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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的目光盯着,睡梦里的三娘直愣愣的打了个冷战,迷迷蒙蒙醒过来,一睁开眼便见森然骇人的倪氏,三娘从来没见过这样陌生的倪氏,一下子就被施了定身咒般,惴惴不安道,“大母!”
这一声‘大母’彷佛按下了某个开关,倪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开始流泪,那种绝望到极点的悲伤令三娘没来由的浑身发寒,三娘大惊失色坐起来伸手去拉她袖子,哀哀道,“大母?”
猛地,倪氏双手快如闪电,一把就掐住了三娘纤细的脖子,将她举离床榻,神情狰狞,声音狠厉,“孽种!我杀了你这个这个孽种。”
三娘骇然变色,双目怒睁,眼中满满的不敢置信和惊恐,手脚乱舞,“大荷荷”想叫叫不出声,双手抓着倪氏的手臂,想掰掰不动,窒息的痛苦感觉排山倒海袭来。
倪氏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满眼满眼都是李德临死时的模样,她眼睁睁看着李德大张着嘴剧烈喘息,犹如搁浅的鱼,灰白而发紫的脸上全是痛苦,“阿娘我我喘不过气来”
三娘的脸渐渐紫涨起来,挣扎的动作渐渐无力。
落后一步的崔氏见丫鬟都被赶出来,心中警铃大作,只带了心腹进屋,一见屋内情景,饶是有心理准备也惊得几欲晕厥,看向倪氏目光中带着无限怜悯和心痛。她从来都是如此,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箕坐于地的倪氏抱着三娘余温尚存的尸体,轻轻摇晃,神态安详,婉转轻吟着三娘最喜欢的歌谣,“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三娘夭折,倪氏疯癫,崔氏病倒,李府一番扰攘,在曹氏和李曦的调度下渐渐稳定,三娘之事却是李湛亲自收尾的,曹氏和李曦心知有,可她们不闻不问,装聋作哑也是一门学问。
反是隐约猜到点真相的李昭几夜辗转难眠,稚子何辜,她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李湛亲自处置了一批丫鬟婆子,又对外放出消息,引导舆论。
对外,三娘是暴病而亡,李氏三娘素来体弱多病,这半年都吃的是清远的药,想想清远的药方,多数也是唏嘘感慨一番,倪氏丧孙,没了唯一的指望,失了神智,更无人多思。
得知一切依照预期中进行,李湛放下心来,静坐在书房中养神,昏黄的灯光,衬得他凌厉的五官晦暗不清。
经年的尸骨,不管是遇上血还是水都能融合,倪氏想用这种方法来验三娘未免太过儿戏,所以他在三娘那碗血里动了手脚,滴血验亲,江湖把戏罢了。
崔氏要保三娘,作为晚辈他不能咄咄逼人,哪怕他心中不信三娘乃李氏子,只要崔氏力保,他愿意捏着鼻子忍,等崔氏百年后再处置。是倪氏自己撞上来的,让三娘再次名正言顺享受李氏荫庇,他不答应。
事态的发展在他意料中,他并不后悔,当年若非倪氏言语逼迫,谢氏未必会芳龄早逝,丧母之痛,锥心刺骨,永生难忘。
李湛敲了敲掌下的案几,府里的人都已经处置毕,还剩下外面的人。这样的奇耻大辱,合该带进棺材里永不见天日。
西郊法场上,赤身裸体被缚在木架上的清远如同待宰的羔羊,他想大喊如此重案,李氏怎么敢不经三司会审擅自决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自己乃皇帝密使,他还有那么多达官贵族撑腰,李氏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判他凌迟。
可他早就被灌了哑药,并且口中塞了麻布防止他自尽,就算是喊破了喉咙也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哑声。
