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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渊见傅琨的脸色稍有变化,心中也松了松,劝道:
“爹爹,家国大事,并非维系于您一身,您不适合在这场局势中太过出头,却一样能退居幕后。”
傅琨沉了沉脸色:
“我还不用你来替我做选择。”
傅渊默了默,傅琨这样的反应已经是他所能预见的最好的结局了。
毕竟就像拿着一把刀架在自己的父亲脖子上,逼他去做这样一件大事。
傅渊知道,傅琨是不肯放下国家大事的。
“爹爹,您退避三舍,未必不是最合适的选择。”
他不做这事,自然有旁人来做。
傅琨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寿春郡王同你说的,你是都肯相信了。”
能够接触到这么多国家机密,军机要事,傅渊是绝不可能的,他也还没有本事替他这个做爹的想条完美的退路出来。
周毓白一定是把所有的都策划好了。
“我虽承认他才能出众,但是他才多大年纪?你知道不知道,一个错误的决定,可能会搭进去边境多少军民的性命?!”
傅琨将手头一本薄薄的奏疏甩在傅渊面前。
这是他将要疏给皇帝,辩驳王永澄主张的折子。
他道:“纸上谈兵!”
傅琨可以不计较周毓白为了迎娶傅念君算计到傅渊和他自己头上来,但是要他不接手枢密院,周毓白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是不可能的。
即便他现在一时妥协,今后也保不准会有什么其他的举措。
他如今的矛盾,只是他不想将来彻底与自己的儿子和女婿刀剑相向。
现在他们两个在他看来,还只是两个不自量力的孩子。
傅渊淡淡地扫了那奏疏一眼,冷静道:
“爹爹可知,狄将军马上就要进京了……您可还,记得他?”
狄?
这个姓并不多见。
狄鸣就是一个。
傅琨很快就想起来了。
他愣了愣:
“是他……”
周毓白要用的人,是他?
说起来,这个狄鸣的人生也算称得上一段传奇。
他出身贫寒,十五六岁时,因其兄与乡人斗殴,他代兄受过,被“逮罪入京,窜名赤籍”,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练就了一身骑马射击的好本事。
他早期不过是隶属于御马直的一名骑兵,后因朝廷下诏选择卫士到边疆,他才稍有机会出头,被选做延州指使。
这样出身的人,注定很难在这个时局有大出息,何况太祖起始就重文轻武,那些开国将帅的后人和武举出身的正经军士尚且并不见得多有重用,他这样以罪犯身份一直在边疆黄泥地里打滚的人,说实话能到如今的位置,已经很不错了。
狄鸣英勇无比,连傅琨都听说过,在边疆立下过不少功劳,还得到过时任经略判官的尹舒的赏识,尹舒与他谈论军事,觉得他乃百年一遇的良才,很欣赏他,便向朝廷连写了好几道奏疏推荐,但是尹舒本身就与当时的经略使、现在的枢相文博不对付,文博只对狄鸣下了这样不客气的判断:
“不知古今历史,胸无点墨,徒有匹夫之勇尔,他若为良才,何为废材耶?”
其实文博的判断并没有错,狄鸣确实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如尹舒、文博,乃至齐循的父亲齐延,虽为武官,却也是要求有必需的才能和素养。
而这件事,多少也影响到尹舒后来愤而辞官离京,他现如今不过是监一州酒水的小官罢了。
狄鸣也不愿意再在文博手下,后来也自请调任去了西南,平定蛮人,这些年也很有成绩。
只是谁都知道,这是文枢相不看好的人,枢密院又怎么可能好好地提拔他。
大宋从来不缺官员,文臣武将,俯拾皆是,更不缺狄鸣这般无钱无势,还不会钻营的官。
官多人多,便有不可避免的吏治混乱,若要整顿,非一朝一夕的事。
而这其中,有多少人曾被埋没或正在被埋没,傅琨真的数不清。
他终于缓下脸色道:“前两年原本有个机会提拔他进枢密院,毕竟以他的军功,绰绰有余,但是听闻当时他纵容部下杀了张淑妃的族人,晋升之事又被弹压下来。”
这件事傅琨留意过,还曾向当今圣上提过几句,这件事有内情,应该再细细查查。
但是皇帝的态度很无所谓,傅琨也忙于二府政事,实在不宜越权去管太多,便也不曾多言。
很快,张淑妃的伯父就晋升了宣徽使。
而狄鸣,依然请命留在了西南,他直言,自己不适合京城。
皇帝不在乎,百官不在乎,从未有人把这当作一件大事。
“原来是他……”
傅琨拧眉:
“寿春郡王好大的胆子,他如何就能轻易认定狄鸣必然会力挽狂澜?”
