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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正霆一个头两个大,既然秦非然将戏开了场,他势必要陪着演下去。眼下只能在前头引路,由侧门穿过天井,再经书房进入后院。
秦非然戴好手套,上前掀开白布,见柳夫人侧躺在床上,鬓发散『乱』,两手还紧紧掐住喉部,但喉咙处并无勒痕。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64章 止谈风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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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景芝的脸上闪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什么披肩; 我不清楚。”
顾雪妍的脸『色』阴沉下来; 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讽刺:“我从未告诉过你; 那是一件披肩; 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还是说”顾雪妍抬手掀起房间里枣红『色』的桌布; “这根本不是一条桌布; 而是我的纱质披肩。”
柳景芝面『色』煞白,像是要昏死过去。
“景芝; 你心思竟然这样恶毒; 想要陷害于我?”
此刻的席奉谦还完全蒙在鼓里; 他茫然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顾雪妍却没有闲心思来照管他; 一双眼睛紧盯着柳景芝; 不肯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只见那豆大的汗珠,顺着柳景芝的脸颊滑落。她脸『色』发白、嘴唇泛青、两眼深陷,如同鬼魅一般,末了她嘴唇动了动; 整个身子软倒在席奉谦怀里,昏死过去。
“景芝!景芝!”一瞬间; 所有人都慌『乱』起来。还是秦非然比较镇定,他指挥道:“赶紧送教会医院。”
柳景芝是被柳雁欢抱着送去医院的。
秦非然打开桌面上的茶壶,壶里还剩一小半茶水; 他将茶壶递给郭斌:“拿去化验。”
柳雁欢颓然地坐在医院的长凳上; 沉声道:“我不明白我真的想不明白;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 为什么要走到今天这个田地?席奉谦到底有什么好?值得她这样作贱自己。”
很快; 柳雁欢就明白了:柳景芝被诊断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听到这个消息时,柳雁欢只觉得当头被人敲了一棒槌,整个人都是蒙的。他错愕地抓住医生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德国医生摇了摇头:“柳小姐已经怀了两个月身孕,今日因身体太过虚弱,加上受惊,所以昏厥。”
纸包不住火,席奉谦看向柳景芝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恨。
柳家三小姐,彻底沦为宁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柳雁欢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妹妹,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挣扎,希望这一切都与柳景芝无关。
他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激动道:“或许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你说过,我也中了那样的『药』,可我并没有喝那茶壶里的茶,我又是怎么沾染上的?”
秦非然沉『吟』半晌,摇头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想错了,你昨夜之所以会有那样的举动,是因为葡萄酒加面包糠的作用。”
“什么?”
“你昨日不是吃了苏妃丽亲手做的白面包吗?白面包加葡萄酒,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催情作用。你出现那样的状况,是白面包加葡萄酒的催情作用,所以能用物理降温的方式,将欲/望降下去。如果是『药』物反应,是很难降下去的。”
柳雁欢听着秦非然一本正经的说辞,脸上又烧了起来。可这样一来,为柳景芝开脱的借口就彻底不存在了。
秦非然将顾雪妍的披肩递给柳雁欢,上头淡淡的梅萼衣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医生的诊断结果一出,席家就撕毁了婚书。秦非然走进病房时,看到的就是双目无神的柳景芝。
“听说席家悔婚了?这样的结果你们满意了、高兴了吧?”
秦非然坐在椅子上,单刀直入道:“其实昨日在舞会上,你根本就没有睡着。柳雁欢喝醉后,你就拿了顾雪妍放在沙发上的披肩,走到花园里等着。一方面,你可以掩人耳目,装作是顾家大小姐。另一方面,你也可以让喝醉了的席奉谦,以为站在他面前的,是他一直朝思暮想的顾雪妍。”
听到这段话时,目光呆滞的柳景芝眼珠子转了转。
“而后你就利用这个伪装的身份,哄着席奉谦喝下那杯下了『药』的茶,顺理成章地造成了强/暴的事实。我说的对吗?”
柳景芝戏谑道:“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证据呢?”
“茶水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茶水中含有从兰花中提取的催情剂。”
“那也不能证明,『药』就是我下的。”
“在我进来之前,柳雁欢告诉我一个细节。在你生日的时候,他曾送你一个香包,你一直带在身上,所以衣裳上自然沾染了梅花的香气。”
“可这一回到顾公馆来,他与你同乘一辆车,将你拥在怀里的时候,却觉得梅花的香气变得稀薄。他以为是你病了,受不得熏香,故而没把香包带在身边。可我方才进来时,分明见到香包就系在你的腰间。我想知道香味变淡的原因,不知柳小姐,可否把香包给我查看一二?”
柳景芝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腰间的香包,眼看着秦非然一步步朝她走来,她慌『乱』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就在这时,秦非然看到床边摊开的一本书,他眼神一暗,沉声道:“我差点忘了,你还是我忠实的读者。”
柳景芝的眼光瞥向那本书,故事写的是一个旧式家族的女子,冲破重重桎梏,最终获得新生。柳景芝苦笑一声:“是你说的,女子要敢于冲破牢笼,要敢于朝前看。你骗了我,是你骗了我!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新生!我也不可能获得新生!”