刑场周围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恶人有恶报的快意。
见膀阔腰圆状如牛的刽子手往他面前一站,清远惊恐地眼珠子几乎要脱窗而出。
那刽子手笑的恶意满满,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了清远脸上,阴狠的目光一寸一寸划过他的身体,阴森森道,“我妹妹今年才十三,年前刚定了人家,可她再也没机会出嫁了。”
清远瞳孔骤缩,刹那间褪尽了血色,这么多少女,他当然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眼前人的妹妹,可是这不妨碍他知道这人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折磨他。明白过来之后清远开始颤抖,抖如糠筛。
刽子手轻蔑的看他一眼,在行刑官一声令下之后,操着刀子缓缓一转,右胸脯上一枚铜钱大小的肉便飞到了一旁的盘中。
豆大的汗珠登时从清远身上冒出来,清远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真恨不得立时死过去,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刽子慢条斯理地在他左胸上割下第二刀。
清远已经疼晕了过去,一桶盐水劈头盖脸的泼上去,立马将人神智拉了回来。他发出吭哧吭哧的粗喘声,每一次呼吸牵动肌理所带来的剧痛让他出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不过这点功夫,整个人湿哒哒的浑似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可这不是最痛苦的,这第三刀才是男人最恐惧的,刽子手一悬刀子,慢腾腾的割去他的之物。
清远青筋直爆,脸上炸开红点,终于又晕了过去,马上一通盐水扑面而去。
三百六十刀,刀刀见血,却不见血流如注,待完成后,一息尚存的清远体无完肤,肋骨毕现,几乎可见心脏跳动痕迹。
三大盘肉放在案头,祭苍天祭鬼神祭亡灵,祭拜结束,刽子手才一刀扎进清远胸膛缓缓地左右旋转各三下,清远雪白狰狞的脸上终于露出解脱的神情。
刑场周围原本还在拍手叫好的观众早已吓白了脸儿,血腥残忍的凌迟有违天和,非滔天大罪不轻易动用,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未能一见。
就跪在清远不远处的一干罪犯不少也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下/体失禁。这些人中大部分是观中道士,还有一部分则是当地官员望族,都是这大半年被清远收拢过去的人。
此时这群人皆追悔莫及,他们不处于雍州一系的权力中心,难免心生野望,被清远一撺掇就鬼迷了心窍。
可现在后悔什么都晚了,李氏对待叛徒从来都不会手软,家族被刻上残害百姓的污名,子孙后人都难以抬头做人。唯一可庆幸的大概是被判凌迟者唯清远这个罪魁祸首了。
这一天的西郊法场血气冲天,令人作呕。
被砍头这一批官员世族都是家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少人已经察觉,不过大多数人都不会深思。
会深思的那批人正在头疼,这些人是真的如罪状上写的那般参与了绑架少女炼丹之案才丧命还是只因为他们的背叛,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自家子弟居然背着自己和清远搞在了一块,简直是被驴踢了脑袋,想死容易的很,上吊自残跳河任选,何必连累家族。
要命的是自己没发觉,居然是被李湛告知才知道,李湛看在往日情分上,手下留情没有追究,否则估计也和死了的那批人一样死的又凄惨又不体面,可他们能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吗?
