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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孔利民判断错了?
单宁正想着,被扔在床沿的shouji又震动着响了起来。单宁看向那亮起来的屏幕,看到了“天佑保险”几个大字。他眉头跳了跳,躲到了窗帘那边,竖起耳朵偷听。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安可萱丈夫坐了起来,从那两个袋子里面拿出一个花瓶,上面有一枝已经快干枯的玫瑰花。那边似乎说了什么,安可萱丈夫手一抖,花瓶掉到了地上,哐当一声,碎成了一片片碎片。他声音微微发抖,“你说什么?有人到保险公司调查?”
单宁眉头直跳。他看见旁边摆着个花盆,想了想,抬起爪子一拨弄,把它推到窗台边缘,趁着安可萱丈夫不注意使劲一推。
砰!
花盆落地,应声碎裂。
单宁往旁边的窗台上一跳,看着安可萱丈夫惊慌失措地跑到窗边,脸色惨白地拉开窗帘左右张望。等发现四周都没人,安可萱丈夫脸色更白了,强自镇定地对diànhuà那边的人说:“你别慌,要稳住,千万别自乱阵脚。那里根本没有shèxiàng头,他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过几天我就把这屋子卖掉,拿了保险钱和房子的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安可萱丈夫挂断diànhuà,把头探出窗外往左右看了看,唰地拉起窗帘,扔开shouji骂道:“没用的婊…子。”
单宁面无表情地蹲在暗处。看来安可萱的死真不是意外,是安可萱丈夫和人合谋杀死的,而与他合谋的人很可能是那什么“天佑保险”的人!
单宁正想着,腕上的玉八卦突然不停地震颤起来。他利落地回到楼下,按照玉八卦指示的方向往前跑。约莫十分钟之后,单宁来到了江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他看到一个纤手的女孩站在那儿,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眼熟,好像是那具女尸身上的衣着:枚红色的运动装,粉色鞋带的运动鞋。她正扶着围栏看向江面,由于眼底映着对岸的灯光,她的眼睛看起来闪闪发亮。
单宁走近。
他看清了女孩的脸庞。那张脸还没有因为填充了过多气体而肿胀,长相很清秀,像是邻家刚刚毕业的女孩儿,永远带着点儿腼腆和内向。
女孩注意到一只黑猫靠近,惊喜地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道:“猫儿猫儿,你怎么在外面乱走?快回家去吧,千万不要走丢了。一个人生活很寂寞的以前我也都是一个人,不过现在我有家了,每天都很开心。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泛起了甜甜的笑,弯弯的眼睛像月牙,“我肚子有了他的孩子,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一早就出来买菜,我要给他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然后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第九章
单宁这人有时挺怂,有时胆子忒大。既然决定要给霍铭衍“降妖除魔”,单宁回到出租屋后很有探究精神地表示想要变成猫,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怎么回事。这链子让他变成猫,总不会是因为觉得猫萌萌哒很可爱吧!
霍铭衍瞧见单宁一脸的跃跃欲试,顿了顿,扣着单宁的手亲了上去。
霍铭衍这人平日里冷冷淡淡,皮肤也是冰凉的,只有温热的鼻息和柔软的唇让单宁能感觉到他真实存在。单宁心怦怦直跳,仰头看着一把将自己拎进怀里的霍铭衍,不由自主地伸直了脖子,伸出舌头去舔霍铭衍耳根。
霍铭衍浑身一僵,默不作声地把单宁从自己胸前扯回怀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只一脸单纯和无辜的猫儿。
单宁没再胡闹,跳了下地,在屋里蹦来蹦去,熟悉这具“新身体”。单宁服役期间跟的教官是魔鬼,每天都对他们进行地狱式训练,意思是把单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变得结实耐操能打能开炮。在那期间单宁整具身体像是被拆散了又重组,他彻底理解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的用处,帮助他在绝境之中迸发出最大的潜能死里逃生。
人可以这样练,猫应该也可以。
单宁见霍铭衍去洗澡了,又想起昨天自己硬生生看得流了鼻血,不由跑到浴室门前和霍铭衍交流:“我出去溜达溜达,你自己先睡啊!有事儿叫我,我不会走太远的。”
不等霍铭衍回应,单宁跳上窗台,用圆溜溜的脑袋顶开没关严的窗户,一溜烟蹿了出去。
