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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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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都不会站出来替袁长卿说一句话。最多在事后给皇帝上两道折子,指责一下皇帝的荒唐,也就算是给新科探花一个交待了。

    *·*·*

    袁长卿在宫里面临困境时,珊娘则正和她的父母一同在林二先生家里作着客。

    这一科,竟是再没有人比林二先生更为风光得意了。他的至亲子侄,包括亲传弟子,三人下场,三人全都高中,且不说其中还有一个状元一个探花郎,便是因为毛躁而于殿试时略有失手的林如轩,也是会试第六殿试第十三的好成绩。一时间,林二先生高兴得几乎无可无不可了。

    也因此,便是林如亭袁长卿等人仍在宫里领着宴,林二先生依旧命家人摆起了酒宴,请着书院同僚和京城里常与他诗文应对的那些文坛巨匠、名师大儒们,一同过来吃酒庆贺。

    而作为探花郎的岳父,五老爷也想请客来着,一来他才到京里,就那么几个老友,还全叫林仲海给请了去;二则,是他打赌输于林仲海了,只得把这头一天的宴客让于了林二先生——他和林二先生赌着袁长卿的名次,林二先生心里多少知道一点朝局的,故而猜着袁长卿定然不可能是状元,五老爷却并不关心政治,对朝局更可谓一无所知,只盲目地信任着袁长卿的才学,非说他是状元之才……

    男人们在外院谈古论今,一个个于酒酣耳热之际恨不能立时一展自己那“治国平天下”的手段;女眷们于内宅,则更乐意探讨些“修身齐家”的本事。

    二夫人便问着珊娘:“大郎得中,袁家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珊娘摇摇头,笑道:“昨儿花叔也往那边府里报了信的,那边只说老太太和四夫人染了时症病倒了,都没见花叔。”

    “那你呢?”五太太担心道,“四夫人那里倒罢了,老太太那里,怕是你要去侍疾吧?”

    珊娘倒想装个样子的,袁长卿却直接把她拦了回来,只叫花妈妈过去看了一趟,且还告诉那边府里的人说,珊娘身子也有不适,怕把病气过给那两个已经病倒的人,只好遣了花妈妈来代为看望……

    这里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二夫人抬头看看天色,站起来笑道:“定然是他们回来了!”

    二夫人还真说对了,还真是袁长卿他们回来了。三人只进来内院行了个礼,便叫外面的那些名师大儒们给拉走了。那林如稚原就是个活泼的,此时更是对那琼林宴好奇得不行,便硬是拉了珊娘背着人跑到前厅的后窗下,听着林如轩像说书般,绘声绘色地说着琼林宴上的事。

    她们到时,林如轩正说着袁长卿这个探花郎的来历。

    虽说他这探花来得如同儿戏一般,可宫里放出的消息却是另一个模样的。宫里只说,那前三名的文章都一样好,叫皇帝一时犯了难,跟太后说起此事时,太后只认得三人里的袁长卿,便说他长得最好,是探花郎的胚子……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市井百姓倒是挺喜欢这个说法的,甚至一时传为佳话。

    众人正议论着,林如轩那里又绘声绘色地说起昌元帝委袁长卿为“探花使”,叫他去御花园里挑选一朵天下最美的花的事来。

    “你们再猜不着,袁大,不,探花郎他找来的是什么花……”

    话说,当年世祖皇帝曾效仿唐太宗,在御花园的一角也建了个凌烟阁,里面挂着当初为创立大周基业立下汗马功劳的一批文臣武将的画像。那阁前有一株世祖皇帝亲手栽种的木棉。当年世祖皇帝曾说过,那红红的木棉花里藏着先人为后人所流的血,所以是这世间最美的花……

    所以,袁长卿带回去的,便是这株木棉树上的花。

    回家的马车上,见珊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袁长卿便逗着她道:“其实我认为,天下最美的花在我家里。”

    珊娘怔了怔,忽地拿手指头捅了他一下,睇着他道:“人前你倒也这样油嘴滑舌一次啊!”

