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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君欢-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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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那么小的孩子,离开生母无疑是件残忍的事,但是浅玉这人确实是目前最值得怀疑的,漫漫毕竟是傅琨的骨肉,也不能留在她身边了。

    “好。”傅念君点头:“布置在六哥儿旁边吧,我明日就派人去收拾。”

    傅渊“嗯”了一声,“到时她要是闹,你看着些,别让她又去惊动了爹爹。你自己……处理。”

    他们俩这样将傅家后宅搅和地天翻地覆,在外人看来难免是傅琨的责任,就怕浅玉将姚氏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学过来,重头再来一遍。

    他们真是对这样的折腾觉得疲累。

    “我明白的,三哥。”

    傅念君的眼中有光芒闪了闪。

    傅渊是在给她一种极隐晦的暗示。

    她不可能每个时刻都对人保有一分同情,她也不能够。

    面对傅家的安危,她应该要知道取舍。

    太祖皇帝再英明,他也不可能一辈子没有错怪一个好人。

    浅玉的一条命,是不值钱的一条命。

    即便找不到证据,也未必不能将她抹去。

    傅念君会尽量地查清楚这些事。

    但是她也该有那样的觉悟。

    从姚氏的事上得到的教训,不适宜的心软才是给日后的自己埋下的最大隐患。

    ******

    第二天早上,芳竹就兴冲冲地跑来给傅念君禀告:

    “娘子,娘子!一大早府里就来了位齐郎君,不是邠国长公主家那位,是、是齐节度使家中的那位,听说昨天快马进京的,今儿一大早就等在门口呢,看门的老陈伯还被吓了一大跳……”

    仪兰轻声嘀咕:“这有什么好兴奋的……”

    那齐延一家可算是把傅家膈应坏了,那齐循怎么还敢上门来?

    傅念君点点头,似乎对对方的来意再清楚不过。

    “看来这个齐家……倒还不错。”

    仪兰不解:“娘子怎么还夸赞起他们来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傅念君微笑:“他应该是来将那张‘假庚帖’退还回来的。”

    芳竹掩嘴惊呼了一声:“真的吗?”

    “爹爹见他了吗?”

    “听说招待去花厅用早膳了,连早膳没用就赶过来,娘子,看来这也是个莽撞人啊,幸亏相公今日不用去朝会。”

    傅琨说再给他们一天,今日应该是特意留在府中等齐家来人。

    只是芳竹有一点没有说错。

    那齐循确实是个莽撞之人。

    再怎么样,也不该由他自己走这一趟吧。

    “去看看吧。”

    傅念君站起身,这个齐循,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能否使她想起一些事,她也该去看看。

第338章 呆头鹅() 
傅念君没有亲自站到齐循的面前。

    她站在侧边的帘子后面。

    傅琨似乎朝她这里飞来了一个眼神,他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躲在这里的。

    这个齐循就坐在他下首。

    傅念君只能看到这位年轻的左卫将军半张脸,仅仅以侧颜判断,他生得自然不错,英挺有型,并不有很重的文人气,也不似莽汉一般让人觉得粗鄙。

    或许也是因为他生了一张不大符合他气质的瓜子脸。

    这脸型,粗粗看来倒是和齐昭若有几分相似。

    芳竹偷偷地在傅念君耳边嘀咕:

    “这位齐小将军生得不错呢,娘子……”

    仪兰竟也跟着她评论:“但是比寿春郡王差远了。”

    芳竹很同意:“是很远很远……”

    这两个……

    傅念君只觉得头疼,低声道:

    “安静一点。”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闭了嘴。

    齐循其实在傅琨面前表现地相当局促,说的话显然也是临时组织,没有章法。

    “傅相,如此登门拜访,是晚辈唐突,其、其实家中长辈并不知情……”

    这倒是微微出乎傅琨的意料。

    下人来报齐循昨夜是歇在旅店里的,傅琨还揣测了一下,这小子是否是拿腔作调给自己看的。

    齐循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很难看出红晕来,但是他的紧张却能通过手脚的局促很清晰地表现出来。

    若非身上还有些武人的飒爽磊落之气中和,他这反应,应当要被归类为很叫人看不上的拘谨和小家子气了。

    傅琨听他这样解释,下意识便怀疑他说这话,是否只是齐家的又一个招数。

    齐循却很真诚,紧接着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知道自己要同傅家说亲,他一直以为是通过正正当当的方式,谁知道前几日无意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说是傅家竟有“把柄”在自家手中,他们不可能不同意这亲事。

    就如邠国长公主说的一样,傅相的嫡长女,一定会成为他们家的儿媳。

    但是齐循心里并不认同这种做法,当夜便偷了父母所说的写了傅二娘子生辰八字的“庚帖”,私自入京,亲自登门拜访傅家,请求原谅。

    不懂事的小孩子,也未曾顾及太多。

    傅琨的眼神落在那张薄薄的纸上,当然他很清楚,这里面写的是姚三娘的八字。

    “家父家母也觉得这样做不妥当,但是一直骑虎难下,我做下这个决定,只是因为不想对自己的良心有所亏欠。”