外面黑漆漆的。单宁无声无息地下了楼,闻见一阵夜来香浓烈的香味。对于嗅觉比人类敏感几十倍的猫狗来说,这味道堪称刺鼻。
单宁绕开种着夜来香的院子,沿着花坛石栏飞快往前走,从人变成猫,体型变了,视野也变了,夜晚变得十分清晰,听力也和嗅觉一样敏锐,连对面三楼那对情侣嗯嗯啊啊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跑出巷口,单宁抬头往天上看去。云层已经散了,月儿惨白惨白的,星子竟也黯淡无光,前方高低错落的自建房笼罩着惨淡的月光,爬着苔藓或涂着涂鸦的外墙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夜已深,忙碌了一天的租客们都疲惫地睡进入梦乡,对于昼伏夜出的动物们来说一切却才刚刚开始。单宁慢腾腾地在四周走着,偶尔遇到些猫猫狗狗对方都不怎么搭理他,似乎连它们对“新来的同类”的感觉都渐渐从从前的欢迎或警惕到现在的漠然。
单宁也没和那些“同类”打招呼。他屁颠屁颠地跑到居民区的小广场,在旁边的健身器材上练习攀爬和抓挠,猫的身体是有优势的:灵巧。
有时候只要有条小小的缝,猫就可以钻进去,它的身体像是延展性极好的金属,能从“一只猫”变成“一条猫”。它走路无声无息,擅长跳跃和攀爬,一些看起来十分平滑的墙面它都能爬上去。
单宁抬起前爪,试着亮出锋利的尖爪。这也是猫的重要wuqi,霍铭衍没把它给剪平,遇到什么事儿他一爪子挠过去,可能连人都能轻松解决。
这是普通猫的优势。
可这应该不是青绳链子把他变成猫的原因吧?单宁百思不得其解,爬到了高高的单杠上,眺望着寂静的小广场。没有吵闹的广场舞,没有乱摆摊的摊贩,没有香喷喷的烤红薯和滋滋作响的炸鱿鱼,安静得有些陌生。
单宁蹲在单杠上吹了一会儿风,跳下柔软的沙池,三步并两步地跑出去,抖了抖爪子上的沙子。他正要往回走,突然听到四周一阵响动,抬头一看,一颗颗脑袋从灌木丛和树上钻出来,垃圾桶后面也躲着一颗,都是瘦削的野猫,眼睛幽幽地冒着光,瞧着有点吓人。
这莫不是要打群架?单宁暗道不妙,退了几步,开口说:“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更不要群殴。我又不会和你们抢地盘,打架多伤感情啊!”
一只虎斑猫从花坛后面绕出来,白底黑纹,花纹深黑夹着浅灰,勾画出十分霸气的纹理,不像只猫,倒像只猛虎。它喉咙里发出威胁般的低吼,警惕地盯着单宁直看,对单宁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来者”充满了戒备。它毛发直竖,身体紧绷,冷冷地开口说:“如果你是家养的,晚上就不要随便出来,你身上有讨厌的人类的气息。”
单宁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他退到了沙池边上,如果这些猫这冲上来了他就撩一爪子沙挡一挡,赶紧逃跑。单宁也警惕地看着虎斑猫和那群朝他聚拢的野猫,“正准备回去的。”
虎斑猫吼叫一声,四周的猫踏出的前爪又收了回去,脑袋也往后退,消失在枝叶之间。
单宁松了口气。他说:“再见。”
虎斑猫看了他一眼,尾巴大幅度地摆动着,身体依然绷得很紧,一双幽绿色的瞳仁透着森寒的凶光,厉声警告:“外面的世界没那么有趣,你们这些离了人类就活不下去的家伙最好还是乖乖在家里窝着。”
单宁乖乖点头,飞快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跑。这猫老大挺有意思的,带这么多手下来吓唬他,居然是为了警告他好好待在家。难道它不想多招个手下?
单宁飞快跑回出租屋楼下,没等他上楼,身上的寒毛蓦然炸了,腕上系着的玉八卦也颤动个不停。单宁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出租屋的窗子上笼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把整个窗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灯光都透不出来!
第一一九章()
么么哒么么哒!
夏天空气闷热又干燥;好在这边是海边城市,又有大河小河穿城而过,倒是让气候变得温暖又湿润。单宁把车扔在出租屋楼下,刚到楼上;又被对门的房东大爷叫去帮忙换煤气。
单宁笑了笑,开了门把手里的帽子扔沙发上;门也不关,去了房东大爷家。
别看房东大爷有一栋房子;自己住的地方却极其简陋。而且房东大爷对新出的东西有天然的戒备,比如许多人都通了管道燃气,他偏不愿意,还是用灌装的煤气。他觉得管道燃气经常通着气;还一圈一圈地绕着屋子,一炸开就全烧了;危险。
单宁知道老一辈的人都固执;没劝什么;利落地帮房东大爷把空罐换下;换上旁边满满的煤气罐。
房东大爷在一边看着;口里不由说:“昨晚你那朋友住你那吗?我看他还抱着只猫,这东西可不好养,没人在家就到处乱挠。”
“他自己有房子的;不过还在清理。”单宁让房东大爷安心;“而且他不会把猫单独留屋里;没事儿。”
房东大爷说:“那就好。就怕现在的小年轻自己怕寂寞;养只猫猫狗狗陪着,等养腻了不想要了又随便扔。你瞅瞅,这几年街上多了多少流浪猫狗啊。自己怕寂寞,猫猫狗狗就不怕了?要是不能负责到底,去招惹人家做什么?”
