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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补起来了,这次又被撑开。
“人只有一个胃啊。”熊恪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心疼地叹息,“你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胃穿孔之后,胃液流入腹腔,会以强烈的腐蚀性损害别的内脏。他无法想象,她昨天是怎么在那儿等了他将近两小时。
“你就不能”程西西红着眼眶睨他,声音又哑又小,“不能好好说吗?”
“我”熊恪一时哽住。
说实话,发生这种事,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是他养的宠物或带的新兵,没办法做错事就让她写报告或者罚站。
他心疼得要命,又无可奈何。
以前发生类似的事,段白焰只要这样作一作,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屡试不爽百试百灵——他天真地以为,这种鬼招数是有效的。
“好好说你不听。”他声音闷闷的,手掌有意无意地落到她柔软平坦的小腹,可她刚刚做过手术,他又不太敢碰,“你昨晚不该等我,早点让许斐送你去医院就好了。”
“这”程西西的眼睛湿漉漉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看起来可怜极了,仿佛下一秒立刻又要哭起来,“这怪我吗?”
熊恪心疼得不行,赶紧顺毛,凑过去亲亲她:“不怪你,怪我,怪我。”
护士姗姗来迟,替她重新扎针。
刚刚做完胃穿孔手术,程西西现在连水都不能喝。
向医生确认过之后,熊恪跑去拿了个纸杯,冷热水调开,用筷子蘸着水,不厌其烦地、一点一点地往她有些发干的嘴唇上抿。
“大熊。”哭泣使人精疲力尽,程西西睡了一会儿醒过来发现他那杯水还没抿完,忍不住小声叫他。
“嗯?”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也有个秘密。”
“记得。”
风带起窗帘,阳光照进来,程西西皮肤白得有些透明。光与脸的交界地带,显出不太健康的苍白色泽。
半晌,她轻声说:“我也是只‘兔子’。”
熊恪的手微微一顿。
“兔子”这个词用来形容人,指代的就不是动物了,而是一个催吐群体。
——一个减肥过度、吃完就吐、哪怕身上有一点点多余的脂肪,都会难过得无法生活的群体。
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患有厌食症,病发时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二十。
熊恪以前没有接触过疯狂减肥的女明星,他不知道圈子里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可他难以自抑地为她心疼和难过:“现在还是吗?”
说着,他下意识去看她的手,果不其然,在她食指中指第第二关节的地方找到一道不起眼旧疤——
她也像他曾经听说过的“兔子”群体一样,呕吐的时候将手指探入喉咙,经年累月,牙齿在手指上留下痕迹。
“现在不是了。”刚刚睡过一觉,她现在精神很好。
尽管手背上还插着针,但他的手离她很近,程西西垂着眼,小拇指勾住他的手指,象征性地来回勾一勾。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快乐的语气,轻声道:“现在有人养我了。”
熊恪微怔,眼底慢慢聚集起暖意。
良久,他低下头,吻到她的唇角。
“嗯。”他低声说,“我养你。”
***
熊恪不在医院的时候,许斐照顾她。
“你说说你啊。”许斐姐姐絮絮叨叨,“就不让人省心。”
不等程西西接话,她又立马道:“不过也怪我,那天就不该让你喝。你都说你不舒服了,无论如何我也该带你走的。”
程西西眯着眼,耐心地听她叨叨叨。
她最近快乐极了,熊恪把她养成了废人,她甚至想在这里多住几天。
“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对了,你血压是稳的吧?”
程西西“啧”了一声:“有话快说,别拐弯抹角。”
“那个,你别激动。”许斐掂量措辞,“关于之前你那个子子孙孙的事。”
“嗯。”
“你不是,锁定了一个嫌疑人吗”
“”
“是她是她就是她!”许斐大声逼逼,“我问过化妆师,她说那晚只有‘她’进过休息室。”
程西西一愣,然后疯了:“我靠!我要去跟韩采薇决一死战!”
动她就算了,敢动她的子子孙孙!
“你消停一会儿,还想不想好了?”许斐赶紧拦住她,“不过韩采薇最近也流年不利,等你康复了,可以去放肆地嘲笑她。”
“她怎么了?”
许斐微顿,小小声:“她怀孕了。”
“?!”程西西震惊,“有实锤吗?你看见她报告单了?”
“当然没有。”许斐抠手,“小道消息,说出来让你开心一下。”
程西西:“”
韩采薇跟程西西的路子不太一样,她起点高,从出道起就在艹少女人设。所以现在的状况是怎样?后面的路还没铺好,前面的先塌了?
程西西必须承认,这个消息听起来确实非常悦耳,尽管它可能只是流言。
暮色四合时,程西西乖巧地坐在病床上,等着熊恪来看她。
一过六点半,高大的男人准时推门而入。他今天拿的东西有些多,除了给她带的食物,还有一个笼子。
“我给你带了一件礼物。”他走过来,把笼子放到床头,“但病房不给养,你可以提前摸摸。”
“礼物?”
