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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只做听不见,对与她并驾齐驱的宋朔咬牙切齿,“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他打包送回给阿姑。”祸水东引太不道德了。
阳光下,李昭的脸白里透红,红中透粉,粉中透嫩,不知怎的,宋朔的心猛地一跳,有点儿不敢看李昭,慌乱的转过头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
没得到的回应的李昭纳闷,一想他本就寡言少语遂也没往心上去,只是看着他的坐姿无端端觉得腰疼,果然,高手就是与众不同。
等宋胤吃了一嘴巴灰,柳庄也到了,这别院是充作玻璃研究室用的,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是以她才放心带他们来,毕竟他们家很有一些不能外传的秘密。
李昭熟门熟路的到了主院,院里乒乒乓乓,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四娘从没见过这情形,一时看呆了去。
宋胤和宋朔来过几次,遂宋胤一个劲儿念叨着孟姨不停,宋胤第一属性是话唠,第二属性是吃货,第三属性未明。宋朔时不时溜一眼李昭,只他做的十分隐秘,李昭竟是一无所觉。
“宋小公子来了。”一珠圆玉润的妇人欢欢喜喜的迎上来。
“孟姨你瘦了好多!脸小了一点,眼睛大了好多,显得鼻子也挺了,孟姨你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宋胤惊讶地围着孟姨转,啧啧称奇,“我差点没认出来,孟姨,这阵子你肯定辛苦了,今天咱们好好大吃一顿补一补。”
“有吗?有吗?”孟姨惊喜的连连追问。
“当然了!”宋胤斩钉截铁。
李昭嘴角抽啊抽,宋小胤,你的节操呢!你世家子的矜持呢!
宋小胤:那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孟姨拿帕子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瞧这小脸瘦的,和使君出巡了两个月可是受大罪了,孟姨今天给你好好补补,给你做一个三鲜焖锅,再来一个鸡翅焖锅,还有你爱吃的糖醋鱼,翅汤银鳕鱼、瓦钵牛肉、鲍汁鹅掌,还想吃什么?”
“那个龙井虾仁不错,还有回锅荷叶包。”宋胤不客气的点菜。
孟姨笑不拢嘴的应了,然后才舍得把注意力分给李昭三个,跳过李昭和宋朔,直接问眼生的四娘,“这位小娘子喜欢吃什么?”
四娘也看出来这妇人和李昭宋胤关系是十分亲厚的,又见她举止些微之处不一般,并不敢把她当厨娘使唤,遂道,“我不挑食,您看什么方便就做什么。”
“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孟姨指着李昭道,“比你懂事多了。”
“我四姐自然是比我懂事的,我想吃鱼香肉丝、水煮肉片还有虾爆鳝背,蛋黄南瓜,龙须菜。”
四娘心头一动,后面三个菜都是她喜欢的。
“谁问你了。”孟姨佯装不高兴,眼中却满满都是笑意,又去看宋朔,“我知道你是不挑食的,只要有肉就行,我前天刚腌下一头小羊羔,本来打算今天自己吃的,倒是便宜你们了。老孟在里头,你们进去吧,我去厨房了。”
说罢丰姿绰约的走了,宋胤很想跟上,被李昭拽住了,他要是学了一手好厨艺,她拿什么脸去见阿姑。
可算是走了,李昭真想抹一把汗,孟姨总是这么的‘活泼’。与之相对的,孟工却是个十分严肃的人,大抵这就是互补了。
与孟工说话就简单多了,直切主题便可,嘘寒问暖人还嫌你浪费时间呢。
“最近有进展吗?”李昭问。
孟工递给她一块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目前能做出来的最大的。”
李昭心花怒放,双眼放光的看着那块玻璃,自己果然捡到宝了。当年不过是随手救下的一对落魄夫妻,谁能料到对方却拿出一小袋玻璃球作为回报。这样的人才,李昭当然不会放过,一边安抚着一边去查两人来历,然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终于将人留下。
孟工有技术有经验,李昭有人力有财力,强强联合,总算是有成果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李昭真心诚意道,小玻璃有了,大玻璃还远吗,玻璃窗甚至温室大棚李昭都想到了,又琢磨着如何不突兀的透出镀银镀锡把玻璃变成镜子的方法,要是成功研制出镜子,又是一会下金蛋的母鸡,四娘也有着落了。
孟工没理他,瞄一眼旁边的一大堆废品,继续蹲回到窑前,李昭不以为杵,科学家可以不懂人情世故,只要他有真本事。
宋胤纳闷的瞅着那一小块让李昭如获至宝的玻璃,左看右看也没看出特别之处,“这有什么用,做首饰也不好看啊,你至于这么——”
李昭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这个没眼色,没见孟工脸黑了吗?小心孟姨克扣你伙食,孟姨可是个老公奴。
“您忙着,我们走了。”李昭拖着宋胤告辞。
出了屋,宋胤也反应过来,悻悻然一笑,“那个到底有啥用啊?”
