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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青砚恨谢家，却也不能做什么，因为毫无证据，因为有些东西确实是宋子煜轻信谢二，亲手盖上了他们宋家的章子。
他那时心想，若是宋子煜再多一个心眼就好了，只要多一个能让他看出谁是真心实意谁是图谋不轨就好了。
而任之行明显与宋子煜是不同的，他心眼太多了，打量着旁人的时候眼里都是不怀好意，在任之行第一次接触他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任之行是个骗子，可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选择装作同情地掏了钱。
郑青砚是个好人，可不是个傻子，他前头给了钱，后脚就进了官府直接告了任之行，让人把任之行抓进牢里冷静几年。只是他亲眼看着任之行被那些人押送进去时落魄的模样，忽然就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又开始花钱张罗打点，希望任之行在牢里过得好一点。
任之行这人其实也不是非要靠坑蒙拐骗生活的，他无聊的时候就会关注一下任之行的情况，发现对方还挺聪明的，如果不是小时候过得艰苦，现在或许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吧？看他在牢里不缺吃不缺穿的，过得似乎还不错？
郑青砚忽然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也不对，把他送进去才能防止更多的人遭殃，可是他也罪不至死，总有被放出来的一天，到时候还要继续让他出去坑蒙拐骗吗？那样的话，自己之前做的一切似乎就没有意义了。
郑青砚心想，只要任之行肯改过自新的话，那自己就给他一个机会好了，所以在任之行跟自己提出他想留在自己身边做事的时候，郑青砚心里是很高兴的。他一开始还怀疑任之行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句话的，可是他并没有在任之行的眼里看到其他的情绪，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真心。
任之行在他身边待得越久，他就越觉得任之行是真的想改过的，因为他现在比之前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把留下来是对的，郑青砚不止一次这么想，因为任之行真的很聪明。而且这家伙长着一张精明的脸，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精明的，但是有些时候又会冒出一丝傻气，让任之行觉得很有意思。
就比如说现在，这么一看见他就乐成了这样？笑得都快冒出傻气了。
“看见少爷回来了，我高兴。”
任之行是看出他很高兴了，不由笑道：“可我不过是回家一趟罢了，又不是出远门也不是去干吗，你至于这样吗？难不成是想我了吗？”
苏铁顿时有些脸红，心想完了完了，他大概是真的弯了弯了。
“是有些想……”
任之行笑得更欢了：“不过几日罢了，你就成这样了？之行，这样是不行的，我做生意，时常会出远门。这回不过是在家里住了四五日罢了，外出做生意的话，两三个月也是有的，到时候你是不是要茶饭不思了？”
苏铁不由问道：“少爷外出，不带上我吗？”
这口气居然有些理所当然？任之行觉得更好笑了：“我为什么要带着你？你还要在茶叶铺里当学徒呢。虽然已经学得很快了，但还没学精呢。真要出师的话，起码得再学半年吧。”
“我也可以边跟着少爷边学的，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给少爷做牛做马的，若是少爷不在我身边，我心里总是不安。”
任之行笑道：“可是说实话，你学做生意还有几分小聪明，伺候人可就算了吧。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还是好好待着吧。”
“少爷……”
“好啦，我逗你的，我这半年内都不会离开临安的，放心吧。”任之行揉了揉他的头笑道，“好了，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忽然被摸了头，苏铁感觉更羞耻了。好像之前几辈子，他跟对方都是互相揉来揉去的，但是这一世不太一样。这一世郑青砚对他一直客客气气的，与他相处时虽然十分和善，但一直保持着距离。唯一一次亲近些的，就是他们去酒楼吃饭的时候被郑青砚牵着手，但也只有那样一次而已，这回怎么忽然被揉了头。
有些例子是不能开的，比如说之前郑青砚从没想过要摸苏铁的头，可是摸完以后发现手感不错，回味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就多摸了两次。多摸两次以后确认了手感，郑青砚就开始经常上手了。
“少爷，你能不能别揉了揉？这头都要被你揉秃了。”苏铁终于忍不住抗议了。
虽然之前几辈子好像都被揉习惯了，但是感觉不太一样。之前他们揉自己头，是用一种亲昵的手法，有时候苏铁甚至能感觉到宠溺。可郑青砚就不一样了，郑青砚对他没有其他想法，所以揉他头的手法就跟揉宠物一样，很多时候让苏铁产生了自己就是一条狗的错觉。
“哪有那么就揉秃了？”郑青砚好笑道，“你不是说为了报答我，所以要为我做牛做马吗？结果现在我只是想揉揉你头你都不一样了？”
“这被揉头算哪门子报答？”苏铁郁闷道。
郑青砚笑道：“揉你头能让我高兴，怎么就不算报答了？”
“那我也可以用其他办法让少爷高兴？”
“你还有什么能耐？”郑青砚问道。
“其实我会说书？”
