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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铁问道：“你们家里可有识字的人？”
周婶摇了摇头：“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可能识字呢？”
苏铁原本是想让周家写张欠条，就当这钱是跟他们借的，至于什么时候还他们并不勉强，只不过对外要说这药钱是结了的。可既然周家没人识字的话，那这借条写了也是白写。
苏铁只好道：“这钱我们可以暂时不收，就当是借给你的。您也别着急，如果实在还不上的话，就算了。但是这事吧不能让外人知道，你得跟他们说你暂时借的，日后会慢慢还的，明白吗？而且不能说这钱是我们借的。”
周婶连忙点头：“谢谢顾大夫了，也谢谢老铁，这回真的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既然孩子已经没事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青黛……”苏铁一转头，发现顾青黛又去给人把脉了，这回他看的人是周家的老周。
苏铁无奈极了，走过去问道：“怎么样？治得好吗？”
顾青黛叹了口气：“老周这病是累出来的，他当年一定很辛苦。”
周婶抹着眼泪道：“可不是吗？当年我脚崴了，做不了活，公爹又生了重病，老头子他为了给公爹治病，到处找活做，一天休息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时辰，可不得累垮吗？但是因为家里太穷，他不管身体有什么问题都不找大夫，久而久之就彻底垮了。”
第十八章 一起进城（）
顾青黛能感觉到，周叔是回天无力了，最多只能再撑两年。很多时候身体垮了就是垮了，该爱惜的时候不去爱惜，那之后就算想要拯救回来，也未必养得回来了。
周叔就是这样的例子，顾青黛能想到的方子，只是帮他多拖一阵的方子而已，要根治那是不可能的。
就跟他自己的身体一样，对于他的身体，他太清楚了。当初埋下的病根在他的不注意下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如今忽然回头想要好好保重自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其实很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变好，能和铁柱一起多生活几年。可他知道不可能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今年。他一直不想看其他的大夫，是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管来多少个大夫都是一样的。已经彻底坏掉的底子，想要调养好或许花上十年八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够达到。而他是不会有这个十年八年的，因为每年冬天都冷得厉害，他只要再受一次寒就可能挨不住直接倒下。
不管他现在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管铁柱多爱惜多呵护他，都没有办法。他们无法使天变得暖和，也不能保证那破败的屋子在冬天一丝风都透不进来。去年冬天就是这样，铁柱每天都在屋里烧很多炭火，但风真正大的时候，屋里的炭火也是会熄灭的。
那个冬天最冷的几天，铁柱都陪在他的身边，哪儿也没去。每天不是守着他就是守着那些炭火，哪盆灭了就连忙想办法重新点燃，赶上风大的一天他就一直待在屋里团团转，连坐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顾青黛看着就很难受，可一般风大的时候他只能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所以也只能干看着。有时候他甚至是神志不清的，只是一直听见铁柱的声音，却没有力气和他说话。
铁柱越是那样，他就越是难受。
他其实依然想不明白，铁柱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好。从前他以为铁柱是喜欢他的，是想要和他搭伙过日子的，可是相处了这么久，铁柱也没有表达过那方面的意思。
他对自己越来越好，却总说只是把自己当成弟弟，听着好像欲盖弥彰，而且他的举动也不像是一般哥哥对弟弟的举动。可真要说有什么，顾青黛又想不出来。
不管他们俩之间的氛围有多暧昧多黏腻，逾越的举动却是没有的。
顾青黛想不明白，却也不敢去问。
他是喜欢铁柱的，他也希望铁柱能喜欢他。可是他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奢求太多，要是他和铁柱真的在一起了，却又在某个冬天被冻死的话，那铁柱一定很难过。
而一直保持着现在的距离的话，那等他死了，铁柱还可以去找别人过日子吧？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一直都不知道的话心里或许会舒服些。可是关于自己身体的事情是不是应该告诉铁柱呢？顾青黛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如果没有遇上暴雪的话，他其实能多活几年的，要是提早告诉了铁柱，只怕会白让铁柱担心，而且自己以后也没有安生日子了。但如果不说的话，哪天没撑住忽然就死了，也会弄得铁柱措手不及。
“你怎么了？从周家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还在为周叔的事情担忧？”苏铁见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忍不住道，“周叔那脸色怎么看都是撑不了多久的人了，你又不是神仙，治不好也是正常的。同情也好心疼也好，但是不许太过忧神伤了自己的身体，听见没有？”
