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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袁雅竹校长强调教学成绩是评价老师的唯一标准后,各班各科老师把学生抓得更紧了。有传闻说宋小玥班上的学生连上厕所都有时间限制,大五小三,真是疯狂。不只这个,还有更荒唐的,谁谁班为了抢占课外时间,科任老师之间打起来了;谁谁班见学生早读课写数学作业,竟把学生的作业本扔到垃圾桶里,说早读课只能读语文;谁谁班硬是把中午二十五分钟的写字时间取消了,直接进班上课……
最和谐的就是柳云夕和俞维的两个班,从来没有老师抢占课外时间。就有老师很期待月考了,他们倒要看看,这两个放羊式的班级到底能考出什么成绩来。只待月考成绩出来看笑话。
终于,月考在他们的期待中如期而至。然后交叉改卷流水作业,乔主任考虑得很周到,为了避嫌,两夫妻不得插手各自任教班级的改卷。这样一来,能绝对保证成绩的真实性,公平公正。
语文成绩最先出来,各语文老师纷纷到教导处查看分数,很快,数据比较就出来了。然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各具情态。
柳云夕任教的两个班级语文成绩怎样,她没去看。不是她不关心,实在是她认为一次小小的月考没必要这么大动静,她相信平常有付出就一定有收获,如果她的学生考不好,她一定会认真查找原因,针对原因进行整改。她也知道,班级与班级之间是一定有距离的,但距离不能说明什么,所以,无论她的班级考得好还是不如别人,她都不会太在意。再说了,初中三年就是一场马拉松比赛,谁能坚持到最后,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呢。又何必拘泥于眼前?
晚饭时,她打好餐刚坐下,乔以安就过来了,把餐盘往她面前一放,还没落座,就开口了:“诶,你怎么不去看分数?你知道你们班考得怎样吗?”柳云夕不看他,听他声音就知道,她两个班一定考得不错。
果然,他憋不住了,不待她问,就全盘托出:“你两个班考得最好呢,你说奇怪啊,那欧阳雅雅陈思思几个一天到晚缠着你八卦,居然学习那么好!”
“那么好?怎么好?说具体点。”她故作淡定,问道。
“语文居然考96分,你是怎么教的?”乔以安定定地看着她,像看怪物一样。
“96分就把你雷到了?我读书时还考98分呢。”柳云夕得意地看着他。
“你考一百分我也不奇怪,你是谁啊,天下第一乖乖女啊,是不是?”乔以安拿筷头点点她。
“考完试了,该放松一下,下自习后去吃烧烤,犒劳犒劳你,所以现在少吃点。等我电话啊?检查看看,是不是静音状态?”乔以安啰嗦得像个大妈,不过柳云夕心里是欢喜的。
她很乖地拿出手机,认真地看一下,告诉他:“没静音,正常。”
正吃着呢,有老师打电话给他,说要看分数,他扒拉几口站起来要走,临了又叮嘱她:“别吃太饱,等我电话。”
冲着他的背影,柳云夕嘟起嘴巴,重重地“嗯”一声,一脸的甜蜜幸福。
二十八()
柳云夕刚回到办公室,还没坐下,欧阳雅雅和陈思思就跑过来,火急火燎地问:“语文老师,别班都知道成绩了,我们考多少啊?”柳云夕还没张口,又一群人涌进来,都是打探成绩的。那欧阳雅雅真是机灵,只看柳云夕的神色,就知道一定考得很好,所以马上腻歪歪地蹭到她身边,尖着嗓门说:“姐姐,姐姐,你快告诉我们,告诉我们嘛。”
柳云夕已经知道她们考得不错,乔以安刚才又把她们几个狠狠地夸了一番,联想到平日里她们的疯癫淘气不靠谱,现在又这么没遮掩地在她面前撒娇,她突然生出一股欢喜与怜爱来,宠溺地看着他们,说:
“成绩是出来了,但具体每个人的成绩我不清楚,只听乔主任说你们考得不错,还特意夸了你和思思呢,我明天拿到成绩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不急这一晚,淡定淡定,啊,回去自习。”