郑青砚笑道：“我对听书没兴趣，再说了，你那说书水平我也是见识过的，不如茗香楼的谈舒先生。”
“谈舒先生学富五车，小的自然是比不过的。”郑青砚想了想又道，“不过除了说书，我还会别的呀。”
“还会什么，说来听听？”
“小的还会做饭？”
郑青砚笑道：“这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想想也是，你一个人也能活这么大，会做饭也正常。但是厨艺如何呢？我这宅子里请的可都是上好的厨子，你还能做得比他们好吃吗？”
苏铁道：“那要不少爷让小的试试？”
“行，那你就去试试。如果做得好，那日后我若是外出做生意，可以考虑把你带上。”
“真的？”苏铁眼睛顿时亮了。
郑青砚笑道：“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我相信少爷是一言九鼎的，那我现在就去。”
正好也到饭点了，于是苏铁连忙跑去厨房做了一桌小菜。其实一开始他还有点害怕，虽然他本人的厨艺不错，但是水平好像每一世都不太一样。比如上前两世他就是不会做饭的，因为设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不过这一世就不同了，这一世他是个穷人嘛，这世上哪里有穷人不会做饭的道理呢？至于味道如何，那就得尝过以后才知道了。苏铁刚做完第一道菜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嘿，好像还行？虽然比起郑宅里头的厨子好像是稍微差了一些。
不过郑青砚是个小少爷嘛，差这一些肯定是不信的，所以他必须得做出更好的才行。既然这辈子是个四处流浪坑蒙拐骗的江湖神棍，那应该经常在野外弄吃的，或者弄些野味的话味道会更好？
苏铁这样想着，就干脆做了一只叫花鸡。这叫花鸡是真的香，他还没弄完呢，那边郑青砚就闻着味儿进来了。
“在做什么呢？怎么这么香？”郑青砚走进来问道。
“叫花鸡，少爷应该还没吃过吧？”
郑青砚笑道：“确实还没吃过，你这家伙倒是机灵，寻常的家常菜肯定不是蔡师傅的对手，所以故意弄些蔡师傅没弄过的菜式是吧？”
苏铁心虚一笑：“被少爷看穿了。”
“这点心思昭然若揭的，有什么看不看穿的？”郑青砚笑道，“不过讨巧也不错，正好我也想尝个鲜。还有什么讨巧一并做了吧，我也好奇你都有什么新鲜花样。”
“好，小的这就去做。不过厨房油烟太重，少爷还是先出去等吧，我不会让少爷等太久的。”
苏铁说完就将郑青砚给请了出去，郑青砚也不喜欢厨房的味道，所以就直接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把话说清（）
苏铁的投机取巧还是得到了郑青砚的好评，并且真考虑起了下回外出的时候是否要带上苏铁了。苏铁不禁有些得意，心想前人的智慧果然是没有错的，比如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他不知道对别人用这招灵不灵，反正放在自己身上是灵的，放在郑青砚身上也是灵的，之前放沈清然身上也挺灵的。希望徐亦然生生世世都是个好吃的，这样就好攻略了。
诶不对，他为什么要用攻略两个字？他只是还债的，有办法还了就行吧？
太讨好自己的债主好像也不好，因为感情上牵扯多了，其实这债就没那么容易还了，因为你对对方好的时候，对方也是想对你好，你对他越是掏心掏肺，他对你也越是情深义重。这债就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旦牵扯到感情，其实就算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这个系统都是怎么判定的，不过好像算的还行，起码前面几世他都还清了？
可是这一世就比较尴尬，因为他做的这些全部花的都是郑青砚的钱，所以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不仅没有还钱，还越欠越多。看看那个进度条，原本上辈子他就骗了郑青砚不到三千两银子，因为已经大富大贵了两辈子，他对钱已经没有正常的概念了，一开始还以为不到三千两还起来是很快的，毕竟他上辈子可能给楚暮声买个礼物就能花上万两了。
可惜啊，这辈子他是个穷光蛋啊，不仅一分没还，账单还越来越长，现在已经把三千两银子给欠满了。
“不用介意这些，你看，郑青砚不是帮你想得好好的吗？只要你真的能帮他做生意，帮他赚更多的钱回来，那也算还了。”系统笑道，“虽然郑青砚不是真的傻白甜……”
系统还没说完，苏铁就忍不住打断了他：“郑青砚都这样了还不够傻白甜吗？虽然不是真的傻，傻子是不会做生意的，可是确实白确实甜吧？不如这么会如此照顾一个骗子？”
“你暂时被滤镜蒙瞎了眼睛，他到底是不是傻白甜你很快就知道了。不过他对你确实还算不错了，就算没有你帮忙赚钱，他们郑家这一辈也照样财源滚滚。他扶持你，不过是让你有机会重新做人罢了。”
苏铁无语道：“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好吗？需要有机会重新做人的是他任之行，不是我啊。”
“有什么区别吗？反正还不是你在还债。”
“……”苏铁竟然无言以对。
郑青砚觉得苏铁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对他比之前更加上心，见他在茶叶铺学习的还不错，就开始经常去茶叶铺看他，后来还弄了几种少见的茶来，请他一一品尝。
“这些茶也太名贵了吧？茶叶铺里都没有呢，给我喝会不会浪费了？”苏铁受宠若惊。
郑青砚笑道：“再名贵的茶也是要卖的，你若不认识又要怎么卖呢？这些茶铺子里不是没有，只是平时不拿出来，只给固定的客人罢了，以你现在的身份还见不到，所以我现在才拿出来让你尝尝，以免你日后遇到特殊情况露怯了。”
“多谢少爷。”苏铁心里居然有些感动。
