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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你没事吧?”沈清然连忙去扶他。
“没事没事,我自己起来。”苏铁扶着床沿自己爬了起来,奇怪道,“我为什么会在地上啊?”
沈清然面露难色:“要说真话吗?”
“当然要说真话啊,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那我就实话实说了啊……”沈清然低声道,“昨夜我在床沿上睡得好好,结果你忽然撞了过来,把我给撞地上了。我爬起来的时候原本想叫你,可看你睡得正香,又不好意思,便自己爬进里面睡了。结果没想到一觉醒来你自己在地上了,我想着地上凉,还是先把你扶起来再说,结果你就醒了。”
苏铁惊讶道:“我睡相有那么差吗?我怎么不知道?”
沈清然问道:“我记得你小时候的睡相是真的很差,就我们俩一起睡的那几次,你没少把我踹床底下去。我还以为隔了那么多年你会有所改进。不过这些年来,你都是一个人睡的吗?”
“之前一直都是吧,后来被一个山贼捡回来了,我们原本是一起睡的,可是一起睡了不到两天,他就让我一个人睡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和别人睡过了。”
沈清然点头好笑道:“所以啊,你虽然睡相差,可是没有人告诉你,所以你也不知道。”
“那可能真是那样吧。”苏铁挠了挠头,又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昨晚把你撞下去的时候,把你撞疼了没有?有没有哪里青了?让我看看?”
沈清然连忙道:“不用了,也没有哪里疼的,掉下去的时候正好裹着被子,也没磕到,放心吧。”
苏铁无奈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睡相怎么了。他记得以前他在寝室睡上铺也从来没有掉下去过啊,怎么这张床这么大他还能掉下去呢?
“哦,这是宋来钱的身体惯性。他的身体惯性你是无法改变的,就忍着吧。”系统提醒道。
苏铁有点无语,他倒是无所谓,反正这些身体惯性也不至于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把人给撞床底下去这也太尴尬了吧?
“要不这样?以后还是你睡里面,免得我再把你撞下去。”苏铁提议道。
沈清然笑着问:“那你自己又掉下去了该怎么办?”
苏铁无奈道:“我自己睡相差,自己掉下去了是我活该。可我不能连累你啊,把你撞下去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沈清然笑道:“好吧,不过完全可以另外再买一张床。”
苏铁挑眉一笑:“你叫一个山贼买东西?山贼当然只会抢啊。”
沈清然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堵,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宋来钱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抢来的。就比如说之前王二蛋拿来的那些笔墨纸砚,他亲口说了那是买来的。
“可是之前的笔墨纸砚不都是买的吗?”
“那不一样,身为山贼,我们还是有一点点操守的。我们只抢经过我们山下那条路的,因为那条路是我们开的。这笔墨纸砚都待在小铺里,估计那小铺子还没几个钱,我们不至于残忍到这个都抢。”
“只抢过路人吗?那要是过路人也没钱的话……”
“那就不抢了呗,当了那么多年的山贼,谁有钱谁没钱还能看不出来吗?有些人就算穿着粗麻布衣也能看出是奢侈惯了的。有些人就算穿得好也是一脸穷酸相,不是偷来的钱财就是被人拿来当挡箭牌的。”苏铁耸了耸肩,“从那条路经过的书生也数不胜数,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抢劫书生。理由很简单,谁都知道你们游行书院的学生有钱啊,个个不是富商的儿子就是附近官员的儿子,就你看着不富裕。”
沈清然低头一笑:“我不过是个教书的,养父也只是个教书的,家里并不富裕,不过一直都还过得去。”
“那不也挺好的?你看我们抢劫的时候也没人为难你,要不是后来你自己站了出来,我也没生过把你抓起来的心思。”苏铁道。
“抓我只是你的突发奇想?你当时不是说……”
“突发奇想之后就想到了其他的啊,我们山寨没一个会算账的问题真的太大了,翔子不过读了半个月的书大家就把账都交给他惯了,可他也只学过十以内的加法减法而已,经常算错账,动不动就被毒打一顿。你也看到了,他那皮包骨头的模样,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折腾啊?所以我就想我们自己学学也好,以后谁学得好,就让谁管账呗。”苏铁道。
沈清然点了点头:“果然钱钱还是很聪明的。”
苏铁听到这话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沈清然这话说得跟哄小孩子似的,然而宋来钱都二十几岁了啊!
第三十章 表示不满()
苏铁觉得自己睡相不好把人挤下去的事情太丢人了,最好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于是他再三声明,希望沈清然能为他保密。
沈清然觉得好笑:“行了,这话你都说了几遍了?我又不是多嘴的人,哪至于到处跟人宣扬?”