“我还没想好呢。”李昭敷衍,“最近这里出了不少好东西,我带你们去看看。”宋胤抓耳挠腮的好奇,但是该有分寸都有,便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说的李昭一路耳朵都是嗡嗡嗡,好想拍死他。
直到午膳,李昭才得以逃出生天。
孟姨带着人把菜肴端上来便喂废寝忘食的老公去了,宋胤不拘小节,又觉焖锅一起吃才有意思,遂他们放弃了习惯的一人一案而是采取了围而共食。
看清面前的各色菜肴,四娘忍不住面露异色,和李氏私房菜相比都不遑多让,那位孟姨哪来这么多菜谱,又忆起她举止不俗之处,心中一动。
李昭察觉到四娘的异样,四娘不问,她也不会多说,四娘是个妥帖人,绝不会在外面多嘴。
孟姨的确来历不简单,她是豫州南阳庾氏女,而且还是嫡枝嫡女。可惜身世坎坷,幼年丧父,少年丧母,十五岁上被定给豫州荥阳郑氏的傻儿子,定亲后没几个月就病故,当然事实上是她跑了。至于是怎么跑出来,又是怎么遇上孟工的,李照不得而知,李昭知道的是,前年冬天,两人不知怎的被孟家人发现了行踪,一路逃到弘化病倒这才被她救下。
南阳庾氏佳肴甲天下,人人皆以能参加庾氏宴席为傲,百年来传出不少佳话。李昭闻其名却无缘尝过,直到遇上孟姨之后,猛然发现,这些菜咋那么熟悉呢,像这焖锅真不是黄记煌穿越吗?糖醋鱼、龙井虾仁都是杭州特色菜,庾氏的菜以清鲜爽脆著称和杭州菜不谋而合,可庾氏世代居住在南阳,那可是河南,现在的豫州,而杭州还属于蛮荒落后之地远没有后世的繁华富饶。
李昭留心查了查,原来蒸馏酒、果醋、豆腐也是庾氏所创,还有辣椒、胡椒的流行都少不了庾氏的功劳,她猜测,一百二十多年前庾家那位欧阳夫人可能也是位穿越者。望着眼前满桌的美食,李昭由衷赞美这位前辈,大大丰富了这个世界的饮食。
李昭给自己倒了一杯苹果醋,举杯道,“阿爹说你们这次出行表现出色,我还没恭喜你们,趁今天我敬你们一杯。”说着扫一眼宋胤,用一种你只是顺带的神情。
宋胤居然看懂了,无奈事实胜于雄辩,宋朔一箭射死了贼首,他,他在他大舅背后拽着宝剑手抖,天地良心,他长这么大还没亲身经历过被流民包围呢,更没砍过人。宋胤一脸的心塞,挑刺,“你喝果醋我们喝酒?”
