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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珏的父亲李轲和无忧公主以及先帝是一母同胞的三兄妹。李轲自幼体弱多病,颤颤巍巍长到十五岁,娶了两榜进士姚春城的妹妹姚瑶为妻,婚后仅半年便驾鹤西去,留下遗腹子李珏。
李珏倒是身强体健,孔武有力。就是子嗣比李轲还艰难,年过三十膝下还没有一儿半女。
这日,听闻得意楼新请了江南厨子,李珏和友人一起去尝鲜。酒过三巡,他大着舌头嚷着要赏厨子。
谁知厨子还没来,倒被女掌柜惊艳了。
掌柜丁香二十五六岁,前/凸/后/翘,肤白长腿。李珏阅人无数,倒还是头一回见到枸骨果儿般娇妍的美人。
有好事者瞧见李珏神色,起哄道:“美人掌柜,赶快陪王爷喝一杯。”
丁香语笑嫣然:“谢大爷抬爱,不过我这里是酒楼,诸位想找人作陪应该上尽欢楼。”
“这么说本王使唤不了你?”李珏突然出声。
丁香笑意不减:“王爷非要这么理解也行。”
有那脾气大的立马炸了:“你这小娼妇怎么还蹬鼻子上脸?王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识抬举!”
丁香一拳打在桌上,竟把两寸厚的水曲柳木桌给捶了个窟窿,“老娘就是蹬鼻子上脸了又怎样?”
众人目瞪口呆,这妇人原来是个武艺高强的练家子!
有眼尖的发现丁香腰间的青玉麒麟,冲李珏指了指。李珏面沉如水,挥挥手带着众人散了。
他回到王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永安帝叫到宫里。
永安帝年过四旬,身材魁梧,器宇轩昂,不怒自威。听到李珏参拜劈头盖脸就问:“你到得意楼闹事了?”
李珏头疼。果然是骐骥卫,效率高得变态。
“皇兄,是误会!我保证下不为例!”
“就你这身手,”永安帝忽然笑了,“还想有下次,再来十个也不够丁香练手。不过态度倒是不错,且放你一马。来,看看皇兄字写得如何?”
李珏凑过去一看,大内细密洒金五色粉笺上书“罄竹难书”四个大字。他心中“咯噔一下,这四个字最近一次使用是在李氏先祖起兵讨伐前朝之时。
“又不是说你,流那么多汗做甚么?朕不过提点两句,看把你吓得。你是皇叔的独苗,朕不看佛面也要看僧面吧。别再跟阿猫阿狗们混在一起,好好守着你那些女人,早日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瞧,这就是他的好皇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么多年恩威并施,早把满朝文武治理得服服帖帖。跟他收拾府里的娘儿们一个道理。
“多谢皇兄提点,臣弟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好了,”永安帝打断李珏表决心的车轱辘话,“你这话我来来回回听了十几年,也不知道换点儿新鲜的。且去吧,不要再惹幺蛾子,听说诚郡王最近跟你走得很近”
李珏的小心肝跟着颤了颤。永安帝在宗室人称“笑面虎”,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诚郡王以前比李珏还出格,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一个月里总能被都御史弹劾二三十回。永安帝在太庙当着所有宗亲的面叱责他丢尽李氏祖先颜面,但他依旧我行我素、不思悔改。
永安帝一气之下将他扔到西北哈密卫,着指挥使亲自监管。不到一年,原先痴肥二百多斤的诚郡王竟然瘦出腰线,还能无比娴熟地挤羊奶。饶是如此,永安帝也没松口让他回来。
林景飞字里行间充满幸灾乐祸,林菀青对这个表叔倒是不讨厌。他是真喜欢她,经常搜罗各种小玩意儿逗她开心,七巧图、空竹、霸王鞭、兔儿爷王府绣娘为她缝的布老虎,白天可以拿来玩,晚上还能用来当枕头。
更有意思的是,他曾特意请人给她烧制了一套白釉斗彩描金牡丹茶具,专门用来玩过家家酒,茶壶、茶碗、茶盘一应俱全,大小只有正常茶具的三分之一,十分有趣。
据说这一套茶具耗费千金,连无忧公主都骂他败家,他却笑嘻嘻地说只要侄女高兴就物有所值。
小时候到王府去玩儿,碰上李珏喝多了念诗,她还好奇地爬上他的膝头倾听。可惜他翻来覆去总念两句,她听得无趣便走了。
李珏到现在也没有立正妃,听无忧公主说他早年跟济南舅家表妹有情,不知为什么两人后来没有在一起。
姚老王妃对这件事讳莫如深,但还是有流言传出来说李珏强占两榜进士的儿媳。
李珏府中美女如云,不知多少人羡慕他艳福匪浅,她才不信他会干出传言中荒唐的事。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忘不了李珏念的那两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李渝正是济南府人,祖父又是两榜进士,要不要找他打听一下呢?