    齐循这样说着。

    听起来这说辞暂时很合理。

    因为根据傅琨的调查,齐循为人确实正直飒爽,品行优良。

    一个真正的君子在得知父母亲希望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为自己促成亲事的时候,选择这样谦卑地上门解释,也算是比较真诚的赎罪方式了。

    但是傅琨自然不可能轻信他这样的一面之词。

    不过信不信是一回事,这张东西能够平安无陷地要回来,也算不错。

    他微笑颔首,并未完全承诺原谅齐家,也不曾说什么怪责的话。

    齐循一时有些吃不准他的态度。

    这位可是当朝权臣啊,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后辈,难免有些招架不住。

    咽了口口水,齐循还是拱手恭敬道:“这次来,晚辈还有一些话一定要说给您听……”

    他说的事,竟是想要正式向傅家提亲。

    堂堂正正的,十分光彩的,向傅二娘子提亲。

    傅琨吊了吊眉毛,神色不见喜怒:“哦?你的意思,是要为我女儿做补偿?还是觉得,她眼下只能嫁你们齐家了?”

    齐循一慌,忙垂首道:“不敢不敢。”

    说话这么轻易就得罪人,他实在不是什么混官场的料。

    傅念君在心里暗忖。

    傅琨见他如此惶恐紧张,额头上还沁出薄薄的汗珠,反倒脸色稍霁。

    位高权重的人总有一种心理,天衣无缝、对答如流的年轻后生,反倒让人觉得存了刻意,反而齐循这样看起来不经过大脑的一番话,有时还能彰显出些赤子之心来。

    齐循磕磕巴巴地解释着:“晚、晚辈并无轻浮之意,这、这是晚辈一时没有思虑妥当,唐突了傅相。不敢奢求您的原谅,但是依然希望您和二娘子能够接受晚辈的这份歉意。”

    傅念君听在耳朵里,觉得这番话里头不对。

    大大的不对,却又一时说不上来怎么不对。

    芳竹轻轻在她耳边“啧”了一声:“娘子,到底不是京里长大的,这位齐小将军还挺实心眼呢。”

    仪兰作为周毓白的最铁杆拥护者,对于其他什么人都是觉得配不上傅念君的。

    她咕哝道:“也太傻了,齐家虽然不是始作俑者,但也算‘帮凶’,娘子怎么还可能嫁他……就算亲自来求娶又怎样,谁稀罕嫁去镇宁军治所……”

    芳竹微微地讶异,“仪兰,你几时讲话这么刻薄了?”

    仪兰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衣角,只抬眼去看傅念君。

    她憋着没胆子说,心里也是着急,怎么娘子还不叫寿春郡王来登门求亲啊?

    寿春郡王要是也能拿出这样够分量的诚意来,相公和郎君一定不会反对的!

    傅琨眼角瞟到那侧帘微动,也凝神想了想女儿的反应。

    他问齐循:“你想娶我的女儿,为的是什么?”

    这一句,不是作为傅相,而是作为一个父亲问的。

    替傅念君问的。

    齐循有点茫然地搔搔头,“啊”了两声,尴尬地说:“也、也没想这么多……”

    其表现直追后厨大娘昨天刚杀的呆头鹅。

    傅琨拧眉,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了。

    他的子侄学生,不说个个惊才绝艳人中龙凤,也多是钟灵毓秀之辈。

    这个就……

    齐循很老实地交代:

    “一来是觉得本身就与贵府议亲,我、我其实已经接受了……”

    他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好意思。

    “然后是觉得这件事我家做得不妥当,理所应当也要负一些责任的。”

    他说的很实际,根本没提半点虚的,什么仰慕傅家家风之类一听便是奉承的话,一句都没有。

    “我女儿清清白白,何需要你负什么责。”

    傅琨冷冷地回应。

第339章 不信() 
齐循听得傅琨这样的话,更是不敢抬头了:

    “是、是这样没错……晚辈只是说,自己的内心,很过意不去……”

    他笨嘴拙舌,并不擅言辞。

    可是这几句话,确实让傅琨对他的印象好了一些。

    傅念君也听到了齐循的回答。

    这人是个不错的人,应对傅琨的模样也不似伪装。

    她和傅琨的眼神,不至于连旁人粗浅的别有用心都看不出来。

    但是……

    人做事总要有理由的。

    齐循为什么要娶她呢?

    仅仅是因为他心中觉得对自己和傅家有愧,还是他没有把话说全,有所隐瞒。

    傅念君想一个人惯常不会往好的地方去想。

    她傅念君是什么人?

    这齐循这样出众赤诚的一个人,为何会来屈就自己?