会和清远搭上的很有一部分都是在家族中郁郁不得志又极富野心之辈,希望趁机翻身做主。这样的存在本身对家族对嫡系就是潜在的威胁,遂收拾起来虽有些心疼但不至于犹豫不决,是边缘化还是放逐或是暴毙,端看个人运道了。
此时的邓父在听闻清远下场之后忍不住颤了颤脸皮。想要炼出好丹必须要用最新鲜的药引子,他不参与绑架,他只是亲手划开那些少女的血管取血。自从进了牢房他就心惊胆战,生怕被追究,可等了一日又一日,自己都被放出来了,清远都被正刑了,其他人都死了,也没人来抓他。
邓父想自己应该安全了,毕竟他女儿是李氏媳,他是李氏正经姻亲,他有罪李氏脸上也不光鲜。这么一想,邓父不由感慨结了一门好亲,等过几日风声过去了得好好上门感激一番。
邓父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自得地笑起来,挥手将屋里人都打发出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瓶子,往手心里倒了一枚丹药。清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药也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毕竟如今就是三岁孩童都知道这是用什么炼成的。这一瓶还是他千辛万苦藏下的,就是在牢里都没被搜出来。
在邓父眼里,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宝贝,加了处子血炼出来的丹药果然非比寻常,每次服用之后都让他飘飘欲仙,似乎就要羽化登仙而去。邓父一脸狂热地吞下药,可惜这样的好药以后再也没有了,邓父不由一阵心疼唏嘘。
吃了药的邓父斜躺在榻上开始享受着丹药带来的的快感,突然咽喉之处传来灼痛,邓父双手捂住脖子想喊人,可一阵胃痛恶心袭来,邓父趴在榻上呕吐不止,待看清所吐之物中所带血腥,邓父双眼激凸,又感鼻子异样,一抹,满手鲜血,吓得一阵头晕目眩,马上邓父就感觉到呼吸困难,不一会儿双眼就翻白。
过了两个时辰,小厮见邓父久久不传人不由担心,几人互相对视一眼,壮着胆子敲门,一无所应。
几人都慌了神,硬着头皮慢慢推开门,入眼便是七窍流血横倒在地的邓父,纷纷瘫软在地惊叫连连。其中一个最为镇定的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慌慌张张去喊人。
邓宽急赤白脸的跑来,哆嗦着手指一探邓父鼻息,身体一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痛呼,“父亲!”同时将滚落在邓父身旁的瓶子藏进袖口。
自己老父因何丧命,邓宽隐约猜到,这风口浪尖要是传出邓父是嗑药磕死的,没有同情只有愤怒。
落后几步赶来的邓钟氏及其儿女见状都是心头一跳,顿时抹泪痛哭起来。
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这就是郎中来了之后见到的场景,顶着邓家人的目光一摸脉,尸体都凉了还能摸到啥,假惺惺道,“邓家公仙去了。”
哭声猛然高了许多。
哭罢就是善后了,邓父怎么死的,郎中会看不出来,这老郎中也是个有职业操守的,哪怕心中鄙薄邓父,什么该说不该说心里门清。
对外,邓父便是年事已高,近日又连遭惊吓打击郁郁而亡。
外人想一想邓父吃了这么多人血丹被吓坏了也正常,毕竟一大把年纪还经历了牢狱之灾。这段时间可有不少往玄真观跑得勤快的男女病倒,估计都给恶心坏了。
趁着安排丧事的空档,邓宽偷偷将那瓷瓶砸碎掩埋,其中的丹药扔进熏炉里烧毁,等烧成了灰烬,邓宽双肩一瘫忍不住跌坐在地,这东西流落出去,搞不好就弄得他们一家身败名裂。
邓宽不禁气恼邓父,明知这是个什么恶心玩意儿,会给家里带来厄运居然还敢服用,这下把自己给吃死了,他好容易谋了一官半职一心重振门楣,可三年父孝下来,局势会变成什么样谁会知道。又羞惭自己不孝,竟然敢怨怼。内心挣扎了一会儿,邓宽起身接着去忙。
接到邓家的讣告,李湛嘴角勾了勾,这么快就死了,看来那药服用的很是频繁,倒也给他省了事。
等玄真观的事情落下帷幕,渐渐在人们记忆中淡去,时序已经进入六月,六月下旬的一天,李府接到一份快马加鞭从南方送来讣告。扶灵回乡的邓家人途径苍南县,不幸遇上小股流民见财起意,等苍南县丞闻讯赶过去时,主子连带奴仆无一幸免。