第五章()
从杭州坐船沿运河北上至镇江府;加上天气晴好;林菀青一行人到达南京只花了六天时间。
站在船头远远可见大报恩寺的琉璃塔。刹顶镶金嵌银;角梁下悬挂风铃一百五十二个;日夜作响;声闻数里。塔内每日燃长明灯一百四十盏;耗油六斤;昼夜通明,金碧辉煌。
经过秦淮河,船停在燕翅口码头;早有沈府的马车在码头候着。自大报恩寺建成后,西街成集,燕翅口也跟着热闹起来。江宁、溧水的土特产摆满码头两边店铺;操着吴音的商贾和农人不慌不忙地在码头上杀价;身后是绵延十里等着入巷的乌篷船队
林菀青透过满堂福云花纹锦绒辇帘望去,马车经过承恩寺;向东拐入一条小巷;到达外祖家所在的承恩里。
承恩里深于闹市而不闹;沿街居住的均是官宦人家。清一色的粉墙黛瓦;或黄或粉或白的腊梅调皮地探出墙头;给江南湿冷的严冬平添几抹暖色。
门房眼尖;老远望见林菀青一行的朱轮华盖车,忙不迭打开大门迎她们进去。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垂花门才停下来;已经有几个婆子牵着内院代步用的青帷小油车等着他们。
林菀青换乘小油车;到了沈张氏的荷香渚才停下来。虽然是寒冬,但院中绿意勃勃,小径竹篱,假山叠翠,景墙漏窗更显幽深。
婆子簇拥林菀青进门,门旁立着四个穿杏黄缠枝纹袄裙的丫头向她行礼,过了穿堂就到了宴息处。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林菀青听出是外祖母的声音,加快脚步,早有丫鬟替她打起棉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表小姐到了。”
鬓发如银的沈张氏端坐在黄花梨三屏风罗漠床上,身后靠着烟灰紫色团花软枕,满面笑容地跟底下的两个儿媳说着话。
“外祖母,娇娇来看您了。”脆生生的声音令清冷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一个身穿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正红色缠枝莲蝶恋花嬉春镶紫貂毛袄裙,外披红刻丝镶灰鼠皮斗篷的少女朝沈张氏走来,恍如十几年前幼女在家时的模样。
沈张氏脸上早笑开了花:“乖囡囡,快到外祖母怀里来,让外祖母仔细瞧瞧你。”
林菀青没有急着上前,而是让丫鬟取来锦垫,恭恭敬敬地给沈张氏磕了三个响头。
两个舅母连连点头,果然是大家闺秀,规矩礼仪是真的好。
沈张氏心疼得要命,连忙下地扶林菀青:“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
“临行前,母亲特意嘱咐我替她向外祖母多磕几个头。说不能在外祖母跟前尽孝,心里愧疚得很”
沈张氏眼中泪光浮动,四个子女就属幼女离得远,幸好嫁的人家可靠,不用操心。但一年只见一面,着实想念。
林菀青将唇贴在沈张氏耳边嘀咕几声,沈张氏立即破涕为笑,让她给两位舅母见礼。
两位舅母见怪不怪,知道沈张氏喜爱外孙女,又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林菀青的见面礼花了不少心思。大舅母送她的是八宝簇珠白玉钗和八宝连珠项链,二舅母送的是琥珀连青金石手串和景泰蓝镶红珊瑚耳环。
林菀青一一谢礼,挨着沈张氏坐下,早有机灵的丫鬟捧了瓜片过来。
沈张氏又道:“我这里还有三两提片,等回去的时候一并带着,送给周老先生尝尝。”
林菀青不解:“孙女只听过瓜片,不知提片是什么茶?”