苏铁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又道:“就算你知道我现在睡得很死了,并且我也没有捆着你,那你也不能半夜里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逃跑。”
沈清然微笑:“一定。”
这笑容,看上去似乎不太妙啊?苏铁不由挑了下眉毛。
他毕竟是提前看过结局的人,知道沈清然这家伙被他们抓来主要是为了当卧底的,而且从系统给他的剧本上来,沈清然似乎戏也演得不错,刚来的时候逃跑过几次。
自己今天不提这个还好,既然提了那家伙一定会假装逃跑的。不过也不一定是今天,具体是哪天他可就不清楚了。
虽然知道了这家伙可能要跑,但是不知道具体时间的苏铁实在无法做出准确的防范。再说了,宋来钱这身体睡得那么死,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未必能在当时醒过来吧?
可能是因为白天一直想着这件事情的缘故,第二天苏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紧紧地贴着沈清然,并且把他挤到角落里。他给沈清然留下的空间都很小,小到沈清然连平躺着睡都不行,只能侧身贴着床板睡。
苏铁有些尴尬,低头发现沈清然正直勾勾地看着他,就更尴尬了,连忙滚到床的另一边去。
“不好意思啊,我这人睡着后就控制不了自己。我也不是故意要把你挤到那里去的。”苏铁捂脸道。
“我知道。”沈清然有些无奈,“上回就一直往外滚,这次就一直往里挤,不知道下次又会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这床不就两边吗?里外轮流来吧?”
“那可不一定。”沈清然叹了口道,“万一下回你直接躺着转了个圈呢?”
“还可以这样的吗?不可能吧?”
睡觉一直很老实的苏铁根本无法想象那个状况,他以前一直都觉得会掉地上就很夸张了,把别人挤掉那更是天方夜谭。大概是苏铁本人睡觉并没有那么死的原因,他一般撞到什么东西就会老实滚回去的,哪里能想象得到宋来钱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宋来钱的记忆里也没有自己睡相不好的印象啊!
大概是真的没人告诉他,然后他自己又看不到吧。
不过把人来回挤已经是极限了吧?不会再赶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吧?
苏铁是这样以为的,结果第三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脚正对着沈清然的脖子。
这好像就有点可怕了吧?苏铁瑟瑟发抖,最终下定决心,打算自己再抢一张床回来,这样就可以跟沈清然分开睡了。
不过非要用抢的吗?他看宋来钱的罐子里攒了不少私房钱,就算买十张床也够了吧?
“当然必须要用抢的,你现在就是个山贼,一切的思维都是山贼的惯性思维。”系统立马提醒道,“虽然说宋来钱一开始也不想当这个山贼的,可是如果他不当的话,早就饿死了。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不对的,但是这个年代发生过太多黑白不明的事情了,他自己看得也多,很多时候都要分不出对错了。就算知道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可是他依然想活下去啊!”
“但是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其实我觉得沈清然说得没错,他们如今已经占据了一个山头,再加上这几年似乎还算太平,要是老老实实开山种点果树茶树什么的,说不定也能赚不少。”苏铁道。
他真觉得自己环境不错,虽然有些地方地势险峻不太好走,但是他们住的这块地方还是很不错的,土壤也算肥沃,用来种点什么东西做生意简直太容易了。结果这些人怎么完全没有打过这个主意,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抢劫。
“他们连个识字真会算数的都没有,怎么会想到做生意呢?不管大家一开始是否愿意,又是为了什么才被迫成为山贼的,反正当了那么多年山贼,他们的思维早就是土匪强盗的惯性思维了,能抢来的东西绝对不卖,反正他们抢的都是有钱人,你应该也知道,穷人都是比较仇富的吧?”
“胡说!我才不知道呢,你不要地图炮!”苏铁连忙否认,虽然他自己在最穷的时候确实仇富过。
不过系统这样一说他就理解了,这些山贼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劫富济贫。毕竟他们是真的很穷,而且这群山贼每年还是会以一个统一的名义捐钱给山下的清风寺的。
虽然一直都在做为人不耻的事情,但是他们不觉得自己有错,也希望神明能继续庇佑自己,所以得做点好事。清风寺每年都会花一笔钱去照顾灾民,他们想着只要用到了他们捐的那笔钱,那他们也算是做过好事了吧?