程西西觉得新奇,小心翼翼地爬起来,凑过去,看到一个巴掌大小、蜷成一团的、带尾巴的白色毛团。
她呼吸一滞,小心地伸出手指,试探着摸摸它。
大概她的手指太凉了,毛球被她摸得吓了一跳,蹭地转过来,黑眼睛与她面面相觑。
——是一只活兔子。
跟她印象里的兔子不太一样,这只身体很小,耳朵也很小,眼睛黑漆漆圆溜溜的,眼周毛色很深,眼尾微微上挑,好像画了厚厚的眼线,像一位民国剧里的雍容大小姐。
“哇你哪儿弄来的?”程西西少女心都要炸了,“这是什么神仙生物?”
熊恪笑笑没说话,她目光一扫,注意到他还提着另一个袋子,上面印着饭店名,像个外卖盒:“那另外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招牌麻辣兔头。”熊恪顺手递给许斐,礼貌地道,“谢谢你照顾西西,辛苦了。”
许斐两眼笑成月牙,双手接过来:“不谢不谢,应该的。”
程西西:“??”
她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指着那个毛团:“这个是你,你在饭店里买的?”
“嗯。”熊恪见她一副见鬼的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了吗?”
“”
“那”这也太惨了,程西西语无伦次,“那它长大之后,你也会吃掉它吗?”
熊恪一脸认真地摸摸下巴,佯作思考:“也许”
程西西露出揪心的表情。
许斐捏着麻辣兔头,“噗”地笑出来:“你见哪家饭店卖海棠兔?小笨笨,他说什么你都信?”
程西西微怔,迅速明白过来。
但她第一反应,仍然是气鼓鼓地护犊子:“他是我男朋友,我当然什么都信。”
她还要继续怼。
熊恪居高临下,拍拍她的脑袋。
他声音温和,声线很低很低,带着点儿低回的笑意——
“傻不傻。”
程西西愣愣地,觉得脑袋上被他摸过的地方
好像嘭地一声轻响,然后快乐地,长出了一朵七色花。
程西西熊恪(11)reens。()
熊恪的手没有很快拿开;在她头上微微顿了顿。
程西西像只毛乎乎的小动物;舒服地在他手掌上蹭来蹭去。
许斐嫌弃:“瞧你那点儿出息。”
结束连水都不能碰的阶段之后;程西西终于可以开始进食流食。
熊恪不敢给她喂难消化的东西;熬粥时连南瓜块都不敢加;每天盯着家里的阿姨把白粥熬得烂到没牙的老太太也能咽下去;才带着来。
“小心一点。”在病床上撑起小桌;熊恪慢慢将她扶起来,“别碰到手。”
程西西表情虚弱得不得了,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人恨不得贴在他身上。
熊先生毫无脾气地帮她把饭盒打开,坐在床边当人形支架,任由她靠着。等她挑好姿势、舒服得已经开始微微眯眼;才把勺子递过去:“来。”
程西西抬起没有挂水的那只手;正要接。
“——算了。”熊恪看到她白皙柔软、有气无力的小爪子,眉头微蹙;突然反悔;又把勺子收了回去;“我喂。”
程西西脑子里的土拨鼠奸计得逞;欢欣鼓舞;疯狂扭起秧歌。
而她脸上的苍白表情一变未变,只感激地看着他;虚弱地道:“谢谢你。”
熊恪薄唇微抿,将她蜷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喂粥。
她慢吞吞地用舌尖一点一点舔着吃;这玩意儿真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哪怕他偶尔偷偷帮她放一点糖,口味仍然淡得要命。
吃了两口,程西西就受不了了。
她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熊恪,眼里慢慢蓄起水汽:“我也想吃兔兔。”
“吃什么兔兔?”熊恪皱眉,语气微沉,“听话。”
程西西眼巴巴看着许斐。
许斐注意到她的目光,吃东西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故意把兔头秀给她看,一脸挑衅。
——妈的。
程西西在心里骂人。
她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助理!
熊恪读不到她的心理活动,不知道她在骂人。但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小姑娘下巴瘦瘦的,眼睛被衬得很大,连病号服都空荡荡,的确可怜极了。
“你先趁热把这个吃了。”他再一次溃不成军,硬邦邦地哄她,“等病好了再吃兔兔。”
程西西眨眨眼,低头去够勺子,鼻尖蹭过熊恪的手腕,有意无意在那儿蹭了一下。
熊恪眼神微沉,没忍住,低头亲到她的嘴角。
一触即离,轻若羽毛的一个吻。
“我,我要是把这些都吃了”程西西被他亲得愣住,然后咽咽嗓子,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你能多亲亲我吗?”