宋朔正襟危坐,一脸的认真,“你喝果醋我们喝酒!”他五官立体,眸色深邃,认真起来时显得格外冷肃凶戾,很能吓到一部分人。
不过李昭不包括在内,遂她冲他笑了笑,然后转头用一种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的神情看宋胤,另拿了个杯子斟酒,果酒,“行了吧。”
宋胤哼哼唧唧,“勉勉强强。”
宋朔没再说话,干脆地仰头将杯中酒以一饮而尽。
李昭愣一了下,心道这人也太实在了,他杯里的可是白酒又没吃点东西垫垫,没见宋小胤一小口一小口的啜着,赶紧道,“你吃点东西压一压,这牛肉很嫩。”
宋朔看她笑颜如花,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李昭见他不动,只以为拘束,便用公筷夹了一片牛肉与他,“你快些吃,晚了都被宋小胤抢光了。”
宋胤以优雅的姿势狼吞虎咽,证明李昭所言非虚,文李昭又埋汰他,抬头凶狠的瞪了她一眼。
宋朔将那牛肉送到嘴里,不妨这是辣的,明显的皱了下眉头,但又不舍得吐出来,于是默默的囫囵吞了下去。
宋胤瞪大了双眼,半张着嘴,指着宋朔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李昭诧异,没好气道,“你噎着了?”
宋朔扫他一眼,认真道,“噎着了!”离席给他顺背,动作一气呵成。
宋胤感受着背上的武力威胁,扭曲着一张娃娃脸泪流满面。不要杀人灭口啊!又不是我故意要看见的,嘤嘤嘤
“出息。”李昭吐出两个字。
老实人说谎,总是很容易骗到人的,李昭也不能例外。
一颦一笑皆是戏()
徐婧听完苏夫人的话,愣了好一会儿才蹙眉道,“这事这事儿”李昭不认识苏启明她相信,但要说她身边也没一个认出来的,她不怎么相信。装不认识把人塞牢房里去教训一顿,这是李昭能做出来的事。
“是启明混账了,让他在牢里长长教训也好。”苏夫人叹了一口气道,府里一得消息就去捞人,却被展县令铁面无私的拒绝,这才慌了神通知她,要她出面来李府走人情。
徐婧松了一口气,事关李昭,她不敢做主就怕苏夫人是来求情的。
“六娘还没回来?今天委屈这孩子了。”苏夫人可不是为了给苏启明求情来的,她是来道歉的。
“差不多快了,平日里她都是这个时辰回府的。”
话音刚落,就有丫鬟进来报,李昭和四娘过来请安。
苏夫人笑,“这人啊,可真经不住唠叨。”
李昭和四娘进屋向二人行了礼,苏夫人见两人穿戴不由眼前一亮,赞道,“你们俩这一通打扮可把旁人都比下去了。”
徐婧忍不住看她一眼,之前苏夫人提及苏启明言辞之间一派慈母心肠,但是神色颇为淡定,眼下更有心情玩笑,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是不同,对于生子的心更迫切了些。
李昭和四娘都抿了嘴笑。
等两人坐下,喝了口热奶茶,苏夫人才开口,“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是为我们府上那混世魔王来赔礼道歉的。”
李昭一进门就被告知苏夫人到访也猜到其来意,当下却是一幅不知所以然的茫然模样,“姑姑何出此言?”
苏夫人神色不变,继续道,“上午在奇异阁裹乱的确是我们府上的大郎,他喝了酒便无状并非有意冒犯。”
李昭大惊,一脸的难以置信,顿了好半响才恍惚道,“原来是真的啊!”突然赧然道,“对不住啊,我把人给送到衙门去了。”
苏夫人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你,只是,大概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我也好回去禀报老夫人,免得她挂心。”
“我以为他打着伯府的名义招摇撞骗这才送的衙门,原来是误会一场,想来衙门弄明白了马上就会放出来的。”
“我们去领人,展县令没肯。”苏夫人看着李昭道。
李昭愕然,追问,“展县令有说原因吗?”