两个舅母相似一笑,小舅母一口吴侬软语将官话说得甚是好听:“娇娇,你有所不知。当地根据采制季节将瓜片分为三个品种:谷雨前提采的称“提片”,品质最优;其后采制的大宗茶叶称“瓜片”;进入梅雨季节,茶叶稍微粗老,品质一般,这段时期采制的称为“梅片”。”
林菀青叹为观止,想不到瓜片还有这么多门道。
沈张氏摸着外孙女的头顶,慈爱笑道:“茶叶可当不了饭吃,等会儿有你最爱吃的莲藕排骨汤,张嬷嬷亲手为你炖的。用的江宁捶藕,软软糯糯,又香又脆。”
一席话说得林菀青口水都要流出来。她最先学会的一个成语“藕断丝连”还是这捶藕教会的呢。
“什么软软糯糯?是说这位妹妹吗?”一个修长白净的少年走入室内。
他穿件绛紫弹墨牡丹玉锦长袍,白色花纹厚底靴,简单干练。
来人是二舅父的幼子沈乐白,林菀青看见这个跟自己同岁的小表哥就想发笑。
沈府对门有棵老桑树,夏日桑果成熟之时,沈乐白带着一帮孩童爬树摘果子。一顿果子吃下来,个个变成黑脸小包公不说,衣裳也要弄脏几身。
老桑树原是对门丁大人祖上所植,丁大人一家搬到京城后,只留个老仆人看门。老仆人怕童子们爬树摔下来给主家招祸,就想到在树干上涂牛粪这个办法。
准备涂粪那天,老仆人站在树下大声吆喝,将几个孩童吓得溜下树来,他又往上看了看,确信无人滞留便开始里三层外三层给桑树涂粪,涂完便自顾回了府。
谁也没料到沈乐白还在树上,因他爬得最高,又吃得忘形,根本没听到老仆人在树下的吆喝声。等他吃饱想滑下来的时候傻眼了,整棵树干不知何时被牛粪糊得满满当当。
沈乐白扯着嗓子足足喊了两刻,才有沈府的下人发现他困在树上。爬不能爬,跳又不敢跳,仆人急得抓耳挠腮,继而惊动了整条街的人。最后还是沈府园丁想出搭梯子的办法,才将沈乐白接下来。
“表哥,你还吃桑葚吗?”林菀青含笑问道。
沈乐白本来对这个端坐在祖母身旁的娴静少女充满好感,一听这话立马想起当初自己困在树上,人群中笑得最欢的小姑娘。
“都说女大十八变,表妹怎么还是这般促狭?”
沈张氏不悦地瞪了沈乐白一眼,沈乐白不以为意,倒是小舅母连忙拽了拽儿子的衣袖。
林菀青靠在外祖母肩头冲他眨眨眼,沈乐白惊得瞪大眼珠子。这不是促狭是什么,哪个端庄的闺秀会挤眉弄眼。
大舅母笑着岔话:“你元白哥哥呢?”
“大哥和友人出门了。”沈乐白有些泄气,“自从大哥的朋友来了以后,大哥都不爱搭理我了。”
沈张氏顺势接道:“你妹妹来了正好陪你玩。”
沈乐白腹诽,每次只要表妹一来,祖母都这么骗他。当初要不是她信誓旦旦地说桑葚能吃,他会爬那么高困在树上?这些年,街坊只要一提到沈小公子,就会顺便加一句“是当初被牛粪困在树上的那位?”
他的一世英名全毁在她手里。怎么可能还陪她玩?