李家有女初长成()
中秋刚过,山林之间已经染上瑟瑟秋意,清凉峰下一队车马缓缓而来。
只一眼行人便辨出这是哪一家,纷纷恭敬地避让,细看可发现避开的行人眼中满是敬慕。
清凉峰所在的这一片山岭及周围的田地都是李氏产业,地上百姓被称之为隐民,他们不存在于朝廷的档案籍册之中,所以他们不必交税但是他们也无田地可分。
齐太宗在明元六年颁布均田令,成年男丁受露田20亩,永业田10亩,妇人露田10亩,无永业田。死后露田须归还国家,听着是不少,可架不住亩产低、税赋名目繁多且高,遇上年景不好,累死累活还吃不饱,于是卖田卖地卖身为奴。
这也往往造成到了皇朝中后期,土地兼并严重,大量土地掌握在豪门巨室手中,为了避税,隐民隐田顺应而生。
清凉峰下的百姓世世代代依靠租赁李氏的田地而活,李氏收的租比朝廷要的税少,且不会动不动加税,他们自然对李氏感恩戴德。
被拱卫在最中央的是一架大气精美的牛车,车檐下的铭牌上龙飞凤舞一个李字。
车内一丰盈窈窕,明艳端庄的少妇笑着开口,“知道了大妹妹的喜事,母亲定然是十分欢喜的。”
斜靠在枕上的李曦双颊染上绯红,少妇见她风髻雾鬓、清眸流盼,此刻粉面含羞,真真的耀如春花,姣如秋月,不禁打趣,“江氏阿源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得了妹妹这么个美人。”
李曦本就是个大方口灵的,哪里会被说的怯了场,掩嘴一笑,“大兄也是顶顶有福气的,娶了嫂嫂这么个妙人。”
那少妇正是李湛之妻路珂,两人建安二十八年定亲,次年底大婚,三十一年正月初一诞子,李徽喜不自禁直夸这孩子出生不凡,命格贵重。
路珂一怔忍不住笑起来,眼眸清亮,正要开口,却被人揪住衣扣打断了。
“哦啊”怀里的小家伙不甘被冷落,开始彰显存在感,抓着他母亲胸前的衣扣咿咿呀呀。
李曦凑过去点点他的小脸蛋,“宝哥儿也觉得姑姑说的对,是不是?”
小家伙不理她,脑袋在路珂胸前来回蹭。
“他这是饿了呢。”路珂笑。
候在一旁的奶娘赶紧解开衣襟上前,将小主子接过去,小家伙立马津津有味吃起来,小嘴巴一鼓一鼓的。
路珂和李曦看的心都要化了,不比李曦她是常见的,遂很快就收回目光,见李曦模样便笑她,“你也不必羡慕,快了!”李曦和江源中秋定亲,婚期定在明年三月。
他们今天出门就是正赶上谢氏生忌,便商量做一场大法事,告诉她这件大喜事。
李曦不可避免的脸红了红,转移话题,“这路修的倒是不错,走起车来又平又快。”
晓得女儿家害羞,路珂见好就收,配合道,“这都多亏了二弟与六妹。”
“说我什么呢?”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笑盈盈问道。
李曦拉开窗帘,就见李昭骑马跟在车旁,昔日糯米团子一样的小娘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凤眸琼鼻,唇红齿白,美不胜收。
路珂见她那张漂亮逼人的小脸蛋,不由道,“说你怎么这般貌美如花!日后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李昭还挺得意,骄矜地一抬下巴,“天生丽质难自弃,羡慕嫉妒恨白搭。”
路珂无语凝噎。
李曦心头大快,“要不要上来坐会儿?”
李昭摇头,“马上就到了。”然后声调一转,“宝哥儿,要不要和小姑姑骑大马。”说着还冲他拍了拍手。
李曦回头,原来宝哥儿喝饱了,正乐呵呵的看着李昭——身下的高头大马,“啊哦哦”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力的蹬着,嘴角还挂着可疑的液体,突然清亮一声,“爹”
李昭愣了一下,大笑,宝哥儿目前只会喊娘,这第一声爹便宜了她,不知她大哥知道是什么表情。
路珂和李曦也是险些笑岔气,路珂恨铁不成钢的捏捏儿子的小鼻子,“你爹喊了你那么多声爹,你都不赏脸开个口,哪想你这臭小子对着你小姑姑倒是嘴皮子利落了,果然啊,男人都是看脸的。”
宝哥儿哪里还管他娘,对着看得见摸不着的大马咿咿呀呀哦哦的深情呼唤,见怎么也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