没打探出成绩,那群学生长吁短叹,此起彼伏,失望至极,怏怏地出了办公室,柳云夕把欧阳雅雅和陈思思留了下来。因为她一直惦记着小花园约会的事,一定要让宋小玥知道约她的信息不是乔以安发的。现在月考结束了,可以找她们两个商量对策了。
确定那群学生都走了之后,柳云夕瞪一眼她们,正色道:“你们这次考试成绩虽然不错,但之前犯的错误不能姑息。”那俩人一听,小脸一下煞白,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怎么样?”柳云夕严厉地盯着她们。
她俩互相看看,几秒后同时向她点头,等她开口。
柳云夕沉吟片刻,招手示意她们靠近来,三个脑袋挤在一起,她压低声音说:“你俩想办法让八班的宋小玥老师知道,上次约她去小花园的信息不是乔主任发的,明白吗?但是,要巧妙,不能再惹出什么事,更不能牵扯到其他人,这件事做好了,就功过相抵,我跟乔主任说不再追究你们借手机发信息的事了,怎么样?”说完,柳云夕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们,怕一不留神她们会跑掉似的。
只见她们大大地松了口气,一副小KS的神态。柳云夕就知道她们已经有主意了,心里既高兴又喜欢,觉得自己真是幸运,遇到这么机灵乖巧的好学生。
“没问题?那去吧,事后记得向我报告。”
目送她们离开办公室后,柳云夕马上给乔以安电话,电话接通好大一阵后变成了忙音,乔以安没接电话。放下电话,柳云夕拿出备课本,准备备课。月考结束了,明天学生离校,放国庆长假。长假结束又有好多工作要做,比如社会实践活动啦,运动会啦,作文比赛朗诵比赛啦……没完没了,为了不让这些活动跟教学工作冲突,柳云夕有空就备课,布置作文改作文。
人在愉悦的状态下,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柳云夕才备了一个课时就下晚自习了。她惦记着乔以安说去吃烧烤的事情,所以第一时间去到宿舍查寝。
可是她查完寝签好字好大一会了,乔以安还没来电话,她怕又是自己手机调成静音听不见他的来电,所以手机就握在手上,时时拿起来看,可它就是安安静静地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他忘记约好要去吃烧烤了?柳云夕想。不大可能,柳云夕相信他,他不是随便承诺的人,一旦承诺,一定会信守诺言,即便有特殊情况不能兑现,也会有个说明,不可能这样把她撂在一边的。
柳云夕一直站在停车场边上,查寝的老师陆续经过她身边回到教师宿舍楼,每过一个都会看她一眼,她感到不自在,便不自觉地走到了小花园。
如果四十五分的时候他还不来电话,我就打过去,柳云夕盯着手机想,刚想完,手机就响了,是乔以安。
“云夕,晚上突然有事我外出了,本来以为能赶回去陪你吃烧烤的,现在看来是回不去了,改天再带你去,好吗?”乔以安在电话里说,说得很急,好像真的有事,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
虽然有些失落,她还是打起精神装出轻松的样子回应:“嗯,没关系,你忙吧。”“啵!”就听见乔以安在那头亲她一下,然后说一句“拜”,挂了。
看着手机,痴怔一会,柳云夕对自己笑笑,朝宿舍楼走去。
“柳老师——”才抬脚走了几步,后面有人唤她,听声音像宋主任,一回头,果真是他。
“宋主任,什么事?”她停下来,微笑着问他。
“没事,刚值日巡逻回来,见你一个人在小花园,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呢。”宋绍荣笑着回她。
不等柳云夕接话,他又问:“最近工作怎么样?听说月考你班成绩不错?”
