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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萧山师傅的几句话几乎快成了他的执念。他孑然一身;按理来说没什么牵挂,可遇上了他爹;遇上了他师傅,心里便生出点牵挂来。
宋却听完后,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还想做神仙吗?”
萧山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很多事情,就算他知道执念的根源在哪;也很难直接想开。他抱着成仙这个目标过了数百年,一时半会儿想要让他放弃;谈何容易?
宋却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逼他,只道:“我教你如何成仙啊?”
萧山看出来了;宋却就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别人心心念念的成仙,在他心里兴许还不如这一锅萝卜炖排骨来的重要;他说要教便是真的脚。可成仙哪有那么容易?他半信半疑道:“你说说看。”
宋却刚想开口,鼻子便闻到了一直在等待的味道,看了眼他的萝卜炖排骨;头一回将锅盖打开了。这一下,那股浓厚的香味一下冒了出来,充满了整间食肆。很难想象这样清美的煲汤也会散发出这样霸道的香味,萧山这个辟谷辟了许多年的人闻见也有些受不住,恨不得端起来一锅喝了。
宋却看了眼萝卜的色泽;确认已经炖的软烂,不带生涩,又不至于入口即化,勺子舀都舀不起来。切成小块的排骨上带的肉不多不少,既不会没有吃头,又不至于太过塞牙,俱是刚刚好。至于藏在汤底的瑶柱,经了那么长时间的炖煮已经要化开,所有的精华鲜美都到了汤中。
萧山本来想抱怨宋却说话不专心,总是说着说着就跑去炖汤了,但此刻他自个也被这汤迷的团团转,恨不得把眼睛鼻子嘴巴全埋进去,一口气把这美味吸食具尽。
宋却灭了炭火,把盐拿来,因为加了瑶柱,这盐只要微微一点便足够,又清又美。
食物做好了,这话便能好好说了。
宋却对萧山道:“成仙容易,你从现在起便去积攒功德。”
萧山道:“这个是容易,然后呢?”
他可不信光这样就能成仙。他们修真界虽说搞得跟个虫蛊似的,十年一小比,百年一大比,为了些法宝神器争的头破血流。但也不是一个异类都没有。像他师傅,大概是出身太好,神兵利器攒了一堆,就很不爱和那些成天打打杀杀的人打交道。一天到晚就是忙着四处乱晃,到处捡孩子回来丢给师叔师伯养不说,还经常去喝花酒,喝到烂醉以后要他这个做徒弟的去赎回来。
虽说他师傅这样的也不像是能成仙的,但好歹证明修真界里也是有百样人的。指不定就有一个异类,不想着拿些天地材宝提升自己的修为,反而成天四处乐于助人,积攒功德呢?可三千年了,修真界竟无人得道成仙。
宋却道:“然后你得放弃一切执念,就轻飘飘地飞升了。也是说,你如果想要成仙,就先得不想成仙。”
跟个绕口令似的。
萧山苦笑一下,原是这样。修真界的人恨不得挂一个我要成仙的牌子在身上,执念重的很,像他师傅那种成仙**不重的,往往又活的风流放肆,不注重积攒功德。像宋却这样,行善积德又毫无执念的人,千年也难出一个。
宋却又道:“再说了,你远远没到要考虑这个的时候,你的执念又何止成仙一个,你放的下你师傅吗?”
记挂一个人记挂到了深处,那也是会变成执念的。消去执念不是要萧山忘尽前尘,但像现在这样跟刻在心头上似的,还时不时滴两滴血肯定是不行的。
萧山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宋却道:“所以我说,当凡人蛮好的。爱记挂谁记挂谁,想痴迷什么就痴迷什么,当神仙做什么呢?”