秦非然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女孩,只觉得所有的安慰训斥在她面前都显得那么单薄与苍白。他轻声道:“比起断章取义我的书,你更应该听你大哥的话。”
柳景芝有一瞬间的失神,秦非然趁她不备,将香包取走了。
他打开香包,将里面的东西如数倒出,包裹在白纸之下的不是香料,而是一颗颗白『色』『药』片。看着白『色』『药』片被抖落,柳景芝也放弃了挣扎。”
她仅在医院待了三天,就被接回了柳家。原本就冷清的院落,此刻更是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所有的下人都知道,柳三小姐已经是个残花败柳,跟在她身边绝不会有个好出路,将来要是许了人家,被当做陪嫁丫鬟,那更是有苦说不出。”
是以柳景芝的院落里,只有几个婆子照看着。柳雁欢走进院子时,看到她们围成一圈嚼着舌根,可就连柳雁欢都能听见,柳景芝正在屋里呼唤着下人。
柳雁欢板起脸,训斥道:“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还不赶紧去打水。”
一群婆子在他面前还算安分,灰溜溜地散了。
柳雁欢推开房门,一眼就看到蜷缩在床上的柳景芝。她比从前更瘦了,身上已经看不到半丝恬静温柔的影子。柳雁欢给她倒了杯水,却被柳景芝一把挥落在地。碎瓷片溅了一地,柳景芝咬牙道:“不用你在这猫哭耗子,我变成这样,是你们一手造成的!”
柳雁欢没有去看床上的人,而是俯下身,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柳景芝却再也忍不住了,她声泪俱下的控诉道:“为什么还要来看我?就这样死掉,不就称了你们的心意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披上顾雪妍的披肩去花园?因为我恨她,凭什么她可以是顾唯安的掌上明珠?我就要在这牢笼里做个讨人嫌的庶出小姐。从小到大,这个家可有人真心为我想过?父亲母亲,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挣彩礼的工具。我娘『性』情懦弱、不争不抢,被人欺负到头上就只会哭。母亲说什么她就附和什么,就算哪一天,母亲说要把我嫁给一个乞丐,她也会哭着劝我打落门牙和血吞。”
“席奉谦,我那么喜欢他,可他呢?他的眼里只有顾雪妍。是,顾家小姐样样都比我好,穿得新『潮』,上过学,有共同语言。我是多想成全他们,可是凭什么?凭什么本来属于我的东西都要让出去?还有你”柳景芝忽然指着柳雁欢,“我当真以为你是唯一疼我的人,可结果呢你抢我的福/寿/膏,你为了福/寿/膏骂我。”柳景芝捂着脸,眼泪从她消瘦的指间滑落。
她每说一句,柳雁欢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景芝,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你说大家都亏欠你,那你又何尝善待过自己?如果你善待自己,在我劝你戒烟的时候,就应该当机立断,就不该和大夫发生苟且之事,更不应该设计陷害顾雪妍和席奉谦!”
“席奉谦就真的这么好么?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景芝,你若能走出去看看,就会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精彩的人和事,你真的太傻了啊。”
柳雁欢并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柳景芝听进去多少?当他站在院子里,眺望着院墙外的落日时,第一次觉得,古老的柳府像一张吃人的嘴,将人一个个吞没在无边的黑暗里。
芸笙似是有些不满:“您忘了三日后是什么日子了?”
“怎么,你有戏,要我去捧场?”
“不是!”
柳雁欢反复思量,愣是想不起来三日后的特殊之处。
那边芸笙忍不住嗔道:“哎哟,您这脑袋啊,三日后是我的生辰。”
柳雁欢心领神会,嘴上一叠声地哄着:“我这寺院里待久了,把正事儿给忘了,该罚!该罚!”