    袁长卿笑着抓住她的手指,道:“真的,我真觉得我们家那株月季花是天下最美的花。你种的,我给除的虫,开的花岂能不美?”

    珊娘这才意识到,他又在捉弄她了,于是扑过去又动起手来。

    袁长卿闷声一笑,对她道:“这样多好,不愁眉苦脸了。”又道,“你别替我担心,我好着呢,他们最好是能把我选官选到外地去,我就带着你,还有老爷太太,我们一路游山玩水地过去,正好也看看这美好的春…色。”

    可惜的是,天不从人愿,袁长卿并没有能够如他所希望的那样被人踢出京城,而是被人塞进了翰林院,做了个一个月里都没一本书可修的修书匠……

    不过对于袁长卿来说,这样的安排倒正好便利了他。之前他就答应了太子,要替他担下一摊子事的,若是他如林如亭那样受着重用,就只能一个人当两个人使着了。如今他得的是个闲差,且上司还是太子那一系的,他简直可以说是爱去不去,工作之余,竟叫他得了许多的空闲,整天带着珊娘城里城外的溜达。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光宗耀祖()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古以来大周这片土地上便有那“光宗耀祖”一说,袁长卿中了探花,自是要把这个喜讯告诉祖先一声儿的,偏他们两口子只是从袁府里搬出来住而已,名义上跟四老爷一家并未分家,所以,他们还需得回袁府去祭祖。

    而金殿传胪后,袁老太太得知袁长卿高中探花,险些没把自己憋出个好歹来。偏珊娘这时候派人来报喜,她一时气恼,便对外称了病,干脆连人都没见。第二天,老太太想着他们俩口子如今已是不同往夕,应该更要珍惜名声才是,便是惺惺作态,怕也要来探病的。却不想那二位,一个说要去宫里赴琼林宴,一个干脆也学着她称起了病,只派了个花妈妈过来探病,把老太太气得也没见人就把人打发了。第三天,她原还想着若是今儿再看不到人,她要怎么把探花郎夫妇这不孝名声传出去,不想袁氏族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头老太太们先登了门。

    几人一递一声儿地奉承着老太太,直说袁长卿这个探花,有一半该归功于老太太的教养,又夸她待袁长卿如己出,还说她深明大义,知道家里人多事乱会影响到袁长卿的科举,竟不顾别人的闲言碎语,同意叫他们俩口子搬出去清静读书,这才有了袁长卿如此好的成绩……如此这般,不要钱的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几人才吭吭哧哧说了今日的来意。

    却原来,如之前所有的朝代一样,大周建国初期,是武贵文贱,随着世间承平日久,朝廷上渐渐又变成了文贵武贱。加上漠洛河一役,叫袁家军精锐尽丧,如今袁家各房虽说都有子侄在朝为官,却是除了四老爷算得是个高官外,其他或在基层,或在地方,且还都是任着武职,家里子侄中少有从文的。因此,当得知袁长卿高中后,平常总当他是个隐形人的族人们才仿佛突然看到了他的存在一般,开始拐着弯地劝说老太太赶紧把他接回来。

    “……如今他已经考完了,自是再没那个必要住在外头。再说,他们小俩口年纪轻轻的,又懂得什么生活,不过是被下人们糊弄着罢了,总要老太君帮着坐镇才行。”

    老太太跟这些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岂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的小算盘。说起来,人都有趋利之心,之前袁长卿在家族里跟个隐形人一般,除了因他自己的沉闷个性使然外,其实也因为这些亲戚们看着他不过是个孤儿,远没有四老爷有利用价值而已。如今他这一登科,才叫族人发现,原来袁长卿身上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利用价值,所以才跑来暗示着老太太和袁长卿和解。

    至于说老太太和四老爷所担心的,袁长卿翅膀长硬后会不会把爵位夺回去,族人才不关心呢,反正这爵位又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而就老太太来说,其实她也巴不得把袁长卿俩口子给弄回来的——放在眼前总比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强。于是老太太长叹一声,道:“我们做长辈的,有哪个不盼着儿孙都在身边?偏那孩子是个闷的,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不爱跟人说,我就只怕他搬出去这些日子,在外面自由惯了,再懒得回来被人管束。你们说接他们回来,我们自然是肯的,就只怕他们不肯呢。”

    众人立时笑道:“这有何难,到时候我们一同劝着他便是。怎么说他都是袁家的儿郎,还能不听长辈的话?”

