琪用手肘撑着地板坐了起来,被钱宁一凶笑容就没了,但也不是生气,而是医院里惯用的那张忍气吞声脸:“我睡床了,睡不着,就想来看看你,后来不知道怎么给睡着了。”
钱宁无奈的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身子一沉直接坐在了地板上,看着张天琪那张没有脾气的脸,喃喃道:“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现在的张天琪和以前的张天琪简直判若两人,变化用巨大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没了少爷气势的张大少抿了抿唇角,用建议的口吻道:“可以从新认识,从新开始。”
钱宁气的想笑,又笑不出来,神情复杂,目光纠结:“你不用这样,你以前对我确实不好,但只要你同意让那些事过去,那就可以过去,我不会揪着过去不放。”
“因为彻底失望了吧?”张天琪说着就觉的难过,心疼钱宁,为钱宁难过,也为不被钱宁抱有希望的自己难过,“你不盼我改是因为你不在乎了,我是好是坏,你都不在乎,你给我判了死刑……”
张天琪其实不想谈这些,尽管他心里清楚,也在不断的说服自己,安慰自己,但真的说出来还是很难受。
“宁宁,你给我个改的机会行吗?你不知道,这个机会对于我来说是一条路,你不给我真的无路可走,我会被活活困死。”张天琪说着祈求的话,神情倒不那么哀怨了,那张清俊的脸没了表情就显得冷情,甚至有些薄幸,可他的眼睛里是有情绪的,那种情绪让钱宁心酸,这个人似乎真被逼到绝境了,可是他是被谁逼的?是别人还是他自己?
钱宁心酸,却不能心软,他这二十几年过的太过贫穷太拮据,能把握的太少,能失去的不多,之前他会错了意,错了一回,个中滋味已经领教过了,这辈子都不敢再沾惹了,所以他没办法对张天琪心软,张天琪束缚着他,他没本事离开,那就只能跟他耗着。
经过张天琪自残一事之后,钱宁就不让自己去想什么自主安宁了,反正再怎么想短期内也得不到,还不如收起那点念想,老老实实的面对现实。
人活着大多时候凭借的就是那点念想,那点希望,那点念想一旦没了,人就容易心灰意懒,钱宁不说自己在跟张天琪耗时间,可张天琪又不是傻子,两人朝夕相对,同吃同住,有大把的时间共处,他哪能看不出钱宁的消极?
舞蹈学院都开学一周了,钱宁也不张罗着去上课,每天就打扫做饭养猫,活干完了就望着窗外发呆走神,张天琪心里着急,怕任由这样下去钱宁真就心如死灰了,于是就跟钱宁商量,请个人过来帮佣,让钱宁该上课上课,别把学业荒废了。
钱宁听了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并没明确回应,其实他哪还有什么学业,当初去舞蹈学院是因为那是张天琪同意放他离开的一个条件,大概是怕他生无可恋再轻生,可入学不代表他能重新开始,他割腕的时候伤了肌腱,恢复的那大半年里,他很少进练功房,去了也是压压腿,锻炼一下型体和身体的灵活度,那只受过伤的手别说托举舞伴,就连拎点重物都觉的吃力,恢复的再好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了。
他是一个有舞蹈天分的人,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舞者,在他决定用割腕的方式去赌张天琪放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心灰意冷,不去奢望那个舞台了,舞者的舞台是用来展现自信和自我的,他活的连点尊严都没有,拿什么自信拿什么自我?就像背后议论他的那些说的那样,他根本就配不上舞台。
张天琪劝服不了钱宁,就去求了路希,让路希来劝,路希难得没有挤兑他,可那双挺好看的眼睛像对锋利的小刀一样,嗖嗖嗖的往他身上刮,像是要削掉他他一层皮一样。
为了钱宁,张天琪也豁出去了,牙一咬给这小崽子服了软:“是,我混蛋,我对不起他,我拜托你帮帮我,给我争取个赎罪的机会,行吗?”
路希抿着嘴唇瞪了他半天才吭出一句:“你最好一直表现良好,别让我抓住你小辫子。”
张天琪憋憋屈屈的说:“不会。”
路希才没心思管他心情如何,会答应帮他去劝钱宁是因为他也担心钱宁。
面对被请来做说客的好友,钱宁依旧懒懒散散的,不怎么上心,他说:“懒得动,不想去,天气凉快了再说吧。”
路希耐着性子跟他掰扯了半天,结果一点用处都没有,他这唾沫横飞,极尽劝说,人家钱宁同学就在他眼吧前儿逗猫,左耳进右耳出,哼哼哈哈不当回事。
“钱宁!”路希有点上火了,脚丫子一荡,踢在了钱宁的小腿上,在钱宁呲牙咧嘴的嘶气声中,路希撂了狠话,“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去上课,我就天天来,我有的是耐性,你要不怕耳朵长茧子,你就继续懒着赖着,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个小毛孩子了!”
钱宁悻悻地放下了揉小腿的手,低声咕哝:“去不去还不是那回事。”
路希:“你的意思每天跟他泡一起比上课有意思有意义?”