云笙沉默了片刻,语气里有股子怅然若失:“可见您心里是没有我的。”
柳雁欢失笑。
若是搁在现代,芸笙的年纪就是个风华正茂的高中生,当弟弟可以,当恋人就差了一大截。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65章 真心假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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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雁欢心里藏着事儿; 压根儿没听清他说什么。
瞧着他冷冷的脸『色』; 芸笙识趣地闭了嘴。人力车行至戏班门前停下; 两人刚一下车; 却见不知从哪个旮旯窜出个满脸褶子、镶着金牙的老男人。
这会子正斜眼瞅着芸笙:“我说呢; 怎么我来寻了好几回人; 回回都吃了闭门羹,原来是傍上新主顾了,倒瞧不出你还是个有手段的。”
芸笙一见来人就白了脸; 说话的声音打着颤:“朴朴老板”
朴耀廉是从东南沿海回来的; 被那不中不洋的风气熏陶了几年,别的本事没学会; 净『摸』透了男人那点子不可告人的心思。带着几桶金回到宁城; 开始创办刊物。
他别的不做; 就做那些个艳情杂志,皱巴巴的封面上印着『露』骨的漫画与充满噱头的文字。一经刊发虽然一片骂声; 可销量却十分可观。于是便这样心安理得地做起了买卖,算起来还是柳家书局的竞争对手。
芸笙刚登台那会儿就被他看上了,他那『性』子也不是个喜欢听戏的。戏散场后便直接将人叫到身边; 抬手揩了把油。
芸笙想躲,奈何朴耀廉和班主有交情,每回都『摸』到后台来。
直到柳雁欢的出现,才止住了芸笙的噩梦。
柳大少出手阔绰; 和芸笙又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 哪里舍得看人受委屈。索『性』花银子买清净; 戏班子收了钱,两头都不敢开罪。
眼下朴耀廉是瞧出端倪,专门在这儿候着兴师问罪来了。
“怎么着?芸笙不介绍介绍,你的新主顾是何方神圣?”朴耀廉猥琐的目光挪到了柳雁欢脸上。
一时间却被柳雁欢的长相唬住了,抬腿走到人力车旁,放轻了声音道:“郎君今日要登台子么?若是登台朴某就将场子包下来。”朴耀廉从腰间掏出银元晃了晃,就想去牵柳雁欢的手。
怎料连柳雁欢的衣袖都没碰到,反倒是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朴耀廉捂着脸倒退了几步,唇边溢出血来。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星子:“呸,你敢打人。”
柳雁欢松了松筋骨,抬手拽着朴耀廉的衣领,又将人提溜到跟前来:“打的就是你!”
说着,一手攥成拳,作势又要打。
朴耀廉瞬间怂了,眼里虽闪着凶狠的光,嘴上却十足讨好:“不知阁下是?”
戏班主连忙上前救场子:“这位是城东柳家的大少爷。”
朴耀廉脸上的谨慎小心瞬间变成了说不出的怪异笑容:“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大少,很好,很好!”
柳雁欢松开手的时候,朴耀廉踉跄着退开去,嘴上却骂骂咧咧的:“柳家,很好,爷我记住你了!”
芸笙见人走了,心虚地走上前,低头倾首道:“大少爷,您信我,我自打跟了您,跟那人已再无牵扯了。”
柳雁欢瞧着他,大概是平日里常勒头的缘故,芸笙的发际线有些高。柳雁欢伸手在他脑门上抚了一把:“我知道。”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眼看人力车跑远,芸笙却还呆立在门前。
他分明感觉柳雁欢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的柳雁欢,面儿上摆阔,『性』子也混,内里却是个软芯儿,像打人这种事,柳大少决计做不出来。可眼下的柳雁欢,却是蛇打七寸,不辨喜怒,让人越发『摸』不透瞧不清。
芸笙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影,直到什么都瞧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抻了抻脖子。
柳雁欢回到柳府,隔着老远就听见搓牌的声音。
“太太,您这手上的香气真好闻。”三姨太冯蕴轻声说。
“瞧我这记『性』,雁麟前些日子给我带的雪花膏,闻着可香了,回头也给你们送些。”陈桂芳说着,脸上净是骄傲。
“多谢太太了。”冯蕴丢了张牌,陈桂芳登时眉开眼笑:“胡了胡了,今儿个手气挺好。”
四姨太郝怜枫轻哼一声:“可不么,太太这手气一贯是好的。不是我说,三姐儿要好好向太太学学,就你这牌技,回头嫁出去了,别人该说柳家小气,教出的女儿连牌都打不好。”
柳雁欢的三妹柳景芝涨红了一张脸,垂着头不敢说话。
眼看三姨太冯蕴的脸『色』沉了下去,陈桂芳打圆场道:“啊呀,景芝还小,我倒觉得小小年纪能上桌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又转头问冯蕴,“我记得三姐儿的生辰就在这个月?”
冯蕴感激地看了陈桂芳一眼,点头道:“正是。”
“那正好,听雁麟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儿,都讲社交,生辰之日在家里办什么派派对。”
“景芝虽然年纪小,将来嫁到席家也是要独当一面的,该多跟年轻一辈的女孩子结交才是。你要是同意,我就让雁麟和雁均找几个关系好的女同学,来家里『操』办『操』办?”
冯蕴禁不住喜形于『色』:“多谢太太了,景芝,还不快谢谢太太。”
柳景芝道谢的声音很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欢欢喜喜地开始『摸』牌。
柳雁欢走进厅中时,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母亲在打牌?”
陈桂芳听见声音,忙起身拽着柳雁欢:“欢儿回来了,刚好我也有些乏了,你替我打几圈吧。”
说着,躺到了一旁的榻上,又问道:“今日如何?可是把人哄回来了。”
柳雁欢前世并不精通麻将,可一坐上牌桌,身体里的记忆却缓缓复苏。
他发现自己调整牌序的空档,还能分神回应陈桂芳的问题:“您放心,都将人哄好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儿。”
陈桂芳望着自己鲜红的指甲,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那就好。”又吩咐厨娘,“今日老爷回来,菜单上多加一道蟹黄豆腐,一道清蒸桂鱼。