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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竖子,和曹操一样,用兵太阴险。一想到儿子,刘备心头又有些不快。曹操比自己强,怎么他的几个儿子也都比自己的儿子强?一想到刘禅那个样子,刘备就一脑门子黑线。
“主公……”魏延见刘备沉思不语,便轻声的提醒了一句。
“啊,你继续说。”刘备掩饰的干笑了一声,抬手示意魏延坐下。魏延拱拱手,没敢坐,打量了一下刘备的眼神,继续说道:“主公,我以为要打破眼前的僵局,就要出奇兵。”
“奇兵?”刘备抬起眼皮看着魏延:“怎么出奇兵?”
魏延大步走到刘备身后的地图前:“曹植能来偷袭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偷袭他们?夏侯渊孤军深入,和后方和曹操相拒数百里,我们何不出一只奇兵,绕到夏侯渊的身后,同样截断他的粮道,军无粮必乱,到时候他将不战而败,我们岂不是可以转败而胜?”
刘备眼前一亮,连连点头。他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想了片刻,转身带着魏延去了法正的大帐,把魏延的建议对法正一说,法正也觉得可行。经过商议,他命令讨虏将军黄忠率本部两千人出剑阁偷袭,魏延是提建议的人,也让他带三百白耳兵随行出击,白耳兵是刘备手下最精锐的亲卫营,先是由赵云率领,后来由陈到率领,现在由刘备亲自指挥,魏延是牙门将,他手下的人马就隶属于白耳兵。
黄忠和魏延接到命令,准备好了粮食和军械,立刻出营,消息在群山之中。
……
阆中,城外的曹军大营。
新任平南中郎将曹植和丞相主簿杨修对面而坐,正在弈棋。曹植步步紧逼,奇兵迭出,而杨修则步步为营,攻守兼备。曹植一时找不到克敌制胜的办法,手拈着棋子停在半空中,正在思考,忽然觉得一阵心悸,手指一颤,棋子“当”的一声落在棋盘上,把棋局搅得有些乱。
“将军?”杨修刚准备发笑,却发现曹植脸色不对,连忙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伤又犯了?”
曹植在一个月前偷袭剑阁的那一战中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复原,一疼起来就脸色煞白,汗如浆出。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只是觉得有些心神恍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我感觉好象要出事。”曹植深吸了一口气,担心的看着杨修。杨修眉头一皱,思索片刻:“难道是征西将军那里有变故?”
“为何是征西将军?”曹植有些不解,“为何不是我们?”
第二卷 扬帆起航 第七十四章 掺沙子
第二卷扬帆起航第七十四章掺沙子
杨修从交州返回之后,没有采用孙绍建议的办法,他觉得那个办法风险太大,一旦有失手,曹植固然会失去争嗣的可能,而他杨家也将跟着倒霉,因此他选择了一个相对保险的办法,撺掇着曹植请令随曹操西征,伺机立功,有了功劳,有了实力,纵使最后争嗣失败,至少也可以保住性命和荣华富贵,不至于象孙绍说的那样任人处置,毫无还手之力。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曹植在曹操身边做了一段时间的文书之后,曹洪被张飞击败,左路军进展不顺,这时曹植主动请令支援。曹操开始有些不相信,但是架不住曹植坚持,便派他去了。为了先声夺声,曹植听从杨修的建议,冒险一搏,带着三百曹操拨给他的虎士攀山越险,挺进三百余里,成功的截断了张飞的粮道,迫使张飞退回阆中固守。
这一战挽回了曹军的优势,同时也让曹植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大大上升,紧跟着曹植再出奇兵,企图奇袭剑阁,可惜这次运气不太好,他们在崇山峻岭中迷了路,被刘备的斥候发现了,一场厮杀之后,曹植带着仅剩的十几个人退回了阆中。一路上的凶险自不待言,曹植受了伤,曹操听到报告之后,又惊又喜,惊的是曹植太冒险,险些送了性命,喜的是他用兵和写文章一样不拘常礼,有出人意料之笔。因此他下令拜曹植为平南中郎将,主持左路军的战事,要持重,不能再做这样的险事。
从这个命令里曹植感受到了父亲对他的喜爱和疼惜,所受的伤痛有了回报,一切都显得很有价值,因此他对杨修言听计从,而且他对战争有一种很奇妙的预感,但是这个预感却很模糊,需要杨修通过精密的分析来进行补充,两人相得益彰,配合得很默契。
现在他又有了这种预感,可是杨修却说可能是征西将军夏侯渊那里有问题,而不是他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可理解。
杨修将棋枰上的棋子一颗颗的收起,又思索了片刻才说道:“我军是策应的,征西将军才是主力,张飞固守阆中,我们基本没有前进的可能,张飞的压力并不大,他没有必要出什么奇兵,老老实实的守住阆中城即可。而征西将军大军紧副剑阁,他用兵果敢,向来是急如风雷,这次顿兵剑阁,肯定会发力猛攻,刘备丝毫不敢松懈,他首当其冲的自然是要解决征西将军。而且……”杨修沉默了片刻:“征西将军这次大概有些上火。”
曹植笑了一声,嘴角微微挑起,有些自得。夏侯惇、夏侯渊都是曹丕的亲信,夏侯惇的儿子夏侯楙、夏侯渊的儿子夏侯称都是曹丕的死党,诸曹大概也是如此,都和曹丕关系比较好,而不倾向于他。这次他能够出征,还是杨修说动了曹洪。曹洪和曹丕有矛盾,为了他自己的利益考虑,他愿意给曹植一个机会,这次曹洪被张飞击败,就是曹洪给他的机会,而他很好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平南中郎将,手下也拥有了近万的人马。他这个偏军异军突起,而作为主力的夏侯渊却迟迟不能攻破剑阁,有些上火也在所难免了。
人一急,难免会露出破绽。杨修这么说,也有他的道理。
“那我们要不要提醒他?”