宋却拍拍他的肩,萧山便感到一股暖流顺着两人肢体相接的地方流到他身体里,那些隐隐的疼痛和虚弱被一下补足,他终于有动弹的力气了。
萧山刚想宋却道谢一句,便被他拎了起来放到一边的桌椅上,萧山:“”
宋却也没给他吐槽的机会,把刚刚煲的萝卜炖排骨摆到萧山跟前,道:“吃吧。”
萧山此刻顾不上问宋却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想不起来里边的萝卜就是宋却用来羞辱他的那根白萝卜。刚刚坐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时候,宋却故意在他旁边炖煮这碗汤,香的他早就受不了了。见宋却不是在跟他客气,他也懒得想太多,拿起调羹便先喝汤。
萧山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正经的食物了,一个是没必要,另外一个也是没人给他带了。
上一个这么喜欢凡间食物的人,是他师傅。师傅真的不像是修真界里的人,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好像除了修炼以外,对什么都感兴趣。萧山是个暴脾气,不喜欢和人吵架,一言不合就能和人打起来,唯独对这个修为不深的师傅没办法。
最开始萧山的修为不如师傅,看不惯师傅这样荒废修炼也没办法,只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念叨他,师傅被他念的烦了,便踩着那把大刀飞下山去饮酒作乐。萧山那时候还不会御刀,便只能在山上一边打坐一边生着闷气。有师叔伯路过时看到他绷着一张小脸,还打趣说他师傅是个不正经的,就收了个格外正经的徒弟。萧山听到更生气了,别看他自己嫌弃师父浪荡,但别人这么说他是会不高兴的。那些师叔伯都上百岁了,自然不会跟萧山这么个小童子计较,看他这样反倒说他师傅运气好,收了个孝顺徒儿,说他长大以后定能管着他师傅上进。
这些话本来是促狭话,但萧山却一本正经地听了进去,还真的打上这个主意。
他师傅在外边浪荡够了,想起还有个小徒儿在山门里等他,便心虚地带了一堆食物回来赔罪。
萧山想着以后修为高了要好好管着这个师傅上进,便没和他闹脾气。师傅见小徒儿乖巧又好说话,心花怒放,将买回来的糕点在他面前一一摆开。
萧山不喜欢吃点心,但见师傅这样子,便一个个捻起来吃下去。说实话,那些糕点粉粉噎噎的,还有些甜津津的味道,确实不讨萧山喜欢。见他吃完,师傅还以为他喜欢这些凡间的食物。从此但凡抛下他下山玩去,回来必定要给他带些吃食,有些烤鸭烤鸡倒是真的好吃。但被师伯看见之后,师傅又被训斥了一顿,说师傅自个顽劣不堪也就算了,还要带坏座下难得根骨奇佳的弟子。萧山不满师伯对师傅的训斥,便对师傅撒谎自己特别喜欢那些食物,希望师傅以后还给他带。师傅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那天却被骂蔫了脑袋,说自己不如几个师兄弟会带徒弟,不是故意要害萧山。打那以后,师傅便很少给他带吃食了,只偶尔带一两次,寻思着既不会影响萧山的修行,又能给萧山解解馋,省得憋坏他。
萧山想着这些,又往嘴里送一口汤,这汤是真鲜啊,味道也不浓重,却将人的心都化在里边,若是师傅在,一定是要喝干这一碗的,说不定还会抱着宋却的大腿耍无赖,要人家再给他煮一碗。
萧山笑了出来,舀起一块萝卜,这萝卜也不知道是哪里种的,被煮的松软之后,放进嘴里用力压一压、含一含便化开,一股子清甜在嘴里,美滋滋的。
他吃了萝卜接着去吃排骨,这排骨上的肉并不多,但筋膜连着骨头,是最好吃的部分,又不像蹄膀上的肉那么难分离,吃起来文雅又干净。
萧山不是文雅人,但他师傅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打从喝这口汤起便魔怔了一样,不停地回想起他师傅。萧山吃一根排骨,再吃三四块萝卜,喝两口汤,然后再吃一根排骨,跟排好了顺序一样,只眼珠子里不停掉下的眼泪暗示着他不是个傀儡一样的机械物件。
宋却好像不解风情一样,问道:“你哭什么?”
萧山自来认为自己是**的男子汉,哪容得别人说他哭,立马用袖子随便抹了抹脸,粗声粗气道:“你说谁哭了?”
宋却懒得看他自欺欺人。
萧山被他勾起了话瘾子,问道:“你知道我师傅是怎么死的吗?”
宋却知道他就是要个人附和,便道:“怎么死的?”
萧山眼泪掉的更欢了:“老死的。堂堂一个修真者,他是老死的,但凡他再勤快些,也不会只有三百一十二的寿元。那时候我真恨他不专心修仙。”
宋却叹一口气,道:“你现在还恨他吗?”
萧山道:“恨个屁。”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你说的对,做个凡人也挺好的,他走的时候挺开心的,比其他修真修的面目可憎的老头子好多了。你说我要不要也做个凡人?”
宋却道:“看你自己。”
萧山道:“我觉得挺好,不过我没经验,你教教我,要不要自废修为什么的?”
宋却上下瞟他一眼,道:“你若是自废了修为,只怕你就不觉得做凡人好了,还是留着吧,爱做什么做什么,有机会的话再来我这儿吃点东西。”
萧山笑了一下,把脸上的泪水抹个干净,点了点头。
宋却问道:“妙崇山现在怎样?”
萧山恢复了精神,打趣地看他:“你不是妙崇山叛徒吗?还关心它做什么?”
宋却道:“被逐出山门的起因是场误会,但结果是我心甘情愿,我和妙崇山缘分虽尽,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
萧山顿了顿,道:“妙崇山还是老样子。虽然说因为你这件事一时颜面大失,但丢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你哪个天赋异禀的二师弟有些不好。”
宋却道:“哦?他能有什么不好?”