钱宁:“……我不是那个意思。”
路希:“不是那个意思就上课去,你才多大啊,想玩沧桑颓废再等二十年吧,到那时候你让我管你我都不管你。”
钱宁被训斥的讪讪的,小声咕哝道:“去就去嘛,那么凶干嘛?”
路希脸上露出了笑模样,伸手揉钱宁的脑袋:“你听话我就不凶你了,乖。”
番外 之钱宁(二十三)()
钱宁被路希训着哄着送回了学校,因为水岸距离舞蹈学院路途远,有课的时候钱宁要起很早,一出去基本就是一天,有了大把空间时间自处的钱宁觉的自己前些日子大概是被张天琪折腾傻了,他居然放着这么合理的借口不用,每天跟张天琪泡在住处大眼瞪小眼。
钱宁能松一口气了,日子舒坦点了,张天琪就不那么舒坦了,他还在养伤期,不能工作,不能在家人同事跟前露面,几乎每天都窝在家里,钱宁不在,就剩下他和钱小歪那小姑奶奶,没人照顾他穿衣吃饭,他还得伺候猫,这些还不算什么,让他真正难受的是看不见钱宁他心里不踏实,哪怕他清楚钱宁一走了之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改变不了他惊弓之鸟的本质,当然,他不是后悔让钱宁回学校上课,钱宁有些事做,心情好些,精神好些,他是高兴的。
这种一人一猫倍受冷落的日子过了不到俩星期,张天琪就有点按捺不住了,他跟钱宁商量搬家,想换个离学校近一点的住处,再不然给钱宁换所学校也可以,反正k大舞蹈学院竟是关于钱宁的流言蜚语,钱宁待在那也不舒坦。
钱宁态度随意,说:“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话对于急于表现自己的张大少来说比直接拒绝更有效,张天琪立即表示,不搬了,就住这,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车去学校呢。
于是钱宁便抱起钱小歪回了客卧,张天琪看着他怀里的猫,心里咕嘟咕嘟的冒酸水儿,他每天都要冒这么一回两回的,也有些习惯了,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被失去钱宁的噩梦惊醒,他就必须起身下床,在钱宁门前或站或坐的守上一阵,平复了心里的余悸才能继续睡。
两人就这么耗着,磨着,一个紧巴巴的追着,一个随波逐流着,日子倒也过下去了。
除去钱宁不冷不热的态度之外,还让张天琪稍微有些忧心的是,他割腕的事家里至今都不知道,他当然不想用这件事去刺激他们,让他们担心受怕,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会曝光,到时候他得费一番心思口舌,不能让他家迁怒钱宁。
其实在张天琪修养的这段时间里,张二小姐已经起疑心了,觉的弟弟休假休的简直像在躲人,但她那宝贝弟弟在电话里说,他在外地散心,想用这个假期仔细的想一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张二小姐这才没有找上门来。
秋老虎出来蹿跳的时节,整座城市闷热难耐,雨来的不够及时,阴阴沉沉许久才半推半就的莅临人间。
钱宁站在练功房外的走廊里,眼望着越演越烈的雨幕出神,他不急着回去,所以也不急于离开,三三两两的男女青年从他身后经过,有人目不斜视,有人交头接耳,闲话,八卦,丑闻,这类东西即使已经不再新鲜,但还是有大把的人乐于谈论,似乎永远都不嫌腻烦。
当拿着雨伞但还是被淋湿了半边肩膀的张天琪出现在走廊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倒不是说这人长的多么扎眼,就算是俊美无俦的帅哥淋的半湿不干,还吊着一条胳膊,那也风流倜傥不起来了,他引人注意是因为他叫了钱宁的名字,钱宁在众人眼里是什么样的人?他是被男人包养的小白脸,小兔爷,来找他的男人难免要被多打量上几眼。
“你怎么来了?”被人们鄙夷唾弃的小兔爷平和淡漠,清爽的额发覆盖着光洁的额头,一双秀丽的杏核眼泛着浅浅的色泽。
“下雨了……”张天琪看不懂这样的钱宁,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冒昧前来不高兴。
“我知道。”钱宁被张大少这句像是废话的解释逗笑了,这人扮起乖来有点小白,言谈举止间会露出骨子里的孩子气,倒也不讨厌,只是让人无奈。
“以后下雨我都能来接你吗?”张大少得了笑脸,稍微有点得寸进尺。
钱宁又是笑笑,不置可否,视线飘向窗外:“你怎么来的?”
“出租车。”张天琪也转身去看窗外,雨势已接近瓢泼,看上去有些骇人。
“你打车来的?”钱宁偏头看向他,不等他回应又自己回答,“对啊,你开不了车……你让出租车走了?”