“要提醒,可是,不要太肯定。”杨修笑了笑:“就说是将军的推测吧,信不信由他。”
曹植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杨修的意思,他长身而起,坐到书案前,奋笔急书,时间不长,一篇书札就写好了,他递给杨修,杨修看了一眼,挑起大拇指赞了一声:“将军果然是文思泉涌,字字珠玑,很好,我觉得一个字也没法改。”
曹植大笑:“那孙奉先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
杨修摇摇头:“他就是一个武夫,如何能与将军相提并论。”
曹植吹了吹墨迹,安排人立刻送出去,这才收了笑容对杨修说道:“文才好有什么用?没有军功的文人,一文不值。孙奉先虽然文才不及我,可是他的军功又岂是我敢奢望的?德祖兄,我到今天才知道以前醉心于文章翰墨是多么无趣的事情。”
杨修嚅了嚅嘴,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孔融,孔融就是惊才绝艳,学问好,文章也写得好,可惜在屠刀面前,学问和文章什么用也没有,只落了个族诛的下场。曹植说得对,没有军功,没有实力,文才再好也只能用来抒写自己的痛苦,不能解决任何实际的问题。
……
夏侯渊接到曹植的急信,看了一眼,不屑一顾,他对曹植这种自以为是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你才打了几天仗,居然敢来教我怎么做。
夏侯荣见夏侯渊脸色不对,拿起书札看了一下,重新放在案上:“父亲,我觉得子建说得有道理。”
夏侯荣是夏侯渊的五子,今年才十三岁,是个神童,七岁能文,有过目不忘之能。曹丕对他十分欣赏,有一次请他参加宴会,参加的宾客有百余人,每人都有一个名刺,写着各人的乡邑名氏,也就是所谓的爵里刺,曹丕让夏侯荣一一过目,然后再查问,结果无一讹误,举座皆惊。夏侯渊几个儿子都是人才,而夏侯荣最得欢心,夏侯渊常年在外征战,把他带在身边,聊以解闷。现在听他这么说,他倒是难得的笑了一声:“为什么这么说?”
夏侯荣眨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着夏侯渊,露出甜甜的笑容:“父亲,子建此书,可进可退啊。”
夏侯渊眼珠一转,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曹植这是提醒他,刘备可能会派人偷袭,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而夏侯渊没有任何准备,那就是夏侯渊自己找死,不听人劝,如果夏侯渊准备了,那也是曹植有先见之明,帮助夏侯渊度过了一个难关。如果刘备没有派人偷袭,那他也不丢人,打仗总是小心一点的好,多提防些总没有坏处。
“他倒是挺用心啊。”夏侯渊撇了撇嘴,暗自发笑。
“父亲觉得这件事有可能发生吗?”
夏侯渊淡淡一笑:“有可能当然有可能,只是刘备现在死守剑阁,难不成他还能抽出力量去偷袭我?”
“偷袭不需要很多人。”夏侯荣摇了摇小脑袋:“子建只用了三百人,就截了张飞的粮道,要不是他地形不熟,也许偷袭剑阁都成功了。父亲,不可不防啊。”
夏侯渊摩挲着下巴,点了点头,转头叫来了司马郭淮,让他带着三千人去接应运粮的辎重队。
“父亲,等着为子建请功吧。”夏侯荣笑嘻嘻的说道,脸上露出这个年龄特有的稚气。
“你能肯定他说得对?”
“对不对都要请功。”夏侯荣用力的点点头:“父亲,曹公让子建出来立功,你还没看出他的心思吗?这两战已经表明,子建有用兵的能力,他就算不能立为嗣子,将来也是一个重将。现在他主动示好,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合适吗?”
“合适,你只是据实奏报而已,又不是虚美,不用担心曹公会有什么想法。”夏侯荣胸有成竹的说道:“父亲作为曹公信任的重臣,理当向曹公禀报真实的情况。”
“你不喜欢子桓?”
“不是我喜欢不喜欢。”夏侯荣摇摇头:“是曹公不喜欢,否则的话,建安十六年便应该立嗣子了,何必等到现在?”