郑青砚与任之行毕竟没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还骗与被骗的关系，每回郑青砚对他好的时候，他都会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太完美了，还处处体贴十分周到，很难不让人喜欢。
郑青砚笑道：“你如今在我的铺子里做事，露怯了丢的是我的人，我自然要注意的，没什么可谢的。”
苏铁捧着茶道：“可少爷原本可以完全不用收留我的，我不过是个骗子罢了，什么也不会，少爷若是不收留我的话，我大概是要直接饿死的。少爷不仅收留我，一直对我这么好，还教会了我那么多东西，还给我开工钱，还……”
郑青砚不由出声打断了他：“等等，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在你夸我之前，我有件事情想先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情？”苏铁愣了一下，不知道郑青砚的脸色为什么忽然就冷下来了，他一直都觉得郑青砚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因为郑青砚总是笑得很温柔，任谁见了都如沐春风。
郑青砚道：“你可曾想过，为什么你骗过那么多人都从未失手，在临安城里行骗大半年也无事发生，偏偏骗完我之后就被抓进牢里去了？”
苏铁不以为然：“这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没什么可想的，毕竟我当年出来行骗的时候就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只是我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过，原来有一天我进去了，是会有人担心我关照我的。”
郑青砚又道：“其实报案抓你的人就是我。”
“什么？”苏铁愣住了，“少爷，你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我一开始就看出你是骗我的，前脚塞给你钱，后脚就报案让人去抓你，你骗到的钱还没来得及花，就全都落回了我的手里。所以我也没有亏损什么。”
苏铁不明白：“既然是少爷报的官，那少爷后来为什么要……”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也没想过要为难你。可你总是坑蒙拐骗也不是办法，我是钱多不怕你骗，可其他的平头百姓可禁不起你这样骗……”
“我也没骗过平头百姓啊。”苏铁低声道，“平头百姓能有几个钱？”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些，后来才知道你骗的一般都是富家子弟。不过你胆子也小，骗的全是看起来傻的还有和善的，比如说子煜就被你骗过，但是谢家那三兄弟你从来都不敢骗，不是吗？”郑青砚叹了口气道，“我虽然觉得你骗钱入狱是活该的，可信想你也可怜，若是入狱后受罪便是我的过错了，所以才花钱为你打点，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你出来以后我原本打算给你一些钱，保你日后生活无忧就好，没想到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我心想，你若跟在我身边其实也好，起码要骗也只能骗我一个，不会再出去祸害别人。可我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上进的一个人，还对我掏心掏肺的，真把我当成了恩人，倒叫我不好意思了。”
“公子说的都是真的？”
苏铁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原来系统没有骗他，他的少爷真的不是什么傻白甜？反而是他自己被耍得团团转？
也不对，其实郑青砚也没耍他，人家之前只是没把一些真相说出来罢了。而且这些真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个骗子，郑青砚报官简直天经地义，他根本没资格怪人家了。再说了，他坐牢的时候郑青砚帮忙打点，他出狱后吃郑青砚的用郑青砚的住郑青砚的，更没有底气去怪他了。
郑青砚点了点头：“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会入狱，原本就是我报官造成的，所以你不用一直谢我。说要报恩，其实也没必要，你坐牢事我花钱打点，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而已。如今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若是因此而讨厌我，就直接离开吧，我会让周掌柜多结半年的工钱给你。”
“不用了，只要少爷不嫌弃我的话，我还是想继续留在少爷身边学习的。我长这么大，待过那么多地方，从来没有哪个地方比少爷身边还好的。我坑蒙拐骗颠沛流离，过的都是提心吊胆的日子，如今终于安定下来，只想好好学习，早日将当初欠少爷的账都给结了。”
郑青砚忍不住道：“可报官的是我，其实你没有欠我什么。”
“就算少爷当初没有报官，我迟早也是要进去的，倘若是因为其他原因进去，我过得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好。所以少爷觉得我没欠您什么，可我却觉得自己欠了不少。就算牢里的事情可以因为少爷报官而抵消，那我这一个多月来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