张天琪摇头:“没有,我怕回去打不到车,让他在楼下等。”
钱宁听了一耸肩膀:“那不用急了,车肯定被人抢走了。”
张天琪:“不会,我没给他钱。”
看他那个乖的彻头彻尾的模样,钱宁差点手贱的去揉揉他的头,幸好,他及时止住了这脑抽的动作。
两人撑着一把伞冲进了雨幕,张天琪已经尽量把伞往钱宁这边打了,可雨太大,还夹着风,让人防不胜防,上车的时候两人都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头上脸上也沾了雨水,司机师傅的眼神就跟看两条水狗一样,嫌弃的直拧眉毛。
“纱布湿没湿?湿了就拆了吧,回去再包。”钱宁说着话扒了贴在身上的t恤,拿衣服去擦头发和脸上的水,那截久不见天日的腰白皙紧实,腰侧有一片红色的胎记,奇特的形状就像一枚狗爪儿印。
“嗯。”张天琪嘴上应着钱宁,手上拆着挂在脖子上的纱布,眼睛却瞪着后视镜,镜片后面的一双眼黑黝黝阴森森,水狗一秒钟变恶狼,牙尖爪利,护食心理严重到接近病态。
司机被瞪的莫名其妙的,腹诽着有病发动了车子。
张天琪拆完纱布,从身后拿出一个袋子,从袋子里倒出一套衣裤。
钱宁:“……”
张天琪拿起上衣递了过去:“快穿上,别着凉。”
钱宁自嘲的想,自己真是今非昔比了,这要是换做以前,他敢在外面做出这种举动,张天琪肯定会瞪着他训,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钱宁头钻进干爽的t恤里时,张天琪没忍住,用指腹蹭了蹭他腰间的小狗爪儿,钱宁身子一抖,同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没人疼的人也是有痒痒肉的,只不过少了点,全身上下就这一块儿。
张天琪收回手,坐正,假装狗爪儿不是我摸的,钱宁从t恤里钻出来,偏头看他,张天琪也偏头,不过他看的是窗外,肆意妄为的张大少居然变成这种憋屈样,钱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番外 之钱宁(二十四)()
k城的交通本就拥堵,一闹天气更是压力倍增,张天琪去接钱宁时雨还没下下来,但路已经不太顺畅了,回去的时候更严重,这一来一回竟然用了大半个下午,大雨都熬成小雨了。
一把印着哈姆太郎的雨伞从徐徐停下的出租车前飘了过去,钱宁推开车门喊:“路小喵。”
哈姆太郎停止移动,伞下的人循声回头,钱宁紧走两步追了上去,一头钻进了雨伞里,路希看着上身干爽,裤子潮湿的钱宁,疑惑的歪了歪脑袋:“你尿裤子了?”
钱宁:“少扯。”
路希:“哦,掉坑里了。”
钱宁呲牙:“再调戏我咬你。”
路希嗤嗤的笑,俩人打着一把伞,边往家走边闲扯,张天琪走在俩人后面,一路走一路冒酸气,不过他已经吃醋吃习惯了,比习惯钱小歪那个第三者习惯的还要早,说起来钱宁这个难得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给求来的,那时钱宁才离开他,虽说得到了期盼许久的解脱和自由,可他的家人走的走疯的疯,身边连个能够诉苦说话的人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就算是旁人看了都难免心酸怜悯,张天琪发现他与路希投缘,而路希又是个面善温和的小孩,于是就想帮钱宁交下这个可以说说话的玩伴,杜君浩那人对接近他儿子的所有人都戒备提防,甚至抱有敌意,好在钱宁在他眼里是个半大孩子,不然就算张天琪肯放下身段压着心中酸苦去求,那个油盐不浸的男人也未必卖他面子,不过张天琪和杜君浩都没想到俩小孩儿会交好到如今这种程度,对于此事两人都不言悔,可当被冷落,被挤兑的时候,心里是何滋味,看看对方的脸就知道了。
在单元楼前遇见要出门的邻居,小哥俩挺有礼貌的跟人打了招呼,路希那头长发那双尖耳朵很是让人过目不忘,眼神不老好的刘奶奶认出了路希,没看出钱宁,这倒没什么,乌龙的是刘奶奶错把张大少当成了杜君浩,笑盈盈的跟张天琪说:“爷俩一块儿回来的,你接孩子去了还是孩子接你去了?”
张大少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路希和钱宁肩碰着肩,闷笑不止,活像两只抱团儿犯坏的耗子。
乘电梯的时候,张大少一直打量着金属门上映出的自己和钱宁,到了自家楼层,从电梯出来之后,张天琪欲言又止的问:“宁宁,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钱宁忍着笑摇头,好心的告知:“刘奶奶白内障。”
张天琪暗自松了口气,他可不是杜君浩,不想和爱人站一起被人当成两辈人。
钱宁拿出钥匙开门,发现厅里亮着灯,他没想到里面有人在,还以为天阴的厉害张天琪把灯打开了,走的时候没关,直到两人换好鞋,走过玄关,等了将近一下午的张二小姐才被发现。
张天颖来的很不凑巧,张天琪前脚出门,她后脚就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张天琪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样人在k城,避而不见,自然不会打电话通知张天琪,她找人开了锁,确认弟弟确实就住在这里,根本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