但凡涉及到西夏战事的,贬谪的官员一批接一批,谁也没有本事说一定就能和西夏打到出一个朝廷满意的结果来。
周毓白怎么敢,狄鸣又怎么敢?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傅琨重新坐回椅子上。
此时在傅琨脑中,进不进枢密院,会不会与皇家联姻,都不是最重要的了。
他想的都是,狄鸣这个人,如果重用,是否真是朝廷的一个转机?
文博致仕,枢密院无主,从前与他有过结的人也都能够重新获得机会。
这件事上,傅琨可以说,他来办比周毓白办,会更方便更加不着痕迹。
第348章 破釜沉舟()
“爹爹,爹爹?”
傅渊并不是很懂军事上的事,但是他到底还有眼睛,还有耳朵,狄鸣的事他可以问,可以听。
而周毓白更深一步的安排,也不会告诉他。
他需要的,只是来做这个传声筒。
傅琨肃容:“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我要……亲自见见他。”
傅渊愣了愣,“寿春郡王?”
傅渊冷笑:“他还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感到吃惊。”
周毓白让傅渊提的这一句:狄鸣已经快要进京。
这代表着什么?
武官无召不得入京。
周毓白不止是破釜沉舟!
他是笃定自己会被傅渊说服,会和他一起破釜沉舟!
那个孩子,实在是!
傅琨抬眼看着自己面前的儿子,他怕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
周毓白算计了傅家,用傅渊逼迫傅琨让步,但是傅琨一旦让步,就只能接受周毓白接下来的安排。
一环套一环,要是说周毓白与其是算计,还不如说他在赌,赌他傅琨这个人。
周毓白赌输了,或许彻底与储位无缘。
赌赢了,他不但能够娶到傅念君,更重要的是,他还能让傅相亲眼看到一个英明的未来君主。
“好,好得很啊……”
傅琨撑着额头长长地叹息。
看破却无法说破……
傅琨面前只有一条路。
傅渊也微微拧眉,只听他的父亲接着便用一种似无力又似欣慰的声音道:
“爹爹是老了……大宋的未来,是……你们的。”
傅渊愣了愣,有些张不开嘴。
同意了……
没有他想象中的父子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和解的关系,也没有愤怒和失望,他的爹爹,就这样同意了……
“爹爹,你……”
傅琨朝他摆摆手:“钱家小郎君等了很久,你就亲自去招待吧。”
傅渊在这个无法角度清楚地看到傅琨的表情。
但他知道傅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无法体会的心情吧。
******
钱豫来府的时候,傅念君也听到了消息。
她等了很久,也猜了很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钱豫在傅家逗留那么久。
她只是想起了曾经周毓白说过的话。
钱家的秘密他还没有用,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的。
一定有事发生。
掌灯之后,傅渊却到了傅念君这里,带着微微的酒气。
是和钱豫喝成这样的?
傅念君惊讶:“三哥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屋去歇息吧。”
傅渊的眸色因为酒意而显得没有往常那么冷清了。
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看来古怪又别扭。
傅念君转头吩咐了仪兰去小厨房熬点清粥。
“三哥要说什么?”
傅渊顿了顿,吐出了一句让傅念君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好远的话。
“你就要有嫂子了。”
“嫂子?”傅念君着重地反问了一下。
这么突然?
傅渊看着她的神情似乎立刻就有些狰狞了。
“我还有别的哥哥吧?”
她不确定地又问了一声。
傅渊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别的哥哥。”
傅念君看他脸色不善,本来想开个玩笑也不敢说了。
她还有没有哥哥就只有傅琨知道了。
“对方……是谁?”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她只是有点不敢相信。
“你没有猜错。”
傅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肯定了她心中的疑惑。
傅念君其实也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惊愕。
钱家、钱家……
周毓白曾说过,他会帮自己那个忙,钱婧华本来就不可能嫁给周毓琛。
但是她没有想到,不能嫁给周毓琛的原因,竟然是嫁给她哥哥傅渊。
她的视线在傅渊的脸上扫过。
他和周毓白达成了什么协议?
她当然知道,傅渊不可能突然之间就喜欢上了钱婧华,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何况是夺人妻子。
她都快觉得傅渊是个灭情绝爱之人了,陆婉容虽然不及钱婧华娇俏明媚,却也称得上貌美如花了,当初他连半点想法都不曾生起过。
那么就一定是有什么傅家和钱家必须要联姻的理由。
“为什么?”
傅念君拧眉问他,神色再不复适才转瞬即逝的不正经。
傅渊知道,她脑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没有为什么。”
傅渊倒是觉得好像赢了一筹,淡淡地道: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傅念君的手突然抓住了傅渊的袖子,他的目光垂下来,落在她那只手上。
她很少会有和人这么亲近的时候。
“你喜欢她?”