    于是,等袁长卿从琼林宴上领了圣旨回来后,早有族人在家里等着,问他何时回袁府祭祖。

    袁长卿又是何等人?人家是听锣听音,他是还没开锣就能推测出锣音的人,此时岂能不知道族里众人打的什么算盘,便微笑着回了族里,“明儿一早便回府去。”回头他就交待了珊娘,“明儿回府后,你就装个哑巴,若有人跟你说什么,万事只往我身上推就好。”

    听他那么说,珊娘便知道,他心里是有了对策的。偏她不问,他也不主动说,直把珊娘气得一阵咬牙。如今她真是有点恨袁长卿这哑巴似的性情,除了想要哄着她做些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时,他才会变得那么嘴甜,且什么能说不能说的话都敢往外说之外,平常尽装着个高冷范儿!于是她干脆也赌气不问了。

    等次日一早,二人回到袁府时,袁府里一改那日珊娘派人来报信时的冷冷清清,竟是门前张灯,庭内结彩,族长早领着族里一众老少爷们在门前迎候着他们了。

    如今四老爷身上还担着个“偷盗侄儿媳妇嫁妆”的嫌疑呢,哪里肯见他们两口子,便只说部里公务繁忙而避了出去。要说当初袁氏一族的族长之位,原是老令公担着的,后来虽说四老爷走了宫里的后门得了他父亲的爵位,这族长之位却不是外人能够左右的,所以叫他的一个堂叔得了去。而虽说族长之位不在四老爷手上了,那袁氏祠堂却仍在袁府里的,今儿袁府里张灯结彩,可以说,不过是族人借用着袁府的地方而已,甚至于,四老爷在不在,族里都没个真关心的人。

    袁长卿扶着珊娘下了马车,二人立时便被族人给围了。将二人送到正厅上时,老太太正端坐在上首等着受礼呢。见他们进来,两个丫鬟上前,在老太太的面前摆了拜垫。珊娘从眼角看看袁长卿,见他唇角微微翘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便也翘了翘唇角。袁长卿那里毫不犹豫地向着老太太作了一揖,她则跟着行了个屈膝礼——竟不是老太太那里正等着的磕头大礼。

    顿时,老太太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连族长的脸色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袁长卿仍维持着他一贯的高冷沉默,珊娘却扭头看看四周,回头问着四夫人:“四叔没在家?”

    立时,四周为之一静,直静得老太太的脸色又变了变。正好外面有司仪进来提醒着吉时快到了,老太太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招手将珊娘叫过去,又拉了珊娘的手,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你四叔有公务在身”,一边回头催着众人不要误了吉时,竟是一副长慈幼孝其乐融融的“合家欢”模样。

    虽然她对珊娘装着个亲切的模样,珊娘那里也装着个柔顺的姿态,却是一点儿也没能阻止旁观的袁家众人,以及受邀请前来观礼的亲朋至友们,那带了别样意味的眼。

    如今京里谁不知道五老爷打上门来,追问着袁礼将他给女儿备的嫁妆送人一事?这可算得是今年的头条丑闻了。便是四老爷那里辩驳着他并不知情,又暗示着这是袁长卿的栽赃陷害——当然,这确实是事实——可架不住爆脾气的五老爷嗓门大,质问着袁家,为什么他健健康康的女儿嫁过来没两个月就得了重病?为什么他女儿带着一身重病被袁家扫地出门?为什么小俩口才刚一搬出去,他女儿的病就又好了……

