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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北一问才知道,原来陈复是近一年才去书坊,而他这一年为了专心读书,几乎很少去书坊了。怪不得两人没有碰上。
陈复朗声笑道:“这也算是阴差阳错,好事多磨了。”
两人交换了住址,说好以后有空常走动。
这时候,士兵开始开锁。众考生排成几队,陆续出考棚。
陈复这才问张小北这次考得如何?
张小北道:“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接下来就是等结果了。”
陈复点头:“我也是如此。”
两个相视一笑,离开了考棚,去场外寻找各自的家人朋友去了。
场外,胡氏、寻音、张小枝、赵清河还有王世虎和陆若梅他们都站在那儿一脸焦急地等待着。众人一见到张小北出来,便激动地朝他招手示意。张小北快步迎上去。
第一百零七章中举()
胡氏第一个冲上来;把张小北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越看越心疼;瞧瞧这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的模样;越看越是心疼;以前她也听说过考试的事;但听说跟亲眼看到那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胡氏擦擦眼眶;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张小北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大家都这样。”
赵清河和王世虎也上前问张小北考得如何;张小北笑着说道:“还行,比上次好多了。”
王世虎也笑道:“小北,只要你的身体能支撑下去;肯定能中。”
众人都问完话;寻音才得以有空上前跟张小北说话。
她温声说道:“我赶紧回家给你烧水,你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对了;你想吃什么?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
张小北冲她笑道:“我想喝面汤。”
“好;回家我给你做。”
大家说说笑笑往家走去,一回到家;张小北便扑在床上不想起来,直到寻音把洗澡水烧好;胡氏帮他把换洗衣裳拿好;叫了两遍,他才迷迷糊糊地起来去洗澡,没办法,他实在太困了。虽然他这次支撑到最后,但最后几天也是勉力强撑。
张小北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吃了一碗鸡汤面片,然后跟大家打声招呼,回屋倒头就睡。大家都知道他这会儿太累,谁也没打扰他,连说话都放低了声音。
张小北睡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黄昏才醒来。
大家见他醒来,立即围上来说话。
胡氏说道:“小北,你明天去苏府拜访拜访吧,好歹跟苏大人说一声。”
这苏大人就是苏师娘的叔叔,跟胡氏他们差不多时间到的府城,后来张小北和寻音成亲后还去拜见了一回。这苏大人先前做过几年官,因身体不好,致仕在家养病。他为人谦和宽厚,颇有长者之风。张小北也算是投缘。
张小北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好的,娘。我明天就去。”
次日,张小北去苏府拜访,谁知,苏大人去访友了,张小北在苏家略坐一会儿便打道回府。
之后几天,先是陈复来邀请他去参加文会,又有他在府城新结识的文友邀请游山玩水。张小北有选择性地参加了几场聚会。像诗会文会郊游他都愿意参加,至于那些喝花酒、逛青楼的活动,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一概拒绝。
半月光景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八月底,出榜的日子到了。
众学子不由得焦躁起来,张小北也是心情忐忑,焦躁不安。他已经是二战了,万一这次再考不过怎么办?越想他的心态越失衡,他不由自主地双眉紧皱,甚至晚上开始失眠。他的焦躁连大家都感觉到了。
胡氏不知道如何安慰儿子,只好说道:“小北,你能考中秀才,娘就知足了,咱考不上也没关系,咱们一家不是过得好好的吗?”胡氏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现在儿子已经是秀才了,又娶了媳妇,家里吃喝不愁,再加上她亲眼看到考试的艰难,现在觉得就算儿子真的考不中,她也没什么。
寻音也说道:“小北,我觉得你能考上,不过就算考不过也没事。”
王世虎和赵清河没有多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多想了,你一定能考中的。”
张小北深呼吸一口,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事已至此,着急也没用,他已经尽了人事,至于考中于否,那就看天命吧。
这天,张小北正在清远书坊二楼忙碌着,忽听见楼下有锣响。
张小北站在二楼往下看,就见街上飞奔过来三四匹马,马上有人大声喊道:“贵坊张老爷高中了,快请老爷出来!”