她这一眼看过来,熊恪的心都要被炸飞了。
他几乎不假思索:“能。”
程西西眼睛一亮,赶紧把勺子里的粥舔完,然后邀功似的抬起脑袋——
他毫不犹豫,亲在她脸颊上。
许斐靠着病房小几,原本正在快乐地吃兔头。
然而吃着吃着,她面前出现一副奇观。
高大的男人把娇小的女孩子放在怀里,一勺一勺地给她喂粥,她喝得很慢,他不厌其烦。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每喂完一勺粥,他就会低头,在她脸颊或嘴边不轻不重地啄一下。
喝到后面,程西西面红耳赤,像一只心花怒放的小番茄精,傻乐傻乐的。
许斐受到单身暴击,这个场面太色。情了,不是她这样的小孩子能承受得住的。
“你俩这事儿算是定了吗?”她强忍着不适等两人腻歪完,才开口问,“有没有打算公开?”
熊恪微顿,转头去看程西西。
这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
“我啊”程西西还晕在刚刚那些细密的吻里没回过神,脸上带着女孩子特有的娇羞,“我都可以呀。”
许斐点头:“那我先去问问公司的意见。”
别又搞得跟她前男友一样。
“对了”说到这个,熊恪突然想起,“西西,你父母知道你生病的事吗?”
出门在外报喜不报忧,她如果这么说,许斐和熊恪肯定都能理解。
但程西西一听“父母”这个词,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古怪:“没,没有吧。”
熊恪眉梢微动,没有说话。
“没事。”他停顿了一会儿,想,如果她现在不想告诉他,那不说也没关系。他可以等她想说了,再听她说。
“我会照顾你。”微停,他又轻声强调,“会照顾好你。”
***
然而第二天,熊恪就有幸见到了程西西的母亲。
晚上他照旧去给她送粥,走到病房门前,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出争吵声——
说是“争吵”也许不太确切,因为程西西没什么机会说话,全是她妈妈一个人的声音。嗓门不算大,只不过嘟嘟囔囔,带着些抱怨:
“我早说过,女孩子没必要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的,趁着年轻赶紧嫁人,多生几个孩子是要紧事”
“你要是早听我的话,早点结婚,现在我也抱孙子了,你身体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哎唷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们那个圈子水浑,又乱,早点让你换工作你偏不听。你看你现在,现在弄成这个样子,哪个男人还敢要你”
程西西终于忍不住:“妈你太夸张了。”
“我说错了吗?你现在还小,再过几年等你懂了妈妈说的这些个道理,那就晚了呀!趁你现在年纪不大,还好往外嫁,赶紧找个好人家才是要紧事呀!”
“那是结婚,又不是卖牲口!”程西西哭笑不得,想吼又提不起劲,“我只是胃穿孔而已,怎么还上升到孤独终老了?”
“哎唷你不知道呀,现在那些相亲市场,很多家长,人家都要看过往病史的呀。你这样子我拿过去,人家一看,嗬,这么多病,不要不要。”
“我为什么要相亲!”
程西西游走在崩溃与暴走的边缘。
她受够这两个字了,她直到现在都没能摆脱她那个见鬼的前男友。
她对相亲没什么偏见,婚姻关系各取所需好聚好散,但如果遇到强行捆绑的奇葩,那也太可怕了。
“哦,对,说到相亲。”程妈妈拖个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我上次给你找的那个大学教授,人家多好的条件呀,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你怎么说分手就分手?闹到现在闹得多难看,要是中间人都不敢给你介绍对象了,你以后怎么办呀?”
程西西躺在床上虚弱地喘气,觉得自己血压快不行了。
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妈妈有一套强大到恐怖的逻辑。从小到大,她从来就斗不过她。
小时候姜竹沥考一次第二名能躲起来哭两节课,她考一次第二名简直祖坟冒青烟,高高兴兴跑回家,结果妈妈来了句:“哎唷没必要考这么好的呀,女孩子嫁人比较重要,你看那些女博士,好多都嫁不出去的,妈妈不想你变成她们呀!”
——反正!什么事!都能归结到!你嫁不出去!上面!
程西西绝望地躺平。
她慢吞吞地拉起被子背过身,企图靠掩耳盗铃来屏蔽老母亲。
“西西我知道这些话你都不爱听,但妈妈都是为你好呀!你现在还小你不懂这些道理,等你到了妈妈这个年纪”程妈妈急了,“你别转过去,你转回来,妈妈再跟你说一遍——啊,西西?”
程西西好想爆哭。
“我”
她有气无力地开口,想让妈妈别叨叨了。嘴里刚刚吐出一个字,就听到病房门咯吱一声响,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
映着窗外温暖的花影,青年面容清俊,肩膀宽阔,像一株健康的植物。
不等程妈妈反应过来,他迈动长腿走到病床前,礼貌性地微微颔首:“阿姨。”
“你”
“您好。”他不急不缓地打断她,声音低而沉,居高临下,周身气场显得清贵,“我是西西的男朋友。”
程西西两手攥着被角躲在被子里,拼命朝他眨眼睛。
程妈妈微怔,然后睁大眼:“她”
“西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