顾青黛点了点头：“我听见了，铁大哥放心。”
苏铁揉了揉他的头无奈道：“就你那性子，我怎么放心得了啊？”
放心不了也是他自找的，原本这只是他上辈子的债主，他只需要把债还清了赶紧跑就行。偏偏是他自己对顾青黛动了真感情，舍不得让他生病，舍不得看他过得不好，舍不得看他不开心，硬要留在这里的。
虽然到目前为止债也没有还清，但那基本是因为苏铁自己不急着赶进度了，又过上了能省则省的日子，这样他也会安心一点。
不过很多时候苏铁都会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他怎么忽然就心软了想要永远陪着顾青黛呢？并且现在也没怎么后悔，反而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
等到了四月的时候，顾青黛的身体似乎又见好了，许久没有发烧也许久没有咳嗦，就算忽然下雨，他也好好的没什么反应。
苏铁感动极了，不由又想起过几日老李又要去城里卖他抓来的猛兽了。
“你最近的身体好像很久没出现过不舒服的状况了。”
顾青黛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所以我都说没事了，铁大哥还一直不放心。”
“我怎么可能放心？你每次都说没事了没事了，可是天一转凉就出事了。”苏铁无奈道，“不过最近看你精神和气色都好了很多，不知道能不能长途跋涉？”
顾青黛奇怪道：“为什么要长途跋涉？铁大哥要带我去哪里吗？”
“还不都是那个老李嘛，他自己老往城里跑就算了，还老是跟我吹牛说城里有多好多好，我是不愿意相信他的，所以想跟他去城里看看，看是不是真有他说的那么好。”
顾青黛觉得好笑：“原来铁大哥也这么孩子气的吗？不过你去就好啦，我一个人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苏铁刮了刮他的鼻子：“你明知道我是没办法放心的，跟我一起去吧，我也想带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顾青黛确实有一些好奇，只是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禁得起翻山越岭长途跋涉，他也很担心自己不在的那几天要是周围有什么人生病了找不到大夫应该怎么办。
可其实他很多时候也是磨不过苏铁的，于是最后还是答应了要和苏铁一起出去看看。按照苏铁的说法，赶路快的话就是七八天，慢点的话就是十几天。只要天气足够好，他又有驴可以代步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苏铁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带他出去找其他大夫的，之前打听过可以骑驴之后，他就花大钱买了两头驴子回来养着，打算到时候当代步工具。
以铁柱的身体素质要长途跋涉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基本可以全程自己走。可是驴子要驼人的话可能撑不住十几天，所以他特意买了两头，可以让顾青黛换着骑。
于是在四月末的时候，他们俩就带着行李和干粮骑着驴子出发了。
老李看到他们俩的时候都要笑出来了：“你们俩居然还真的骑了两头驴来，驴子走路有点慢啊。”
苏铁无所谓道：“反正你拉的是牛车，也快不到哪里去。你走前面，我们俩跟着你就行。”
老李笑道：“也是，顾大夫细皮嫩肉的，这老虎又有两天没吃东西了，万一盯上顾大夫就不好了。”
顾青黛看了眼老李笼子里的老虎心里有点害怕：“李大哥是专门卖老虎的吗？”
“那当然不止，狐狸什么的也卖过，不过哪里有老虎狗熊之类的值钱。我之前也卖过狗熊，乖乖，差点就被那狗熊给挠死了，实在太凶猛了，不过卖的钱也不少，够我用上小半辈子呢。”
顾青黛不解道：“可是野兽凶残，那些富贵人家为什么要买这个？”
“那些富贵人家就是又有钱时间又多，总能想出些折腾人的主意来。我常去的那个城里啊，有不少贵族，他们有一个专门的斗兽场，就是让自己养的猛兽下去互斗，就算死了也不会心疼，赢了也就是赢个面子而已。我就是专门卖给那些喜欢去斗兽场的贵人的，虽然危险了些，但是过得富裕。”
顾青黛听了心里犯怵，心想还好铁柱没跟着老李一起干，否则出事了该怎么办？
这几天赶路因为有两头驴子可以轮流骑的关系，顾青黛倒也不是很累，就是每天看着老李笼子里的那些东西觉得害怕。
可以看出，老李真的靠活捉猛兽赚了不少钱，他是请了很多人一起拉着那几个笼子的。最大的那个笼子里关着的就是一只毛色漂亮的老虎，其他几个小笼子里都是狐狸黄鼬之类的小动物，据说这些也是有钱人喜欢养的宠物。
顾青黛不曾有钱过，不太理解那些有钱人的爱好，就是每天看着那些动物觉得怪可怜的。
可他似乎也没资格这样想，毕竟铁柱也是个打猎的，他也每天吃了不少铁柱打来的猎物，用着铁柱打猎赚来的钱。
不过还好，他们也就同行了四五天，很快老李就嫌他们走得太慢，自己带着那群活物进城去了，只给他们留了个不爱说话的年轻男人带路。
老李一走，苏铁就更随便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不适应的话，就直接跟我说好了，我们可以停下休息，也可以走慢一点，没必要像老李那样风风火火的。”
顾青黛点了点头，他知道铁柱很担心他的状况，不过这几天大概是因为天气真的很好的关系，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第十九章 花个痛快（）
老李是每个月都会出去一趟的，所以早就安排好了住处了，与他合作的那几个人也很熟悉。所以苏铁带着顾青黛虽然晚了三四天才到，但是那个人还是带着他们准确地找到了老李。
“唉老铁，你可算到了。”老李见他来了很高兴，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大包钱币，“喏，这是你的份。”