“大公子回来了。”丫鬟满面通红地替沈元白和他身后之人打起棉帘笼。
大舅母看向沈元白身后,殷切地朝来人笑问:“凤清今日又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是杜衡。他穿件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孔雀毛织锦鹤氅,头上戴着镶珠嵌宝紫金冠。挺拔修长,玉树临风。
对了,他是大表哥国子监的同窗,没想到两人这般亲厚。
上次听他说在淮安督河,不知道进行得怎么样了?原来他跟自己一样春节不能回家
“和元白去夫子庙转了转。从贡院门前经过,不由得想起元白当年秋闱可是南直隶第五名。”
大舅母笑得更欢。
杜衡一进来就看见了林菀青,皮肤白的穿红色就是好看。他先是朝沈张氏和两位夫人行礼,又笑着向林菀青问好。
杜衡还给众人带了小食。豆汁儿、扒糕、羊霜肠、油茶、藕粉、驴打滚儿、炒肝儿、炸丸子、南豆腐、豌豆黄、艾窝窝。这些街头小吃虽品相一般,但口感却十分好。
众人皆夸赞不已。
沈乐白这才知道原来杜衡会笑,会说吉祥话,也会讨好人。家里的丫鬟见了他又羞又殷勤,也没见他给谁露个笑脸,或是打赏点儿什么。他只当他清高孤傲又吝啬,没想到竟是看错了。
大丫鬟请众人用膳,因是家宴人又少,便只摆了一桌。香酥鸭子,杏仁豆腐,雪菜黄鱼,胭脂鵝脯,莲藕排骨汤,板栗烧野鸡,清炒芦蒿,爆炒河鲜,姜汁白菜,龙井虾仁满满当当一大桌子。
林菀青因上次的教训只用了一碗饭。晚上饿得睡不着,白露变戏法般掏出一个百蝶穿花锦缎荷包,里面装着几块玫瑰糕。
林菀青喜出望外,觉得白露终于开了窍。
见林菀青吃得正欢,白露张了张嘴,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决定不告诉小姐玫瑰糕的来历。
第六章()
荷香渚暖阁的水仙花开了;摇曳多姿;满室生香。
沈张氏跟林菀青拉家常:“刚开埠那会儿;只要看到金发碧眼的洋人大家就吓得到处躲;都说是妖怪。现在呢;沿海会说洋话的人也不少了吧。听说西洋还有女帝?大周女子读个书算什么;依我看应该开女科考试;让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也都入朝为官”
简直跟祖母的说法如出一辙,林菀青笑倒在外祖母怀里。
沈张氏问外孙女:“你大舅舅从洛阳带回来的牡丹开花了,你要不要看?”
林菀青欣然应允;暖房里扑面而来的春意令人心生欢喜。牡丹品种真不少,姚黄、魏紫、飞燕红妆、玉版白、二乔、状元红、豆绿、蓝田玉
沈元白的声音从暖房外传来。
“听闻周夫子门下有个叫林青的学生,说是镇国公府同宗。该不会跟我家小表妹有关吧?”
林菀青心下一惊;元白表哥不愧是南直隶乡试的经魁;脑子这么好使!
杜衡清润的声音传来:“你想说什么?”
“你说,”沈元白字斟句酌;“会不会是小表妹扮的?她家可是有这个先例”
沈元白说的是无忧公主女扮男装上阵杀敌的事;林菀青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支起耳朵听杜衡说话。
杜衡朝暖房瞟了一眼;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刚从杭州过来;还派人给先生和师母送了冬至礼。如果是世妹;我会不知道?”
杜衡是周夫子最得意的弟子,如果那人真是表妹,他们不可能不告诉他;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既如此;咱们带小表妹出去逛逛吧,小丫头在家圈蔫吧了,没有以前活泼好玩。我跟你说,有一年乐白被困在树上,她躲在祖母裙子底下笑得揉肚子,幸亏乐白没瞧见,不然准跟她急”
杜衡微微一笑,心道这些都是小菜,你是没见过她更调皮的样子。
说话声渐渐远去,林菀青沉思着走出暖房。
算起来这是杜衡第二次帮她。上一次在马知府府上,他认出了女扮男装的她,为了打消她的顾虑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这一次他又四两拨千斤地消除了元白表哥的怀疑。
他为什么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