书坊的伙计先是惊诧,接着扯开嗓门大声喊道:“副掌柜中了,中了——”
“我们副掌柜中了举人了。”
伙计们奔走相告。
书坊里的客人也受了感染,大声恭贺张小北。
张小北被众人簇拥着下楼,当他看到报录人,接到报贴,才确信自己是真的考中了,他不由得一阵恍惚。
这件大喜事也惊动了钱掌柜和对面的胡氏寻音等人。她们连店铺都顾不上了,带着围裙就跑出来了。
钱掌柜满脸带笑地招待报录人,又吩咐孙明小路他们去准备赏钱。
这个时候张小北才渐渐恢复正常,赶紧去拿了赏钱给报录人。
胡氏一脸激动地抓住张小北的手,喜极而泣道:“好儿子,你真给娘长脸。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张小北一边给胡氏擦眼泪一边说道:“娘,我不苦,你和姐姐们供我念书才苦。”
胡氏又哭又笑:“娘一点都不苦。”
有不少人这才知道原来对面开面馆的竟是举人老爷的亲娘,有不少人都挺钦佩胡氏,纷纷向胡氏贺喜道:“胡大娘,恭喜恭喜。”
胡氏擦干眼泪,大声说道:“多谢各位,今天为了庆祝我儿高中,小店请大家免费吃面,供应一百碗。”
大家一阵欢呼。
胡氏说到做到,张小北钱掌柜说了几句话后,便回店去招呼客人了。紧接着,街坊邻居都纷纷提了酒菜米面来庆祝,还有不少妇人来给胡氏帮忙。
张小北先在清远书坊请人吃了茶点,给伙计发了赏钱,又回到面馆跟众人应酬一番,还被人灌了几杯酒,如此这般闹到天色将黑,他们才一起回家去。
胡氏也被邻居们灌了几杯酒,她今晚兴致颇高,拉着众人说个不住:“你们说张家村的人要是知道了,得多羡慕我?清河,你赶紧给家里写封信告诉他们。”
赵清河笑道:“娘,写信回去至少得两月,我觉得中举这么大的事,县里肯定去告知咱们家里。”
胡氏道:“县里派人告诉呀?那更好了。”
自从张小北中举之后,他们租住的那个偏僻的小院客人就没怎么断过,先前不熟的邻居熟了起来,同年、同乡都拿着帖子来拜会,诗会文会的邀约不断。
张小北仍跟以前一样,选择性地交往,选择性地去参加文会。
清远书坊也因为张小北的缘故,名气更大。更多的人慕名而来。书坊的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因为太忙碌,钱掌柜不得不多招了几个伙计。原来的孙明小路甚至大秦小秦都成了管事。至于大秦小秦,原先曾跟张小北不睦,如今对他也是心服口服,张小北也没跟他们计较,该怎么对待还是怎么对待,这也让两人愈发敬服。
他们在府城是热闹非凡,此时的张家村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几日前,张小北家就得了喜报。
老张头高兴得差点晕倒在地,至于张耀祖,则是一个劲地站在那儿傻笑不已,最后还是张小叶和赵清海过来帮着招待报喜人。
张耀祖恢复正常后,拉着大家反复地说道:“我儿子以后就是官老爷了。我们张家要改换门庭了,哈哈。”
众乡邻都一起恭维道:“是呀是呀,张三哥,不,以后该叫你老太爷了,以后你们家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乡亲。”
张耀祖道:“不会的,做人哪能忘本。”
也有人趁机问道:“那张三哥,以后有啥事是不是都能找你帮忙?”
张耀祖正待回答,张小叶笑着说道:“我弟只是刚考中个举人而已,又不能手眼通天。咋能什么事都能帮?”
赵清海跟小叶使了个眼色,起身说道:“三叔今天高兴过头了,我扶他进去躺会儿。”
待到众乡亲都散去,赵清海和张小叶张小多他们坐一起商量这件事。
赵清海道:“小北中了举,本来是好事,可是看三叔这架式,我实在怕他高兴过头,做了什么糊涂事。不如咱们写封信告诉小北和三婶。”
张小叶道:“我看这信应该写。”说着她对妹妹张小多道:“小多,你识字,你来写。”
张小多点头:“写就写。”
府城。
近日张小北也在考虑究竟是回乡还是留在府城。
他倒想留在府城,但是胡氏有些想家,府城虽好,但毕竟比不上老家。而且家中还有小花这个未出嫁的闺女,再加上张耀祖那个糊涂蛋,她多少总有些不放心。
至于赵清河,他跟张小北一样,想留在府城,毕竟这里生活更方便,文风兴盛,书坊众多,来府城两年他长了不少见识。可是小枝怀孕了,她虽没有明说,但看得出来,她也想回家。
张小北又去拜见苏大人,苏大人问张小北是打算继续读书三年后备考,还是想做些别的。
张小北想起寻音的事情,便说道:“我还是先帮内人寻亲吧。”
张小北最终决定,先送娘他们三人到阳郡。然后他再带着寻音从铁马渡开始找起,一路沿着钱江寻找,看看能不能有新的发现。
第一百零八章认亲(一)()
张小北把这个决定告诉家人;胡氏还以为儿子要跟自己一起回去呢;听他如此打算;心里多少有些惆怅。不过他们要去找寻音的父母;倒也不好阻拦。
赵清河问张小北:“中举之后便有了为官的资格;或是授以知县、学正或是回县里当教谕。若有机会;你何不去历练历练?”
