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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氏收起新布;大声应道:“在家呢;谁呀?”
院门吱嘎一声开了。来的人是一个三四十岁的黑壮妇人。
胡氏满脸笑容道:“是二娘呀;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
张小北这才隐约记起来,这妇人是他们的邻居;好像是叫王二娘来着,他记得张小宝的消息就是这人给带来的。
王大娘大步走进来;两人东拉西扯地闲叙起来;说了一会儿话,王二娘才说明来意:“张三嫂,你家还有凉粉和香酥蚕豆不?给我一样称一斤。”
胡氏应道:“有有,两样都有。我就去给你称——你家来客人了?”
王二娘道:“是来客了,邻县的表舅和表舅妈来换麦种。”
胡氏也没有往深了想,就接着称东西,不但故意多给些,还多抓一把蚕豆给王二娘吃。王二娘推辞了一下,便接了过来,她一边嚼着蚕豆一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这个表舅家跟你们家小宝被拐的地方离得不远。”
王二娘这么一提醒,胡氏才反应过来,王二娘不就是上次去串亲戚回来才告诉他们家小宝的消息吗?
胡氏赶紧说道:“是呢是呢,你不提我都记不起来了,说起来我们老大家得一辈子感激你。要不是你,兴许小宝就找不回来了呢。”
王二娘撇撇嘴,道:“咱做事凭良心,也不指望他们能感谢啥的。真要说感谢呀,小宝被拐去的那朱家才得感谢我呢。”
胡氏满脸困惑地看着王二娘,王二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故意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道:“你大哥大嫂他们没跟你说,他们怎么就这么顺利把小宝带回来的事吧?”
胡氏摇头:“没有说,只说那家又生了儿子,小宝就是可有可无的了。”
王二娘循循善诱地道:“朱家家境殷实,就算有了亲生子,也不差小宝这一口饭呀,毕竟掏钱买的,又养了几年,多少也有点感情吧。真要想留下来,你家老大要么报官,要么赔钱就那样也未必带得走,可是他啥也没干没出就带回来了,你就不觉得奇怪?”
胡氏道:“我是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出为啥。二娘,你快告诉我到底是为啥?”
王二娘卖足了关子,这才开始揭示真相:“我告诉你吧,张小宝他呀,因为觉得朱家的亲生儿子挡了他的道,险些把人给闷死。就算你家老大不去领,那朱家也准备给转卖了。”
胡氏惊讶地张大嘴,半天没合上。
王二娘对这个效果十分满意,她笑了笑,又用笃定的口吻说道:“这是我表舅妈亲耳听到的,没一点掺假的。”
胡氏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道:“老天,谁能想到,小宝这孩子竟然这么狠心。”
王二娘也跟着摇头叹息:“是呀,谁也想不到呀。希望他以后能改了就好。”
王二娘倒是还想再多跟胡氏唠一会儿,可是她还要回家做饭,只能长话短说了:“好啦,张三嫂,我得回去了,家里还有客呢,咱们改天再唠。”
胡氏神情恍惚地说道:“哦,你回吧,有空常来呀。”
王二娘心满意足地扭着腰走了。
胡氏在屋里呆坐半晌,突然跑到院子里喊道:“小北,小北。”
张小北就离她不远,听到喊声赶紧过来。胡氏见了他,一把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没头没脑地说道:“小北,你要记得,以后没事少跟小宝一起玩,也别得罪他,他要他怎么着你,一定要告诉娘。”
张小北乖巧地点头答应了。
胡氏心事重重地去灶房做饭,等到张耀祖回家来,她赶紧过去把王二娘的话转述给他听。
张耀祖一听,神色端地凝重起来,他先是怀疑:“真的假的?小宝淘归淘,可做不出这么狠心的事吧?会不会是王二娘瞎说八道?你知道的,那女人的嘴挺碎的。”
胡氏道:“我倒希望这是假的,要不然一想起身边有个这样的人,我就觉得后怕。”
张耀祖嘱咐道:“这事你千万先别往外说,传出去对咱张家都不好,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
胡氏又说:“那我告诉爹娘不?”
张耀祖想了想道:“先别说了。烂在肚子里吧。”
胡氏满面愁苦:“你说要是真的,这孩子该多可怕,咱们可得小心看着小北。”
张耀祖有些好笑地看着胡氏:“你这人就是爱多想,这么长时间了,小宝也没拿小北怎么着呀。”
胡氏道:“现在没怎么着,谁知道以后呢?我先前只以为小宝只是惯怀了,又是小孩子气性,大不了没准就好了。可是老话说得好,三岁看老,若他真有这心肠,大了会更可怕。”
胡氏忧心忡忡地做饭,一家人吃饭时,她的心情还是不见好转,张小草姐妹俩连声问她怎么了,胡氏勉强笑笑说,没啥,吃饭吧。
他们刚吃完晚饭,罗氏和老张头就来了。
夫妻俩看到老两口一齐到他家来,赶紧起身热情迎接:“爹,娘,你们来了?吃了没?锅里还有饭呢。”几个孩子也上来打招呼。
老两口看上去心情都不错,罗氏满脸笑容地说道:“不用麻烦了,我跟你爹吃过才来的。”
罗氏看看四个孩子,和颜悦色地对张小草说道:“小草,你带着弟弟妹妹去别屋玩去,我跟你爷和你爹娘说会话。”
“哎。”张小草领着弟弟妹妹到她和张小枝的房里去了。
罗氏和老张头说着就坐了下来,老张头跟张耀祖聊了一些田里的事,罗氏则跟胡氏闲谈些家长里短。胡氏深知,这两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啥事才来找他们的。
果然,罗氏说着说着就进入了正题,她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问道:“老三媳妇,你猜今儿晌午家里哪位贵客来了?”