苏夫人脸色变了变,摇头。
李昭转头吩咐紫光派人去问一问,“许是有什么误会。”
苏夫人歉然道,“本就是他混账,最后还要麻烦你,实在是”苏夫人是不敢把李昭当小孩子看待的,只看她行事做派,谁敢把她当个孩子糊弄,就是徐婧都没她能耐大。
“姑姑折煞我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昭不好意思地弱弱道,“之前我不知他的身份,受惊之下手一抖一不小心伤了苏大郎。”
苏夫人,“”
徐婧,“”
四娘,“”
大半个时辰后,派出去的人就带着消息回来了,苏夫人来不及感慨李昭面子大,长泰伯的人磨了半天都没打探出什么来,她这一趟功夫就解决了。随着来人的回话,苏夫人脸色逐渐阴沉。
苏启明逼良为贱,人父母告到展县令面前了,在这里不得不一句,展县令是个相当嫉恶如仇的官。
李昭一脸这戏剧化的情况我真没想到的表情。
苏夫人也不坐了,赶紧告辞离开。
这一通变故弄得徐婧有点懵,摇了摇头,又对李昭语重心长道,“六娘毕竟是小娘子,有时候行事可以软和一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像苏启明那样打都打了,何必赶尽杀绝,如果没有李昭前脚把人送监狱这一出,那些人未必有胆敢去告状。到底是一场亲戚,苏启明要是不好,两家也尴尬。
李昭站起身,恭敬道,“母亲说的是。”要是徐婧知道,那苦主去告状是她指点的,不知又该是什么表情。
也是苏启明倒霉,李昭午膳后散步,被一对中年夫妻拦了路。原来两人被亲戚告知了发生在奇异阁的事,心生希望,便一路寻了过来。李昭听罢便使人悄悄将夫妻两送到展飞杨处,又将他们家小儿子救了出来,也亏得苏启明胆小没敢将人囚在伯府,只是在外面置了宅子,否则要去伯府抢人,她真怕那小男孩被灭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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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有人诬陷明儿,明儿岂会做出压良为贱这种事来。”尤氏用锦帕抹着泪珠子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苏启明的生母的,可惜尤氏只是表姑姑。苏夫人眼中闪过嘲讽,尤氏是长泰伯老夫人的嫡亲外甥女,说来也算是命运多舛,成婚不足半年第一任丈夫战死沙场,几年后改嫁了一吴姓文官,最终也是和离收场,长泰伯老夫人见她无心再嫁又有一儿一女傍身便将她接到府中照顾。
冷着脸的长泰伯老夫人一脸赞同的看着外甥女,“依我看,定是那户人家想讹钱。”
火冒三丈的长泰伯进来就听见这话,顿时怒上心头,“那户人家是村中富户,养了五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个小儿子,爱如珍宝,好不容易养到九岁却被那个畜牲强买为奴,他还威风的派人去威胁人家不许宣扬。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来!”
这儿子在外面学了些不好的东西,他知道,因为愧疚于把四年前将他送走,遂他没下狠手管教。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才回来了多久,就闹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更气他被人抓住了把柄,展飞杨岂是好相与的,虽然只是个毫无家族背景的小县令但是李徽对他青眼有加,一路破格提拔上来。
苏夫人手一紧,闭了闭眼。
老夫人和尤氏都被长泰伯的暴怒吓坏了,好半响,老夫人才回过神来,“这些年他一人在外,我们谁照顾过他,养不教父之过,明儿有错,你好好管教就是,可不能让他在牢里受苦啊!我一想起他受苦,我这心就疼得慌,你让我这老婆子怎么活啊。”
苏夫人冷眼看着老夫人捶胸顿足的哭嚎,尤氏泪流满面的劝,长泰伯焦头烂额的跺脚,好一场热闹非凡的大戏。
可惜有人不许她置身事外,老夫人终于开口,“阿李,你就当孝顺我老人家了,不如你去和使君求个情,把明儿放回来,我们肯定好好补偿那户人家。还有李家六娘那,等明儿出来便让他去负荆请罪。”老夫人觉得苏启明那么倒霉和他冲撞了李昭有莫大的关系。
顿时,屋子里落针可闻,尤氏眼神闪烁的看着苏夫人,长泰伯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难堪和希望。
苏夫人慢慢地开口,“一码归一码,母亲这话我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