张小北道:“苏大人也跟我提过;只是举人为官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补缺的人那么多,我区区一个举人;在官场又人人脉,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轮到我。再者,就算轮到我;估计也是没人去的下县、偏僻之地。不过;我准备上报上去,看何是能轮到我。”
张小北想到的是;他考举人用了六年;再往上考难度越大;历代学子中;二十六七岁能考中进士就算是天份好的了;还有很多人往往要到三十多,四十多岁才考中;还有不少人举子只是止步于举人。他得做好心理准备。若是屡试不中,他总得谋个职业。
张小北一行人要回乡;王世虎却十分犹豫踟蹰。他倒是想留在府城;可是他又是家中独子,早晚得回去。然而,陆若梅也是家中独女,她家人虽没说一定要她招婿,但明显不希望她远嫁。陆若梅也是十分煎熬,据说最近都瘦了好几斤。
王世虎来找张小北和赵清河商量。
两人也是十分为难,只说叫他自己做决定。
思来想去,王世虎决定写一封信叫自己的父母来府城看看。他说,他爹娘也没出过远门,正好叫他们来逛逛。为表孝心,他还把自己攒下来的钱都交给胡氏,叫她捎给爹娘。至于胡氏经营的那家小面馆则被陆若梅和王世虎接手。
众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乡,张小北去找房东退房,还要跟钱掌柜辞行。钱掌柜十分不舍这个得力干将,不过,张小北已经是举人,也不可能再在书坊呆下去。这几年来,两人合作默契,把清远书坊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普通书坊打造成府城很有名头的书坊,这个功绩可以让钱掌柜说一辈子了。当然,他觉得自己最值得称道的还是看人的能力。
钱掌柜把工钱分红结算好,另外还多给了一笔。临走时又请了张小北吃了一顿饭。
张小北也分别请钱掌柜和书坊的伙计吃了一顿散伙饭,众伙计合伙送了一份礼物给张小北。张小北见都是些本地的土产,便欣然接受。
待一切收拾妥当,张小北便告别众人,带着家人启程归乡。
由于小枝身怀有孕,不能太颠簸,张小北选的是水路。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是傍着镖局的大船而行。
船队一路顺风顺水,十来天后,便到了水竹县地界。这里就是三年前他们回乡时遇险的地方,张小北一看到这个地方,各种回忆一齐涌上心头,不由得心有余悸。
还好,一切顺利。三年前的悲剧并没有重演。
这日,船队行在江面,忽然船只停了下来。张小北一怔,赶紧唤来伙计问怎么回事。伙计说他们总镖头看到了熟人的船,全停下来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事。张小北一听这才放心。
不成想,不多时,那伙计又笑嘻嘻地过来了,对张小北恭敬地道:“小的给张老爷道喜了。我们总镖头的这位熟人是水竹县衙门的一个师爷,这次他是跟着县尊老爷一起回京述职,总镖头上去打招呼时,正好县尊老爷也知道了,便招他过去说话,我们总镖头就提及船上还有一位新科举人。县尊老爷听了大感兴趣,就来招老爷过去闲叙。一会儿总镖头和那位师爷来请老爷,小的先来报个喜。”张小北笑着打赏了他,然后回到舱房去换身衣裳。
胡氏听到儿子要被知县老爷招见,又是激动又是紧张。
寻音在旁边道:“水竹县知县,我们三年前是不是见过他?”
张小北道:“我当时去过县衙,不过没见到他。”
寻音笑着说道:“你没见过,我见了。他当时看见我,目光有些古怪,不过,我当时一心想着寻你,也没多做停留,拿了钱就跑了。”
张小北微微一蹙眉道:“也有可能他见多识广,认出你是女扮男装了。”
寻音点头:“我猜也是。”
他们正说话间,就听到舱房外有人敲门。
寻音赶紧帮张小北整好衣裳,张小北出来迎接。见总镖头和一位外表儒雅的中年男人联袂而来。
总镖头给张小北引荐这位江师爷,二个客套一番。江师爷便说县尊大人请张小北去船上一叙。
这位前水竹县知县姓白,名应如,今年在水竹县任上期满。
白知县约四十来岁,身形微胖,笑容和煦,官威倒是不重。
他问了张小北籍贯哪里,年纪几何等等,张小北一一作答。
张小北想到三年前的事情,便笑着说道:“晚生说来也和大人有缘,三年前,晚生落第归乡,船只经过水竹县被一帮劫匪打劫,晚生和同伴落入江中,后来侥幸得救,便去县衙报案,晚生靠着提供劫匪线索,得了一笔赏银,才得以顺利回乡。”
白知县微微讶然,说道:“原来如此。这倒真是有缘。”
一旁的江师爷便将之后发生的事告诉了张小北,原来三个月后,劫船之事便破案了。劫匪所劫财物也多半寻回,有些物归原主,有些直到现在还没人认领。
而白知县想到三年前的事多少还有些遗憾,他遗憾的不是案子的事,而是旁的事。那日,他明明看到了一个人长得酷似陈将军的年轻男子,待回过神来去寻,不料却杳无踪迹。不然,他也能借此事攀上陈将军。可惜呀,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突然,白知县心念一闪,张小北也是坐那趟船,两人既然同船,说不定还认识呢。他以目示意江师爷,江师爷转身回了舱房,不多时,他拿出一幅画,在张小北面前展开,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张相公三年前在被劫的船只上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张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