苏铁连忙把钱往他手里塞：“我不过是抓了四五条蛇而已，哪里值这么多钱？”
“谁说不值的？你抓来的那几条蛇不仅剧毒，颜色还鲜艳好看，端王爷特别满意，特意多给了几个钱，所以就这么多了。你就直接收下吧，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有钱我们兄弟俩再一起赚。”
“那分成……”
“第一次就不分了，以后你七我三怎么样？”老李问道，“如果你愿意陪我一起打虎的话，你八我二也是可以的。”
“以后有机会的话再说吧。”苏铁笑道，“对了，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吗？我想带着青黛四处去逛逛。”
老李奇怪道：“你不是带顾大夫出来……”
苏铁冲他使了个眼色：“我就是带他出来见见世面的，这两天先随便逛逛。”
“哦……”老李心想，原来这家伙还瞒着顾大夫呐，“那你们就去街上随便逛逛呗，这儿到处都比我们那里新鲜有趣，总能逛得满意。”
“好，那我们明天就出去随便走走。”苏铁点了点头。
顾青黛是看到了老李的欲言又止，所以在他们俩回屋休息以后，顾青黛特意问道：“对了，刚刚李大哥说你要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带你出来见见世面吗？还能有什么呀？你别多想。”苏铁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大哥他欲言又止的，我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铁大哥不是说过，以后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的吗？你是不是背着我打什么坏主意了？”
苏铁好笑道：“你倒是说说，我能对你打什么坏主意？”
“这……”顾青黛竟一时说不上来。
“我要是对你打什么坏主意，还需要对你这么好吗？”苏铁挑眉，“还是说，你觉得我把你养得这么水灵，就是为了把你送进城来卖的？”
“那自然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苏铁掐了一把他的脸笑道，“这张脸生得这么好看，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听老李说那些有钱人喜欢漂亮的毒蛇，喜欢漂亮的猛兽，也喜欢漂亮的奴隶。你说，我要是把你拉过去……”
顾青黛抬头冲他无辜地眨了眨眼：“铁大哥舍得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养肥了不就是用来卖的吗？你现在这样正好。”
“那我把自己卖给铁大哥好不好？以后铁大哥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铁大哥只要管我三餐温饱就行了。”顾青黛笑道。
苏铁忍不住又掐了一把他的脸，又气又笑，这家伙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哪一次真的听话了？偏偏他还真的舍不得。每次自己在气头上要骂人的时候，只需要顾青黛软软地喊上几声铁大哥，他的气就慢慢跟着消了。
苏铁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但是也没有办法。
他怕顾青黛身体会吃不消，所以特意跟他在客栈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带着顾青黛出去玩。老李说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上四五天，要帮乡下的左邻右舍们带点东西，所以苏铁打算先带顾青黛玩几天，然后才带他去找那位大夫。
到时候就说是找到了其他好玩的地方，直接把顾青黛骗过去就行了。
这里是端王的封地，所以这个城确实很大也很繁华，顾青黛走在街上一直啧啧称奇。苏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这儿看着就跟一些影视城的古街似的，卖的东西还十分古朴。
不过这边的东西比他们常去的城镇倒是好多了，苏铁看到了一家成衣店，就直接拖着顾青黛进去了。
“铁大哥又要买衣服了吗？你给我买的衣服已经够多了，不用再买了吧？”顾青黛不太乐意。
他其实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虽然有时候会图个新鲜买些苏铁不喜欢的东西，但不会一直重复买一样东西。家里的衣服鞋子对他来说已经很多了，可苏铁总要给他买，让他头很大。
“你看，你买东西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头疼，所以现在只是轮到你疼了而已，乖，听话。”苏铁揉了揉他的头，然后就直接把他拖进去了。
顾青黛无奈极了，他一直觉得铁柱对他的照顾很奇怪。有一回他给一户人家看病，那户人家里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手里一直拿着一个木头做的娃娃。小姑娘会自己缝制很多小衣服，然后给那个小人换来换去的。
那个时候，顾青黛忽然觉得苏铁是不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娃娃，每天都换着花样的要给他打扮打扮？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鞋子都要往他身上套。
苏铁果然一进店里就看上了好几套衣服，直接叫掌柜的都拿来给他试试。
掌柜的见苏铁身上还围着兽皮，打扮得跟个野人似的，十分嫌弃。
“拿那么多衣服，你们付得起钱吗？”
苏铁直接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