单宁心里被刺了一下。是啊,要是不能负责到底,去招惹人家做什么。他说:“年轻的时候哪想得到那么多,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会考虑那么长远。”
“也对。”房东大爷点头应和。他又问起白天的大事儿,“听说今儿有个老头儿去河边钓鱼,居然钓出具女尸来,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
“现在还不晓得,得看巡警那边的调查结果。”单宁老实回答。
忙活完了,房东大爷塞了单宁两串葡萄,让他平时多吃些水果。单宁抱着红艳艳的葡萄回了出租屋,没见着霍铭衍,屋里安安静静的。若不是桌上还堆着一堆宠物用品,单宁会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是场梦。
单宁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打开电视看了会儿新闻,心里不太…安宁,拿起shouji打开简讯栏。不等他回神,手指已经在上面输下一串号码。
单宁瞪着那串号码发呆。
记得服役期间有一次遇险被困,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摸出shouji编辑了简讯要发出去。那个时候他谁都没想,脑袋里就只剩下霍铭衍,但他不敢再说“我爱你”,也不敢再说“我想你”,只敢写三个字“对不起”。
结果信息发不出去。
霍铭衍把他给拉黑了。
单宁躺在病床上时骂了几天的娘。隔壁的知道他被前任拉黑了,大方地表示可以借shouji给他发。
单宁又怂了。都死里逃生了,还说什么啊,他是欠霍铭衍一个解释和道歉,但霍铭衍都不想听他说任何话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提出要分手,就不该再去打扰别人的生活。
单宁对着shouji发愣了半天,噼里啪啦地编辑起简讯来。反正被拉黑发不出去,他也没了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以前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样的人看起来离谁都很远。记得你答应和我交往时我都要乐上天了,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xingyun的人,结果你还是一直冷冷淡淡的,每次亲你你都没反应!有时候我总担心你是性冷淡,这可不是我瞎想,是有依据的,比如今天吧,我浑身光溜溜地跨坐你腿上,你的小兄弟一点儿抬头的迹象都没有,感觉当你未来伴侣xingfu堪忧!当然,这绝对不是我毕业那年和你分手的原因真的,真不是,你别误会,其实你的硬件条件还是可以的唉越解释越说不清,算了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
单宁一股脑儿把心里憋着的话发泄完了,正要把它删掉,手指不知怎地碰到了发送键。单宁浑身一激灵,恨不得顺着shouji把简讯给追回来。
不对!
不怕的!
发不过去!
霍铭衍早把他拉黑了啊!
单宁心中稍安,定睛一瞧,却见shouji上屏幕上跳出一个绿油油的勾勾。
绿勾勾底下还附着一句话——
主人,简讯发送成功onno哈哈
单宁:“”
说好的拉黑呢?
单宁坐立不安地捧着shouji几分钟,接连几次被shouji应用的各种提示给吓到了,怒而去把它们全部卸载。单宁焦躁得快把shouji给清空了,他怎么就这么手贱呢?没事写什么简讯?这些话就该烂在心里!
单宁正深刻地自我反省着,一条新简讯终归还是跳了出来。
里头只有一个字。
“呵。”
呵。
呵呵。
呵呵呵呵。
单宁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霍铭衍的号码给拉黑,跑下楼跨上自行车逃之夭夭。
一路骑车到槐树底,单宁把车扔到那棵老槐树下。老成早到了,见单宁风驰电掣地飙车过来,奇道:“怎么骑这么急,后面有狗追你?”
“没。”单宁一屁股坐老成旁边,幽幽地说,“刚才我又做了件傻事。”
老成来了兴致:“什么傻事?说来乐乐。”
“滚。”
单宁拉开一罐啤酒,前天晚上割伤的指头又隐隐作痛。他觉得这事有点操蛋,闷闷不乐地灌了几口廉价劣质、口感不佳的啤酒。
“不会是你见了前任又动心了吧?”老成见他这模样,也认真起来,“这事儿你还是多考虑考虑,你这前任长得那么好,别的不说,光是打跑他的追求者就有你愁的。更别提他们那样的出身啊,水太深,能把你淹死。”
“你又知道?”单宁斜了他一眼。
“你还不服气是吧?”老成叹气,“我老成混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你这前任的来头一看就不小。你以为我是怎么被扔到这破地方的?我年轻时也和你一样年少气盛,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没什么事是我不能做的。后来才发现,能力算个屁,才华算个屁,你扑腾出来的那点儿小水花在别人眼里算个屁。”
单宁没吱声。
可不就是这样吗?他不是没胆子的人,若是霍铭衍也有那么喜欢他,什么事都愿意和他一起扛,那他会管霍铭衍他爹是不是联邦元帅?这人他要定了!
可霍铭衍没那么喜欢他。
一听到霍铭衍的家世,单宁就想起了五六岁那年夏天自己吵着爸爸带他去首都——他吵着要去陆家找妈妈。
爸爸抱着他流了泪,最后还是带着他去了。
那时候陆家人看他和他爸爸的眼神,单宁永远都忘不了。谁说小孩子没记性?他就一直记得那一天父亲有多局促,陆家人的目光有多轻鄙,母亲的态度有多冷淡——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吵着要妈妈。
单宁实在没勇气一个人对抗那一切。他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他的爸爸,想到那种拼尽一切想要走到对方身边却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换不来的痛苦。
普通人就该走普通人的路,不该幻想着可以摘下天上的星星,早过了能做梦的年纪了,瞎想什么呢。
老成陪单宁灌了两罐啤酒,其他人陆陆续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