在很多山贼的眼里,那些有钱人就一定是为富不仁的。他们不会跟普通的老百姓计较,但总会掠夺有钱人的财物。大部分时候他们是不会杀人的,因为他们知道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可是遇到了带着打手的富人,只要对面一举起刀来,那些山贼就很害怕对方会杀了自己。
他们每个活下来都很艰难,谁也不想挣扎了那么久还是早早死去。他们就像惊弓之鸟一样,只要别人拿起了刀,他们就会红了眼睛,然后发狂一样地把对方给活活打死。
苏铁在搜寻宋来钱记忆的时候看过那样的画面,好几个人都杀红了眼,甚至有山贼的弟兄想去安抚他们的时候也会被牵连。他们不想杀人,但真杀起人来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
苏铁看着那样的画面很害怕,唯一让他欣慰的大概就是宋来钱还没有杀过人。一开始宋来钱是很害怕的,可是他不能退缩,如果退缩了就会被其他山贼责罚,所以他强忍着不适让自己站在原地。后来时间久了,他也渐渐磨砺出来了,虽然还是很不喜欢遇到这样的事情,但是他可以假装很镇定地站在那里。
苏铁就很害怕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演技大概是不会像宋来钱那么好的,他到时候一定是慌乱无助的。
苏铁想买床,但系统不让买,最近他们山寨又不出动,所以苏铁只好继续跟沈清然挤着。明明是很大的一张床,可他每次都挤着沈清然睡,也幸亏沈清然脾气好没跟他计较。
有一回他大概是有意识地躺外面睡觉,大半个晚上都很老实,只是偶尔翻几个身,并没有再为难沈清然。沈清然松了口气后,又觉得这是一个演戏的好机会,他应该要趁机逃跑了。
毕竟他一直在扮演一个不情不愿被抓来山寨的人,而且这几天还一直有人对他出言不逊。沈清然脾气再好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宋来钱那点无法克制的小毛病他可以忍,但是对于别人的侮辱他可忍不了,总得找机会发泄一下。
于是沈清然自己爬了起来,偷偷打开了房门,往外头跑去。
那天正好初一,天上月亮暗得不行,沈清然不敢点火,连个照明的东西都没有,没跑一会儿就直接摔在地上了。他正要爬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人扶了他一把,他于是就习惯性地回了一句谢谢。
很快沈清然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大半夜的,会出现在这里的人除了山贼还能有谁?不过他希望这会是一个比较好说话的山贼。比如王二蛋和周翔什么的,这两个一点会直接把他送回去不会为难他的。要是被课堂上那几个经常嫌弃他笑话他的山贼看到了,肯定会借机修理他一番。
“想下山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虽然我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但是你半夜这样跑出来又是何必呢?”苏铁淡淡道。
“钱钱?我……”沈清然想要解释,又很好奇,“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不是因为我今天没挤着你才有机会逃跑的吗?你说我为什么不挤着你了呢?”
沈清然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难受,所以根本不敢睡着,想着等你睡着以后再去打个地铺什么的,第二天一早再悄悄躺回去。可我没想到你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你是不要命了吗?”苏铁抓着沈清然的胳膊冷冷道,“你上来那天也看到了,我们这儿要经过两处峭壁,这大半夜的你灯也不带就敢跑出来,不怕直接被摔死吗?”
“就算被摔死了那也是我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可是我真的不想继续待在山寨里了,对不起啊钱钱。”沈清然低声道。
“两年你都待不了吗?”苏铁冷冷问道。
“你也听到了,今天课上他们是怎么说我的,既然他们这么不欢迎我,那我又何必继续待在这里呢?我待着,我要被他们羞辱,他们还要怨你怪你,我走了不是正好一别两宽皆大欢喜吗?”
沈清然第一次在苏铁面前表现出了不满。
第三十一章 想走就走()
苏铁看着沈清然一脸阴翳,心里却很无语。其实他真的觉得沈清然能一直忍到现在才跟他发脾气,脾气真的已经很好了。
那些山贼其实确实挺不像话的,有一半是真想学的,待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沈清然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虽然不一定能听得懂。还有一部分吧属于还是不清楚自己想不想听的,虽然一直待在里头,但老是走神,还会跟边上的人聊聊天什么的。
对于这部分老走神的学生沈清然会觉得烦,但不怎么会和他们计较。苏铁能看得沈清然的耐性在一点一点地被耗干净,但他也不曾开口帮沈清然说话。
原因有两个,一个是苏铁看着那些山贼实在心里发怵,并不想得罪了他们。二是依照宋来钱的性子,他并不会这么快就替沈清然说话。
宋来钱小时候也是偷偷爬过私塾窗户,看过夫子给学生上课的。一个被人称道的夫子,在教到好学生的时候他总会忍不住露出慈爱的微笑,遇到不听话的学生夫子就会严厉地教导他们,指出他们的错误希望他们改正。但要是那些捣蛋的孩子受伤了,夫子也会为此心疼。
宋来钱一直很希望那个夫子,他想要是有一天他能够去读书,能遇到那样的夫子该多好啊?
游行书院是个不错的书院,虽然里头都是富家子弟,但听说里面的每一位夫子都学识渊博也认真负责。宋来钱心想沈清然既然是游行书院的夫子,那应该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位老夫子一样好才对。可他并没有看到沈清然露出这样的一面,心里有点失望。
沈清然从来只上自己的课,不会为谁停下来,也不会去阻止谁做什么,他甚至连个课堂作业都没布置。
宋来钱心想,他之所以这样,大概是因为他无法从心里认同这些山贼都是他的学生吧?
沈清然其实根本不想留在这儿,也没真心想过要教导谁。他这样做了,只是因为宋来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