胡氏想了想,说道:“晌午我不在家,是我舅舅他们来了吗?”
罗氏摇摇手:“哪里是他们。”
胡氏老实承认:“那我就猜不着了。”
罗氏笑道:“我料你也猜不到,不是别人,他呀是小宝学里的先生,刘先生。”
胡氏确实没有料到这人会来他们家。
张耀祖也一样没有料到,但因着他上次在刘先生那里受到了冷遇,再加上小北已经拜了李先生,因此对他也就那样吧。夫妻俩惊讶归惊讶,但并没觉得有多欢喜。
罗氏对夫妻俩的反应略有些不满,接着说道:“刘先生说小宝不但聪明,还有根基,在学里也是数得着的,好好培养,将来肯定能成大器。他这么一说,我跟你爹那个高兴,你说我们辛辛苦苦地供他读书,不就是盼着将来有出息,好光耀门庭吗?”
胡氏笑得有些勉强,敷衍了几句。
罗氏接着又说:“让我跟你爹高兴的事还不止这一件,后面还有哪。——人家刘先生说,咱们家不光小宝聪明,小北也不错,索性他就一起收了去。”
这个消息确实够让胡氏和张耀祖震惊的,两人瞪大眼睛半晌没说话。
老张头也插一句话道:“刘先生还说了,考虑到咱们家供两个孩子有些难处,就主张小北的束脩可以分次交,你们上次不是找过他吗?”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时仍不知说什么好。
说实话,这个消息若是在半个月前告诉他们,两人铁定激动得不知所措。然而现在,时而境迁,他们惊讶归惊讶并没有多激动。
罗氏见两人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激动,多少有些败兴,她神色不悦地道:“怎么?这不是件大喜事?”
胡氏笑了笑,说:“娘,你听我说,放在以前,肯定是件大喜事。那时候,耀祖带着小北也去求刘先生了,他没有答应。如今,小北已经拜了花莲村的李先生为师了,下月就要去上学了,而且人家李先生连束脩都没要,只说到教上一段时日后,我们看着给就行。你看这”
罗氏脸色一沉,慢慢说道:“小北拜李先生的事我们早知道了。可是我听说那个李先生是个年轻书生,又没带过学生,他能教好小北吗?你可别耽误了孩子。”
老张头也说:“老话说得好,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老三,你们两个可得好好考虑考虑。”
胡氏就纳闷他们当时求刘先生他没答应,怎么现在突然到家里主动来找他们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啥事?胡氏又想起前些天,王世虎的娘来访的事。这两下里一联系,她就有些明白了,肯定是王世虎闹着要去花莲村读书,刘先生知道了,就怕李先生跟他争。哼,这人挺鸡贼嘛。
老张头和罗氏话已说完,就站起身来,说道:“你们两个好好琢磨琢磨吧,我们老两口也是为了你们好,我们总不能坑自己的亲孙子吧。”
胡氏想着他们偏向张小宝,再想着王二娘的话,再想想李家母子的为人和对他们的态度,她连想都不用想,便说道:“爹,娘,我跟耀祖不用想了,我们就把小北送到花莲村读书。刘先生那儿,你们替我们好好说说就行了,就说我们谢他的好意了。”
罗氏愣了一会儿,突然语气加重:“老三媳妇,你这人是不是有些不知好歹呀?这送上门的好事你也能往外推?”
胡氏道:“娘你就当我傻吧,我们家既然已经跟人李先生说好了,就要说话算话。”
老张头不满地看了三儿媳妇一眼,他盯着张耀祖的眼睛说道:“耀祖啊,你才是一家之主,这种大事该你来做主。爹听听你的意见。”
张耀祖本来觉得媳妇的意见也不错,他爹这么一问他不禁又犹豫了。
胡氏生怕张耀祖会拖他们娘俩的后腿,她当下就看着张耀祖道:“孩子爹,你自个儿想想,当初你在刘先生那儿他是怎么对你们爷俩的,你再再想想,李先生知道咱家没钱都没提束脩的事。咱们做人不能出尔反尔。”
张耀祖在老张头的注视下,十分艰难地说道:“爹,不如就听孩他娘的吧。”
老张头气得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老张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个没主意的窝囊废!”