她索性直来直往地问。
“不清楚。”
傅渊也很老实地回答。
傅念君终于有些看出来了,傅渊并不是来通知自己的,他只是下定决心之后,反而有些茫然无措了。
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吧,何况少年丧母。
对于婚姻和妻子,或许他没有自己想的那么有自信。
而傅渊心里,确实是在想这件事。
他当然会对自己的妻子很好,因为对方是她的“妻子”,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因为这个身份。
成亲这件事真的摆在眼前时,让人觉得十分恍惚,他无法理解傅琨对自己生母这么多年的念念不忘,更无法理解周毓白为了傅念君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不知为何,他无人可说,唯一一点敢于外露的情绪,竟是被傅念君看见了。
“三哥,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你何必瞒着我,我早晚会知道的。”
“那就等你该知道的时候。”
傅渊依然是那副八风吹不动的神情。
傅念君有点丧气,她只能去问周毓白。
突然想想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傅渊一向是阻止她和周毓白见面的。
傅渊微微勾了勾唇,见她似乎明白了,也站起身道:
“我先走了。”
顿一顿,又补充一句:
“你也很久没有出门了,不要总憋在家里。”
这可是傅念君这辈子都不指望从傅渊嘴里听到的一句话。
她愣了愣,傅渊已经转身了。
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
马上入秋了。
“哥哥。”傅念君在傅渊背后道:“她嫁给你……你们会过得很好的,因为你们都是这样好的人。”
傅渊没有反应,提步走了。
以后如何,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敢想。
第349章 陌生()
自苏选斋被齐昭若在街头揍了之后,邠国长公主就知道齐昭若根本还未死心。
他说得好好的要听自己的话娶孙二娘子,结果呢?
他就是这么搅黄了这亲事。
而孙家那里,也不知是不是怕邠国长公主对他们再有什么动作,竟然火速与苏选斋定了亲。
这苏选斋一个穷学生,竟不知什么时候从犄角嘎达里冒出了一个富户表叔,竟体面地将三书六礼很快置办齐全了。
邠国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齐昭若却表现地很平静:
“那姓苏的辱我之言我已经尽数告诉阿娘了,齐循也可以作证。若是这样都不出手,我也枉为堂堂男儿了。”
邠国长公主也觉得这件事不能完全怪齐昭若,那苏选斋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觉得有点古怪。
仿佛是故意引齐昭若出手。
那穷学子分明是抱着攀高枝的意图去的!
“既然孙家不行,再找另一个就是了。”
齐昭若又说着,并没有完全拂逆邠国长公主的意思,相反还一副万事好商量的口吻。
邠国长公主气道:“哪里有这么容易找另一个!”
对于孙家,她当然恨,但是碍于孙计相的身份地位,她也不能再像之前去傅家一样打上门去。
头脑发昏一次也就够了。
就是她也不敢把所有权臣都得罪个遍。
朝中几个权臣,本来就只剩孙秀还有争取的价值,如今却……
邠国长公主抬手就摔了手边的茶杯。
这两日她手边的茶杯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齐昭若只是静静地看着邠国长公主,再将视线转到地上碎裂的瓷片上。
他知道她气,最气的就是自己,可她拿自己没有办法。
谁让他们是母子。
齐昭若笑了笑,说道:“还有件事要和阿娘禀告……齐守之进京这几日,我与他觉得还颇为投契,此次有机会,我正好想跟他回去,也去镇宁军军中见识见识……”
邠国长公主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齐昭若会自作主张做出这样的决定。
“……三衙那里父亲已经打了招呼,您就不用担心了。”
齐昭若风轻云淡地说完了自己的话,丝毫没有顾及邠国长公主越来越沉的脸色。
将齐昭若放到军营去历练,在早几年邠国长公主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在条件优越的三衙之中,齐昭若还尚且受不了,撒娇耍赖在家里不肯去,心疼儿子的邠国长公主也就没有逼迫过他。
如今时移世易,邠国长公主却再没有当初的心情。
齐昭若主动要去镇宁军中这件事……
她只是觉得心慌。
他越来越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好、好,你、你好得很……”
邠国长公主握紧的手能看到指节微微泛白,盯着面前少年那张貌似乖顺,实则深藏不露的脸。
她对着这个从头到尾只余陌生之感的儿子,溃不成军。
齐昭若却是收起来了先前的不驯和桀骜,像个孝顺懂事的孩子,替她重新倒了一杯茶,恭敬地捧到她面前说:
“孩儿不能承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