    早说过,群众的脑洞是无穷的,原本众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叫五老爷那么夸张地一嚷嚷,顿时又演绎出无数版本的新故事来。再被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借鉴着深入一发挥,最后叫那故事走样得连“原作者”五老爷都没能认得出来,甚至还跟着其他听众一起激动地呼唤着包公包青天,请包大人快点请出狗头铡来,铡了那个靠着侵占孤儿侄子家产才变得有钱有势,却给怀着身孕的侄儿媳妇下毒,又把生着重病的侄儿赶出家门的、丧尽天良的叔叔——好吧,五老爷能认出来才有鬼!

    虽然五老爷没能认得出来,袁家老太太和袁礼却总疑心说书先生们嘴里那个夺了孤侄家产的叔叔就是指他们,因此心里深恨着五老爷。老太太和四老爷当初考虑给袁长卿订下珊娘时,也是看着那侯家的五老爷是个混吃混喝没出息的,却再想不到,没出息的五老爷在家乡时默默无闻,到了京里,竟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个名士……

    祭祖完毕,自然是要有一场家宴的。袁长卿被男人们拉去了外院,女人们则围着珊娘在内院坐了席。便有好事的问着珊娘,五老爷是不是就是那神龙不见首尾的疏仪先生。珊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便又有人隐讳地问起那幅画的事来。这一回,珊娘沉默了。

    她沉默了,袁咏梅却不干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珊娘的鼻子怒道:“那画明明是我父亲花钱买来的,怎么就成了你的嫁妆了?!之前怎么从来没见你拿出来过?!便真是你的嫁妆,谁又知道那画是不是你偷着卖给别人,回头栽赃我父亲的?!今儿你得把话说清楚了!”

    珊娘的眼微眯了眯。要顶得袁咏梅下不了台,她多的是话。可看看周围那些人,她却不想显得多强势的模样。要知道,今天这里不止只有袁家人,还有好些被炫耀的袁家人请来的外人——关起门了,她们怎么闹都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她却不能过分,不然不说那些客人会觉得她欺负未嫁的小姑,便是袁氏族人,怕也要说袁长卿才刚发达就目中无人了。于是,她看着鼻尖前的手指道:“妹妹这话问得我很是委屈,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四叔偷了我的东西了?那画你们没见过原也不稀奇,我父亲送了我许多画,我都不曾挂出来过。且因着我们住的地方小,我的嫁妆摆不开,所以有很多东西都一直按原样锁着,连大郎都不曾见过那些画。不过是我们搬出去的时候才动了一回那个箱子而已,却也没打开看过……”

    得,袁府占地面积最大的含翠轩,在她嘴里竟小得连她的嫁妆都摆不下。知道内情的袁家人还好说,那被邀来观礼的,又不知道要脑补出什么来了……

    “……若不是我父亲在尚书大人的家里看到,连我都不知道丢了东西的。”珊娘又道:“我父亲的脾气比较急,见了那画,便想过府里来问个清楚,偏府里的家丁不讲理,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推搡我父亲。我父亲恼了,这才当众嚷嚷了出来,却也从头到尾不曾说过是四叔偷盗了我的东西,不过问着那东西怎么到了四叔手上而已。”

    又“语重心长”地劝诫着袁咏梅,“妹妹气恼,我还气恼着呢!丢嫁妆原就是极丢脸面的事,如今还叫京城的人全都知道了。我只深恨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里弄丢了那幅画的,也从来没敢说什么怀疑四叔的话,偏妹妹这么嚷嚷着,叫人听到,便是没什么事也要当作有什么事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姓袁,为了家族的体面,为了四叔的名声,妹妹也不该这么口没遮拦的。”

    珊娘这话说得要大义有大义,要亲情有亲情,直叫族里的长辈们一阵点头,倒拿不满的眼看着袁咏梅,更有个依老卖老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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