第133章 落入凡尘(十四)()
宋却对那个二师弟也不过一面之缘;听说他生了心魔倒不禁想到自己来之前原主的经历。但他也没往深处想;说到底,在妙崇山值得他挂念的也只有原主的师傅罢了;既然妙崇山没出事,他师傅也没什么大碍,宋却便不想多问了。
宋却不关心这位天资出众的二师弟如何;萧山却促狭道:“你不想听我也要告诉你。”
原来这件事还真和宋却有点关系。
宋却从前是他这一辈的领军人物之一,后来出了个二师弟;原本资质平平,不知怎地后来居上;不仅超过了宋却;也超过了别的门派和宋却不相上下的那些首徒。传闻里,宋却便是因此滋生心魔;处处与这二师弟过不去,最后结婴失败还落得金丹尽碎的下场。而和宋却嫉贤妒能的性子不同,二师弟的宽厚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对师弟师妹的帮扶,可以说相当有做师兄的样子,倒比宋却更像是一派首徒。他性情平和;生性不爱与人计较,几个师伯长辈都觉得他可担大任,仙途坦荡。
可就是这么一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二师弟,在宋却妙崇山下白日飞升之后,日子却不好过了起来。往日里他的修为可谓一日千里;仿佛打坐吐纳之间都能得到巨大进展,可宋却一走,他的修行停滞不前,甚至惊动了师傅。
在师傅询问他是不是心境有碍之时,这位端方君子头一次脸色大变,失态极了,过后虽是连忙否认,但有心人早就从中看出点端倪。早先宋却也和萧山聊过了,修真界的现状就是如此,人人都盯着那有限的修仙资源。二师弟德行再好,名声再佳,坐在那个用资源堆起来的位置上,也不可能人人都盼着他好。就算无冤无仇,也有人等着将他拉下马,自己好去分一杯羹。
宋却白日飞升之事本就吸引了整个山门的注意,宋却师傅还好,心里的担忧放下,虽然怀疑自己的二弟子,但也没一竿子打死。其他几位师叔伯来回变了几次脸,因为已经失去宋却,不好再失去二师弟这根好苗子,心里再有愤懑,只能压下,可态度上的转变却是难以避免的。
那些想着拉二师弟下马的人察觉到风向,猜测正是宋却的事影响了他修炼,便有意无意地拿这件事去刺激他。二师弟明面上不甚在乎的样子,但暗地里恨得要咬出血来,终是有一日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拿着剑在山门里乱砍乱划。他是妙崇山最出色的弟子,虽不是修为最高,战力却相当强,再加上走火入魔,功力大增,竟是伤到了数十个无辜的弟子。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二师弟走火入魔乱砍人时,嘴里一直念叨着宋却的名字,似乎对他满是愤恨,说着宋却事事都要压他一头,师傅喜欢宋却,师妹也喜欢宋却。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改正这一切,宋却居然白日飞升,要知道,修真界几千年没人飞升了,他恨天道不公!
二师弟说的这些话,听到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便有人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上报给师傅。师傅是真心不知二师弟这些怨怼从哪里来,许多事明明不是宋却夺得头筹,而是二师弟自己,他却反过来嫉妒宋却压他一头。师傅不知缘故,只能猜测他是心魔缠身,神思混乱,将他关了禁闭。这一闹过后,因为走火入魔带来的境界倒退不说,光是二师弟在宗门里积攒的名声便毁于一旦。
萧山说到这里,很是有些幸灾乐祸。他对这些你来我往的东西虽不在意,但和宋却接触过后,觉得他一个能超脱成仙的人不像是传言中执念成魔的人,多半是被人陷害了。现在来看,陷害他的很可能就是这二师弟。而这位贤明的二师弟现在不仅生了心魔,还在整个门派面前发了疯,暴露出自己的心魔,和宋却当日一模一样,倒像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宋却不像萧山那么乐呵,但也算解了心头疑惑。显然,这二师弟是怀着重生这等大机缘来的,也不知道上一世他是不是就因为“既生瑜,何生亮”之事对大师兄生了阴影,今生才用了这样下作的法子。想一想他这个阴影怀了两世也算是可怜,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宋却一个局外人不能轻判对错。
宋却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打,道:“萧兄,我有求于你。”
萧山道:“我今日打上门来,有错在先,你不要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一定为你办到。”
宋却抚掌笑道:“痛快!那我便直说了。”
宋却所求只有两件事。
第一,不求萧山成日里留意妙崇山的动静,但劳烦他稍微注意些。若是妙崇山有事,或是宋却师傅有事,请他及时给宋却报个信。
第二,请他回去后给宋却的二师弟带个信,让他来这食肆一趟。
萧山也不问他好端端地见这二师弟做什么,只道:“可你这处进来要花好大力气,他找不到你怎么办?万一他本来就不想见你,来了这又不得入门,说不定一气之下就走了。”
宋却道:“我这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阵法虽难,但也没有难到哪去,只是不想成天被人叨扰罢了,哪有要特地把你们这些修真之人关在门外的意思?我这二师弟虽说小心思多了点,但见识还是广的,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萧山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扎的慌,人一下就清醒了,转而道:“你这里的情形可要我替你保密?”
宋却稍稍一想便摇了头,道:“我这险些白日飞升的事只怕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想找我的也不知你一个,今日你能找上门来,他日别人也能找上门来。与其替我保密,你倒不如替我宣扬出去。”
萧山知道他实力超然,因此也没质疑他的决定,只大方问道:“要宣扬什么?都包在我身上。”
宋却道:“我今日与你说的一切都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人问起的话,你挑着想说的说便是了。”
萧山点头,扛起他那把大刀就打算离开,被宋却喊住:“你就要这么走了?”
萧山停了下来,有些茫然,不知宋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