“还好,快适应了。月考成绩我还没看到呢,只听乔主任说还可以。”
“乔主任父母从绍兴过来了,听说是为他婚事来的,好像说年底就要办婚礼了,因为他未婚妻的母亲身体不好,希望能早日看到他们完婚。”宋绍荣说这话时,眼睛一直注视着柳云夕。
柳云夕只听见一句“年底就要办婚礼”就再也听不见其他话了,也不知道宋绍荣正盯着自己,她就像一个雕塑,立在宋绍荣面前。
她的这种反应吓到宋绍荣了,他前倾过来,仔细端详她,见她木木的,没任何表情,便轻声呼她:“柳老师——”
没应。
“柳老师——你怎么啦?”
还是没应。
宋绍荣急了,抓住她的肩使劲摇晃,终于把她摇回来了,却不说话,也不看他,挣开他抬腿就走,方向错了也不知道。
“柳老师,你去哪里?去找乔主任吗?”宋绍荣在身后叫。
听到“乔主任”,柳云夕停住了,呆立片刻,折回来,朝宋绍荣走过来,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他要结婚了?”语气平静得吓人。
“刚才查寝时碰到袁雅竹校长,她说的,还说乔主任的未婚妻就是她妹妹呢。”宋绍荣答,眼睛仍是紧盯着她。
柳云夕听完侧身走过去,不再理他。纤细娇弱的背影被路灯拉得瘦长瘦长的,贴在地面机械移动,毫无生气。
身后的宋绍荣脸上掠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二十九()
当柳云夕听宋绍荣说乔以安有未婚妻,并且就要结婚了的消息时,她脑子里“嗡”地一下就空了,像灯火通明的房子突然停电,骤然跌入黑暗一样,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无边的黑无边的暗,她很想就躲在这黑暗里,不要醒来,不要面对。但是,宋绍荣偏偏要残忍地将她唤醒,把她从黑暗里拖出来,**裸地暴露在光与亮中,让她去面对去判断去承受。
从楼道口走到宿舍,她仿佛走了一辈子,她一辈子的力气都好像已经在这一截路上耗尽完了,她再没力气迈出一步。她软软地歪在床上,耳边宋绍荣的话一遍遍回响,叠加,音贝不断上升,像从鬼屋里传出来的冷笑惨嚎,狰狞恐怖。柳云夕只觉得好冷好冷,她渐渐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全身哆嗦,呼吸困难,她快要窒息了,本能地大口呼吸,可是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吸不进呼不出,她拼命抗争,拼命克制,终于疲累至极彻底崩溃,放声痛哭起来,就像脆弱的河堤拼尽全力与汹涌翻滚的河水对抗一样,终于抵挡不了,被河水冲开一个缺口,顿时一溃千里,泛滥成灾。柳云夕的泪就像这泛滥的河水一样,奔涌而出。
这一夜,柳云夕是含着泪水模模糊糊进入睡眠的,早上,她又是含着泪水挣开眼睛的。从挣开眼睛的那一刻,她的泪就没停过,换衣服时,换着换着泪就来了;刷牙时,刷着刷着,泪又来了;早餐时,吃着吃着,鼻子一酸,泪就扑簌簌地落……
她一遍遍地强迫自己,不要想不要想,但越是这样,她越是着了魔一样地去想,无论她做什么,“乔以安就要结婚了”的消息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冷不丁钻进她的意识,仿佛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梦境,只有这个消息和与这个消息关联的一切才是现实。让她真的跟做梦一样,分不清哪是现实哪是梦境。
跑操时没看到乔以安,早餐时也没看到。
柳云夕整个人空空的飘飘的,机器一样,机械地做着眼前的事情。
欧阳雅雅和陈思思早上跑操时就发现了她们的语文老师不对劲,很不对劲,莫名其妙地,情绪也跟着低落,就像灰蒙蒙的天空一样,阴沉凝重。本来要打探成绩的也不敢打探了,一颗小小的心全被柳云夕牵着。
早读刚结束,教务助理就发信息说成绩整理好了,班主任可以到教导处打印成绩,分发给学生。
乔以安依然没有露面。
也没有给她电话,信息也没有。