    她难免就又会往阴谋那方面去想。

    在她的揣测里,或许齐延这个节度使也是幕后之人的手下。

    那这齐循,当然也就是个危险人物,尽管他表现地只是像一个纯真耿直的少年,她也不肯相信。

    她的防备心太重,一些查不出来问题的人,她却总想要查到出问题为止。

    她承认她对齐循这人已经没有半点公正客观的看法了。

    “好,我知道了。”

    傅琨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

    傅念君回过神来。

    “这两日齐贤侄就先住在这里吧,你们家中,该派人说一声还是要说的,毕竟长辈总是会为你担心……”

    齐循仿佛因为这一番话受到了极大的鼓舞,起身朝傅琨恭敬地鞠了一躬:

    “多谢傅相,但是住在府上晚辈实在不好意思,还是在外头……”

    傅念君和傅琨同时蹙起了眉头。

    傅琨当然不是觉得这齐循优秀到一定要做自己的女婿才款待他留在府中,而是因为他这样莽撞登门,总要合理地圆过去。

    他住在傅家,因为他父亲是齐延,这个说法还比较让人信服,人家会觉得傅家与齐家是有些交情的。

    当然傅琨也是对齐循不放心,想仔细再看看这个人,没有比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更便捷的方式了。

    不过他就这么直截了当拒绝了,倒像是傅琨在假客套。

    “好吧。”傅琨也不勉强:“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了,但是有些事,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他侧眼看了看桌上薄薄的那张纸。

    “我也是做父亲的,知道该怎么做。”

    齐循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点头应了。

    傅念君领着两个丫头回自己房里,一路上有些闷闷不乐。

    傅琨和傅渊会怎么处置这件事呢?这个齐循又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还有周毓白,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的人是他,她也理应回个信儿给他。

    这两天太忙,忽略了这件事。

    回到院子里,管事的已经等了她有一阵子。

    两件事。

    第一,浅玉姨娘病了,十三娘子被从她身边迁走,她倒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哭闹,却是一病不起,汤药茶水不断。

    傅念君“嗯”了一声,吩咐道:“既然请过郎中了,那就好好用着药,补品也不要落下,叫厨房不要小气,银钱尽管使。”

    她顿了顿:

    “原本我说五日让漫漫见一次亲娘的?既然姨娘病不好,就先不要让漫漫过去了,再配个懂药石的婆子给漫漫,免得她也病了。”

    这安排……

    管事的擦擦汗。

    二娘子这钝刀子杀人可真是用得炉火纯青。

    浅玉姨娘知道她这番安排,保管不出三五天病就好了,毕竟用自己的身体来和旁人置气,除了自损八百,对方一百都伤不到,傅念君手里可是攥着十三娘子呢。

    管事说的第二件事,是姚家的方老夫人,继姚安信之后,竟也跟着病倒了。

    管事一脸尴尬:“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生病的人可真是多……”

    傅念君眼皮一跳,想到了当日在姚家时傅渊那冷沉的神色。

    他说,还没有结束。

    他说,她们总会知道教训的。

    她想到替姚安信看病的何老太医……

    她浑身一颤,将那些可怕的念头赶出脑海。

    方老夫人死也好,活也好,和她无关。

    她现在病了,倒是一桩好事,自己暂时也不会下手对付她。

    “好,我知道了,让人送两株老山参过去,挑库房里最好的。”

    管事点头应了。

    “以德报怨”的架子还是要拿出来的。

    傅念君叹了口气,但愿邠国长公主那里,可以就此罢休。

    ******

    齐昭若从洛阳老君山静元观回来,第一个见的人,就是周毓白。

    只在马车中短短地会了一面。

    周毓白面对他时,没有他想象中的厌弃、迷惑、不耐种种情绪,只是如同他寿春郡王面对所有人时一贯的表情,清澈高远,无悲无喜。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在观中可还住得惯?”

    齐昭若不相信经过上回的事,周毓白会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身份。

    只是他不说,他也不能说。

    二人之间既不是表兄弟,也不是父子,永远隔着一道厚厚的围墙。

    “我知你一味争强,不肯屈服于姑母,但她毕竟是你的母亲。”

    母亲二字,周毓白咬得格外重,仿佛在提醒齐昭若。

    “姑母的性情脾气,疏胜于堵,而你,是唯一可以影响她的人。”

    其实周毓白觉得,倒是现在这个“齐昭若”的脾性,更像邠国长公主。

    齐昭若明白他的意思:

    “你也想让我娶孙计相家的女儿?”

    周毓白摇摇头:

    “她不合适,但是不该由你来说。”

    齐昭若蹙眉。

    周毓白淡淡叹了口气:“她自然有更合适的人选要嫁。”

    近来他可真是做了月老的弟子,人人的婚事都要操心,唯独自己,一波三折。

    齐昭若明白过来,周毓白会出面解决孙二娘子那个麻烦,婚姻大事,就算齐家答应了,可也难保孙家不出问题。

    “好。”

    齐昭若答应下来,可又好似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

    “我欠她的,我会自己还。”

    留下这样一句话,他便不再与周毓白多说什么,回头就离开了。

    周毓白微微拧眉,这孩子的性子到底是……

    怎么长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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