夏侯渊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两天后,郭淮传回消息,他在一百多里以外接到了辎重队,辎重队正遭到黄忠和魏延的围攻,危在旦夕,亏得他们及时赶到,才保住了粮草,黄忠和魏延无功而返。夏侯渊大吃一惊,庆幸不已,他二话不说,立刻向曹操汇报了事情的经过,大力夸赞曹植料敌如神的本领。
接到汇报的曹操大喜,派人前去表扬曹植,要他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同时派出重兵护卫粮草,以免再次遭到刘备的袭击。
偷袭失败,刘备十分沮丧,只得咬紧牙关坚守,翘首以盼东方的消息。
三天后,诸葛亮派人费袆押运着一批粮草赶到剑阁,刘备紧急召见费袆:“成都的情况怎么样?”
“情况很危急。”费袆开门见山的说道:“到目前为止,益州的存粮已经全部运到前线,在秋收之前,将不会再有粮食运到。”
刘备沉下了脸:“这点军粮最多只够我支持一个月的,到秋收还有三个月,剩下的两个月让我喝风不成?”
费袆躬身施了一礼:“主公,成都真是没有粮了,军师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办法,几乎是刮地三尺。不仅是粮,成都所有能当兵的男子都已经征发,成都没兵了。”
“岂有此理。”刘备再也忍不住了,他拍案大怒:“要兵没兵,要粮没粮,难道要我向曹操投降?你回去对孔明说……”
法正咳嗽了一声,暴跳如雷的刘备转头看了他一眼,见法正冲他使眼色,只好把怒火压了下来。法正冲着费袆招了招手,费袆进赶紧走到法正面前,躬身施礼:“将军有何吩咐?”
“面对眼前的困境,孔明有何安排?”
费袆看了一眼病入膏肓的法正,暗自叹了口气,诸葛亮怎么也比不过法正在刘备心目中的位置,如果是他在这里,根本不可能咳嗽一声就让刘备安静下来。而只有法正,才能体会到诸葛亮的良苦用心。他向前凑了凑,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军师说,眼下缺兵缺粮,但是曹操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而且曹操大兵尽出,许县、邺城空虚,难免生变,也许转机就在眼前。”
法正点了点头,这些他都知道。“那兵和粮的事情可有办法解决?”
“兵没有办法,但是粮有办法。”
“什么办法?”
“向江东买粮。”
法正和刘备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些不靠谱。东吴的粮食虽然不象益州这么紧张,可是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来支持刘备啊,他们也在准备大战呢。虽说是盟友,可是他们已经多次坑过这个盟友了,孙权这次愿意配合他出兵,那是为了他自己考虑,再向他要粮,似乎有些过份了。
“也行。”刘备一咬牙,一脸的无赖气:“他要是不卖给我,我打败了,他也没个好。”
法正苦笑一声,刘备一急就玩这种不要脸的招术,可是你还得看看江东有没有粮,他总不能自己勒紧裤腰带来支援你吧。
“他有粮吗?”
费袆笑了:“有粮。军师接到消息说,孙绍、步骘去年平定了交州,从交州运回了大批的粮食,不仅去年的租赋全部入手,士燮兄弟三十年的积储也全部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费袆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备的眼珠子就红了:“孙权那竖子发了”
法正也来了精神,他强撑着坐了起来:“主公,孔明此计可行啊,向江东买粮也行,借粮也行,都可以帮我们度过难关。有了粮,军心便稳定了,我们就可以坚守更长的时候,以待天下之变。”
刘备摸着下巴,有些担心的说道:“我怕孙权会趁机咬我一口啊,这粮一买,恐怕益州的钱财就全到了江东了。”
法正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讨价还价?人家愿不愿意卖还不知道呢。刘备见他表情怪异,也觉得自己想得太跑题,只得干笑了一声:“孝直既然觉得可行,那自然是可行了。”
费袆松了一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锦盒,双手送到刘备面前:“主公,这是军师让我献给主公的利器。”
“利器?”刘备眼前一亮,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利器了,可是一只锦盒里能有多少利器?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根雕工精美的铜管。他有些狐疑的看看费袆,“这有什么用?”
“主公请看。”费袆将铜管拨弄了一下,然后再给递给刘备,刘备半信半疑的接过来一看,顿时露出惊喜之色:“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这是军师搞出来的东西?”
“正是。”费袆笑道。
“嘿嘿,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料敌先知了,能占不少便宜。”刘备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最后又将铜管交给法正,法正看了一眼,也连连点头:“的确是利器,孔明真是心灵手巧,奇思百出。”
“只有这一支吗?”刘备上下打量费袆,似乎怀疑他身上还藏着。费袆笑了一声:“这是第一支,军师正在加紧督造,估计在一个月内便能再送十支到主公手中。”
“好东西。”刘备一搓手,有些兴奋:“回去让他抓紧时间,早一点能到,早一天能发挥作用。另外……”他想了想,手一挥:“东西一出来,立刻给关云长和张翼德各送一支,特别是关云长,有了这个东西,他也许能更顺利一些。”
“喏。”费袆点头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