张耀祖低头不语。
罗氏用严厉的目光盯着胡氏,缓声说道:“老三媳妇,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跟你爹起初是想跟你们商量的,可是你既然不识好歹,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耽误我亲孙子,这一次,我跟你爹做主:小北下月跟小宝就去土地庙念书。两个孩子一处上学,一处下学也好有个伴。”
本来,胡氏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好好地跟公婆说话,她一听到小北要跟张小宝一处上学一处下学,再想想王二娘说的话,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立即大声叫道:“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小北不能跟小宝一起!”
罗氏先是一怔,然后彻底怒了,脸上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张耀祖一看他娘这神情,就知道她要发火,赶紧出声道:“娘,你别生气,别生气。”
罗氏指着胡氏用威严十足的声音道:“胡玉萍,你摸着胸口想想,你嫁到张家十几年,我打过你骂过你没有。我本来以为你是通情达理的,没想到你竟这么不识好歹。小宝怎么了?小北咋就不能跟他一起了?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跟你爹偏心小宝,我话就放在这儿了: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长,我就向着小宝咋了,小宝是张家的长孙,他被拐了几年受了不少苦,我们多补偿他也是应该的。他咋就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胡氏气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尽量冷静地说道:“我不让小北跟小宝一起,不是因为我心里多怨他,说实话,我早就不怨了。我现在是怕。我为啥怕呢”胡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最后,心一横决定把张小宝做的事说出来:“娘,你想过没有,为啥朱家买了小宝,又养了他几年,大哥一没报官二没给钱,三没带上家里人,单凭他一人就把孩子要回来了?那是因为小宝做了件可怕的事,他觉得朱家的亲生子挡了他的路,他要活生生的捂死人家的孩子,最后被朱家给发现了,朱家早就打算好,就算没人去领小宝,他们也打算把他给卖了。”
这一席话一出,屋里顿时安静下来,静得连呼吸都能听见。
罗氏的脸先是发黑再是发白。她颤抖着手,指着胡氏道:“你为了污蔑小宝,这种事你都能干得出来。你知道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后果是啥吗?”
胡氏这时已经镇静下来:“娘,我没有胡说。你不信可以回去问问大哥,问问小宝。”
罗氏气得已经失去理智,她大吼一声:“胡玉萍,你信不信我让耀祖休了你!”
胡氏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似的。张耀祖吓得不知所措。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张小草姐弟几个忽然冲进来抱着罗氏,大声喊道:“奶奶,奶奶。”
老张头的脸色也是极其的灰败。他没有指责胡氏,而是拉着罗氏慢慢地回去了。
他们走到门口时,张小北追上去对两人说道:“爷,奶,这事我娘是听别人说的,她没跟别人说过,以后这事传出去了也不是我娘说的。还有,我娘是不可能被休的。”
罗氏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张小北也不介意,他关上院门,转身回屋劝慰他娘。
罗氏和老张头回去没多久,西院就开始闹腾起来,有尖叫声,也有张小宝的哭喊声,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过几天,关于张小宝差点捂死朱家孩子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传得有鼻子有眼,连细节和心理活动都有了。
有的说:“看不出来这张小宝是这么狠辣的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还得了。”
有人疑惑道:“不是说他天生富贵命吗?咋回事?”
有人道:“坏人也有可能富贵呀。”
也有感慨道:“到时可别为祸乡里就行。”
也有人说:“这事还没证实呢,你们先别这么轮断一个孩子。”
反正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这下,大房一家坐不住了。
他们到处追查是谁把这消息传出去的,这消息的来源本来就好查,因为只有王二娘的亲戚离朱家最近。
江氏和张富贵得知谣言的来源后,便要去找王二娘算帐。
却被罗氏制止住了,她喝止江氏千万别去闹,让流言自动消散,否则他们越闹越解释不清。还有就是不管怎么说,张小宝被拐的消息是王二娘带回来的,张家欠了她一个人情,这时候要是去闹,难免不让人说嘴。江氏虽然心里憋屈,但到底还是不敢违背婆婆,他们大房一家最近心虚着呢。
且说罗氏,自那天审完张小宝得知真相后便气病了。张小宝再会狡辩再会耍赖到底是个小孩子,哪里是罗氏的对手,罗氏一审一吓就知道了真相,张小宝确确实实干过这事。他还振振有词,本来他是朱家的少爷,朱家的一切都是他的,结果生出来个小不点,全家都围着小家伙转,爹娘对他越来越忽视,他越想越气,妒忌得发狂,终于趁着家里人少,他采取了那个行动:顺手拉过辈子盖住小婴儿的脸,上面还压个枕头。幸亏被家里请来的奶妈及时发现,小婴儿才免于一死。事后,朱家严厉审问张小宝,他坚决不承认,还诬陷奶娘
在气病的这两天里,罗氏想了很多,她这是干什么呀,为了张小宝,把三儿子一家给得罪了,结果小宝又是这么个东西。最后还是老头子劝她:这孩子做过一次错事,不代表次次都错,只要咱们从此以后严加管教,说不定还能扳过来。罗氏一想也只能这样了,眼下三房一家已经跟他们生分了,特别是小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