一向活泼能干有主意的欧阳雅雅和陈思思眼睁睁地看着语文老师丢了魂一样地呆木,也没了主意,她们连问都不敢问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到了让语文老师失魂落魄的按钮,瞬间将她彻底摧毁,连眼前的这副呆木的躯壳都没有了。
有多少爱,就有多少痛;有多少期待,就有多少绝望。
柳云夕就让铺天盖地的痛与绝望将自己包裹,她不知道如何排遣,不知道如何逃脱。她想给梦冉电话,拿起手机痴痴地盯着屏幕,又放下;想给爸爸电话,刚拨出号码,不等接通连忙挂掉;她盯着手机屏幕,在通讯录里一个个地找,反反复复地找,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梦冉和至亲她都不忍把他们拉进她伤痛的世界,家长学生同事不会听她倾诉,不会为她浪费时间精力。
下午放学时,她草草交代一下假期注意事项,便让学生散了。学生在学校一呆两个星期,早都盼着这一天了,很快教室就空荡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这种环境与氛围又把她拖进痛苦的深渊,泪,顺着她的脸颊无声地滑落,她好像被泪淹没了,或者她本身就是泪做的,从昨晚到现在,她的泪怎么也流不完。
“云夕——”轻柔的关切的呼唤。是他,乔以安。
柳云夕猛然回头,才浮上脸颊的一丝喜色就像滴在湖面的雨点,荡开一点涟漪就消失了,一切回归原样。
是俞维。
柳云夕连忙擦掉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俞大哥,放假了。”
“云夕,你怎么啦?发生什么事啦?”俞维岔开她的话题,急急地问,声音里满是担心与焦急。显然,柳云夕今天的状态他早已注意到了。
“没事,俞大哥。”还是努力地笑,努力地放轻松,但是,泪不争气地滑落。
“云夕,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我讲,我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吗?”看她流水一样滑落的泪,俞维又疼又惜。
“……”
“云夕——”俞维已经坐到她对面,头前倾过来,紧张又担心地盯着她。
过了一会,柳云夕收了泪,脸上显出出奇的平静,但眼睛空洞无神,不看俞维。说:
“俞大哥,我没事,真没事,你走吧。”
“是乔以安吗?”俞维突然问。
柳云夕一怔,看他一眼,几秒后,垂下眼睑,摇摇头。
俞维伸手拿走她的手机,在屏幕上搜索:“我给他打电话。”等柳云夕反应过来,他手机已经放到耳边了。她一把抢过来:“不关他的事。”
俞维看她情绪确实平复了一些,也渐渐放松了。扫一眼教室,整齐干净,窗户都关了,窗帘也都套好了,黑板干干净净。他看一眼柳云夕,说:
“走吧,放假了,晚上饭堂没饭吃,我们去‘湘楚人家’吧?”
柳云夕没应也没动。
俞维就在旁边杵着,一直盯着她。半晌,她慢慢起身,对俞维说:“走吧。”
走过办公室时,韦舒刚好从办公室出来,俞维招呼她:“韦舒妹妹,跟我们一起去‘湘楚人家’吃饭吧?我请客。”
韦舒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仔细地看了一下柳云夕,再看一眼俞维,两人心照不宣,同时说:“走吧。”
“湘楚人家”就在柳云夕和乔以安吃烧烤的对面,摊子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此时,他们正在忙着出摊,丈夫在生烤炉,妻子把烧烤材料一样样摆出来,旁边码堆着桌子和凳子。
只看一眼那个方向,乔以安双手抱胸仰坐在凳子上的模样就在柳云夕脑海里浮现。每次来吃烧烤时,他都是这样的姿态,好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看着她吃。这时的他,薄唇自然抿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